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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随风而来-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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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秉昆似乎又变得像以前一样爱说爱闹,趴在柱子床头一直絮絮叨叨说到熄灯。熄灯后柱子劝他睡觉,周秉昆在下铺躺了一会儿,听到寝室里的鼾声此起彼伏,又小声地喊:”王玉柱。“柱子翻过身,探头下去问:”什么事?“周秉昆问:”睡不着怎么办?“”不知道。“柱子说,”我也睡不着。“周秉昆坐起来,又轻手轻脚地站起来,趴在柱子的床头轻声说:”我知道该怎么办。“柱子道:”你说。“周秉昆笑着凑近柱子的耳边,把热热的气息吹到柱子的耳朵里。
”用手。“柱子没有明白过来,迷惑地低声问:”什么?“周秉昆低声惊讶地说:”啊,你连这都不会?“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悄声道:”要不要我教你。“说完就开玩笑地把手伸向了柱子的大腿根部。
柱子一下子明白了,他从没有这样的习惯,顿时面红耳赤,挡开周秉昆的手,随手拿起床上的一本书,结结实实地打在周秉昆的头上。周秉昆低低地”哎哟“一声,然后嘿嘿笑着消失到床下。
刚刚周秉昆那只胖手出其不意地伸过来,柱子没有防备,被摸到了,在那一瞬间感到**难耐。等周秉昆消失后,柱子带着笑意翻过身去,突然想起了去年在老鹰峡的那个夏天的夜里,王芃泽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给他讲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生理知识。他的第一次,是种令人难以忘怀、又不愿忘怀的滑稽,因为用的不是自己的手,而居然是王芃泽温暖厚实的大手。这一回忆让他再也睡不着了,开始无休无止地想念王芃泽,手不自觉地向下摸去。
迷迷糊糊中柱子觉得床晃动了一下,同时还有一种声音,像是闷头撞在了墙上,”咚“地一声。他睁开眼,心想这应该不是梦中的错觉吧,那一下床晃动的幅度很大,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趴在床沿,在黑暗中探头下去小声喊:”周秉昆。“没有回应,他又喊了一遍,摸索到枕头边的手电往下照,看到周秉昆的大胖身子缩在床的最里边,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柱子”啊“地大叫起来,把其他六个人都吓醒了,惊慌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混乱中柱子从上铺跳下来,伸手去扳周秉昆的肩膀,发现他的身体正处于紧张中,僵硬地缩成一团。柱子双手抱着周秉昆的头,用力把他挪离了墙壁,看到周秉昆处于昏迷中,刚刚那一撞把头撞得流血了。
这一幕把大家都吓坏了,七嘴八舌地问柱子该怎么办,柱子一看这阵势必须得自己拿主意,紧张极了,说送医院吧,于是让其中一人去喊楼管开门,另外两人去通知辅导员,剩下的人齐心合力把周秉昆抬到桌子上穿衣服。周秉昆昏迷中不知怎么把内裤蹬掉在大腿上,像个胖婴儿似的光着屁股,整个身体的秘密袒露在众人面前,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的内裤拉上去,又帮他穿短裤。柱子想起周秉昆说过他发病的时候有可能把舌头咬断,懊悔地在心里埋怨自己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拿着手电筒扒开周秉昆的嘴看了,还好舌头没事。
