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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相为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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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瑨宁心里头纳闷劲儿还没过,何穆突然就打了电话过来,何瑨宁一惊,急急开口:“您……您到了?”
“你这会儿还在哪儿闲晃?”何穆声音里里外外透着不愉快,“姑娘都到了,就等着你呢。”
何穆头一天晚上没怎么睡好。
何局长每逢周末都有睡懒觉的习惯,一般是头天晚上麻将打到三四点,第二天睡到下午起床,吃点儿东西又继续约人点缀夜生活。何局长周末的夜生活一向是很多姿的,但何瑨宁的相亲安排一来就彻底打乱了这个局面;因为第二天中午得出门见人,何穆不得不取消了头天晚上的牌局,一个人在家里看了会儿书就上床,不知道是不适应还是不舒服,总之睡得噩梦连连。
何瑨宁心眼儿细,在何穆赴约之前专门把邬红梅的照片传了一份到局长邮箱里。何穆觉得邬小姐下巴尖嘴唇薄,长了一副薄情相,又加上发型剪得快贴到头皮,有违自己青丝委地的传统审美,所以对这位小姐很是不喜欢。星期六何穆到牡丹阁时不见何瑨宁的影子,邬红梅也不知道在哪儿;何穆稍微有点儿焦躁,但尚按捺得住性子,修养良好地靠在扶手上端着茶胡思乱想。
邬小姐是快到十二点钟的时候到的牡丹阁,一出场就把何穆给震了一把。邬红梅长手长脚,裹着一件洋红色大流苏披肩走进来,下半身穿着手工绣花的黑底掐金边儿及地长裙,一团团粉红色牡丹花妖冶欲滴。邬红梅手臂极细,叮叮当当地串了几只绿松石和玳瑁镯子环在腕上;她坐下时轻轻提了提裙摆,何穆看到里面有一双红色的缎面绣花鞋,小小巧巧地甚是精致。
邬红梅对着何穆咧嘴一笑:“你就是何瑨宁?”
何穆放下茶杯严肃摇头:“我是他叔叔,何瑨宁这会儿还没到。”
“这不已经十二点了么?”邬红梅看看挂钟,又低头抠了抠自己那头快见到头皮的发茬子,“喏,还叫叔叔先来,看来这次又成不了了。”
何穆被眼前这女人的动作给刺激了一下,下意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次不成?”
邬红梅环顾了一下餐厅四周,严肃地抿了抿她的薄唇,把双肘撑在桌面上:“你跟我说实话,那个叫何瑨宁的这会儿是不是正在哪儿藏着呢?”
何穆莫名其妙:“他会在哪儿藏着?”
邬红梅大剌剌地一笑:“您这一角儿我见得多了,说穿了就是个防盗门,把关用的。这会儿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但凡他要是看我不顺眼,您就随便编个什么理由说你侄子来不了了,他也不用再出来跟我见面,最后找个说辞跟介绍人推脱一下,这门亲就算是相完了。”邬红梅说完随性把脚踝搁在另一只膝盖上,脚尖一摇一摆地颠着她的小红鞋,“那姓何的这会儿还没出来,八成就是看不上我呗。”说到这儿又往餐厅里环顾了一下,“怎么着,我又不是非他不嫁了,好好儿的周末出来吃顿饭也不行?”
何穆努力把视线从她脚尖上移开:“不是,他是真没来得及到这儿。之前他看过你照片的,没觉得你难看。”
“是么?”邬红梅将信将疑地高兴了一下,不由把脚尖老实地收了回去,“做律师这么忙?”
何穆看看表:“我也不知道,照理说应该到了的。”
“哦。”邬红梅百无聊赖地往面前的果汁杯里吹着气泡,看得何穆一阵暴躁;何瑨宁早几年也有这个毛病,何穆每次看了就极想冲过去把他手里的吸管抢过来扔掉。
“那您是干什么的?”邬红梅咬着吸管突然抬起头看着何穆。
“我是警察。”何穆选了个比较低调的答案。
“交警?”邬红梅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不是,就一般的,呃,民警。”何穆回答,“你怎么会觉得我是交警?”
