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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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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四周其他围观的人都觉得这是个超级笑话。有人为了讨好宰相公子、天子第一近臣,已经迫不及待咧嘴大笑起来,几个衙役因为怕得罪新上任的县太爷而不敢笑,却也忍笑忍得非常辛苦了。

赵如松却置所有人的嘲笑于不顾,只是望定纳兰玉,徐徐道:「你有没有胆子,随我去衙门,看我执法?」

明知道是激将法,可是不受激的人,还真是少得可怜。

纳兰玉当即一声长笑,爽快地道:「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容若冷眼看完这一番变乱,方对许漠天道:「许将军可知赵如松是什么人?」

「没有听说过,一个小小的新任县令,若非世家大族、名宦子弟,我又怎么会知道。」

容若也不多问,只拍拍窗栏,笑着对楚韵如和许漠天说:「看来咱们要换地方看戏了。」

第二章 铁骨县令

玉灵县的府衙大堂谈不上有多气派,平时府衙外头更是冷冷清清,谁也没有在乎过县太爷在干什么。自上任县官任职三个月后急忙告病辞职,玉灵县大堂已空置了五个多月,三天前才有新官到任。

玉灵县百姓,对于县官轮换如走马灯,早已司空见惯,谁也没真拿这位新上任的县太爷当回事。就任三天,县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还不知道大老爷长什么样,这也算是官场上的一桩奇闻了。

不过,今天冷冷清清的府衙门口,却是挤满了人,几乎大半个玉灵县的人,都等在外头看小小七品县官审问四品带刀侍卫的精彩好戏。

容若一行人等挤在人群之中,就像一滴水汇进了大海里,根本没有人注意。

尘封很久的大堂上也站满了人,两旁的衙役拿起久已不用的水火棍,各站班位。

赵如松坐在大堂正中,冷眼看着堂下的纳兰玉。

纳兰玉有官职在身,自然不用下跪,笑吟吟背负双手,站在堂前,倒似是到这玉灵县大堂来游玩一般。

赵如松一拍惊堂木:「下站何人?」

容若听得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掩住嘴,用力忍住。我的天啊!还真像半夜放的经典老片中包青天的口头禅。

四周也有看热闹的人,笑嘻嘻说:「还真是说得有模有样,咱们这玉灵县多少年没见过这种装腔作势审案子的人了。」

纳兰玉也是毫不在意,悠悠道:「我姓你,叫知道。我的姓名,你知道。」

赵如松听他这语含轻佻的话,脸色也不变一下,只是沉喝一声:「依秦律,侮慢公堂,不尊国法,杖责二十。」信手取了令牌,抛下堂去。

纳兰玉一愣:「你开玩笑吧?」

府衙门外围观的人,也是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声不绝。

「不会吧!」

「吓人的吧?」

「谁敢真打他啊!」

「那小子可是皇帝宠臣、宰相公子。」

「长得真是漂亮,听说他与皇帝之间,那个那个……」

接着是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

楚韵如茫然不解地问:「他与皇帝怎么了?」

容若干咳一声:「不用理会这些无聊话。」

大堂上的衙役们也是听得发呆,本该奉命行动,却只站着发愣。

纳兰玉初时有些慌乱,目光一望四周,却又有恃无恐地冷笑起来:「我看你们哪一个敢。」

赵如松目光凛然一扫,沉声喝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这差事还要不要当了?俸禄还要不要领了?当本县不能照国法治你们吗?」

衙役们闻言,心里再打鼓也不敢怠慢,人家县太爷打相府公子,那是鸡蛋碰石头,可是要打他们小衙役,还不是说打就打。

当下就有两个衙役过来要把纳兰玉按倒。

纳兰玉终于着了慌,伸手左右拨拦,色厉内荏地喊:「大胆,你们干什么?」

两个衙役也不敢太动粗,好半天没能捉住他。

赵如松看得冷笑一声。

这一声笑,听得堂中衙役们皆是一凛,又分出两个人帮忙。

纳兰玉终是双拳不敌四手,被按在了堂前,却还放声大骂:「赵如松,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要命了。」