没有人能完全扳开周秉昆的胳膊,无论如何穿不了上衣,最后放弃了,说穿个短裤就可以了,待会儿在身上盖个毛毯。时间很急,柱子在桌子边微微弯了身子,说来吧把周秉昆扶到我背上,他用力背起小山时的周秉昆,快速穿过走廊,”噔噔噔“地下楼,其他人跟在后边伸手扶着,在宿舍楼门口从目瞪口呆的楼管身旁匆匆经过。楼管在后边大喊:”去职工医院,最近了。“可是刚刚出校门周秉昆就醒了。柱子感觉到背上的周秉昆好像恢复了知觉,急忙对身后的几个人道:”别推了别推了,周秉昆醒了。“然后周秉昆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不在寝室,觉得奇怪,迷茫地问:”你们在干什么?半夜三更的,把我背到大街上干吗?“大家松了一口气,柱子弯下身子把周秉昆放下来,累得气喘。周秉昆还在问:”王玉柱,你干吗背着我?怎么回事呀?“有人埋怨他:”你还问我们,你刚刚没有了知觉,快把我们吓死了。“柱子问周秉昆:”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身体不舒服?“”有啊,我头疼。“周秉昆胆怯地用手去摸头上的伤口,突然神色一变,又喊起来,”我的鞋呢,你们没有把我的鞋拿出来。“有人问:”现在周秉昆醒了,还要不要去医院?“大家看着柱子,柱子问周秉昆:”你说呢?你的身体你最了解。“周秉昆说:”不用去了,没事儿。“但是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了匆匆赶来的辅导员,女辅导员命令道:”就算醒了也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王玉柱,你陪着周秉昆和我一起去医院,其他人回去睡觉。“到了医院,趁医生询问周秉昆病情的时候,辅导员出去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进来,对周秉昆说:”我给你家里打了个电话,你妈妈正在赶过来。“周秉昆母亲的模样让人想到柱子娘,因为她们两人都让人明白女人比男人更容易长得胖,区别在于柱子娘更胜一筹,柱子娘高高壮壮的像大山,周秉昆母亲矮矮胖胖的像小山。但柱子娘是木讷的,令人畏惧,而周秉昆母亲是活泼的,让人愉快。柱子原以为周秉昆母亲会哭哭啼啼地走进来,却听到一个毫无忧郁之色的声音在门口高声地喊:”周秉昆,你又没按时吃药。“柱子转头一看,看到周秉昆的母亲正风风火火地走进门,穿了一件粉色的短袖衬衫。
周秉昆母亲昂扬的声调一下子冲破了医院值班室里压抑的气氛,似乎空气中突然有了生机,凌晨4点的困倦被一扫而光。
周秉昆大声回应道:”我吃药了。“”你不用犟嘴,不好好吃药,就会被病折磨,反正是疼在你自己的身上。“”一点儿都不疼。“”不疼?“周秉昆母亲走过来按了一下周秉昆头上的伤疤,”这样还不疼么?“周秉昆”哎哟“一声喊起来,大声道:”这是被你摸疼的,和病没有关系。“周秉昆母亲转身对柱子笑了一下,对他说:”瞧瞧我这个儿子,身体哪儿都虚,就是嘴巴硬,天天和我吵。“周秉昆大声说:”妈,这就是王玉柱。“”知道了,你们学校里跑得最快的人。“周秉昆母亲挨着柱子坐下来,不那么大声了,笑着对柱子道:”我一进来就猜到你是王玉柱了,周秉昆每次回到家都要和我讲你的事情。周秉昆有你这个朋友,也让我很放心,学生时代的友谊是最珍贵的,你们俩都要珍惜呀。“这几句话让柱子心里暖洋洋的,由衷地对周秉昆母亲说:”是啊,周秉昆是我最好的朋友。“接下来的时间,周秉昆和他的母亲一直在争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是争吵,而是逗趣。柱子很羡慕这种母子之间心无芥蒂的交流,有时候也羡慕周秉昆和他母亲的性格,开开心心大大咧咧的。他有些怀疑自己的性格过于沉郁,或许会成长为一种悲剧。他想如果远在西北湾子村的自己的家,如果家里也有一个像周秉昆母亲这样的人该多好。
