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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韵-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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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撇撇嘴,不屑地看了燕大娘子一眼,骂道:“贱婢,你燕家为了我夫的家产,居然行起了那不轨的心思。什么坐产招夫?这些年来,我夫为你家不知赚了几多银子去……”言下之意,燕家的家产都是那行商。

燕大娘子本就是一个本份的良家妇人,被这女子一顿夹枪带棒的堵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在堂上呜呜哭泣。

“冤枉啊,大老爷,小人这些年走南闯北的挣下了一番家业,这些年来,我都记得有帐。”行商哭天怆地的从怀里摸出了一本册子,竟是这些年来燕家所有的支出和收入,只是上面全部换成了行商的名字。

燕大娘子看到祖上传下来的财产转眼间就要落入别人的手中,一口气上不来,在大堂上当堂吐血。

“难道就坐视别人夺了燕家的家产吗?”听到这里,雪梅怒从心头起,开口问道。

“常言道,为母则强。燕大娘子在堂上吐了心头血,反而明白过来。知道自己再不反击,不仅家产旁落儿子还得落入别人手中。她见那女子非良善之辈,若是儿子落入了她的手中将来日子指不定要多难熬。便跪直了身子,将燕老先生当年是请谁为媒请谁为凭,四邻街坊谁可做证都一一禀给了大老爷。”

“街坊四邻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都知道燕家富裕不与那上门女婿相干,便也愿为证。”

“既是有人作证,想必不会夺了燕家的财产吧!”刑氏道。

“话是如此说,可是那行商有这几年的帐本。大老爷拿着帐本委实难断哩。”于氏吃了一口茶,不无遗憾地说道。

“难道燕家以前就留的没有帐本吗?”雪梅忍不住问道。

“着哇!”于氏听到雪梅这样说拍了下手,“二姑娘可问到正点子上了。想那燕家在洛阳几代经营,已是小有薄产,怎会没有帐本?只是这燕大娘子和行商几年夫妻下来,恩爱非凡,从不对他设防,竟是将里里外外的帐本全交给了那行商,自己一门心思的在后宅教子。幸好燕老先生留了一个心眼,将帐本一分为二。临死前全部托付给了一个知心的忠仆。那忠仆知道燕大娘子是一个没底气的,生怕交给了她也无用处,便一直在偷偷藏在家里。”

“那忠仆知道了燕家打官司,便从床底下将燕家祖辈几代的帐本全交到了大堂上。大老爷拿了帐本核算了七八天,断定了燕家的财产不与那行商相干。”

“盘个帐就盘了七八天?”雪梅喃喃自语。有些不敢相信。

于氏睨了她一眼,抿嘴笑道:“盘帐前,燕大娘子说,自家遭受了无妄之灾,必是上天的惩罚,所以她愿从此以后吃素,将家产尽数捐到善堂义庄中去。只愿留下三百两。二百两酬谢找到儿子的义士,剩下一百两留做遣散家中仆役和酬谢四邻们所用。”

雪梅若有所悟,对燕大娘子敬佩了起来。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舍弃家财,燕大娘子想必是看明白了,这一场官司下来只怕她家产不保,于其被人谋夺。还不如自己主动献给官府,只要能将两个儿子留在身边既可。

于氏对衙门里的道道也是门清,知道这场官司打下来,燕家也是伤筋动骨,对燕大娘子能放弃家财的决定是万分敬佩。叹了口气后接着往下讲。“几日后,大老爷重新开堂,宣布这燕家共有家财一千四百两,铺子五处,宅院两套,上田十顷,金银财宝另计……”

说到这里,刑氏和雪梅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燕家是相当有钱啊,怪不得那行商起了歪心思。

雪梅盘算了一下,光银子换算到后世就是百万富翁,燕大娘子为了夺回两个儿子全部放弃,足见是下了大决心的。

“那行商没有想到燕大娘子居然不要钱只要儿子,大呼冤枉,说这财产都是他的,燕大娘子没权处置。大老爷当即打了他二十板子,说他背主、毁婚、停妻再娶,将他同省发配五百里。”

