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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殇-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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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不足半个月,这一切都像是过眼烟云,来得快,去得更快。俊六的两员爱将波田和板井,一通猛打,便把大元帅从荣誉的颠峰打了下来,使中、外人士再度哗然。
蒋介石当然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他绝不会坐等自己在全国、全世界面前威信扫地。自安庆失陷后,每天召开的军委会他必到。
而且不管天气多热,他必是戎装齐整。眼下,听说香口、香山失陷的消息后,他那瘦削的脸上一阵痉挛,盯着刚上任没几天的第9战区司令长官陈诚上将,开口问道:“辞修,马当外围要塞防卫究竟如何?为什么不到一日就丢了。不是年初就开始设置阻塞线了吗?”
怒气中,蒋介石话语似乎还更连贯些。陈诚闻言,倏地站起身,急急地说:“马当乃武汉门户,要塞工程、沿江阻塞线都是按甲等构筑的。24日,日军以偷袭方式突然登陆,守军力战不支,丢失了香口。具体原因,尚待详察。职已严令马、湖区司令李韫珩军长死守马当,没军委会命令不许撤离。”
蒋介石点点头,紧蹙的双眉舒展了一些,问道:“敌军现在进到哪里?”
陈诚这时转向武汉江防要塞守备司令谢刚哲将军,说“请谢司令介绍一下其他情况吧。”
谢刚哲见陈诚点了将,忙着起身。他极少能有机会在这样的高级军官会议上讲话,因此时陈诚能给他这样一个机会颇为感谢。
说起来他和他的海军第3舰队就像是没娘的孩子。
去年年底,整个舰队在胶州湾被日军打残了,在蒋介石的命令下,舰队司令沈鸿烈自沉了剩下的几艘战舰,率部分人员留在山东打游击。作为舰队副司令,他虽然极不愿离开胶州湾,但失去本钱的他,留在那里又能干些什么呢?无奈间,只能率陆战队残部退到武汉整编。
可进入武汉这座将才云集的大庙,他更觉悲戚,也更清楚失去部队等待他的是什么,所以对所剩不多的陆战队使用得很是精细。
一接任江防要塞守备司令,他就抓住海军司令陈绍宽,顶着各方压力,坚持给江防要塞及各主阵地装备了能直接呼叫武汉的无线电设备,这使他有了在军委会上说话的本钱。今天,他更觉这钱花得值得,鲍长义准确、及时的通报更使他觉得这笔钱的每分每毫都在关键时刻体现出来。
“日军自今日凌晨偷袭登陆后,很快向两翼扩张。但一天来,始终未能突破长山阵地。据前线报告,敌持续冲击10余次,但均被击退。敌死伤在300以上,阵地现仍然在我军手中。”
蒋介石一言不发,听得颇入神。半响,才盯着谢刚哲问道:“这个,守军情况现在怎样?”
“长山阵地为我江防第2总队陆战队第2大队,兵力约2千余人。日军发起攻击后,敌约20余艘战舰,上百架次飞机狂轰滥炸,工事被毁严重,守军伤亡不小。守军急呼救兵,但都未得到明确回复。守军虽为海军残部,但官兵士气旺盛,杀敌奋勇,精神“可嘉”。谢刚哲颇为自豪地说出了心里想说的话。
蒋介石这时正了正身子,操着他宁波腔极重的口音,尖声说道:“眼下各种侦察已经表明,敌军此番进攻武汉,乃两路并行向西仰攻,其主力又在江南一线。马当乃武汉守卫之门户,亦日本人能否站住脚之关键部位。马当守得住守不住,关系到整个武汉会战全局。”
说着顿了顿,转向军政部长何应钦,说道:“敬之,转告张向华(张发奎),援军无论如何要派上去。再转告空军方面,长江上的敌军舰是其陆战依托。一定要有牺牲精神,予其以最大之打击。”
说完,再转向海军司令陈绍宽。“厚甫,海军封江行动还要加强,多放水雷。马当一带如有可能,再拨一些。”