茗烟也连声叫着,要冲过来解救他。

赵如松喝道:「把胆敢扰乱公堂的家伙给我拖出去。」

自有衙役过去,强行拖了茗烟出去。

纳兰玉被强行按在地上,任他怎么挣扎也起不来。两名衙役拿了水火棒站在他身边,棍子举起来了,却迟迟没打下去。

赵如松沉下脸,喝一声:「打!」

这一声怒喝,听得人全身一颤,那棍子就真的打下去了。

同一时间,四周一片惊呼。

人们都发出不可置信的叫声,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望向大堂。

「这家伙死定了。」

「还真以为自己是刚直不阿的青天大老爷,这简直是找死。」

很奇怪的,没有人为青天大老爷冒犯权贵而感动敬佩,有的只是嘲讽讥笑,不以为然。

一片纷纷议论声中,纳兰玉已经挨了好几棍,正自嘶声大骂。

赵如松冷冷道:「竟让受刑人还有这样的力气侮辱朝廷命官,要不要本官帮你们长点力气?」

施刑的衙役惨白着脸,不敢再假打,只得压低声音哀求:「公子爷饶命,小人们也是身不由己。」手上的棍子却终是重重打了下来。

纳兰玉的怒骂声,立刻变成了尖厉的惨叫。

赵如松充耳不闻,只是冷眼望着堂下用刑。

有他盯着,谁敢收力,一记一记,实打实地打下去,棍棒打在人身上发出的沉闷声音,也似千斤巨石压在人心头。

纳兰玉不断惨号呼痛,发了疯一般地挣扎起来。

按着他的衙役不得不加紧用力,才能勉强制得住他。

四周围观的人,虽然看得十分痛快出气,却也不觉悄悄打寒战。

「打得真狠啊!」

「真是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二十大板转眼打完,用刑的衙役,如获大赦,白着脸往后退。

纳兰玉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已是披头散发,衣襟凌乱,什么贵介公子的气派都没了。

他铁青着脸指着大堂上的赵如松,咬牙切齿地道:「赵如松,你等着,我要你死无全尸,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赵如松眼皮也不眨一下,重重一拍惊堂木:「大胆狂徒,竟敢咆哮公堂,来啊!依律重打四十板。」

四周围观者,几乎人人惊叫。

「不会吧!」

「天啊!」

「他可真敢啊!」

不过,这一回,明显没有人怀疑他是开玩笑。

纳兰玉已是面如土色,嘶声大喊:「你疯了。」

他满脸的震惊,满眼的仇恨,却再不敢逞强讥讽赵如松了。

赵如松却似连看都不正眼看他一下,只是一拍惊堂木:「还不给我打。」

这一次,没有人敢对他的命令再有迟疑,纳兰玉又被按倒了用刑。他身带刑伤,无力挣扎,只能负痛惨叫。

这一次用刑,比刚才不同。刚才只打了二十板,前十板又打得轻,所以伤得不重。这四十板直接打在刚才的棒伤上,又是板板到肉,棍棍用力。只看到纳兰玉的身躯在棍棒下颤动,一开始还挣扎几下,后来,连挣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色的衣衫很快被鲜血染红,他呼痛的声音越来越惨厉,越来越痛楚,间或还夹着几声对赵如松的痛骂。

大堂外,茗烟凄厉地惨叫着:「赵如松,你不得好死……」

赵如松冷冷说:「堵上他的嘴。」

于是,大堂上,就只剩下棍棒落下的声音和纳兰玉的惨叫哀号声了。

大堂外,人们初时惊叫,继而感叹,而后是泄愤的低语。但是,随着棍子不断打下来,一切的嘈杂都渐渐变轻了。人们的声音渐渐轻微低沉下去,人们的表情也由开始的想笑不敢笑,而变得渐渐沉重。

