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厢红线-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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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敬仁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她会吹曲子，还吹得如此好听？”天之痕的旋律宛然在耳，那样魂牵梦萦经久不息，不知道已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么纯粹而动听的曲子了。现在他仿佛明白了表哥为什么会接受林英做他的丫头，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关于龚月的事，没有其它的人知道表哥和她是怎样结束的，唯独晓得的便是，后来再也没有看见龚月的影子，表哥也因此性情大变变得对人异常冷漠。林英是个好女孩，她会不会再次地打开表哥的心扉，让表哥回复到三年前的样子。

覃梦清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表哥，在想些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石敬仁微微地一笑，那微笑有如清风拂林，又如阳光洒落，叫人心里亮堂堂暖洋洋的。他回道：“没什么，看来表哥遇到了贵人了，他现在好像有了些改变，不似先前那般的见了谁都不理。相信日子久了，表哥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英俊潇洒、阳光无忧、自然而然，对什么都充满了热情与向往。”覃梦清笑道：“一定会的，我看哥哥有点儿喜欢英子，虽然现在哥哥并不承认，但等时间长了他会发现自己心里的感觉的，用不着我们在这里瞎掺和，就静观其变好了。”

近水楼台上，司马晚晴一个人在那里写诗，墨落宣张，提笔书成。却听得那边小影子说道：“公主，你看，我把谁给带来了。”话音还未落，笑声已回荡。司马晚晴回头一看，是他，睡里梦里的那个无数次浮现出来的影子。他正沿着曲廊向亭子这边走来。“近水楼台，好美的名字！”他看了看亭前题的字，向公主说道。司马晚晴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道：“是真的吗？嘉楠哥哥，真的是你吗？”她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到他的脸庞，却又怕这一切只是个梦，一触到便会化成了泡影。覃嘉楠向她笑了笑，那是怎样的笑啊，叫人一见了心里便充满了阳光，充满了力量。

他说道：“对不起，公主，让你忧心了。”司马晚晴拉着他的手，说道：“不要向我说对不起，晚晴知道嘉楠哥哥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过我会等你的，晚晴一定要嫁给你。”天哪，别说这个好吗。魏国那么多人，比自己好的多的是，你随便嫁哪个都行啊，总之不要选我就行了。真让人无法，谁叫她是皇帝的女儿呢。

司马晚晴说道：“嘉楠哥哥，父皇说了，明天会下圣旨，正式给我们赐婚，向全天下宣告。”覃嘉楠“啊”了一声，那该死的皇帝国事不操心，女儿的婚事倒是挺心急的呵！冤哪，把你女儿嫁谁都好，但不要嫁给我呀。司马晚晴见他神情有点不对，问道：“怎么，嘉楠哥哥不高兴吗，是不是晚晴做得不好？”覃嘉楠打了个寒颤，说道：“没有了，我‘高兴’死了。”不过后面好像还得再加上三个字：才怪呢！

司马晚晴笑道：“见到你真的很开心，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以前父皇也向我说起过很多人家，像潘岳啊陆机啊什么什么的，这些人我都有见，可就是没有瞧中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晚晴在第一次见到嘉楠哥哥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嘉楠哥哥相信吗？”覃嘉楠点点头，道：“我相信你！”但这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就算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我覃嘉楠不喜欢你呀，有什么办法？小妹妹，乖，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你就放过了我吧，魏国想做驸马的人多的是，可惜不是我。

看他半天没有什么反应，司马晚晴问道：“嘉楠哥哥怎么不说话了？”覃嘉楠笑回道：“呃，我这人就是这样，别见外。”

不是我不说话，而是怕有些话说出来之后你可能接受不了，不忍心打击你那颗幼小的心灵，所以呢还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承诺的好些。毕竟你是公主啊，而我只是个极平凡的人。

013金镶玉红线不可代

金色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透过来，如同剑影般洒落不羁，苑里的百合花开得甚是灿烂，散发着淡淡的幽幽的香气，三三两两漂亮的蝴蝶绕着花枝来回飞舞着，那样安静而唯美。司马晚晴不自觉地伸出手去，一只纯白色的蝴蝶如同雪花样的飘落在了她的纤手上，阳光下，她的笑脸那样轻盈而惹人疼。小影子说道：“公主，你不是刚差人去叫三皇子的么，他应该就快来了。”

婢女一语却是让司马晚晴从沉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司马晚晴立即收回手，那只蝴蝶也就轻轻地飞走，向着百合花的方向飞去了。“小影子，你去告诉三哥，就说没事了，不用麻烦三哥到这边来了，记得要快点哦！”说着，一边拉起覃嘉楠的手，道：“嘉楠哥哥，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晚晴保证哥哥一定会喜欢。”话毕，覃嘉楠已然跟随着她向那个所谓神秘的地方走去了。

