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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青丝-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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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是雅物,亦是俗物。只要喝得高兴就好,外在的形式并不重要。”他端起陶盅,嗅了嗅茶香,轻声道。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寂将军府外喝闷酒,他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一切,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他。心中已明了,他与赛姑娘相互有情,那赛姑娘嫁给寂惊军,又有什么内情?纵然我有满腹的疑问,但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我微笑道:“云峥没有跟我说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可以讲给我听吗?”
他搁下茶盅,顿了半晌,娓娓讲述了一个并不怎么离奇的故事,出身高贵的豪门贵公子,在路上救下一个偷了别人馒头被摊主殴打的小乞丐,结下一段长达十五年的友情。当然,小孩儿为何会变成乞丐,又怎么习了一身医术,怎么拥有这不俗的气质,怎么又成了面摊的老板,却不在他的讲述范围之内。我也不纠缠,只要能让我了解到云峥那些不为我所知的点点滴滴,童年的云峥,少年的云峥,青年的云峥,一点一点地,填补我空了的心。
“原来云峥小时候,也有这么淘气的一面。”我听他讲着云峥帮他捉弄那些欺负他的人,把别人整得惨兮兮的时候,微笑起来。真好,真庆幸云峥小时候还有这样一个朋友,可以让他暂时忘掉身体的病痛,还曾有过欢笑。
易沉谙抬眼看我,静静地道:“嫂夫人的眼睛,仍是看不清楚吗?”
“不打紧的,只是有些模糊。”我笑了笑。沉谙摇了摇头,叹道:“这不是云兄想看到的,嫂夫人是聪明人,请善待自己……”
他们都说我的眼睛早就好了,可是我也是真的看不清,难道真的是我自己不想看清吗?我到底想怎么样呢?我心里,为什么拒绝看清这个世界?是恐惧吗?因为怕失去,就让自己变得可怜,这样,所有人都会围在你身边,照顾你,让你依赖,让你理所当然地霸占。是这种可耻的心态吗?
发觉自己真的无法理直气壮地回应沉谙,我微微苦笑。坐在马车上,直到回到侯府,我也没有为自己找到答案。下了车,望着侯府威严高耸的大门,心情蓦然变得沉重,不管我愿不愿意看清这个世界,有些责任和义务,都是我没有办法逃避的。
进了大门,我让小红扶我去找傅先生,在庭院里碰到安远兮,被他叫住:“大嫂!”
我停下脚步,他走过来,脸色有些凝重:“大嫂要搬到‘舒园’住?”
“啊,是。”蓦地想起早上出门时,跟下人说把舒园整理出来,我要住到那里去。主要还是昨晚被寂惊云吓了一跳,如果他真是中了邪,万一深更半夜又跑来,做出一起比昨晚更奇怪的举动,还不把人吓死。
“怎么住得好好的要搬到舒园去?”安远兮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我赶紧摇头,“我最近有点头疼,舒园清静些。”
“是吗?”安远兮的语气满是怀疑,我赶紧点头。他定定地看了我半晌,才道:“若是有事,不要藏着,爷爷会担心。”
“嗯,我知道。”我避开他的目光,对小红道,“小红,我们走吧。”
进到傅先生的小院子,看到他和冥焰在院子里摆弄一些石头树枝,看到我进来,冥焰跑过来,笑道:“姐姐你来啦,快看我摆的五行迷魂阵。”
我笑道:“又是什么?”
“五行迷魂阵是奇门遁甲之术,如果人在阵中,就像进了迷宫一样,师傅今天刚刚才教我的。”冥焰兴奋地道,“师傅说我聪明,我刚刚已经成功布阵了。”
“就是这些石头树枝?”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啊,而且这些石头树枝都好小,人都遮不住,能迷魂么?