楚韵如心下不忍,拉了拉容若:「我们走吧!」

容若不说话。

「我虽然觉得他做的事不好,应该被处罚,但也不忍心看他被打成这样。」

容若缓缓地摇了摇头,慢慢地说:「有的时候,必须亲眼去看、去确定,才能明白,才懂承担。」

「什么?」

容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大堂。随着板子一记记击落的声音,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却仍然定定地望着,没有转开脸。

四十板打完的时间其实不长,但感觉上,却似乎漫无止境一般。

等到沉重的棍棒声停止时,纳兰玉已经连独立站起来都做不到了。靠着衙役扶着,他才勉强立起,满身的灰尘,背上、腿上全是血迹,脸色苍白若死。

他望着赵如松,嘴唇颤抖,却什么也没敢再说。

赵如松再次冷然喝问:「下站何人?」

纳兰玉全身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气,还是怕,用微软的声音答:「纳兰玉。」

四周围观者,不免悄悄讪笑了起来。

「什么天子宠臣,刚才还趾高气扬,现在可老实了吧!」

「这种就靠拍马屁,脸蛋俊,搞不好还要贡献后庭花,才能得宠的人,能有多大骨气,三板子就趴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容若听得怒气上涌,正待握拳喝斥闭嘴,听得堂上赵如松冷冷说:「纳兰玉长街纵马,惊扰行人,鞭打路人,干犯律条,按律要重打四十大板。」

楚韵如脱口惊呼:「还打?这要出人命的。」

四周也有人窃窃低语:「真要这么打下去,可不得打死人了。」

容若脸色也白了一白:「就算不死,打个半死也是一定的。」

许漠天皱紧了眉,有意无意,贴近容若,万一这家伙一个忍不住,跳出去想救人,自己可以及时阻拦。

而在大堂上,纳兰玉也是面无人色,惊惶地道:「你不能这么干。」

「本官依律而判,有何不可。」赵如松沉着脸喝道:「还不用刑!」

纳兰玉再也无力挣扎,只是嘴里嘶声狂喊:「你不能这么判,没有原告,你不能判我。」

王贵悄无声息地在人群中后退。老天,这个当县官的不想活了,他还想长长久久活下去呢!

好在,赵如松并没有强迫王贵上堂作证,只是冷笑一声:「一切乃本官亲眼所见,岂能容你抵赖,给我打。」

这回衙役们也是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按倒纳兰玉就打,倒是不再迟疑了。

这一次,纳兰玉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

倒不是他能忍,而是他伤痛至极;不是无力挣扎,而是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若不是每一棍下去,他的身体都会颤抖,旁人几乎以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痛得只能发出低低的呻吟,双手无助地死命乱抓,而指甲在青石地上乱划的结果,是一个个倒翻而起,十指之间,满是鲜血。

开始几棍他还撑着,到最后,终于撑不住,求饶起来。

「大人,你饶了我吧!」

「赵大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赵大人,我知道错了。」

普通犯人,在堂上,一经用刑,也大多这么说。可是,从纳兰玉这么一个俊美如玉,气质出众,身分高贵的公子嘴里说出来,却叫人觉得异常心酸。

赵如松坐在堂前,听如不闻,脸上绷得死紧。

茗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忽的挣脱了两个衙役的束缚,冲上堂来,也不敢去救护纳兰玉,只是扑通一声,跪在堂前,对着赵如松猛力磕头:「赵大人,赵大人,我们公子知道错了,您行行好,可怜他自小身娇肉贵,没有吃过苦,您就饶了他吧!」

赵如松徐徐自座上立起,眉目凛然,扫视所有围在府衙外的人。

「王法如山,铁律条条,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得违背。贩夫走卒也罢,公子王孙也罢,再大的,大不过国家律法,再小的,也是我大秦子民。若还有人胆敢在玉灵县内胡乱打人,欺辱无辜,纳兰玉就是他的教训。」

府衙外静寂无声,仅呼吸可闻。

人们望望赵如松凛然的眉目,看看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纳兰玉,谁也没有再说话。本来还偷偷笑着,幸灾乐祸,为纳兰玉挨打而觉出一口恶气的人,此时都有一种心胆皆寒的感觉。

