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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心香(又名自别后遥山隐隐)-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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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茅也跟过来,抚顺着他的背,关切地问:“不要激动,赶快坐下来,药带没带?!”
  
  他轻轻推开我,抬手捂住胸口,断续微弱地说:“我…不会再给你…机会…咳咳~~缘分至此已尽…啊…呼呼~~你自己…咳咳~~好自为之…”
  
  不待说完,他的身体已不由自主地下落,眼神迷离,表情痛苦,额头很快渗出冷汗。我抱着他的身体,全然失去理智,根本记不得他刚刚说了什么,只是一味地焦急而恐惧。
  
  老白慌慌张张地翻找他的口袋,同时嘱咐我看好他,他去把车开过来,抓紧时间送他去医院。
  
  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紧抓胸口的指骨,以及那瑟瑟发抖的瘦弱身体,我顿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老师,老师,你坚持住!老白很快就来,咱们去医院!”
  
  “滚…滚…”他紧闭双眼,呼吸维艰,不停推拒着我。我颤抖着伸手抹掉他脸上流下的汗水,却惊见他的喘息戛然而止,抓着我的手在一瞬间松开,面色紫绀,头颅沉沉坠下。
  
  “老师!老师!赫连!赫连意!”我撕心裂肺地呼喊他,“你醒醒!你给我醒过来!”
  
  我吃力地抱起他,飞快地朝外面跑去。边跑边哭,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惧感迎面而来,像要失去至宝样伤心欲绝。老白的车飞速驶来,在我面前紧急刹车,下来查看,见他还有微弱的心跳,马上吩咐:“赶快上车!”
  
  老白不管不顾地闯了一路红灯,以最快速度到了医大附院。车一停,我立刻抱起赫连意,冲进急诊,老白也随后赶到。急诊科医生惊见副院长再次被送到急诊,赶快推来抢救车等各种设备。
  
  监护连上后,白茅长吁一口气:“幸亏当初植入了ICD,不然这次凶多吉少!”我看着显示器上被转复的心律,心里着实捏了把汗。
  
  赫连意的意识已经恢复,整个人虚弱不堪,前额的头发湿淋淋地粘在一起,脸色又恢复了苍白,虽然胸口依旧在快速起伏,但他总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看到我走上前,他吃力转动脖颈,不愿见我。轻声对白茅说:“去CCU…”
  
  一干人马都放心下来,关切地注视着我们把赫连意推出急诊室。他躺在平车上,闭目喘息,吸着氧气,连着液体,让我内心阵阵抽痛。
  
  后来老白发现,赫连意之所以晕厥,是因为ICD出了一点点问题,关键是,赫连意已经有好久没有对体内除颤仪进行程控。他对自己的身体太不负责任了!
  
  之后的几天,他病情虽然平稳,也没有再次出现室速室颤,可是他的人,确如风中残烛,时分萎靡不振,丝毫不见往日的生机。有时连我们走近,他都不会发觉,而是一个人呆愣愣地盯着前方,似有无数想不通的问题让他在认真思考。
  
  为了赎罪,也是为了认错,我每天照顾他左右,也每天在他耳边道歉,求他原谅我。我甚至求思姝、求老白来替我讲情,而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之后沉沉睡去,丝毫不为所动。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责罚我,他可能觉得,对我这种人,说一个字都是多余吧!
  
  他这次发病,着实让他的心脏再次受累。老白偷偷把我叫到办公室,让我看他的检查报告:“全心扩大,心肌受损,这次已经开始出现心功能不全的症状了,心包、胸腔都有积液。”
  
  看着报告单,我的心似乎也不怎么健全了。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脏已如此之差了?!他才四十多岁啊!照这样下去,他还能撑多久!我的眼泪不争气地下落,是我连累了他。
  
  “胸腔积液很多,我打算让你为他做引流,”老白严肃认真地看着我,“让你亲自感受一下他所受的苦。”
  
  “对不起!”我愧疚万分,自责不已,“我再也不会伤害他了。”
  
  当天做了充分的功课,下午去监护室找他时,发现他不见了!我立刻暴跳如雷,冲进护理站便一通责难:“他还病着,为什么要放他离开!你们怎么都不知道告知我们一声!他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吗!”
  
  小护士低着头不敢看我,支支吾吾地解释:“是…是院长…他说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我们阻拦了,可是他执意要走,我们…谁敢拦他…”
  
  我把手中的帽子、口罩一摔,气得团团转:“草!”
  
  我与老白找遍整个医院,依旧不见他的身影;手机被他故意丢在枕头旁,他这是诚心让我们着急!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便剐了那群护士!
  
  直至傍晚时分,我都产生了报警的想法,却突然接到了家中的来电,忙接听,是思姝。她小声急切地说道:“哥,爸竟然回家了!”
  
  “什么!”我的大喊引来白茅的侧目,“我们找了他一下午!”
  
  “哥,你快回来吧!”思姝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似乎生怕赫连意听到,“爸在收拾你的东西,一个人在卧室鼓捣半天了!”
  