最后一他扫视全场众将军,提高了嗓门:“我早说过,我们的士兵,尤其是普通的军官和士兵,是有牺牲精神的,长山海军诸官兵,拿起枪械成为陆军,却能守住,这便是明证。”
说罢,转向陈诚,说道:“辞修,陆战队此次表现英勇,殊堪嘉慰。传令,通电嘉奖长山守军官兵。要他们继续发扬我军人之光荣本色,守住阵地。另外,你可沿长江亲自去看看。”
陈诚上了前线,长山守军也收到了武汉的嘉奖电,但由于陆军增援不力,长山最后仍失陷了。但海军陆战队一战成名,美名传遍武汉外围各地守军,真是海军变陆军,却让陆军汗颜。
7月23日,武汉军委会通令全军,以增援长山不力为由,枪毙了167师师长薛蔚英将军。比起海军的民族大义和使命感,薛蔚英理当伏法。
海军魂、海军梦
擒贼擒王,淞沪会战爆发以来,日本海军第3舰队旗舰“出云”号便成了中国海、空军瞄准的第一目标,空军虽几次集中轰炸,但难以奏效。海军这时也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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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8月14日,江阴区江防司令欧阳格命快艇大队长安其邦率“史可法102”号和“文天祥171”号两艘高速鱼雷快艇,驶往上海奇袭“出云”号,两艇接令后稍加伪装,即星夜出航,由江阴内河出发,只开动副机,昼隐夜航地驰往上海。意外的是“文171”号艇在途中因故耽搁,迟了一天才到达龙华,只有“史102”号艇按预定计划于8月15日傍晚驶抵龙华。
见另一艇未到,先期抵达的江防司令欧阳格当机立断,决定按原方案单艇立即下驶出击。但该艇为了达成奇袭目的,事先未与岸上陆军联系,因此沿途多次被阻并受枪击,并在十六铺一带黄浦江上被我军封锁线所阻,被迫返回龙华。
次日(8月16日)白天与友军取得联系后,艇长与随艇指挥的大队长一同由陆上去英租界外滩一带,实地察看“出云”舰及附近水上情况,发现十六铺封锁线外有敌人炮艇在巡防,同时外滩一带黄浦江面上停泊有各国军舰及商船,环境十分复杂。
回到龙华后,恰巧另一艘“文171”号鱼雷快艇也赶到了龙华,但欧阳格司令仍决定只派先到达的“史102”号鱼雷快艇单艇出击。
8月16日晚,“史102”号鱼雷快艇按计划由龙华开动副机,悄悄地驶出十六铺附近的封锁线。一过南京路外滩即开动两部主机冒着敌舰艇的炮火全速向下游冲去。
由于江面上各国舰船灯光耀眼,驶至外滩陆家嘴附近江面时仍看不清敌舰“出云”号的具体位置,这时如再推迟发射鱼雷,则可能使鱼雷失效从而失去战机,攻击快艇不得已向预定的方位将一对鱼雷射出。在鱼雷的巨大爆炸声中,“出云”舰被击伤舰尾,但鱼雷艇也被击伤,不得不冲驶搁浅在九江路英租界外滩码头外档。
此次出击,虽未击沉“出云”舰,但这是中国海军第一次主动出击日舰。此后一连几天,日军晕头转向,连袭击究竟来自何方都不清楚。
1938年7月13日,海军司令陈绍宽上将在湖口上游的战舰上,通过望远镜眺望着湖口方向日军舰群,内心翻江倒海。
他太想出击了,当了一辈子海军,却由于实力太弱而无法与对手在海上舰对舰地大战一场,眼下他还有几艘小型舰艇,但这是海军未来强大舰群的种子,冲上去也许就再回不来了。
但看着日舰不断闪光的炮口和浮起的硝烟,想到陆军在敌舰炮的轰击下苦苦挣扎,他的心被刺痛了。哪怕全军覆没,也要为中国军队再尽这最后一点绵帛之力。他当即命令,组织快艇袭击敌舰队。
7月14日,在陈绍宽的命令下,“文93”号鱼雷快艇开足马力,划开一道雪白的浪花,顺流直下,照直朝敌舰队冲去。
敌舰队慌忙开火,在江上组成一道严密的火网。雨点似的高射机枪子弹和轰隆隆的炮弹,落入空阔的江面上,激起一层层的浪花。
