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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码头-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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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电话,陈有谋沉着脸对郝智说,本来我们已经谈得很投机了,你说这个开发区和你个人没有丝毫关系,我差不多都快相信了。但你却在背后调集公安,来个兵临城下。既然事情准备这样做了,那我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郝智一进榆树峁村先把手机关了,而且叫大家也关机,可以想象到他离开地区后会成什么样子,再打不通电话的话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知咋的他好像感觉自己似乎在等待着发生什么。但陈有谋这样一说,他生气了,从包里拿出手机,说:“陈有谋,你看清楚了,一进村的时候,我就要求大家全部把手机关了,不受任何干扰。你以为所有的干部都像你想象的那样吗?那你大错特错了,我郝智是心胸坦荡、光明磊落的人。”他一席义正词严的话语,把陈有谋弄得倒没了话说,蹲在地下,嘴里也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一个工作组成员拿着碗筷进来,老林连忙说:“大家都洗手,手拔羊肉要开锅了。”一阵忙乱后,大家都围坐在用两张学生课桌拼起来的饭桌前,一会儿,两个大脸盆盛着热气腾腾的羊肉端了上来。陈有谋红着脸端起一大盅子烧酒,对郝智说:“不瞒你说,今天你来我们村,父老乡亲们都很敬佩你,知道吗?虽然我们离县里、地区不远,但多年了村里没来过一个县以上的干部,更甭说是地委书记了。我们农民是粗人,但粗人也是人,你敬我们一寸,我们敬你一尺。这杯酒算是替我们全村的父老乡亲敬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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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勇说郝书记不喝酒,刚要接过来自己代喝,郝智却一扬脖子饮了进去。郝智也端起杯子,挨个儿给村干部们和上访团的领导回敬了,你来我往的,一时间大家吃喝得其乐融融。一个干瘦的老头颤巍巍地端起一杯酒敬给郝智,说:“郝书记,我们见过面。那年你来的那天在地委大院里,村民和工人打架后,是你叫把人送进医院的,还叫警察放了人,还给我们安排了吃住的地方。那时候我们就看你是个好人,所以他们说你倒卖土地,起码我就不信。”郝智记起了他,也端起一杯酒和他碰了杯。老头喝尽后继续说,“不是我们农民胡搅蛮缠,而是现在的干部把农民的心伤透了。干部是嫌贫爱富,经济力量好的村,各种干部住了一大帮,有吃有喝还能拿。这些村的项目也好跑,有经济力量好给上面送礼,项目下来了跑项目的人能分成。而像我们这些没油水的穷村子,几年都不见他们的影啊。不瞒你说,连皇粮国税都是我们主动交的,不交心里不踏实啊!真是‘肥的还增膘,瘦的却挨刀’。”
不说这些了,好好吃肉。陈有谋打断了老头的话,夹起一块肉放在郝智的碗里。
郝智告诉大家,在开发区的问题上地区以前的考虑有欠周到的地方,现在已让省规划设计院重新设计,在开发区里给你们这几个被占用土地的村划出一块小区,将来你们全部可以从山里搬出去实行吊庄移民,家家户户都可以住进干净宽敞的小楼里。这面积广阔的山区,将来坡坡洼洼上全部种上牧草,既保持了水土,又养羊富裕。你们的羊肉很好吃啊!具体的谋划,就叫林处长他们协调。他对老林说了,一两天就到地区找那些农业、科技等相关部门,请来专家给村里“会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陈有谋从一个烂包包里翻出几片纸说,其实我们的这些地早就给这个叫“大漠荒地治理开发公司”承包了50年,但奇怪的是,我们这么闹他们怎么不露面,我们还担心一旦闹赢了他们又跳出来和我们闹呢。他还把有位神秘人物赞助20万和经常打来电话通报情况的事情告诉了郝智。听着这些,郝智心里更感到吃惊,果然这里面有很复杂的名堂!