他坐在一边,微笑着看面前的母子二人拿琐碎而无意义无价值的小事来讨论,这让他强烈地感受到那些生活琐屑竟然是如此重要,似乎蕴藏着生活的真谛,人活一世,几十年很快就过去了,向远处望的人为梦想而活,而低头生活的人却能收集到实实在在的幸福感。他觉得王芃泽偏重于第二种,王芃泽事业心强,但是更带有一种可欣赏的强烈的生活的感觉,王芃泽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周秉昆注意到柱子一直不说话,就大声问:”王玉柱,你一直在笑什么?“柱子说:”我在看你们,你们的母子关系很温馨。“周秉昆母亲回过头来望着柱子微笑,问:”我听周秉昆说,你想利用课外的时间做点儿事情?“柱子点头说是啊,找点儿事情做生活充实。周秉昆母亲对周秉昆说你要向王玉柱学习,然后又转过头来对柱子说:”我来给你安排,你就充当我们体育中心的临时工吧,遇到周末有职工请假回家了,或是平时突然忙起来了,你就顶上去,还有周秉昆,你们两个好朋友都去。“”我愿意。“周秉昆兴奋地说,”只要和王玉柱在一起,我也愿意去工作。“”你去可以,但是要记住。“周秉昆母亲对周秉昆说,”那是工作,不是玩,一定要认真负责。“然后周秉昆母亲给柱子安排第一个临时工作,看守游泳场馆的职工是个刚刚结婚的年轻人,家不在南京市内,一到周末就想请假回家,反映了好几次了,但是周末正是游泳场馆人多的时候,不好安排,你们就周末去顶替他吧,周末的加班费就算给你们俩了。
柱子和周秉昆相视而笑,都跃跃欲试。
周秉昆母亲请柱子吃早餐,吃饭的时候反复嘱托柱子要照顾好周秉昆,看好他按时吃药,不要和社会上的小流氓来往,坚持体育锻炼,后来压低声音在柱子耳边说:”还有,以后周秉昆再发病的时候,不要往医院送了,照顾他醒来就行,也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毕竟是个病。“柱子点点头说:”好的。“可是突然间明白周秉昆母亲帮他找事情做是有目的的,顿时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完整的郁闷感觉,对周秉昆母亲的好感大打折扣,对这份工作的兴趣也减半了。
当周秉昆母亲提到看管游泳场馆这份工作的时候,柱子脑中的第一个念头是:可以让王芃泽周末的时候带王小川来玩。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周末来临之前,他利用课间兴冲冲地和周秉昆一起去学校附近的电话亭,满怀期待打电话到王芃泽的办公室,听到王芃泽的声音后立刻激动得满面笑容,”叔,我是柱子。“王芃泽第一次接到柱子打来的电话,很惊喜,惊喜之后又是疑惑,问柱子你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么?柱子说现在是课间,我只能给你说几句话就得去上课,你周末来市游泳馆玩,我在那里看管游泳馆,你可以免费进去。
王芃泽疑惑而又惊讶地”啊“了一声,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去看管游泳馆呢?“但是柱子没时间解释,周秉昆在旁边催促:”快点儿,要上课了。“柱子赶紧挂了电话,和周秉昆往学校跑去。
王芃泽疑虑重重地放下话筒。老赵在旁边问:”是柱子打来的电话么?“王芃泽说:”是啊。“又皱着眉头迟疑地说,”柱子这孩子,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长大了就是这样。“老赵观察了王芃泽的表情,丢掉报纸站起来,帮他倒了杯水,笑道,”看你急得,真把柱子当儿子了。“”哦。“王芃泽回过神来,”不是一直都这样么?“老赵说:”以前柱子是小孩儿,现在都成人了,该不管就不管,毕竟不是亲生儿子嘛。“王芃泽就当老赵是在说笑话,笑了笑,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游泳馆上午9点才开门,柱子和周秉昆7点就到了,根据周秉昆的母亲事先交代过的程序清理池水,仔细地打扫了一遍,把一些器具从仓库搬出来。两人做完事情后不放心,周秉昆看到售票处的阿姨也早早地来了,就去请她过来看一下收拾得行不行。售票阿姨认得周秉昆,就热心地过来看,说挺好的,现在还早,你们出去吃点儿早饭吧。周秉昆听了就想去,柱子犹豫道还是等救生员来了之后我们再去吧,这里不能没有人呀。
于是两人坐在游泳馆里的椅子上等,周秉昆无聊地走进值班室又出来,说我饿了,要不我先去吃饭吧,回来给你捎两个包子。周秉昆走到门口,忽然喊起来:”王玉柱,我看到你叔了。“柱子跑到门口,果然看到王芃泽骑着自行车带了王小川越来越近,一边蹬自行车一边低头和王小川说话,他撇下周秉昆,满心欢喜地去迎接,跑出了门,可是要下台阶的时候突然发现王芃泽的身后还有一辆自行车,是姚瑞在骑,后座上坐着姚敏。柱子的兴奋劲儿一下子没了。