“那个女子是如何处置的?”雪梅听到行商被打板子发配,大呼解气。

“那女子挨了一顿板子最终也招认了,说自己和行商几年无所出,前几年生意又赔了本,正巧看到燕家招女婿,便想出了歹毒的计策。伪造了未婚的身籍,打定主意和燕大娘子过个几年就把家产和孩子偷走。”说到这里,于氏停了一停,叹息道,“可怜那燕老先生,平时看行商如亲子,却没想到行商在他死后竟是如此待他的爱女。”

“那既是打定主意要偷孩子,怎么一去四五年?”雪梅想到了一个关键之处,开口问道。

于氏看了雪梅一眼,含含糊糊地道:“行商说是回乡奔丧,要带长子同去,可是长子乃是燕老先生的承重孙,是扛幡打帐摔老盆(lāo bēn)的,要在家里守满三年,再加上燕大娘子肚子里还有一个,行商就只能罢休。走的时候燕大娘子准备了三百两的程仪……他在路上耽误了三年……到第四年才空手回了家,给先母坟头尽了孝,然后才领着家里的老婆过来的……”

于氏虽然说得含糊,雪梅却是听明白了。想必是行商路上遇到了某个花楼的小姐,在花楼里用光了银子才想起回老家的。

“这样的人,该杀,该死……”雪梅就道。

刑氏也在一旁点头,同意女儿。可是一想到燕家上千两银子的家产又觉得可惜,开口问道:“那燕家的家财怎么处理的?”

于氏笑了笑,嘴里带了感慨,“大老爷说燕大娘子此举仁义,但是也不能让燕家没有傍身之财。便做主留下了一处铺子和一顷上田,原来的宅子依旧归燕大娘子居住,只把其他的收走了……”

刑氏双手合十,连呼青天大老爷仁慈。雪梅却是心中腹诽不已,一千多两的家财最后只剩下这么多,知府白得了一大笔浮财还得了一个青天大老爷的名声,这官司断得端地划算。

“燕大娘子把家中的仆役遣散,又使了银子将宅子一分为三,自己住了堂屋一处,剩下的两处租给了别人。因别人都敬佩燕大娘子为人,甘愿把租金给的比别家高些。就这样,燕大娘子仗着这处铺子和一顷上田,把大儿子供养出来一个秀才来。燕大娘子又感念乡邻的帮助,每年田地的租子收得都比别人家要低。一到灾年,她也是愿意舍米舍面救济灾民的。”

“倒是一个仁义地……”刑氏自言自语道。

“就是不知那行商现在人在何处?”雪梅问道。

“都十几年了,谁知道死到哪里去了……”于氏不屑的撇撇嘴,“大老爷应燕大娘子的请,将他从孩子生父一栏中划掉,说孩子不能认这样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人做父亲,免得毁了前程。”

刑氏听了这话,陷入了深思中。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燕大娘子早年虽是打了官司,却因为她愿散尽家财保儿子反而得了好名声。丽质嫁入这样的人家,着实不错。

可就是古语有云,丧父长子不可嫁,丧母长女不可娶。这燕大娘子的二儿子虽不是长子,可是跟着寡母过活只怕性子会比别人极端些……

想到这里,便问了于氏,“不知这燕大娘子的两个儿子都叫什么?大儿子可曾娶亲?性子如何?”

于氏一拍脑袋,失笑道:“你瞧我,光记得说闲话,竟是把正经的事情忘了和你说了。这燕大娘子长子叫燕云今年虚岁十六,定了洛阳城外十里坡马秀才的堂侄女,现在还没完婚。次子叫燕南,今年虚岁十四。这两个孩子性子都极腼腆,见人未语先拜,一看就知道是读书人家。”

刑氏听到马秀才,心里紧了紧,再听到不是马秀才的女儿是侄女,又听到性子极好,松了口气。

“才十六就中了秀才,这燕大娘子教得真好。”刑氏微微颌首。

于氏见到她夸奖燕大娘子,便心知事已成了三分。常言道,长嫂如母,刑氏虽不是长嫂,在刘家却是地位极高。她说成了,那这事便八成是可行。

“燕老先生是个童生,年轻时也坐过馆,燕云打小就是跟着老先生读书的……”于氏如是说。

刑氏的心里更是满意了几分,打定主意明天见一见燕大娘子本人。

事情已成了四五分,刑氏放松了心情,山南海北的和于氏闲聊了起来。于氏见到她不再谈这件事,便也乖觉的不提。

正说着话,却听到有人将院门拍的山响,于氏急忙披了大衣去迎客。

雪梅听到于氏在外面和人说了几句,过了一会便掀帘又走了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却有一个人从她身后闪出,向着刑氏扑去。