就在郝智与村民们在村部里大酒大肉又吃又喝的时候,姜和平带着武警部队赶到了村外,和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对峙着。姜和平对吴帆、魏有亮说,现在里面人的手机关闭着,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不能就这样坐等,还是早点采取行动,长痛不如短痛。魏有亮小心翼翼地建议,手机关闭说不定里面正在开会,我看还是稳妥为好,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够麻烦了,再不应把事态变得更加复杂。吴帆说,你是第一副书记,又是行署专员,最后还是由你决定。
按照姜和平进攻村里的指示,公安武警的任务是每人首先负责清理一个村民,打开通道进入村部。下达命令后,马上所有的警车拉响了警报,与此同时,警察猛地跑到了人群里,开始拖人。哭的,喊的,抱腿的,搂腰的,现场混乱成一片,气氛十分恐怖。
“都停下来!”郝智大喊一声,从里面走了出来,更令大家惊奇的是陈有谋竟然点头哈腰地紧随其后。郝智的脸色非常平静,他对姜和平说,“什么事情也没有,马上叫大家通通撤离。”而陈有谋也对围观的群众叫着大爷、大婶,忙乱不迭地叫围堵的老人们赶快散去,回家该干啥快干啥去。
现场形势出现的逆转,搞得姜和平不知所措。他看着郝智上了车,陈有谋还专门凑到旁边给关上车门,那几个村干部也笑吟吟地不住说着:郝书记走好,再来啊!
五十三
有丰富经验的老林他们一到榆树峁,梁少华、潘东方开始紧张起来,因为上访事件是他们一手策划的。
土地平整、面积广阔的榆树滩早已成为浑身透出商机意识的梁少华垂涎三尺的风水宝地。这几年,路山大开发的序幕拉开后,传统农业地区的路山,在不知不觉中把发展能源工业的比重加大,几年工夫里能源工业成为路山地区经济发展的主导,在强烈经济意识的驱使下,梁少华更是看好被路山县和永川县夹在中间的这块榆树滩宝地,无奈,此时的梁怀念已处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境地中,他把惟一的希望寄托到潘东方身上。这小子他是太了解了,投机钻营,见利忘义,貌似老实,还擅长演戏,其实男盗女娼,肚子里装的全是坏东西。找潘东方时这家伙眨巴着眼睛,酸酸地说,梁总你真是有好眼力啊!世上的好事都快叫你给得完了,吃肉的时候也该给我们分一碗汤喝呀。话语里充满了妒忌和尖刻,不满中还强烈地表示出合作的愿望。这年头有哪个领导不想利用手中公共资源的管理权力和商人勾结发财呀?以前许多官僚们之所以没提出和自己合作,那纯粹是因为梁怀念像一把高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剑。现在,梁怀念已成为强弩之末,自身难保,潘东方合伙的想法也无可厚非。他连忙表示恐怕是潘大县长不给自己面子,真的想参与的话,那可是自己求之不得的事情。
如果自己开动的是一条大船的话,潘东方的参与无疑是给船扬起一张风帆。当大漠荒地治理开发公司和村里、镇上签订了为期五十年的“五荒地”承包治理合同,在县水利局领取了盖着县政府红章大印的“五荒地”使用证后,潘东方也真当作自己的事情来做,他指示县林业局派人到省里办理了林业用地手续,还指示县里办农业发展立项,拨了80多万作为菜篮子工程建设用款。当然,这笔项目款梁少华明确表态说算是潘东方的个人投资,而且他什么时候需要,随时可以提取。为了防止树大招风,他们起先把开发的重点安排在远离大路的荒漠腹地里,打了几眼深井,用推土机平整了一百来亩地,对外还叫嚷着购买以色列滴灌设备,建设50个温室大棚搞反季节蔬菜种植。有了资金,建设起来很快,仅两个多月的时间,腹地里的农场就已具雏形。后来看到电厂要准备在这里选址,他们显得迫不及待。