“交警身材一般都比较好。”邬红梅放开吸管,纤长的十指开始张牙舞爪地在空中比划,“腰要细,屁股比较翘,肌肉结实,但是正面看又是直溜儿地一竖下去……”
何穆有点儿听不下去,伸手到裤兜里去摸手机:“我给何瑨宁打个电话催他快点儿过来。”
“哦。”邬红梅收回尖尖十指,认真点点头,“您打。”
何瑨宁出律所时给苏略打了个电话,装模作样地介绍了一下工作调动情况,苏略讲了几句保证配合事务所工作开展的场面话,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挂电话前居然还冒出了廖党生运筹帷幄深谋远虑这种屁话;他声音也含含糊糊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何瑨宁颠儿颠儿地就为了讥讽苏略而去,听到这么淡定的声音不由百爪抓心,放下电话就是一顿谩骂,心说我还不知道你他妈在装呢,而且看这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八成就是被姓廖的给甩了;廖党生是什么王八家伙,能跟你一个大骚包谈什么真感情。
正好,从前跟何娓妮抢男人的帐还没跟苏略算清楚,何瑨宁想到这里又激动起来了。何娓妮跟廖党生算是初恋情人,廖党生是农村户口,谈婚论嫁那会儿个人户头上一分钱都没有,何父嫌弃他家里太穷不想答应这门亲事。那会儿何娓妮就在家里天天吵天天闹,没事儿就蹲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假装要私奔,磨了小半年终于让家里松了口,廖党生就这么成了何家的上门女婿。
何娓妮跟廖党生结婚以后还很是甜蜜了一阵子,何娓妮怀上第一胎那会儿廖党生天天洗手作羹汤,一张脸笑得能开花儿,还专门回老家在村口敲锣打鼓地放了老长一串鞭炮;何瑨宁那时候上初中,觉得自己的姐夫丑是丑,但人还是挺靠谱。后来何娓妮那一胎莫名其妙地流了,之后又接二连三地流了几次,最后便终于偃旗息鼓了。何瑨宁知道廖家对此颇有微词,但不知道这俩人的围城危机是不是因此而起;不过想来也不太应该,廖党生要是想要香火大可出去包二奶,出去找个男人算个什么事儿?
苏略勾搭上廖党生那阵儿正是廖党生事业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他手上接了个标的上亿的烂尾楼案子,官司一路打到北京,声名和腰包一样急速膨胀。苏略从来不耻于张扬自己的小三儿地位,在何娓妮和廖党生闹离婚闹得最凶的那段时间里还曾经假惺惺地约过何娓妮出门喝茶;似乎是对着正宫夫人高谈阔论了一番,把何娓妮气得回到娘家把自己关回闺房痛哭了一场,擦完眼泪后叫上何瑨宁一块儿把大学时候写的三本日记和一百来封旧信札数尽烧了,一个礼拜后就干脆利落地签好了离婚协议书。
苏略这次算是歪打正着送上门来的,何瑨宁阴仄仄地想,他觉得要是自己不趁这个机会明里暗里折腾他一下,简直对不起何家列祖列宗;何瑨宁不是见不得小三儿,是见不得破坏何娓妮婚姻的小三儿。
何瑨宁在脑海里把苏略尽情□了一番,心情不由舒畅了许多,一脚油门开到牡丹阁,报了名号上去找到定好的位置,一进餐厅就看到邬红梅抠着头发茬子磕磕巴巴地跟何穆聊着天。
何穆脸色不大好,见了何瑨宁稍微缓和了一点儿:“宁宁,你来了。”
9 邬红梅
“啊,您还是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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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瑨宁觉得自己或许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从不饥渴从不滥交。何瑨宁读高中的时候暗恋一个学长,追随着人家进了法学院;大学时候两个人偷偷摸摸好了一阵,结果对方毕了业就往沿海跑,刚开始还每周写邮件联系一下,自从何瑨宁开始读研之后就再也没音信了。前两年何瑨宁路过凫山饭店看见一对新人结婚,新郎居然就是当年那个跟自己有过一腿的学长,见了何瑨宁还一脸喜气洋洋地上来打招呼,问找到女朋友没有;何瑨宁当时顺手包了个红包就走,心里头那个气结。这阵儿气顺过之后何瑨宁找了个读本科的小男朋友,彼此折腾了不到三个月就吹了。何瑨宁长这么大还真就只睡过这两个男人,勉强算上尚未到手的何穆,何瑨宁的感情史其实单纯得可怕。