“二婶,二婶,我爹找不着了……”芳兰哭哭泣泣的跪倒在刑氏面前。

“你说啥?”刑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

……

正文、第193章 大伯失踪

刑氏听到芳兰说老大刘承业不见了,唬得站了起来。

“你爹咋了?”

“我爹失踪好几天了,庄里庄外都找了个遍,却没有找到……”芳兰跪在刑氏的脚边,抱着她的大腿哭泣。

雪梅急忙将她搀扶了起来,这里是赵家不是自己家,芳兰这样跑到别人家里哭成这样,赵顺媳妇于氏会怎么想?

芳兰正六神无主,看到雪梅扶她,忙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哭道:“雪梅,你马上就要嫁给姜公子了,你去求求姜公子让他去找找知府,把我爹给找回来。”

雪梅脸上变了变,强笑着继续着扶芳兰,却不接她的话。

可是芳兰忧心刘承业,哪里肯起来,只是跪在地上哭泣,雪梅扶了几下竟是没有扶起来。

于氏撇了撇嘴,将脸转到了一旁,心里腹诽不已。

谁见过直闯别人家门禁的人?刚刚她一打开院门,这姑娘张嘴就问刑氏是不是在里面,她见这姑娘单身一人又不说自己的来历,心里有些疑惑,便不肯说。这姑娘才说自己是刘承志的侄女,于氏颇有些不喜,侄女怎能直呼叔父的名讳?

若不是看在她姓刘的份上,早就将她轰走了。

结果,刚说了一句刑氏就在家里,这姑娘就直冲上房,连声招呼都不打,吓得她急忙掩了院门跟过来。

“我刚刚想起来院门忘记关了,我去关。”于氏不想掺合进这些事情中,找了个借口就退出上房。

看到于氏退出去,刑氏和雪梅脸色黑如锅底。

“娘,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毕竟是赵顺叔的家,咱家的事情不好在这里说。”雪梅看了芳兰一眼,开口说道。

刑氏点点头,拿起了披风就往身上披。

芳兰急了。一把扯住了刑氏的披风,哭道:“二婶,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爹已经失踪七八天了。”

刑氏一脸黑线。目视着芳兰,慢悠悠地道:“往常你奶总在我面前说你懂规矩,是个伶俐人。怎么现在就不伶俐了?这又不是咱们家,有什么话出去说,在别人家里跪来跪去的成什么体统?”

刑氏十分敬佩董宜人,羡慕她那通身的气度,在家里若是没人时就会对着镜子模仿,这会心里带了气,脸上自然带出了一丝威严来,竟是有了两分董宜人的气度。

芳兰噎了噎。想到自己到底是来求人的,再加上这一段在庄子里也受了仆役们的气,便把平时的张狂给收敛了起来,低眉顺眼的站了起来。

“你去问问你婶子,这附近可有没有什么茶楼。清净些的。”刑氏转身嘱咐雪梅。

雪梅答应了一声,出去问了于氏,于氏也不细问笑着向她推荐了一个茶楼,然后便转身出了院门替她们寻引路的闲汉。

不一会,于氏回来,告诉雪梅引路的闲汉和骡车已等在院外,雪梅道了声谢。进上房禀了刑氏。

刑氏拉了于氏的手,满脸的歉意,“本来说要和亲家好好谈谈,可是你瞧家里出了事,不好再在你家耽误了……”

于氏笑着道:“家里有事,可不好耽误。你们忙你们的……”说着话看向了雪梅,见到她只是披着一件小蓝花的披风,遮不住容貌,便转身进了屋,拿出一件鹤氅来。

“这是前几日宜人赏我的。我就是一个粗人,哪里有福气穿这个?本来是想压在箱底给将来的儿媳妇,正好送给雪梅穿了。”