  “我草!”我的心瞬间被击得粉碎,“他真的要赶我走!”
  
  挂断电话,我央求老白随我同去,他总归是要给老白点面子吧!
  
  急匆匆往家里奔去,思姝已经在门口待命了,不待我们走近便开了门:“还在弄!”
  
  我一个箭步冲进卧室,见他已经整理了几个袋子。我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臂,焦急叫嚷:“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生病?!你何时也如此任性?!”
  
  他使劲拽了拽自己的手,气喘吁吁恼骂道:“我不会再容忍你!既然你没有自觉性,那么我只好强迫你离开!这个家不欢迎你!”
  
  老白上前劝解:“赫连,别这样,有什么误会大家把话说清楚,唐棣他也不是全有错啊!”
  
  我松开他的手,夺过他手中的衣物:“即使老师讨厌我,我也不会走的!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做对不起老师的事!”
  
  他颓坐在床上,试图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过了好久才喃喃说:“哼~~所有男孩子在发誓的时候,都是真的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违背承诺,而在后悔的时候也都是真的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所以誓言这种东西无法衡量坚贞,也不能判断对错。你走吧,我不会原谅你。”
  
  他的话,字字刺心,我简直痛苦难当。这种精神上的创伤,难以收口,它是异常痛苦,一被触及就会流血的巨大伤口,鲜血淋淋地留在心头。
  
  我跪爬过去,伏在他的面前,俯首认错:“老师,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不要!”
  
  他任我抓住他的手,眼神中透露着冷淡与绝情:“时间在变,人也在变,生命是一场无法回放的绝版电影,有些事,不管你如何努力,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就算真的回去,你也会发现,一切已经面目全非。唯一能回去的,只是存于心底的记忆。事已至此,你还要我如何原谅你?!”
  
  他推开我,轻轻站起身,费力拎起整理好的行李袋,缓缓走出卧室,打开家门,将它们一袋袋放到室外。我泪流满面,号啕着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再次乞求:“老师!你不要这样!”
  
  他挣脱不开,便大声恼骂:“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你最好识趣!马上给我消失!”
  
  思姝见状也呜呜地哭起来,跑到赫连意面前,拉着他的手臂央求:“爸,原谅小唐哥吧!我不想离开他!不是说好咱们三口人好好过日子的嘛!你为什么要赶他走!呜呜~~”
  
  赫连意绝望地看着思姝,一行清泪缓缓下落,低声呢喃:“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你还小,你不懂…咳咳~~”
  
  他开始又咳又喘,右手再次捂上左胸。老白从后方推推我,在我耳边小声说:“先顺了他的意吧,出去躲几天,等他想开了再回来!”
  
  听了他的话,我悻悻地松了手,极不情愿地走出家门,拎起一包包行李,一点点往楼下运送。最后一次时,我深深望了他一眼,即使他依旧低着头回避,我还是轻轻对他说道:“老师,你还是回去医院吧,先把病治好,我…我走了。”
  
  流着泪离开居住将近三年的家,看着满地的行李,我像个流浪汉,一时不知该前往何方。生命前方,是无尽的孤寂,我笔直地跌落进去,别无选择。而那个人,从此断绝,他笑时露出的牙齿,他说话时慢慢的语调,他严肃认真时的姿态,他俏皮调笑时的欢欣,一切你都看在眼里,藏在心里,以备作为在回忆时寻路返回的记号,因为此刻,他所有的一切就此以你无关。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我自己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幸福,从此以后,我的生命将充斥着无尽的懊悔与痛苦。人生很多滋味都要到一个年纪才能懂得去细细品味,比如相敬如宾的幸福,比如相互包容的感动。然而当你一旦懂了,一切都已经远了。
  
  长夜漫漫,前路遥遥,多情的人不甘说别离,可又有谁懂得,谁又理解其中的苦涩。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爱,不是恨,而是最最亲密的爱人,渐渐变得决绝又陌生。
  
  夏夜的雨,说来便来,而因为离开他而下的雨,整个城市都悲凉了。我迷茫无助地站在雨中,希望这大雨能洗刷掉我一身的罪恶与惨痛。有的人,跑来了,路过我;有的人,跑走了,路过我。没有人肯为我撑伞,没有人肯劝我离开。只有人对我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我俨然成为夏夜闹市里供人们茶余饭后消遣的笑话。
  
  烟雨朦胧中,一抹身影缓缓出现,走到我面前,为我覆衣,轻柔抚摸我的脸,跟我说“回家吧”。我欣喜万分,泪水汹涌而出,伸出手与他紧紧相拥,却听他又说“再见”。惊慌失措,我张开双臂,那一抹孤瘦的身影哪去了?!
  
  我蹲下来嚎啕大哭,我以为看到了他的身影,我以为他原谅了我。每一次回忆都是一把刀,在淅淅飒飒的雨夜,来回捅我心里的洞。
  
  而紫陌红尘,不过一梦。
                          
作者有话要说:  网审再次来袭,神烦!




