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 by 绝小娃娃-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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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冷淡的语气让鹤心脊背发凉，他抬起头，不解地望着厉忱。厉忱却再不看他，吩咐道：〃来人哪！带金鹤心下去吧，既然是青龙国的娘娘，谁也不许慢待了他。〃
　　　　　　他相信了么？他不杀自己可是相信了自己的话么？但是。。。。。。但是为什么心里觉得很冷。。。。。。鹤心还想再看看厉忱，却已经被两个兵士拖了下去。
　　　　　　〃你们也。。。。。。都下去吧。〃厉忱挥退了众人，慢慢地坐倒在椅子上，他用手捶桌，面显忧愤，〃金鹤心！你。。。。。。你为什么欺骗我。。。。。。〃
　　　　　　转天，厉忱点齐人马想要交战，但前线却报，甄松语已经率兵离城，退回玄武远疆。厉忱心中失落，想着此生不知何时才能见悯亭，不禁一阵难过。又想到澄澈与他说的，鹤心劝松语退兵之事，心中本来是有几分钦佩鹤心的，但想到鹤心在松语手下经历的一切，现在却和那个如此伤害他的人成了朋友，而且鹤心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他难免想到也许松语与鹤心也有过些什么的，心中就忍不住愤懑异常。惜暮一直生死未卜，澄澈说要回青龙取乡间水土，或许可救，厉忱遂传令发兵。这期间，厉忱却一次也没有去看过鹤心。
　　　　　　鹤心被困在兵营，虽然吃喝不愁但心情却始终抑郁。他觉得厉忱的态度让他十分不安，再回去，自己也没有什么脸面立场去面对厉忱的新家庭。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澄澈来看望他，说胎不怎么稳，眼下只有保住这个孩子才能让他父子留条命来，正因为厉忱还有所怀疑，所以一定要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将来亲眼见着这个孩子，厉忱就会喜欢了，也会跟他和好。
　　　　　　跟厉忱和好，就像一个美梦一般在诱惑着金鹤心，让他今后每当有绝望之时，想到这句话，就能有一丝力气去挣扎着活下来。
　　　　　　大王新婚，平定四海，青龙国举国欢庆。琪王后和悠太后颁令大赦天下，与是全国百姓都说这新王后仁爱知礼，大王有福。
　　　　　　处理完一天的国事，厉忱心里烦闷，随便踱到锦绣池，见半池惨荷分外萧索，不禁想到曾经与心头所爱在这里嬉戏，如今二人已成怨偶。
　　　　　　〃大王，臣妾知道大王今日凯旋，特备下薄酒给大王接风。〃
　　　　　　厉忱本不想吃饭，但眼光扫过，桌子上却没有大鱼大肉，几碟雅致小菜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厉忱想着自己亏欠这妃子颇多，心有愧疚，便道：〃多谢爱妃。〃
　　　　　　〃你。。。。。。你叫我什么？〃一声爱妃，王后眼睛里竟闪出泪来，〃有您这一声轻唤，不枉阿琪此生。〃
　　　　　　这般钟情倒让厉忱一愣，心里的愧疚翻涌上来。这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却从未给过她好颜色看，倒是对个巧言令色的金鹤心百般专宠，想到这里，厉忱倒上一杯，递给阿琪道：〃是我不好，害你受委屈了。〃
　　　　　　〃陛下，臣妾不委屈，只要陛下开心，臣妾就高兴了。〃
　　　　　　厉忱与阿琪轻碰了下杯子，二人一饮而尽。
　　　　　　就这样跟阿琪聊到天黑，阿琪起身道：〃臣妾先告退了，好冷。。。。。。〃厉忱见她鼻子冻得通红，不禁解下身上衣服，披到她身上，说：〃我送你回去吧，天黑路滑。〃
　　　　　　〃如此。。。。。。多谢大王。〃
　　　　　　两人相拥而行，女孩子特有的脂粉气息传入厉忱的鼻孔。与鹤心淡淡冷香不同，这女子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热情的吸引，让厉忱几乎把持不住。
　　　　　　〃大王，到了。〃
　　　　　　〃啊？〃
　　　　　　阿琪一回头，涂了朱红的嘴唇娇艳欲滴。。。。。。就那样自然地贴上厉忱的唇，厉忱慢慢地被那香甜的吻带如了温柔乡。。。。。。
　　　　　　小樘点上一盏油灯送到鹤心屋里。鹤心正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小樘看得心酸，不禁问道：〃公子，你饿吗？吃点东西吧。〃