“喜欢么？”司马晚晴望向他那张百看不厌的脸问道。未央楼顶，两人站在这皇城的最高处，遥望见青山隐隐绿水悠悠，夕阳西下飞鸟相与还，近处则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色的草旗迎风飘飏。五彩的霞光映照着整个洛阳城，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尤为静谧，美得让人有些心碎。天边的那轮红日就要落下山去了，此刻的夕晖一点儿也不耀眼，冥冥之中仿佛所有的东西都回复到一种混沌的状态中去了，叫人心中升腾起无限安宁的感觉，那种超凡脱俗如出樊笼的畅快又岂是只言片语能够说得清道得明的。覃嘉楠望着远方完美的落日，轻声说道：“这里好美呀！”

听他说了句话，司马晚晴心里很是开心，夕阳下看他的侧脸，是那样的纯净无暇，再加上那似星汉光辉般至清若水的微笑，更是叫人一见到了便再也忘不了。这意境是多少次在梦里出现过的，如今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而自己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将这一切的美好全部收藏起来，要怎样留住这一刻的芳华一直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只是霎时的也好。

“嘉楠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晚晴吗？因为我就出生在十六年前的一个黄昏。当日也像今天一样，夕阳很美很美。哥哥出生的时候太阳还在天空照着，而我出生的时候太阳就落下山去了，所以呢就给哥哥和我起了晴空与晚晴这样的名字。”司马晚晴向覃嘉楠说道。本来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和他说，可是一下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从哪里说起，真是恨死自己了。

风轻轻地吹着，忽然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前划过，覃嘉楠伸手一抓，握在手中看时，却是一根丝质的红线，那样轻轻柔柔地飘落下来，正好落在自己的手上。他抬起头向上望了望，大抵是彩灯的穗子掉下来了。楣上悬着无数的彩灯，那气势也是绝无仅有的，夜里的未央楼肯定更加好看，灯火辉煌自不必说，且是洛阳的最高楼，世人都道仙宫琼宇好，疏不知未央楼更妙！

他忽然想起些什么，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再见！”司马晚晴心里略微地愣了一下，然后甜甜地笑道：“嘉楠哥哥要走了吗，晚晴送你好不好？”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地易逝，才没有见多久，他便要离开了，又只能陷在无限的思念挣扎之中。覃嘉楠望着她，很是灿烂地笑了笑，然后双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双肩上，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把话说出来。刚落在她双肩上的手收了回来，覃嘉楠说道：“无论我在或者不在，你都要开开心心的，好不好？晚晴能够答应哥哥么？”司马晚晴笑了笑，道：“当然，只要嘉楠哥哥高兴就行。”“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不要让别人看着心疼！”覃嘉楠说道。转过身去的刹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没有付诸行动，夕阳下他的背影越走越远越拉越长。司马晚晴还一直站在未央楼顶。直到月亮和星星都爬上了夜空，直到彩灯全部点亮，直到远处的万家灯火明明灭灭地亮起又渐渐地熄灭进入永寂。她一直在想着小影子的话，是啊，自己也得为他着想才是，他不可能时刻都陪在自己的身旁，像他那么优秀的人应该会受到很多女子的倾慕，自己不能因此而产生强烈的嫉妒，不能因着他没来见自己就觉得很委屈，不能还把自己当成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公主。

他的声音更是如此清澈地回响在自己的耳边：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不要让别人看着心疼！司马晚晴向自己说道：“嘉楠哥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会让你担心，不会在你面前掉眼泪，不会让你因为我的小孩子气而受不了，不会让你感到任何的迷茫。我要嫁给你，要成为你生命里一个至为重要的人，要帮你完成任何你想要达成的事，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嘉楠哥哥。”

清晨的鸟语揭开全新一天，林英正在井台边洗衣服，一边想着这会少主应该还没起来吧。不知道昨晚他睡得好不好，总之看到他房里的烛火到很晚的时候才熄灭，不知所为何事。呵呵，有时候也觉得甚是奇怪，为什么自己突然之间会关心起他来，他没有起来不是更好么，不用听使唤，自己应该更自由一些才是的呀，可是却感觉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如同丢失了什么似的。

其实那些衣服还是挺干净的，就少主和自己的那么几件衣服，用不了多久就搞定了。等全部洗完后，林英站起身，光明正大地伸了个懒腰。不过敢情有些不对劲，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不仅柔柔的，还带些温度。林英幸幸地转过身去，正好对上他那张如玉般纯净无瑕的脸，看着他恣意绽放的笑容如天使般幻发荣光。林英蓦地低下头去，支吾道：“少主昨晚不是很晚才睡的么，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覃嘉楠斜了她一眼，说道：“某人不是比我睡得还晚的么，结果却比我起来得都还早。”林英道：“呃，我想你应该先到夫人那边去问个好，快去吧。”

却听得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道：“不用了！”是柳佳惠走了进来，一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说话，便道：“楠儿，昨天见着公主了没？”覃嘉楠点头应声道：“娘，见着了，我全按照您的意思去做了。是的，嘉楠不能够伤害任何人。”柳佳惠亦是点点头，回道：“这就好！”回头再看林英时，柳佳惠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不戴上呢，看看，还穿戴得这么简单，人家见了还以为我们家没东西呢。”林英始知她说的是把那些金呀玉的全戴上，可是自己不喜欢戴，而且那么多，全放头发上会不会很累，想都不敢想，睡觉的时候还很麻烦，像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啊。