傅先生笑了笑:“少夫人可以进到阵中去试一试。”
我真是有些好奇,让小红扶我走过去,走到阵中,顿时像进入另一番天地,庭院消失了,眼前像是突然降了一场大雾,白茫茫一片,我和小红试着走出去,可是怎么走,仿佛前面都有一道墙阻挡着,我和小红仿佛被困在一座枯井里,根本无法脱身。
“冥焰。”我不信都不行了,“快放我出来。”
话音刚落,手就被冥焰抓住,他带着我不知道怎么转了几道弯,就脱离了迷雾般的困境,眼前仍是刚刚的庭院,刚刚被我怀疑的石头树枝零乱地摆了一地,看不出任何特别。
“姐姐,怎么样?没骗你吧?”冥焰很得意。我心中一动,笑道:“冥焰真聪明,不如你帮我在舒园也摆个这种阵吧。”
“好呀。”冥焰一口答应,随即又道,“姐姐在舒园摆阵做什么?”
“你别管,照做就是了。”我怕寂惊云晚上又来,不知道这阵能不能困住他?冥焰见我不答,也不追问,立即道:“那我现在就跟你去吧。”
“你去吧,我还要跟傅先生说点事儿。”我笑着看他走远了,才对傅先生道,“傅先生,我有些事请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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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谈吧。”傅先生转身进屋。小红扶我进去,等她退出房,我才道:“先生见多识广,有没有听闻过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性格大变,平时冷静自制的人,变得易喜易悲,老是忘事,而且,晚上还会做出一些奇怪的,无意识的举动,就好像梦游一样……”
“这种情况,应该是受了很严重的打击,心智受损,才可能发生。”傅先生想了想,“我以前见过一个妇人,成婚多年,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可是孩子生下来却是死胎,大受刺激,晚上就会梦游,跑到猪圈里抱着小猪叫儿子。”
“不是的,傅先生。”我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是否知道,如果有人被人施了邪术,那人会不会有这些奇怪的征兆?”
“邪术?”傅先生微微一怔,低头细细思索,蓦地,脸上带上一丝惊色,“少夫人如何知道有这样的邪术?”
“真有这样的邪术?”我紧张地道,“先生能否详细告之?”
“少夫人为何要知道这种邪术?”傅先生慎重地道。我迟疑了一下:“我,我最近发现一个朋友,有这些反常的症状,而且我接近他的时候,我的黑龙玉会变热示警。”
傅先生是知道我这块蟠龙墨玉乃辟邪神器的,听我这样一说,脸色顿时变得凝重,眼中蓦地闪过一丝痛色,语气竟然有一丝颤抖:“你说这块蟠龙墨玉会示警?是什么征兆?”
“就是,玉突然变得很灼烫,就算我离开了,那玉的温度也一直持续不退,要很久很久才会退热。”我见傅先生的眼睛蓦地睁大,唇角微微有些抽搐,心中不由大为奇怪,何以傅先生的反应如此之大?
见他久久不语,脸色怪异,神情恍惚,我不由出声:“傅先生?”
“你的那个朋友是谁?”傅先生回过神,语气有些急促,“带我去看看他,我要看到他人,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中了那种邪术。”
我怔了怔:“可是……”这不太好吧?这样贸贸然带傅先生去看寂惊云,没名没目的,我想了想,道:“先生想见他,我可以做安排,不过先生能否先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邪术?”
傅先生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久久,才缓缓道:“我知道南疆有一种邪术,名叫牵魂降,中降者初期发作的症状,就是这样。”
“牵魂降?”我想了想,有些讶异,“是降头术么?”
傅先生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少夫人如何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过降头术,跟蛊术好像差不多吧?”我心中一紧,想起云峥所中的蛊毒,寂惊云的降头之术可有解?