　　　　　　〃我什么也吃不下啊。厉忱。。。。。。他没派人来叫我么？〃
　　　　　　〃可能陛下忙吧。。。。。。〃小樘敷衍道。实在不忍心看鹤心通红的眼睛，小樘走近来，摸摸鹤心的手，〃公子，我给您铺好床吧，您快钻到被子里，看都冻僵了。。。。。。〃
　　　　　　〃厉忱来了不会来不及穿衣服吧。。。。。。〃
　　　　　　〃天都这么晚了，陛下今晚可能不过来了。〃
　　　　　　〃原来，他不抱着我睡不着的。。。。。。〃这句话可没说出来，鹤心心里难受，默默地点了点头。
　　　　　　小樘刚要放被子，只听有人敲门，她过去打开了门，澄澈走了进来。
　　　　　　〃鹤心，你病了吗？〃看到被褥，澄澈有些急。
　　　　　　〃没有，想睡了。〃
　　　　　　〃鹤心啊，我是来向你辞行的，这次，一定要带惜暮去见我师父，才能将他救回来。。。。。。我。。。。。。我真不放心你啊。。。。。。〃
　　　　　　〃你也要走么？〃鹤心一阵难过。
　　　　　　澄澈点了点头：〃鹤心啊，我再帮你看看，留几副药给你，一定要把孩子保住。〃在鹤心脉上诊了片刻，澄澈道：〃这个胎现在很不好，他本是因爱而生，现在他感觉不到你对他的爱，也感觉不到厉忱对他的喜欢，所以他很不安，我怕你再受打击，这个孩子会保不住的。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保住孩子，只有留住他，你们父子才有生存的希望。而且，你以男身受孕，一旦流产，只怕。。。。。。连命都会丢了的。。。。。。〃
　　　　　　鹤心虽然豁达，但也不是轻视生命的人，尤其是肚子里有了这样的一个小小生命，他又岂能轻忽，这样应了澄澈。澄澈又仔细嘱咐了小樘，让她好生照顾鹤心，方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轻纱帐内，一个俊美男子睡得正熟，一个青年美妇却一脸怨气地坐了起来。好不容易使了些媚药才得到了他，谁料他恍惚之中只是叫着鹤心鹤心。。。。。。阿琪愤怒地咬了咬牙，金鹤心，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不是犯了罪么？怎么还能令他如此痴迷。。。。。。冷眼看着床上的厉忱，阿琪决定转天一定要去会会那个金鹤心。
　　　　　　朝阳在天，清风拂面。阿琪带了六个丫头，向鹤心居住的小暖阁走来。尽管这一路一直在猜测那人的样貌，也知道他必是有些过人之处，但真正见了他时阿琪才感觉到心里咯！一下。几个丫头并没见过鹤心，但知道他的身份，心中都有些不齿，及至见了本人，之前的所有诋毁都烟消云散，只觉得这样的人儿才配得起陛下，虽然王后已经足够美丽，但和这个人一比，可谓云泥之别。
　　　　　　阿琪心道：再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只不会下蛋的公鸡！这样想着，心里的自卑又扫光了，只想着自己今后母凭子贵，自然不用把这人放在眼里。
　　　　　　眼见阿琪的排场阵势，鹤心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宫女引见了王后之后，鹤心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
　　　　　　〃你就是金鹤心么？听说你犯了军国大罪，却为何未受惩罚？〃
　　　　　　鹤心沉声道：〃只因鹤心有孕在身，陛下心怀悲悯，放过了草民。〃这话却没有丝毫卑贱，只如谈风月一般平常。
　　　　　　〃什么？！〃阿琪几乎跳了起来。身孕？这样的人如果再能受孕生子，那么早晚厉忱还要回到他的怀抱里去的！不可能，他乃是男身，怎么可能受孕呢！阿琪越想越气，已经无法保持她的风度了。
　　　　　　〃金鹤心，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你若是能怀孕，那公鸡也能抱窝了！〃
　　　　　　〃鹤心并无欺瞒，请娘娘。。。。。。还有陛下。。。。。。明鉴。。。。。。〃如果不是看到了厉忱的身影，鹤心怎么会跟这个不相干的女人自揭疮疤，厉忱见无法躲藏，从小院后闪身进来。
　　　　　　三人见面，气氛异常尴尬。
　　　　　　鹤心面对厉忱跪下，施礼道：〃草民金鹤心叩见陛下。〃厉忱淡淡道：〃你起来吧，不是还说有身孕呢么，看凉着了。王后啊，你先回去吧，我和他有话要说。〃
　　　　　　王后恨恨地看了鹤心一眼，扭身离去。鹤心却根本没在意这些，只呆呆地看着厉忱。
　　　　　　〃你终究不相信我的话吧。〃鹤心的语气里有一丝凄凉。