☆、云翻雨覆,惊天霹雳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知道时光的涵义,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珍惜;这世间并没有分离与衰老的命运,只有肯爱与不肯去爱的心。我最怕看到的,不是两个相爱的人互相伤害,而是两个爱了很久很久的人突然分开,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我受不了那种残忍的过程,因为我不能明白,当初植入骨血的亲密,怎么会变成日后的两两相忘。
  
  被赫连意赶出家门,我找不到可以寄宿的地方,只得拜托同学在宿舍腾出一张床给我。而当我看着凌乱不堪的宿舍,接受着同学们异样的眼光时,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原点。实际上这才是真正的人间吧?
  
  夜黑风高,虫鸣阵阵,我却无心睡眠。思绪翻涌,如滚滚波涛一下下拍击着我的心岸,沉痛而又缠绵。安静的时候会想起他,会想起以前一起说过的话,一起走过的路,一起的所有的一切,一个人会傻笑,然后是无比的心痛。
  
  你是否也曾如此,即使想某人想到哭,也不敢去找他,只能静静地想他。总有一个人注定一辈子呆在你心里,在你心里无所忌惮把你折腾的死去活来,时不时地出来闹腾一番,你注定忘不了他。因为他曾经用心地对你好过,所以现在,你再也不能忍受他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对待你。
  
  就这样在宿舍浑浑噩噩过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我与赫连意没有通过一次电话,甚至没有发过一条短信。我也没有再去过医院,我在等他消气,等他把所有怒火熄灭,把怨恨沉淀。我等他,一直一直等他。我在这里等他,连自己都分不清究竟自己是为了积累足够过的失望,多到能说服自己戒掉对他的幻想。
  
  可是我盼来盼去,竟愈发觉得此处再无回头之路,真的要情断义绝了不成?
  
  这天依旧对着孤月发呆,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我惊喜万分,不料来电人竟是金皙。她锲而不舍反复致电多次后发来一条信息。我草草瞥了一眼,那信息竟让我目瞪口呆。
  
  她说:“小唐,明天执业医师实践技能考试准备得怎样了?加油!明天我们考场见!”
  
  我一个猛子从床上挣坐起来,探头下去,果然发现同学在秉烛夜读!我草!考试尽在眼前,一切都已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刻,我却还在这里多愁善感!赶快爬下床铺,翻箱倒柜找诊断书。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时,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举着电筒胡乱翻了一气,竟越翻越不耐烦,一把将书本扔到床尾,老子不考了!失去了挚爱,前途一片惨淡,还参加什么考试!考过了怎样?考不过又能怎样?即使考得全国第一,考了满分,赫连意他能回到我身边吗?!生活还能一如既往的耐人寻味吗?考他妹啊!去他妈的技能考试!
  
  翌日,同学们各个起得异常早,都怕因为路况问题耽误了考试。而我,被他们的骚动扰得内心烦乱,索性将头埋在枕头下,不愿接受他们要去参加考试的事实。临行前,有的同学过来扒拉扒拉我,有的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有的大声呼喊我说时间不早了,还有的竟爬到上铺试图检查我的生命体征。
  
  最后,他们对我行尸走肉般的状态感到无可奈何,摇头叹息后锁了门。待安静下来,我将头伸出来使劲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受到温暖的阳光,我又开始昏昏欲睡,这一睡竟梦到赫连意手把手教我怎样进行全身检查。
  
  他的手指修长,在模特身上游走时竟像魔术一样让人惊叹。那套行云流水般的体格检查,在他做起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每每都是我笨拙可笑的动作换来他的再三指点,不厌其烦。
  
  “呤~~~”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我的美梦,拿起来一看,又是金皙,扔到桌上欲继续这梦境,可是她还来劲了!再次拾起来打算关机,不经意一眼,竟看到来电人不是金皙,是赫连意!
  
  像打了鸡血一样坐起来,我心花怒放,惊喜不已,颤抖着双手按了接听键,刚要鼓起勇气大喊一声“老师”,那头却当即来了顿咆哮。
  
  “唐棣!你知不知道今天有考试?”声音之大让我将电话拉离耳朵三公分,“为什么还没有到考场?如果你不想读了,我可以拜托你们学校将你开除!”
  
  被他的话瞬间击中,我突然想到他可是监考官!
  
  “我限你半小时之内必须赶过来!不然没人替你求情!你就等着开除吧!”不待我回答,电话被猛地挂断!
  
  如屁股上被狠狠掀了一鞭子,我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洗漱,回来翻箱倒柜找各种证件和白服。之后又以光速冲出宿舍,拦了辆出租车一溜烟奔往医专。一路上我的心情大好,美滋滋地甭提多有精神。赫连意骂得好啊,这明显说明了他还是在乎我的,他的心里还有我!美着美着竟又流下激动的眼泪。
  
  司机师傅侧头看看我,调侃地问道:“还是处男吧?!”
  
  我瞬间僵了面容,他…他…他妈的他侮辱我!!!
  
  “呵呵~~一看就是名节不保!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哭天抹泪地多他妈丢人!”
  
  我的脸抽动了两下,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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