“两者之间有相似之处,但降头术比蛊术更为阴毒。”傅先生的眼中带上一抹恨色,“尤其是牵魂降,乃各种降术中最厉害也最歹毒的一种。”
我不再出声,细听傅先生的解释。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道:“牵魂降又名五品牵魂降。简单来说,练这种降分五个品级,最高为一品,最末为五品,练法极其歹毒,须勾出童男的肠肚和魂魄作引。童男也有讲究,用一般的童男练降的,称为‘人头附肚童神’,但通常只能练出四五品牵魂降;资质好的童男,最多可以练成三品牵魂降;而如果能找到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童男,则可练成二品牵魂降,这是牵魂降能练至的最高级别。”
“你不是说一品是最高吗?”我道出疑惑。傅先生笑了笑,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一品牵魂降的确是最高,但是从来没有人练成过。”
“为什么?”我追问。傅先生垂下眼睑,半晌才道:“上古传说,练一品牵魂降的童男,需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神之子,降头师把这种童男称为‘鬼冥童子’,可是神之子到底是传说,怎么会出现在人间呢?不要说是神之子了,就算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凡间童男,也是数十年难遇,二品牵魂降都极难练成,除要降头师的功力要高,还要有运气,能找到合适的童男,所以牵魂降一般最多能练到三品。”
神之子?若真是神之子,还会被降头师抓去练降么?这降头术还真够邪乎的。我继续问:“那牵魂降的品级,又有什么区别呢?”
“五品牵魂降已可害人于无形,四品可令受害人产生幻觉,迷失意志,做出匪夷所思的怪事,瞬间控制住受害人的意志,做出他原本不想做的事。但四品牵魂降需降头师以身殉,假如术败,便会被降术反噬。而三品牵魂降若练成,降头师便可提升自己的功力,脱离以身殉术的险境,据说练成之后能长生不死,但练降过程也异常凶险,除了要以优质童男的魂魄肠肚为引,在七七四十九天的练降期内,每天都要吸食人血,一天不吸,就会前功尽弃,功力尽失,而且这个期间,降头师本身的身体非常脆弱,不能见光,不能受一点伤害,否则立即会化成一滩血水。三品牵魂降练成之后,降头师不用再吸食人血,但每隔七七四十九天,都必须吃掉一个孕妇腹中的胎儿,以维持功力。”
我听得毛骨悚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傅先生接着道:“二品牵魂降的练法比三品有过之而无不及,练成之后,降头师不用再吃孕妇腹中的胎儿维护功力,此时降头师不但长生不死,而且力大无穷,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那传说中的一品又是如何?”我听得瞠目结舌。傅先生唇角淡淡一勾:“一品牵魂降乃神人之术,练成之后,这世上再无降头师做不到的事,相当于无所不能的神。”
“是魔才对,这简直是魔鬼才做得出来的事。”我愤愤地道,咬了咬下唇,问道,“那我刚才说那些怪异的行为,是中了四品牵魂降么?”
“我没有看到人,不能下判断。”傅先生摇摇头道。
“那我尽快想办法,安排先生与他见面。”我在心里盘算起来,该怎么让傅先生有理由跟我到寂府去一趟呢?
