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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别经-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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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炎帝陛下到了历山，大赦天下，我们才被放了出来……”
“炎帝？”
“不错，新朝已经建立，只是政制还有争议……”
“什么政制争议？”
“主要是共和制跟帝制，中间过渡一点的是帝君立宪……”
爰慧还想刨根问底，我连忙制止了他，现在，还不是讨论那个的时候。
“哪你今天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一出来，家还能回，除了早些那点达官贵人的房子被征用了，一般庶民的房子都还能住，可是家里找不到一点吃的，还就是教会，开了赈仓，只要每天去排队，都能领到一天的口粮。后来稷主席也来了，据说带回来大批的救济粮。也交给了教会，改成一个星期领一次了……”
“稷主席？”
“就是你同学的父亲，你还把人家的儿子给打伤了呢。那一回，我父亲还怀疑是人家别有用心，间接怂恿有穷国绑架了你，看来也真是一场误会了……”
“这么说稷家跟教会，都成了历山人民的大救星了？”
“你一直在外面不可能知道，这一回可真是多亏了人家……”
“那是不是他们给了你们饭吃，便叫你们上街来拉人拥护他们？”
“哪倒也不全是，关键是新朝的体制问题，关系到我们新人今后的政治地位。现在百废待兴，一下子冒出了很多的政治派别。那些老人大多是保帝党，他们只想官复原职，才不顾新人庶民的死活，如果按照保帝党的主张实行，那么新朝就会被寒浞一类的旧人以及那些过来追捧炎帝的老人把持，新人庶民，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只有实行共和制了，新人的代表才有机会当政，朝中才算有了我们真正的代言人……”
“说白了，不就是你们那位稷主席——稷大救星想临朝把政吗？”
“慧弟弟，你这是成见，尽管你家和稷家有矛盾，应该不算大事，而现在，则是关系到我们成千上万的新人命运哪，你没有参加我们的共和会，你还不会完全明白这些道理。你先休息一下。日后得空了，让你姐姐我慢慢地给你解说……”
说着便站了起来，一副要告辞的样子。
典型的缓兵之计，我是这么推断。按照常理，人家更着急的应该是她生父的生死，我的替身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她怎么还是熟视无睹呢？只有一个理由解释得通，那就是她的先入之见，人家不过是把我的替身当成一个久病不愈的疯子了，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多说了一些疯话而已，她自己的所作所为，自然就该是敷衍了。
果不其然，那个守夜老头并没有离开，正站在门外等着呢。出门之后，听见她把门反扣上了。我让爰慧扒着门缝一看，正见她和自家的长工在窃窃私语。
“……看他的样子，象是根本没好，可现在疯人院又关门了，已经改成难民营了。可怜他的父母双亡，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照顾他。反正我会记着你的好处，双倍工钱当然是少不了。反正你只要给我哄住了，别让他到处乱跑……”
“可我怎么对他说呢？刚才您不是明着让我回家了吗？”
那老头畏畏葸葸的样子，看来也是怕到了极点。
“现在外头这么乱，理由还不好找？就说你的家也给毁了，没法，还得回来住，饭，我自会让人送来。别当是你东家从此往后就再也一蹶不振了，现在这情势只是一个暂时，我们可还有底子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奶奶……”
“哪你还罗嗦什么？叫你去，赶紧去就得了，这么大年纪，一个孩子还能哄不住？我就不信……”
“可要事遇着了查夜的兵勇，我又该怎么说呢？”
“就说是我家的亲戚，刚才不是都已经教过你了吗？也是逃难，家也给毁了，只是临时借住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少奶奶……”
老头弓身而退，那爰姝也就兴冲冲地走了。临拐弯时，还不无忧虑地回望了一眼。到了这个份上，我和我的替身真都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之间，爰慧甚至后悔认了这一位自作聪明的堂姐。
“不过，我估计她不会去告发我们……”
没辙，我只能这么安慰我的替身了。
“嘿！她都把我当成一个疯子了，除非她也是疯子，才会告发去……”
“但愿她不会到处瞎说，否则的话……”
“难说，那少东家，他的丈夫总该言语一声吧？告诉了少东家，就有老东家，还有老奶奶，若再多两个饶舌的妯娌姑婆，只怕形天陛下都该知道了……”
“看来我们只能赶紧撤了，以免再夜长梦多……”
正说着，咿呀一声，有人开门，进来的正是刚才的老长工。缩头缩脑，天生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唉呀！实在对不起，我的家不知啥时候也给毁了，没办法……”
“没办法只能回来住了，打搅了，不过还好，东家会给双倍的工钱……”
鹦鹉学舌一般，爰慧接着茬就帮人家把话说出来了。
那可怜的老头，愣在当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两条罗圈腿，筛糠似的颤嗦起来。