潘东方和梁少华一合计,认为只有以开发区的名义搞开发才名正言顺,到时候大漠荒地治理开发公司把手续一亮,挂上县政府名字,安稳地去经营土地。为此,潘东方给马俑通过气,自任县开发区筹备领导小组的组长,挂牌成立了永川县经济开发区筹备办公室。同时,他把国家刚开始实行的退耕还林款调整出200万,一次性安排给青年营,搞退耕还林,建设高标准林地。钱到青年营后,按照梁少华的指示,他们把钱挪出来全部用来雇佣推土机,几十台机子在路边不分昼夜轰隆隆巨响,终于惊动了榆树峁村的群众。当初和大漠荒地治理开发公司签订的是治理合同,现在咋不治理却变成毁林开发呢?村民们凑在一哒里一琢磨,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大家要村主任陈有谋拿办法。新官上任的陈有谋其实是有勇无谋,一怒之下就带领了一伙村民去现场强行阻挡。指挥推地的青年营营长梁军置之不理,有那么硬的后台他哪怕这个呀!村民们无奈只得到地委上访,遇到了郝智才迫使推土机停了下来。
郝智指示冻结榆树滩土地开发,还叫永川县马上把开发区筹备领导小组和办公室的机构撤消了,等条件成熟后按程序逐级上报,弄得潘东方骑虎难下。虽说冻结的事情总还有解冻的时候,但解冻后又会是咋个方案?很难说。眼下林地推开一大片不说,自己和梁少华说好了把200万造林资金作为个人的投资安排下去,使国家资金变为个人资金,造林资金用于毁林,如果开发区建起来了,资金的问题也好搪塞过去,但现在把一个烂摊子摆在显眼的地方,像是埋放着的随时都可能引爆的地雷,咋不叫人担惊受怕?这事情要是暴露出去,保不住就要捅一个通天的大洞。
郝智打起榆树滩的主意,是从他开始跑电厂项目时开始的,而熟悉情况的潘东方更是早就估计到电厂会落户这里了。随着路山的几大煤矿陆续租赁出去,九个电厂顺利投产发电,地区的经济形势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良好态势。在这大好形势中,郝智开始思忖如何创办一个现代化的省级开发区,这个事情他多次在会议上讲过,使梁少华和潘东方他们既感到高兴又感到不安,高兴的是自己有远见,提前一步采取了行动,不安的是如果到时这块土地政府象征性给点补偿就全部收回,那这块到口的肥肉就轻易地从嘴边掉了。
潘东方多次给郝智吹风,建议除留给电厂的土地外,其余的最好采取和农民分成的办法,这样既利于土地的尽快开发,也不会引起大的问题。郝智却完全不把他的建议当回事,还出巨资请来省城市规划设计院的专家做起榆树滩整体开发的规划。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此时,新华社那位讨厌的廖菁记者又悄悄地来到路山,突然开始调查起早已平息的永平矿难,还好像暗中查起多年来拨付给青年营的各种资金来源,这无疑是在算老账。潘东方思量该如何应对时,廖菁的车在路山发生了车祸,路山报社记者张汉铭遇难身亡。他知道这是梁少华狗急跳墙动手了,可想而知事情已经到了十分紧张的地步。这一连串事件的发生,潘东方好不担心呀。他的心烦意乱叫梁少华看到眼里,梁拿着早办理好的出国旅游护照,邀请他到国外走走散散心去。正好,省里召开信访工作座谈会,平时这样的会议,随便派一名副县长参加就行了,但他借故为提高对信访工作的认识,吸取上次水库移民上访的教训,亲自到省里参加这个会议。这个会后刚好是“五一”长假,他和已报名参加泰国旅游团的梁少华在成都秘密会合,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到了国外。