楚韵如轻轻道:「他是在借纳兰玉立威。」

「玉灵县的人仗着权势,胡作非为,从不把县令放在眼里,如今他拿个权势更高的人开刀,就可以轻易震住其他人。」容若点点头,略带叹息地道。

所有围观的人都沉默地等待着,似乎每个人的呼吸、心跳都已不知不觉,被那一下一下的杖击所控制。当最后一杖打完时,几乎每个人都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再打完四十板,用刑的衙役差点全身虚脱了,负责按着纳兰玉的衙役也是一副手脚酸软,站立不稳的样子。

他们放开了手,可是纳兰玉却没有动弹。

他连发出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除了微微起伏的身躯,证明他还有细微的呼吸外,几乎让人不敢相信,他还是一个活人。

茗烟扑过去,抱着他放声大哭:「公子,你没事吧!你还好吧……」

纳兰玉的身体因为痛楚而微微抽搐着,过了很久,才气若游丝地说:「茗烟,扶我走。」

茗烟一边哭,一边说:「好,咱们走,咱们回去,回去请相爷……」

他顿了一顿,不敢把狠狠报复的话说出口,只是用力扶着纳兰玉起来。

赵如松不慌不忙,把惊堂木提起来,再徐徐拍下去:「本官说过你们可以走了吗?」

茗烟打个寒战,望向高堂:「大人,你审也审了,判也判了,我们少爷因为纵马和打人,也受过罚了,大人还不放人,有什么道理?」

「不错,他干犯律法之罪,我已罚过了,但是他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理应罪加一等,岂能照一般平民的处置。」赵如松信手抽了令牌,重重抛了下去:「给我再打四十大板。」

这一令抛下来,简直像击在人心上一样沉重。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不觉全身一颤,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气来。

任谁都可以看得出,纳兰玉现在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再打四十大板,只怕还没打到一半,这位相府公子、皇帝宠臣的性命就搁在这小小玉灵县了。

纳兰玉再任性嚣张,仗势欺人,可也罪不至死啊!这样眼也不眨地就要以国家律法杖死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位县太爷,实在太可怕了。

纳兰玉本来虚弱的身躯猛然一震,他用力抬头,用已经嘶哑的声音喊:「你不能这么干。」

他脸上已是布满了冷汗,不知是被杖打的,还是被吓的,声音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惊惶恐惧。

赵如松冷冷道:「你且看我能不能?」

他目光往下一扫:「你们还不动手,还想替他挨打不成?」

几个衙役听得命令,只得苦笑一声,上前去按纳兰玉。打人的人,脸色和被打的一样苍白。

纳兰玉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发疯般挣扎起来。但他武功本来就不高,又被打成重伤,又哪里反抗得了。

茗烟疯一般大叫着想要冲过来救他,奈何被衙役们拦住,根本无法靠近纳兰玉。

大堂内外,观者如云,却都一片寂然。

只有茗烟疯狂的喊声不断地响起来:「赵如松,你这是在杀人,你是故意要把公子给刑杀了。」

大堂外,围观的人也是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一开始个个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看戏,现在,几乎人人都被赵如松这股子狠劲给震慑住了,心中满是畏惧惊恐。

几乎人人都在庆幸,自己没在这位县太爷上任的三天里犯事,否则纳兰玉的下场就摆在眼前。人人都在提醒着自己,赵如松一日还坐在玉灵县大堂,自己还是多多收敛一些为妙。

容若却是脸色铁青,眸中还有怒色闪动:「太过份了,我本以为他是个刚直不阿,不畏权贵的好官,原来也不过是个酷吏罢了。」

眼见纳兰玉已被牢牢按紧,水火棍也高高举了起来。容若身形一动,就要冲过去。

许漠天一直盯着他,就是防他妄动,一伸手,已是牢牢抓住了容若的手腕:「你干什么?」

容若愤声道:「还能干什么?他这是想要纳兰玉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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