　　　　　　〃我信与不信，八个月后自会见分晓。〃
　　　　　　〃我真的想给你留个孩子的。。。。。。你。。。。。。要不要摸摸他？澄澈公子说他很不安，他觉得我们不爱他了。可是我很爱他啊，如果他真的存在，那么你也会爱他的吧。。。。。。来摸一下吧。。。。。。〃鹤心解开衣服，掀起前襟，露出一片雪白平坦的肚皮。厉忱看到那白花花的一片，几乎克制不住想要扑上去，但他很快压抑住自己的冲动，冷声道：〃如果他真的存在。。。。。。呵呵，我等他生出来，再摸他也不迟。我只想跟你说，不要骗我！〃说罢，厉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鹤心尴尬地抓着衣襟，讪讪地放下了。他叹了一声，自己伸手在肚子上抚摩着：〃孩子，你不要怪你娘啊，他脾气很倔的，他一定要见到你才承认你的。。。。。。还是爹爹来摸摸你吧，你娘他也是一样爱你的，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很爱你，也很爱爹爹。。。。。。〃说着，泪却已经漫上眼底。。。。。。
　　　　　　正月初十。
　　　　　　这天是鹤心十九周岁的生日，一早小樘就从厨房要了一碗红糖炖鸡蛋，给鹤心过生日。想到爹娘，鹤心偷偷哭了一回，怕被小樘看出来，也没说什么，只是拿出自己辛苦攒的两个小小的银锞子，托人带到乡下，却也不敢让爸爸妈妈知道是自己送的。
　　　　　　厉忱很久没来了。孩子出了三个月，鹤心的反应大了起来，他开始频繁呕吐，吃不下东西。难受的时候，疼的时候，他很希望厉忱能来看他，可是厉忱连过年都没有来过。前几日，倒是王后宫里传出了消息，王后怀上了龙子，百官同贺，大肆庆祝，鹤心知道了，一天没吃下饭去，小樘替他难过，他却反过来安慰小樘说他也应该为厉忱高兴。
　　　　　　孤独寂寞的日子里，鹤心最大的变化就是深深地爱上了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天然的舐犊情深，鹤心对这个与他骨肉相连的小东西产生了浓厚的感情。他总是想，如果有一天再也不让自己见厉忱了，他也一定要把孩子养大再去选择死亡。新的生命，让人变得勇敢。
　　　　　　早上喝了碗糖茶，巳时，鹤心肚子又开始疼了。这一次，鹤心疼得尤其厉害，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下来，开始还能撑着，后来实在不行，鹤心在床上打起滚来，小樘看着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见他脸色越来越白，小樘大声道：〃公子，撑着点，我去找陛下，给您请先生去！〃
　　　　　　厉忱刚散了早朝，正在和阿琪对弈，小樘冲过去就磕头，求厉忱救救鹤心。厉忱吓了一跳，阿琪却说：〃他怎么说也在后宫，这件事按理应该由我处理。我这就安排太医去给他瞧瞧去。〃
　　　　　　虽然怨恨鹤心，厉忱心里却还是有他的，此刻听他疼得厉害，大步就朝鹤心住的暖阁走去，阿琪嘴角显出一丝冷笑，她知道这一次，机会来了。
　　　　　　点手叫过前去应诊的太医，将一颗七彩宝珠放在太医手中，阿琪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当厉忱看到鹤心的时候，鹤心已经痛得几乎失去了意识，孕育的痛苦让鹤心撑到了承受的极限，他的指甲已经因为抓被子而折断了，好几根手指都渗着血丝。厉忱过去抱住他，呼唤着：〃鹤心。。。。。。鹤心。。。。。。〃
　　　　　　〃厉忱。。。。。。救救孩子，求求你。。。。。。〃
　　　　　　〃太医这就到了，你再忍一下！〃
　　　　　　这时，太医背着药箱子赶来，从药箱里拿出一包金银针，就要为鹤心针灸。
　　　　　　举起针来，太医的手有些颤抖，这男子确实是逆天受孕，这要承受多少苦楚啊。。。。。。这一针下去，那孩子必死无疑，就是这个美丽的男人，只怕。。。。。。朦胧中，鹤心看到了一个医生，他拼尽最后的力气，用流血的冰冷的手抓住太医的手：〃先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医生思忖再三，闭了闭眼睛，针落了下去。。。。。。
　　　　　　金针刺入鹤心脐侧，鹤心吭了一声就没了声息。
　　　　　　〃他怎么了？〃厉忱见鹤心没动静了，心里也有些害怕。
　　　　　　〃陛下放心，公子只是疝气之症，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太医擦了擦汗。
　　　　　　〃他。。。。。。他可曾孕育？〃