潘东方到过欧洲,但不怎么喜欢那些地方,巴黎、伦敦、罗马、还有维也纳、阿姆斯特丹等,这些城市古老而迂腐,到处散发着中世纪的气息,人们的彬彬有礼,建筑的咄咄逼人,别说巴黎圣母院、卢浮宫这些世界艺术的宝殿,就是在巴黎破旧的地铁通道里那些画画的、拉琴的看起来好似乞讨者,都个个气质高雅、非常另类,估计他们身上的脓包也有艺术。这对于他这个来自黄土高原的“山汉”来说,压根儿融不进这样高贵的氛围里。而在美丽的泰国,他理解了“放松”的真正含义,更领教了什么是“男人的天堂”。飞机刚刚在曼谷落地,梁少华就把他带到了风月场所,在一块块巨大的玻璃幕墙后,白、黄、黑各种肤色的美丽女人一丝不挂赤裸裸地展现在面前,她们不时展示着自己诱人的部位,使人不由得情迷意乱,难以自拔。真是不可思议的事啊,嫖妓怎么能和老婆上菜市场挑挑拣拣买菜那样随便?走到泰国湾里蓝天碧水的芭堤雅,更是感到别开洞天,整个城市是一座为了Xing爱而存在的城市,在这里没有了时间,没有了种族,更没有了无端的烦恼和工作的压力。上了大街,瘦小而呈现古铜色的健康泰国少女,和一个个身体肥硕的老头勾肩搭背,见多识广的梁少华告诉他,这些都是来自北美或者西欧的,他们像候鸟一样在本国打工三五个月,然后就飞到这里来找女人。他们租用这些女人临时组建家庭,等钱花光了再回去赚。当然相处时间长了,毕竟都是人,就有了感情,特别是当女人生了孩子后,也就成了他们固定的性伴侣,有的还结了婚。之所以当候鸟,不仅因为这里环境美,而且主要是这里的消费便宜。在碧波荡漾的金沙岛,他看到那些度假的金发美女全身赤裸着戏耍游玩,而令人惊讶的是,在步行街上那数不清的夜总会里,几十个一丝不挂、只在腰间挂了号牌的女人,模特一样轮流走在台上,聚光灯在她们的敏感部位扫射着,围坐台子的人呷着啤酒,伸手就可以捏住那些裸体姑娘的细腿,像在挑选一只山羊。在人们充满野性的嚎叫里,他荡漾的淫心撞击着身体,他潇洒地挥动臂膀,向大眼睛的小姐招手,融入了这座城市。
说实话,心地歹毒的梁少华还是有孝心的,当然这孝心还有对梁怀念感激的成分在里面。想到老爷子已经日薄西山,再看到这些泰国的人妖如此好玩,就动了给老爷子弄两个回去消遣的心思。在豪华游船的联欢活动中,痛快地喝着啤酒,妖艳的人妖不时主动闯入你的怀中,只要给100泰铢,他就任你摸;给200的话,就可以任你看,任你咋样了。灯光的或暗或明里,人们都变得放荡不羁了,他把一个非常漂亮的人妖搂在怀里照了相,还拉开他的裤子看到了那个萎缩得不成样子的东西,在他一出手给了100元人民币后,人妖认定他是有钱人,就开始寸步不离地死缠着他。他知道这些人妖其实很可怜,不仅在肉体上如此痛苦,在精神上受到的折磨更大,而且他们一般活不过40岁,命运十分悲惨。当他发出到中国演出的邀请后,没想到人家一口就答应了。他们互相留了电话,后来按照约定他给人妖汇去了一万元,即使人家不来了,这点打水漂的小钱就算给他们的资助吧,谁知人家却很守信用,真的随团到了广州。梁少华马上派人把他们接了过来。由于怕机场查验,他们一路坐火车到路山,最后定居禾塔,给了老爷子一个惊喜。
在泰国那些乐不思蜀的日子里,潘东方考虑过自己目前的处境,梁少华也和他交心谈过。郝智来了都几年了,他像一个圣人那样使许多人一直无法走近,何况几年中他从没有大动过人事,自己委曲求全地当了几年的孙子,到头来说不定还会犯在他这样难以理喻的人的手上。看来不把这里面的水搅浑,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于是,他俩思前想后权衡利弊,最后觉得还是从利用榆树峁农民入手,搞个天翻地覆。
回国后,电厂征用土地的工作正准备开始,作为永川县电厂建设协调领导小组组长的潘东方,频繁地出现在县办报纸、广播和电视等这些舆论工具上,先是大讲特讲开发区的重要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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