何瑨宁从来没觉得自己喜欢女人,故而对于女人的美丑程度全凭个人价值取向来判断。何娓妮是自家亲姐姐,钱多贤惠又心疼自己,自然是人间极品;祁小葵这种小女子青春洋溢又能勾引法官,也算得上是绝色佳人。至于邬红梅,按照一般的审美标准只能说得上是清秀,但架不住有一个官司缠身的暴发户老爸,可以给何瑨宁带来无穷无尽的案源;所以何瑨宁看邬红梅,自然是觉得漂亮极了。
邬长富手里现成的聘请律师叫唐睿,隶属于志云律师事务所。志云所跟党生所挨得极近,中点连线上坐落着大名鼎鼎的凫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志云所专攻民商事口,一天到晚跟党生所抢生意,两家的关系简直不共戴天。何瑨宁知道邬长富最近又有个酒类买卖合同官司刚刚下一审,与唐睿的合作正好告一段落,于是寻思着趁跟邬红梅相亲的机会把邬长富这客户资源给抢过来。邬长富自来是凫州各大律所眼中的一块肥肉,何瑨宁要是能把这姓邬的纳到党生所后宫里来,估计离升为合伙人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何瑨宁对着邬红梅没话找话,仗着当律师的好口才,从和谐社会到厄尔尼诺全被他瞎扯了个遍,听得邬小姐抓耳挠腮;何穆倒是一直在旁边冷冷静静地听,表情似怒非怒。邬红梅时不时就要停下来看看何穆,一脸后知后觉的呆滞:“何,何叔叔,你怎么不说话?”
何穆隐忍一笑:“你们聊你们的,我腮帮子疼。”
何瑨宁果然听话,继续舞着筷子跟邬红梅大聊特聊,也不管自家叔叔在一旁腮帮子疼得脸色发青。
饭局终了前何瑨宁顺利把话题鬼扯到了自己职业上来,对自己和整个党生所的业务水平大肆吹嘘了一番,邬小姐果然上钩,说家父最近是有几个官司挺烦人,要不你跟他见一见谈一谈。何瑨宁欢天喜地地跟邬红梅留好了联系方式,假惺惺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是我们的份内事啊份内事,以后邬先生有什么法律上的困惑只管上我们所里来解决。
邬红梅慢慢接过名片说好,想了一会儿又慢吞吞从自己胳膊上的草编大挎包里摸了张卡片出来递给何瑨宁:“这个是我们几个朋友的画展,就在后天,你有兴趣可以来参观一下。”
何瑨宁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印得挺抽象的巴掌大小卡片,摸上去有凹凸不平的立体感,上面印着娟秀的“灰城酒吧·凫州民间艺术画廊年展”,然后下面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地印着参展画家的名字;“邬红梅”三个字紧紧凑凑地缩在卡片一隅。
灰城酒吧这地界何瑨宁知道,是凫州挺有名的一个神秘兮兮的地方,据说去喝酒泡茶的全是民间诗人落魄艺术家。灰城酒吧的老板还上过凫州电视台,说是考了三年清华没考上,最后进了北大一年就自动退学回来了;返乡后跟一帮意气相投的神经病们一块儿开了家神经病酒吧,于是又吸引了更多神经病,最终造就了凫州除四医院以外神经病最多的一个窝点。
何瑨宁拿着卡片思量再三,终于笑着开口:“啊,您还是画家?”
邬红梅有些不好意思,把一头发岔子抠得嚓嚓作响:“没有,我就是没事儿画着玩儿……那什么,画也不怎么上道,你要是没事儿可以来瞧瞧。”
何瑨宁并没有去接受艺术熏陶的打算,耐心收好卡片之后又笑容可掬地推脱了一阵。邬红梅说自己一会儿还要去灰城准备画展,不要何瑨宁送,于是何瑨宁挺高兴地买单走人了。
何瑨宁揣着车钥匙跟何穆并肩往楼下走,问他:“怎么样?”
何穆淡淡看他一眼:“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这姑娘啊,您觉得怎么样?”何瑨宁笑吟吟看向他。
“又不是我找老婆,这得看你自己。”何穆慢条斯理地回应,“你要是觉得好,就算别人都说不好也没辙。”
“哦,这么说您是觉得这姑娘不好?”何瑨宁故意歪曲理解。
“我没这么说。”何穆皱眉打断,“我觉得这姑娘挺……也不是,就是……”何局长很为难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住嘴了。何瑨宁没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稍微僵了一下,何穆终于慢慢补充:“……婚姻是大事儿,你想清楚了,自己高兴就好。”
何瑨宁心下一阵不爽,挑眉转过去看着何穆:“何穆,你是真心跟我说这些?”