他的目光锁住她，是的，林英的穿戴确实简单，只用一根红线简单地束着发而已，身上穿的衣服也没有那么多的花纹。这正合己意，覃嘉楠就是喜欢简单到单纯的人，不需要外表上装出来的，而是自灵魂内里体现出来的一种气质，这种气质恰好能够在她的身上找得到。回想起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神是那样纯净，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如此久违，陌生而熟悉。

柳佳惠笑道：“是不是英子不喜欢那些式样，要不你亲自到我那边去挑，喜欢什么样的尽管拣，只要你喜欢就行。”林英忙谢道：“不是，夫人，你给的东西都很漂亮，只是英子不习惯穿金戴银的，就想这样简简单单的就好。”柳佳惠眉峰一蹙，说道：“哎，这怎么行，一个女孩子家的，不懂得打扮自己。英子本来就漂亮，要是再加上些金玉之彩就更加地有魅力了。”

或许吧，可能他们比较倾向于以这个来衬托出自己的高贵和与众不同，可是自己只想维持现状。有条红线束着发就好，甚至想开放一点，直接把头发散下来，不过怕夜里会吓到人，所以只好作罢，哪里像他们又是盘发呀又是结髻的，一天花费在头上的功夫可真不少。然而一个人就是这个样子，真正意义上的美并不在于化妆出来的效果，而在于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

她的那份纯还有自然而然的真善美总是让人感觉到无限温馨，即使在最忧郁的日子里也能够看得到一丝阳光，心中升起不灭的希望。覃嘉楠不知道自己于她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喜欢么，怎么可能，自己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讨厌么，是想要她还龚月的债，可是她与龚月又有什么相干；欣赏么，只是没来由地会偶尔赞同她的观点而已；作对么，又凭什么要和一个不想有纠葛的人发生或近可远的千丝万缕联系。

014你先告诉我他是谁

不知道她是何时进来的，只听得笑声轻响如风而至。覃梦清向覃嘉楠说道：“哥，为什么有事没事你总喜欢往某人身上看呢？”覃嘉楠听后嗤笑了一下，一双墨玉般深遂的眼眸望向妹妹，回道：“我说妹呀，像你哥这样的人会看上她么？我是在看她么，我只是在监督她做事而已。不过呢话又说回来，某人也太笨了，根本就不会偷懒，看来你哥挑中了她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英子只顾着晾刚刚洗好的那些衣裳，倒是不怎么理他。呵，什么人哪，给他点阳光就灿烂了，给他点洪水还泛滥成灾。覃梦清笑道：“可是哥哥有很久没有这样看过别的女孩子了，除了龚月姐姐之外，只是不知道龚月姐姐怎么突然间就失踪了。哥，从那片阴影中走出来好吗，龚月姐姐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你还在一直等着她么，还要一直为她把自己给封锁起来么？”

“哥，你知道妈妈有多为你操心吗，请不要再这样子冷漠下去了好吗？你不是说过要让身边的人都幸福的吗，如果连你自己都不开心自己都不能把自己从重重的忧虑之中释放出来，又要怎么让所有的人都幸福？我们都还是喜欢以前那个虽然有点好动有点调皮有点儿喜欢捉弄人的嘉楠哥哥，现在你什么都不想了，感觉你什么都不在乎了，甚至可以不管别人的看法。其它的人还好说一些，但是妈妈呢，她是我们最亲的人，你总不能不管妈妈心中的感受吧？你知道妈妈知道圣上要下旨将你选为驸马，她有多高兴，她一心想要你过得幸福，也一直都在为此努力呀！”

抬头看了眼天空飘着的纯白云朵，天那么蓝那么蓝，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水晶石笼罩着四野。覃嘉楠眼睛微闭了几秒，忽而睁开，毅然地说道：“妹，不是说了不要再提起那个人了吗，我不想再忆起与她相关的一切，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真真正正的喜欢过我，而我却是那么认认真真地付出了自己的情感，结果呢她走了，还说了那么些伤人的话。若是她不说自己是谁，是来干什么的，可能我并不会像现在这么样的恨她，可能我还会傻傻地呆在这城等待着奇迹出现的那天她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可能我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害怕再与人接触，不会把自己给封闭起来。”

“不，我不恨她，我不想再想起她，我要把她给忘了，可是越想要忘记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美好画面却更加清晰地映现在自己的眼前。我发现自己忘不了她，即使她伤自己伤得再深，还是会对她有丝丝的眷恋，以前我也想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三年了，她走了三年，这一切都没有好转。你说你哥不是活得很失败，突然间发现原来想要忘记一个人是件这么不容易的事情。”

“哥，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很好的人，忘不了她说明哥哥是个感情专一的人，不像其它的男人，老是把女子当成玩物，过后便抛在脑后了，当他想着你的时候你什么都是，当他对你感到厌倦的时候你说你算什么？现在像哥哥这样的人真的太少了，真的，哥重新开始吧，不要再去理会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人生的路还很长，往后的路才是最重要的呀。”

“谢妹妹，先生回乡探亲去了还没有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