——2007、3、28、1:05
第09章邪降
平安病了。
皇上十分关心,派了宫中的太医去给她瞧病,太医说她只是偶染风寒,休养几天便可,可是平安的风寒服了药却没什么起色,老是咳嗽,浑身没力,于是这一日,我带着傅先生,堂而皇之地去了将军府。
平安的病,当然与我有关。
我在平安上门来找我的时候,将一盆盛开的并蒂水海棠摆在屋内,水海棠是天曌国一种美丽的水生植物,大如碗状,花瓣密集层叠,色淡粉,通常一茎只开一朵花。而并蒂水海棠与并蒂莲一样,一茎生两花,一粉一白,十分少见,是花中珍品,也是吉祥喜庆和爱情的象征。平安一见就喜欢上了,我便将这盆花送给她带回去。
那花表面上看,并无不妥,而在花盆底部,傅先生在花泥里加了一种药末,名叫泽芝草,那药本身无色无味,可是如果并蒂水海棠吸收了药草的养份,到夜间时,花的香精中便会散发出一种能让人产生类似风寒症状的东西,除此之外,那花香对人体别无害处。为了能让傅先生不被人起疑地见到寂将军,我只好出此下策,委屈平安一阵了。
到了将军府,看到寂惊云在下人通报后迎出来,我微微欠身,笑道:“将军,听说平安不舒服,我请傅先生来给她看看。”
“云夫人有心了。”寂惊云笑了笑,转身对傅先生抱拳道,“惊云谢过先生。”
傅先生盯着寂惊云的脸,语气平淡地道:“寂将军客气了。”
“将军还是先带我们去看平安吧。”我将手递给小红,寂惊云转身带路,我注意到傅先生一直盯着寂惊云看,脸色渐渐有些奇怪。身在寂府,心中有再多的问题也只得压下,进了平安的房间,见平安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我走上前,平安见了我,撑起身子,她的丫鬟赶紧扶着她坐起来,我坐到床边去,笑道:“听说你的病一直不见好,我请傅先生来给你看看。”
“谢谢姐姐。”平安恹恹地道。傅先生给平安诊了脉,走到书桌前写了一张药方,递给寂惊云:“将军让人按这张方子给寂尚仪抓药煎服,两日定能好转。”
“谢谢先生。”寂惊云接过方子,唤来管事去照方抓药。我一路进来,见寂府上下大红的双喜还没有揭下来,笑道:“将军,怎么不见新婚夫人?”
“她在厨房给平安煎药。”寂惊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正说着,寂将军的新婚夫人端着药碗踏进房来了,见了我们,微微一怔。相互见了礼,我已将此行的把戏做足,不好再呆,准备向寂惊云辞行,突然听到傅先生道:“将军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不如也让老夫为你把把脉。”
我抬眼看向傅先生,难道傅先生还不能确定么?寂惊云错愕地道:“惊云未觉自己有何不妥。”
傅先生笑了笑:“将军额头隐有黑气,最近肯定接触了不吉之物,还是让老夫替先生号一脉吧……”
话音未落,听到咣当一声,寂夫人端进来的药跌到地上,我们回过头,见她正冲着平安的丫鬟喝斥:“怎么这么不小心,连个药碗都端不稳……”
小丫鬟垂头不吭声,平安瞪大了眼,语气有丝不满:“二婶,明明是你自己递药碗给秀秀的时候滑了手,怎么冤枉人呢?”
寂夫人脸色有些不好,寂惊云赶紧打圆场:“罢了,反正傅先生给平安新开了药方,等那药抓回来,煎那一服药就好了。”然后看了一眼一脸委屈的丫鬟,“快收拾了。”
“寂将军……”被打断的傅先生又提起话头,“让老夫替你诊诊脉……”
“相公,瞧我这记性。”寂夫人打断傅先生的话,对寂惊云道,“刚刚外面好像来了客人,我一时忘了说。”
“是谁?”寂惊云道。寂夫人蹙了蹙眉:“我没记住,你去看看吧。”
“啊,好。”寂惊云听了,转身对我道:“云夫人,惊云失陪。”
我笑着点头,与傅先生对视一眼,看来今天想帮寂惊云诊脉是做不到了。不过这位寂夫人的表现,倒是有些异样。寂夫人见寂惊云出去了,转脸看我:“云夫人,大夫说平安的病要静养,我们不要在她屋里呆太久。”
“你说的什么话?我的朋友呆多久关你什么事?”平安火了,“你才不要在我屋里呆着,给我出去!”
“平安,别闹脾气,寂夫人的话也没说错。”我赶紧站起来,“你好生养病,我出来好一会儿了,也该回去了,不然诺儿找不到我会闹的。”
平安愤愤地瞪了寂夫人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了。寂夫人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云夫人,妾身送你出去。”
“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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