快艇冲过敌炮火织成的水柱森林,全速冲击,待靠近敌舰时,才发射鱼雷。“轰”然一声巨响,敌舰队中冒起一股浓烟,一艘中型军舰,渐渐倾斜沉没。
“文93”号得胜归来,艇身弹痕累累,艇上官兵几乎全部挂花。
初战告捷,海军上下一片欢欣鼓舞,7月17日,海军又派“史223”和“岳253”号快艇,再次袭击湖口敌舰队。两艘快艇装上鱼雷,顺江而去。但是,在途中却被自己陆军拉布的水下阻网绞缠,无法脱身。“史223”号快艇无声无息地沉人江中;“岳253”号也致重伤,无法开动,饮恨水上。
敌舰队遭到中国海军快艇袭击,受到很大威胁。于是,出动机群沿江搜索,终于在蕲春附近发现快艇停泊基地,立即进行高密度轰炸攻击,而且是一连几天。
继海军第1联队后,中国海军的快艇部队也几遭全歼,再也无力组织对敌舰队的进攻袭击了。
1938年10月下旬。
隆隆的炮声已经震撼了武汉城区。
海军部派出给军事委员会担任运输任务的“永绩”、“中山”、“江元”等8艘战舰,均遭敌机围攻轰炸,各舰虽与敌机殊死搏斗,却难以突出重围。
10月24日上午9时。
“中山”号军舰在武昌江面与敌机相迢,遭敌机辟头盖脑一阵扫射,舰体创伤累累。
双方对峙至下午3时许,敌再次组织飞机6架,鱼贯向中山舰俯冲投弹。中山舰用全部火力与敌对抗。舰尾、左舷中弹,舵机转动失灵。接着锅炉舱又被炸,江水猛烈地冲进舱内,官兵奋不顾身抢险堵塞也无济于事。不到3分钟,舱内水深齐腰,炉火被淹灭,锅炉无汽,机器停转。舰体逐渐向一旁倾覆。
此时,舰首又中弹起火。
舰长萨师俊正站在炮台上指挥作战,一条腿被炸断,猝然跌倒在血泊之中。瞬即,他用另一条腿支持着坐起来,继续指挥战斗。
在望台和甲板上战斗的官兵非死即伤,但是,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便从血泊中挣扎着爬起来,爬到炮位,向敌机开炮还击。萨师俊舰长和全体官兵,连同军舰一起向滔滔的江水中沉没,沉没!
突然,舰首毅然地向上一昂,瞬即沉入江底,江面上顿时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渐渐地消失,一切复归平静!
“中山”舰最后那决然的一昂头,仿佛是神赐予了它的灵性,象征着中国所有不屈的抗日勇士,血可以流尽,生命可以抛却,但头永远是高昂着的。它亦代表着已经壮烈牺牲的全舰将士,向多灾多难的国土和人民作最后痛苦的诀别!
萨师俊,中国近代海军眷宿萨镇冰的侄孙,虽像他的先人一样,未能看到中国海军的强大,但他却为中国海军洒尽了最后一滴血。他没有辱没中国海军,没有辱没先人的殷殷期待。“义胜”、“勇胜”等炮艇被敌炸毁。
“顺胜”等炮艇、汽轮和铁驳若干艘,为阻止日海军继续西进,含恨自尽,横沉于洞庭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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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陆军运输驳轮船20余艘,为阻止凶顽的敌海军舰队顺江深入,亦悲壮地“自尽”于石首附近江底。
另一些军舰,在战斗中不幸负伤,搁浅于岳州附近,有“民生”、“永绩”号等数艘,在敌军迫近时,不愿被敌军掠去用来打自己,于是自尽焚毁。
至此,中国国民党海军的战舰、炮艇已全军阵亡。
1938年10月25日,武汉已陷落日军之手。
直到战斗的最后一刻,海军总司令陈绍宽上将,才乘他的最后一艘战舰“江犀”号从武汉向长江上游撤退。
现在,他的身后已没有了往昔浩浩荡荡的舰队和炮艇。当他在岳州附近,看见他的那些受重创的军舰自尽焚毁的红红的火光时,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他仁立在隙望台上,庄严地抬起右手,向他的不屈不挠的战舰们致以军礼。
永别了,我的军舰,我的海军!