“不用害怕，我不会再打搅你们了。烦你告诉我姐，我去救他的父亲，救得出来救不出来，都不用她挂念……”
说罢，一摔门，扬长而去。
065
贸然相认，如此结局，不仅让我的替身哭笑不得，还多少有些懊恼。好在也不是一无收获，刚才的那些空店铺，无意之中就给人一点启发。
“先胡乱转一圈，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再拐回来，既然你姐姐家的店铺空着，想来别家也不会太满，觅一个空房子，也好做我们的第二个据点……”
我的替身还为沮丧所笼罩，我已经开动了脑筋。论鬼点子，小脑筋，我的替身是一具名副其实的响鼓，根本不用重锤。他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忍不住回身，向那满街都关着的店铺投注了一眼。
整个历山城，缘坡而建，近山麓的都是庶民住宅和商业区，高档住宅和官邸，大都在半腰之上。
“晚些时候再回来吧，我还是想去家那儿看看……”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当然没有二话。
“再说假如炎帝的临时官邸就在这里，我们也有必要去探一探……”
象是怕我误解似的，他随之又补上了一句。看来挫折也不尽是坏处，人家这会儿的心思可沉凝了许多。
眼前所见的山坡，早已不是原来的自然形态，经过成千上百年的改造，面目全非。到处都是石头台阶，整座山仿佛是一个倒置着的巨型菠萝，一瓣压着一瓣，只是有的瓣块大了去了，连片的房子铺在上面，还绰绰有余。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感受，只缘那作训室的沙盘给人的印象也太深刻了。
一时之间，我都非常惊讶我替身的空间想象和记忆能力，这可是高等智能的一个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标志着地球新人的智商，已经进化到跟我们星球差不多的水平了。也许我的替身是其中的佼佼者，可也足以让人不敢随便小瞧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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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喜之余，不免让人有一种酸溜溜的感受。我甚至不无侥幸地想：也许我的替身只是太熟悉这个地方了，毕竟生养在此数十年。然而回想起当初我们在原始雨林中摸索，并没有很走弯路，当即又否定了这种念头。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一个孤身犯险的人，空间能力最为重要。
去爰慧的家，有一条路必须经过从前上学的学堂，那儿的地形非常熟悉，如果一旦需要夜探，我们就准备选择那儿，挑这条路，就能顺便重温一下地形了。
靠近半山腰，却再也上不去了。但见鹿砦当道，拒马拦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好一副戒备森严，如临大敌的样儿。原来的州府衙门和权贵显要的高级住宅区，统统都给围在了上面。爰姝所言不虚，爰慧的家，无论如何是回不去了。
“如此戒备，莫非神农氏果真驻屯在这里？”
私下嘀咕时，爰慧还朝两边溜了一眼，不仅大道上戒备如此，两边山野上也是岗哨望不到边。
“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真神难言佛，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中枢要地，自然要严格把守。至于神农氏到底藏身何方，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可刚才姝姐姐不是说了，炎帝到了历山城，他们才获大赦……”
“只怕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以她的身份，不可能接触核心机密。蚩尤人肯定知道也会有人动他们炎帝的脑筋，那一份小心断不会少喽……”
“这倒也是……”
依照我的判断，只怕神农氏就在山上。可我不想冒然下结论，毕竟那是我们此行的关键所在。
“嗨嗨嗨！你先退下，以免引起哨兵们的注意。”
我发现有两个哨兵正冲这儿望着，慌忙提醒。
“这么多林立的岗哨，只怕夜里也不好闯啊……”
一边回头，一边还在琢磨。爰慧轻叹了一声，更是怅惘。
“别急，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猫一会，看看别人是如何出入的，别忘了，土笆港医院，为了见你的大媒哈里王爷，莫尕德的禁区，你都敢闯过……”
与其说是给他鼓劲，倒不如说是在给我自己打气。那次犯禁寻找哈里，玩闹的成分多了一些，再说毕竟设禁之人并没有跟我的替身彻底翻脸，即使被截获了，也不乏遁词。可现在面对的却是货真价实的敌人，且不说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肩负的重任，非同小可，更是玩笑不得，
“我的大媒？嘿嘿……”
走了几十步路，发现路旁有一堆大石头胡乱堆着，看样子，是从前谁家盖房没用完。正好有小几个乞丐聚集在那里晒太阳，依稀象是刚才在路上遇见的那帮。只是泥雕木塑似地散了一摊，全没了刚才的那种活泼劲儿，不是累了，总是饿了，却对身边熙熙攘攘的人流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瞅了半晌，却没见一个人伸手乞讨。
我的替身心里一动，便赶紧踅身过去，挑了一块紧挨着人家的大石头，也装模作样晒起了太阳。