刑氏急忙推让,于氏脸上带了嗔怒,“莫非你是嫌弃这鹤氅经了我的手就粗鄙了不成?你们是在外面行走的,这上车下车的也没个帷幕,不好叫外人看见雪梅的容貌。”

听到她这样说,刑氏只得伸手接过,再三的道谢。

于氏笑盈盈的替雪梅解了披风的绳扣,又将鹤氅披到了她的身上,见到鹤氅正好能盖住她半张脸,只露出个下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芳兰摸了摸身上的锦棉披风,又摸了摸被寒风浸透的脸庞,一阵怨气涌上心头。自己的父亲好歹是个童生,这于氏的丈夫不过是一个贱役,不巴结这个童生的女儿,倒是把雪梅看在眼里。

雪梅的容貌不能被别人看,自己的容貌就能被人看吗?

自己从城外租了牛车跑到了城里,一路上风刀霜剑,路上又遇到了饥民差点被拉下牛车,可是雪梅却是被人这样的爱护,不就是因为她将来要嫁给姜恒吗?

这门亲事本来就是大父大母要说给自己的,却被二房抢跑。想到这里,望向雪梅的眼神便带了仇恨。

于氏眨了眨眼睛,转过了头,然后殷勤的将刑氏送到了院门外。

“这是我嫡嫡亲亲的亲戚,你给我把人安稳的送到余庆茶楼,然后再送到粮油胡同里。送完人后向我回报,若是路上出了半点差错,定叫赵顺扒了你们的皮。”于氏对着坐在车辕上的两个闲汉嘱咐道。

赵顺是谁,那可是河南府的三班班头,两个闲汉哪里敢多嘴,连忙肃容揖手保证将车内的人安全送达。

刑氏又隔着车窗向着于氏道了几声谢,车夫才扬鞭而去。

车内,芳兰绞着帕子,死死的咬着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和刑氏雪梅说话,直到车子驶到余庆茶楼才醒神来。

外面的一切,自有闲汉安排。

茶楼里的博士知道车内是赵班头的亲戚,不敢怠慢,叫人安排了后院的雅室。

进了雅室,就换了婆子过来侍候宽衣,又有人端来了炭盆,不一会雅室里便暖和了起来。

雪梅想起了外面要等她们的闲汉们,嘱咐上茶的婆子,“这大冷的天,两位送我们过来的哥哥和车夫也辛苦了,劳烦妈妈给他们上几杯香茶和糕点果子,帐算在我们头上。还有,这里不劳妈妈侍候了。”说着话,往婆子手里送了十个大钱。

上茶的婆子往上首的刑氏处打量了一眼,见到她无异议。便躬身退下。

刑氏呷了一口茶,脸上阴晴难辩,既不问芳兰话也不开口,雅室里陷入了尴尬中。

方才芳兰瞪雪梅那一眼。她全看在眼中。

若是心硬些,就该撵走芳兰,随她自己生死。可是刘承业到底是孩子们的亲大伯,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孩子们都要服一年的齐衰(zi cui)服更不得议亲,丽质的亲事就要耽误了下来。

想到这里,刑氏心中一阵烦闷。每次都是家中稍稍有点喜事,大房必是折腾一次。这次好不容易为丽质相看了一个满意的女婿,还没来得及和燕大娘子见面,大房闹出了失踪的事情。

亲大伯失踪。身为弟媳的段氏还怎么有心情为女儿说亲?

虽说刑氏平时总是端着架子学董宜人,可是到底没有将董宜人的沉稳给学像,脸上不由自主带了出来。

见到刑氏一脸的烦燥,雪梅便挨近了芳兰,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芳兰往旁边挪了挪。捂住了鼻子,然后撇了撇嘴说道:“我爹前几天说要去看王秀才,结果一去七八天没回,我娘前天就派了人去王秀才家里询问,结果王秀才却说我爹七天前就走了……”

雪梅的表情变了变,坐得离芳兰远了些,低下头吃茶。

这王秀才能是你叫的?你纵是不叫相公的敬称。也得唤一声伯父吧?好歹他是王秀儿的亲生父亲。就这样大喇喇的称呼王秀才,叫你的亲嫂子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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