远远的火光映亮了他的脸,两道晶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海军上将长久地仁立舰头。他的海军,他的梦,他用全部生命所献给的事业,就这样随着血色的江水,东流而去。
“圣战”新舞台
中、日全面战争进入第二个年头。随着华北、华东大地的相继陷落,武汉,就像个秋后熟透了的果子,孤零零地悬挂着,随时都可能落向地面。
贪婪的日本人垂涎它,是想把这颗肥大的硕果揣入腰间,再给中国一次重击。
中国人关注它,是想抵住外来强盗的暴虐,保护已越来越少的果实。
武汉,当年人们更多地称它为汉口。其实它是由汉口、武昌、汉阳三镇隔江鼎立而成。长江无所顾忌地从城中穿流而过,把武昌孤零零地划在了江南岸。
这里,机关楼堂、要员私宅云集,景点古迹遍地,在青翠的珞珈山、碧绿的东湖水和一片片优雅宜人的景区映衬下,透着一个政治抠纽不同凡响的气度。
江北汉口,则以其繁华、喧闹而名噪天下。作为旧中国的大商埠,其名气仅在大上海之下,因而紧紧地吸引住南来北往过客的目光。
龟山脚下的汉阳,同样不同凡响。这里有全国规模宏大的军火城,云集了旧中国军火工业的精华。“汉阳造”就是今天提起来,人们也不陌生。事实是,当时国民党军手中的枪炮弹药,除了进口的,其余大部分是从这里运上前线的。
当1938年第一缕春风吹绿武汉的千花万木时,焦躁不安的武汉再没有像往年那样,被春的魅力、绿的诱惑煽起激|情。
大路上、田野里,一批批携金带银的商贾官吏、绝望无助的难民伤兵,像一股股令人沮丧的混乱的潮水,涌进武汉的大门。国民政府各部门名义上虽说是迁往重庆,可到了这儿,都没有再向西挪一步。
一队队西迁的工厂、学校、民间团体,也极其自然地在这里扎下脚来。工厂又冒出了烟,商店一家家地增多起来,政府的一些军事、政治机关也开始运转。
武汉成了当时中国的战时首都。“战时首都”使武汉三镇背上了不堪忍受的重负。洋楼私宅、旅馆寒舍,只要是个能栖风避雨的地方,都挤得满满当当,街巷市面上同样是人满为患。房租、粮米菜价,随着人潮的蜂拥而至,也像是雨后冒出的春苗,“呼呼”地往上窜。大武汉从未像今天这样,拥挤膨胀得像是要裂开来。
武汉南郊林木清翠的珞珈山蒋公馆里,蒋介石倚杖远眺武汉城区,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自退出南京后,他变得从未像今天这样对武汉充满依恋。想当初,国民政府建都金陵,蛰居秦淮,武汉从未真正打动过他的心。每年夏天,他一般都要在庐山的清凉中度过些时日。可每次上庐山、回南京,他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咫尺之外的武汉三镇,今天,他却突然觉得。武汉成了他手中最后一块明珠宝地。他曾充满感情地对武汉卫戍司令陈诚说:“武汉之价值,今日才真正体会到。
这里地处长江、汉水交会口,平汉、粤汉铁路必经此地。可以说是中部地区的水陆交通抠纽,‘九省通衢’名不虚传。
向南,它连接华南地区,国际社会对中国的援助,经香港、广州运到我们手里。
向东、则直通苏皖浙,是我们日后收复失地的桥头堡。
向北,它又依傍中原大地,是我们发起全面反攻的前沿阵地。可以说,控制武汉,足以控制东西、威震南北。”
蒋介石对陈诚没有完全讲出心里话。实际上,仗打到这份上,中国内地繁华的、有影响的大都会中,能容得了他蒋某人的,也就这武汉三镇了。他心里清楚,控制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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