“嗨！这是我们的地盘，你怎么能自说自话？”
见爰慧过来，其间一个看上去年龄稍大一点小乞丐一直睨视着他，等我的替身尘埃落定了，他便开了腔，那副蛮横的样子，跟年龄极不相称。
“是吗？那就对不起了，我借着坐一会行不行？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您就算可怜可怜我吧……”
爰慧这才看清了他们的脸，都是一些小孩子，新人，旧人，混血儿都有，还有几张面孔看上去不象中洲本地人，尤其是那眼睛，依稀还有阿伦阿依的模样。多踅摸了几眼，爰慧更是来了兴趣。
“有借必有还，租地垧还得付租金呢。你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这么大大咧咧坐了个结实？”
开口的那个孩子，则是一个标标准准的新人，若论年纪，也就十岁出一点头。看他居中而坐的那一副架势，俨然是一个了不得的首脑人物。
“不知者无罪吗，这不，我这厢给你们赔罪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看着对方猪鼻子插葱愣充大象的样子，我的替身都快忍俊不住了，只是他还绷着脸，装出一副畏畏葸葸的样子。
“空口说白话，空敷衍呢？难道你这么大个人，一点规矩也不懂？”
“这晒太阳还有什么规矩？小兄弟，不知者无罪啊，您不妨说来听听……”
“太阳是没规矩，可这地盘却有讲究。外来户新到一地都要拜码头，你难道一点也没听说过吗？”
好小子，原来他把我的替身也当成了一个乞丐了，风传乞丐道上自有规矩，可看他的年纪实在不够当一个老大的资格。
“哟！我真是不懂，只是逃难跟家里人失散，才沦落到今天这模样，这样好不好，小兄弟，我到底该怎么做，您老尽管直接吩咐就是了……”
要说我的替身也真是一个孩子，玩性未脱，只要得着丁点机会，总喜欢戏耍一把。那种象煞有介事的好声好气，我都憋不住快要乐喷了。
“你有帖子吗？”
“帖子？”
“名帖啊！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没名帖，谁知道你的来路哇？”
“我没什么来路啊……”
“你从哪里来总该知道吧？除非你是一个傻瓜……”
“这我知道，我是从望山来，闹兵了，家里都出来逃难，逃着逃着，不知怎的，我跟大家走散了……”
望山这个地名，还是从沙盘上看到，原来历山诸峰都有别名。望山，则是历山山脉北面一个山头，有一个小城镇，绕山而筑，这次艮山失陷，那里自然也不能幸免了。我的替身机灵，顺嘴就出来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
“……全福，家里人都管我这么叫，家里穷，上不起学，所以没学名……”
看到差不多大的孩子，爰慧自然会想到那一个不幸的小道士，一阵黯然之后，索性冒名顶替起来。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别那么罗嗦好不好？”
“是！您尽管问，只要让我晒一回太阳就行，我实在是又冷又饿……”
“你刚才不是想上山找人吗？怎么不进去啊？”
“那么多的兵勇，看着就叫人害怕……”
“看你的样子也不象我们同道中人，是不是到这里来想投亲靠友？”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什么朋友，只是听说有个远亲在历山做事，要是能找到他，只不知人家认不认我？”
“你知道他在山上干活？”
“说是在州府当差，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地头脚跟……”
“那是事变之前了吧？原来的官差，都叫兵勇杀了不少，我爹也是个官差，可骁勇可威猛了，人家都夸他是爰翼第二，爰翼这人你听说过吗？早先这里最棒的官差，可他们谁都没有能够躲得过去。只怕你的远亲也早就倒了大霉了。算了吧！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这太阳就算给你白晒了……”
信口胡编，歪打正着，那小乞丐居然还动了恻隐之心，把身子很夸张地一歪，顾自晒他的太阳去了。明明是童声童气，色厉内荏，却偏偏要显摆出一副旁若无人，专横跋扈的凶神模样。
“小兄弟，我还想求教您，假如我那亲戚侥幸没死，请您帮帮忙，指个路，我该上哪儿去找他……”
人家算是放过我的替身了，可爰慧不肯放弃，他的眼睛，一直在那两个颇有阿拉血统的小脸蛋上转悠。
“这我哪能知道？就象那鼎鼎大名的爰翼，何等本事，有人说他逃了，也有人说他也死了，鬼才知道……”
“你是本地人，你能不能帮我出个主意什么的，假设他还在里面上着班，我该怎么找到他呢？”
“只要他还活着，已经降顺了新朝，你不是说他在里面上着班吗？谅他也不会是什么达官贵人，充其量一个庶民差人而已。有上班总得有下班，庶民差人都住在山下，你就这里守着吧！只要已经释放，也就是你刚才所想的好事，正在里面上着班呢，一二天里，总能见到一点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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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等着？”
“你这人怎么这么罗嗦，你有本事，你刚才干吗不直接进去呢？”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除了等之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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