何穆在原地停了一下,努力压制住情绪:“你该叫我叔叔。”
何瑨宁忍不住冷笑:“你真心乐意我叫你叔叔?”
何穆眉毛拧得死紧:“宁宁你在说什么,我本来就是你叔叔。”
“你他妈少来!”何瑨宁从鼻子里大声嗤笑,食指直指何穆鼻尖,“何穆我告诉你,我就是最讨厌你这副假惺惺的德行。叔叔?你骗谁呢?但凡你要是真当我是侄子,那天在塞上江南你就不会……”
“宁宁!”何穆狰狞拉住何瑨宁,强令他住嘴。这时候有一行客人从牡丹阁楼上吃完饭下来,挺惊异地看了楼梯上的叔侄两一眼。
何瑨宁被何穆抓着胳膊,气怏怏等一干客人下楼去,见何穆还是威严地抿嘴等着自己,不由哼了一声,恶狠狠甩掉何穆自己下楼取车去了。
他指望着何穆能马上追上来,结果等他下到地下车库之后还是没能听到何穆的脚步声。何瑨宁气呼呼走到自己的车前,心下忽而一阵狂怒,不由又折回了何穆的黑别克前面,照着左前轮狠狠一顿踢,别克被踢得哇哇乱叫。
“喂!那边那个踢车的!”车库保安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老子的车!老子想踢就踢!”何瑨宁凶狠回头。
那保安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何穆飞快赶了上来:“不好意思,是我们的车,小孩儿闹脾气呢,这个是停车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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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狐疑地看了看停车券,嘟囔了一句“有钱也不该拿车出气啊”,兀自走开了。
何瑨宁踢得脚疼,这时候停了动作,也不看何穆一眼,一转身向往自己的车那边走。
“宁宁,”何穆伸手去揽他,“别闹!”
“别碰我!”何瑨宁一下子跳开,声音不大,但在地下室里不由轰轰作响。
何穆叹了口气,抬手摁开车门:“宁宁,上车,别在车库里吼。”
何瑨宁冷笑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
“上车!”何穆的脾气来了,“人大脸大的你不嫌丢人?还他妈踢车,有本事你踢运钞车去;就那边儿中国银行,直溜溜一排,你有胆子踢我就有胆子赔。”
“我不稀罕跟你说。”何瑨宁甩手转身,“我开了车来,谁他妈要你送。”
“何瑨宁你给我回来!”何穆黑着脸站在原地下命令。
何瑨宁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几步,忽而一个转身,龇牙咧嘴:“何穆,你这人就是忒没种!”
10 心口
“我觉得吧,可能快有了。”
苏略易主的第一天就抱病休养,何瑨宁成了光杆儿司令,心里疙疙瘩瘩地坐在办公室打证据目录。
廖党生在午休时间鬼头鬼脑地探进何瑨宁办公室,何瑨宁只瞄了一眼就阴阳怪气地顶了回去:“看什么呢,苏略不在。”
“我没找苏略啊。”廖党生肉麻兮兮地在何瑨宁对面坐下,“我来关心关心你的工作开展情况。”
何瑨宁心说你他妈忒假了,脸上依旧挂着笑:“苏略请病假啊,对待您的老兵我得慈悲为怀不是?这不现在连证据目录都是我亲力亲为。”
“怎么,苏略病了啊?”廖党生没事人似地东张西望,“人又不是铁打的,偶尔休息一下也不过分。”
何瑨宁两眼盯着屏幕,嘴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动:“当真是病来如山倒,上礼拜看到他还觉得挺好的呢,今天就说在凫医附院挂水。”他说着往廖党生的方向瞄了一眼,“我还说今儿抽个空去看看他,你有没有空跟我一块儿?”
廖党生没看何瑨宁,表情镇定地随手从他办工桌上抽了一张判决书拿起来看:“我就不去了,这几天我忙着找房子。”
“你又要买房?”何瑨宁有点儿吃惊地抬了抬头,“你手上得有三四套了吧?”
“不买啊,我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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