他停在台阶上,手扶着水泥栏杆站着等待,居高临下地看着王芃泽在靠近台阶的地方停了自行车,抱王小川下车之前眯着眼抬头望向这里,身边浮动着十月的微风和阳光。王芃泽这一天穿了一身新的中山装,深灰色的,上衣没有系扣子,衣襟被风吹动,里面是洁白的衬衣。王芃泽牵着王小川的小手一步步上台阶,向柱子走过来,在南京的秋天里展示出一种过去未曾流露过的迷人与潇洒。柱子从来没见过王芃泽的这身衣服,那么笔挺,应该被姚敏熨烫过吧,这让他想到他对王芃泽的生活只是一知半解,姚敏才是真正站在王芃泽身边的人,尽管不完美不和谐,也依然拥有着夫妻生活的事实。
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他把王芃泽和姚敏的不愉快看得过于恶劣了。打电话邀请王芃泽来游泳馆玩的时候,他完全忘记了姚敏,似乎那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而现在王芃泽出人意料地带来了姚敏和姚瑞,似乎在明确地提醒他姚敏在这个家庭中的地位,既然是夫妻,一定分享着别人不可能知道的快乐与亲密。
那一刻柱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怎么做了,如果自己真的为王芃泽着想,如果自己真心希望王芃泽生活得幸福快乐,他就应该为眼前的一幕而由衷地感到欣慰,他应该考虑着同时为王芃泽和姚敏两个人付出。然而他忽略不掉心中的那种迅疾而来的痛,他欺骗不了自己,他站在阳光中浑身发冷,他蓦然觉得自己正在失去王芃泽。
王芃泽嫌王小川上台阶太慢,高一脚低一脚的,就把他直接抱起来,大步走过来,对柱子说:”还没吃早饭吧,我买了包子,够你们俩吃了。“王小川手里一直捧着一个纸包,这时从王芃泽的怀里探身过来,把纸包给柱子。
柱子笑着接过,不忘摸摸王小川的头夸一句小川真懂事。周秉昆大喊:”太好了,我正饿着呢!“用胖手抓了两个肉包子,又对王芃泽献殷勤,”叔,你穿这身衣服真是太帅了。“王芃泽不为所动,正要说什么,这时王小川不愿意了,他认得周秉昆,小手拉住周秉昆的衣服非要把包子要回来。王芃泽急忙拉回王小川的手,说:”刚夸过你懂事,怎么突然又变得这么小气。“周秉昆转身跑到游泳馆里面去了。
姚瑞已经在台阶下停好了自行车,姚敏望着柱子礼貌地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就又和姚瑞站在台阶下说话。王芃泽看柱子吃完了包子,就问道:”说吧,你怎么会找到游泳馆这个工作呢?“柱子讲了周秉昆的妈妈,他略过了周秉昆生病的事情,只说周秉昆的妈妈是体育中心管人事的,有时候他们缺少人手。王芃泽听了皱着眉头,疑惑地追问:”你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吧?她为什么要帮你?不可能无缘无故。“柱子本来想为周秉昆的病保守秘密,他考虑着讲给王芃泽听算不算是泄密,最后还是讲了。王芃泽笑着拍了拍柱子的肩,说道:”周秉昆的妈妈还是不了解你呀,换成是我,跟你说一声就可以放心了,根本不用帮忙找工作来交换。“柱子也跟着笑了,过了一会儿问王芃泽:”叔,你这身衣服是新买的么?“”你姚敏阿姨给我买的,谢谢我帮她妹妹找了工作。“王芃泽凑近柱子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非要我今天穿上,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热,你看看我头上的汗。“说着低下头让柱子看。
柱子让王芃泽一行四人先在外面等,9点之后他出来向王芃泽招手,带着他们一家人从一个小门进去。王芃泽去更衣室给自己和王小川换了泳裤,出来后坐在长椅上鼓着嘴巴吹王小川的游泳圈,王小川看到游泳圈渐渐鼓了起来,兴奋地大呼小叫。柱子觉得有趣,等王芃泽吹完了才走过去笑着说:”叔,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劲,我这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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