　　　　　　〃陛下说笑了，公子乃是男子之躯，怎么可能怀孕呢？如果真是男身怀孕那可是异兆，老臣倒要建议大王将这妖人除去了。〃
　　　　　　〃你是说。。。。。。你是说他根本没有怀孕？〃
　　　　　　〃这样的谎言连三岁孩子都欺骗不了的，难道陛下会相信么？〃
　　　　　　〃哼。。。。。。〃厉忱冷冷地丢下鹤心，〃你帮他看看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怎么还闹成这副样子了。〃说罢，厉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太医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时，鹤心悠悠地醒了过来。
　　　　　　〃孩子，你还好吧？〃太医凑近去，轻声问。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
　　　　　　〃没事的，我已经施针让他安定下来了。这宫里太多污浊，实在是不适合人生活的，有人想要害你和孩子，我建议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厉忱。。。。。。厉忱呢？他走了吗？〃
　　　　　　〃君王无情，如果你真的想平静生活，那么陪伴王驾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我今天瞒他一记，既为自保，亦是为了护你。。。。。。〃
　　　　　　〃瞒他。。。。。。你瞒了他什么？〃
　　　　　　〃现在王后视你的孩子为眼中之钉，如果我说你孕育之事为真，那么你们父子恐终将遭遇不测。我把你有孩子的事实瞒下，这孩子倒可能留一丝生机。〃
　　　　　　〃可是。。。。。。可是厉忱岂不是更加不能承认这个孩子了？〃鹤心心急如焚，〃先生，鹤心求你了，你说实话吧，告诉厉忱鹤心有了他的孩子，叫他千万看在孩子的面上，担待一些。。。。。。〃
　　　　　　〃傻孩子啊，陛下是王，如果想要孩子，多少人想给他生呢？他就是想要十个二十个，也绝对不是难事。倒是你，怎么保住你的一点血脉还成问题啊。。。。。。〃
　　　　　　太医一句话，鹤心呆在床上。。。。。。也对，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多久，这个孩子。。。。。。乡下的爸爸妈妈最喜欢孩子，也希望我为金家留后，如果将来万一厉忱不爱这个孩子，送到乡下去平安长大，也好过在这宫中受苦。。。。。。思虑及此，鹤心一阵难过。
　　　　　　〃你倒也不必太过忧虑，只须平安地生出孩子，再与陛下滴血相认，陛下对你也并非完全无情，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我实话对你讲，我是王后派来杀你的，我一时恻隐留下你们父子，但王后想要害你，却也并不困难。你如今触怒陛下，没准倒是件好事，能让你躲过大劫。〃
　　　　　　鹤心想了一回，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呆呆地喝了些安神养胎的药。
　　　　　　王后宫中却完全不是这副冷清场面。太后国师经占卜已经卜出这孩子命含富贵，所以王后才一个月身孕，就已经让老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了。前几日王后听太医讲那金鹤心并未有孕，又看厉忱自回来后也不再去看他。毕竟是孕妇，总想为自己的孩子积些福德，也就放着鹤心不再理睬。厉忱见自从冲喜之后，母亲身体也大好了，心中自然也很高兴。其实在他心里，并不是根本不相信鹤心的，只是觉得没有可能，心里却有些盼望这是真的。今天看鹤心如此痛苦，也想着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他所不了解的事情，但太医的话彻底击碎了他心里的那一丝盼望。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一转眼，就迎来了厉忱十九岁的生辰。大国之君年轻气盛，娇妻身怀爱子的喜悦也让厉忱充满了期待。祈福时，厉忱祈祷母亲健康，家人平安，来年可以得一个聪明健壮的宝宝，王后听了也颇为高兴。祈福之后，厉忱大宴群臣，想了想，他还是关照一个侍卫，给鹤心送一份酒菜。
　　　　　　暖阁因为鹤心失宠，已经久无人来探望了。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