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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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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对容若一拱手:「皇上,我这等小老百姓,干不了凌烟绘图,青史留名的大事,就此告辞了。」

他话说完了,竟是再也不看容若一眼,拂袖便去。

萧遥脸色略有些青,沉喝一声:「孙从风。」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对着孙从风的额头劈到。

孙从风脸色有些发白,却咬着牙,停也不停地继续往前走。

屈寒山身形一晃,已掠到他身边,抬手间,袖底寒光一闪,与那劈来的刀光撞个正着。

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中,那持刀下劈的汉子被震得后退三步,高大的身材微微一晃,散乱的头发无风自动,双目贲起,大笑道:「不愧是苍道盟柳先生的亲传弟子,果然好身手。不过眼中无君无父,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家伙,正好用来祭了老子的斩龙刀。」

屈寒山冷笑一声:「我奉君王,敬师父,但我心中更有天下,有百姓,怎么比得你斩龙刀钟万豪的大名,仗着蛮力钢刀,横行天下,劫掠钱财,杀人如麻,什么违禁犯法之事没有做过,如今倒来勤王保驾了。当初日月堂招徒,你千里迢迢赶来,一入明月居,就排除劲敌,连续暗算了七个武林同道。而今日月堂的主人你当不了,一转头,又谋算着祸害天下的大事,以图将来荣华富贵。这等百变行径,若不是无耻到你这种地步,还真是学不到手。」

他这番话极尽讥讽之能事,钟万豪恼羞成怒,厉吼一声,大刀一挥,同时斩向两人。

屈寒山神色不变,一手拉住孙从风避让,一边说:「孙兄不必害怕,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他伤了你。」

孙从风坦然道:「我既已站了出来,就不会再怕,能与屈兄这等英雄死在一处,也是幸事。」

二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有了温暖之意。这两个,一个是民团统领,一个是开青楼赌馆、酒楼客栈的普通富商,平日里见面,话都难得说一句,这一番患难之中,挺身而出,倒生起知己之意了。

钟万豪挥刀猛劈,每劈一刀,就大喝一声,气势惊人,寒光骇人。

好在内堂甚大,其他人纷纷往一边避让,倒让给他们一个不小的动手空间。

屈寒山不愧是柳清扬的弟子,护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孙从风,犹能在狂猛刀风之中,进退自如,趋避从容,偶尔进攻,袖间寒光一闪,钟万豪身上便添了一道血痕。

钟万豪一心想杀人立威,以表忠心,谁知反处处受制,气急败坏,更是狂吼如疯,运刀飞快。

萧遥见堂中战况不够理想,再让他们如此打斗下去,反长了屈孙二人的威风,当时轻轻冷哼一声,目光凛然一转。

这一番暗示,自然有人领会得了。若不即刻拿下这两个硬骨头,以慑众人之心,只怕时间一长,别人的胆子也会跟着大起来。

只见劲风乍起,四五个人影同时扑向战团。两刀一剑,还有四五枚飞镖、一根软鞭,一起对着屈寒山攻了过去。

出手的都是这段日子聚在济州城,迟迟不去的武林人中颇有名望本领的。平日萧遥与他们时时接触,这次更打着民间义士的旗号,进了内堂和众人一起开会。

这些江湖人素来狠辣,打斗之时,唯求胜利,绝不在意法度规条的,此时急于求胜,联手之下,远攻近打,佯攻暗算,真个无所不用其极。

屈寒山虽是柳清扬的得意弟子,武功高强,但要护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还要应付这样的联手合攻,终是力有不逮。

未几,屈寒山已是汗透重衣,不求有功,只求无过,不断闪避后退。

其他人见他退到自己附近,若是富豪文人,则纷纷退避,若是武者豪客,少不了要顺手拍一掌,踢两脚了。

适时济州数大武馆的首脑风天豪见他已退到自己身前,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抬手重重一掌拍过去。

此时屈寒山已经战至筋疲力尽,手足酸软,闻得背后风声,却是连闪让的力气也没有,唯有惨然一笑,闭目待死。

容若见此情状,忙道:「不要杀他……」

可是比他的呼喝更快的,是从旁边伸出的一只手,轻轻搭在风天豪手腕上,风天豪的手就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风天豪脸色一沉:「成捕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永心微微一笑:「他好歹也是我师父的弟子,是生是死,如何处置,也只能由我师父决定。」

说话之间,场中一连串惊呼,几个围攻的人,全都跌跌撞撞,倒退了出去。每个人都是涨红了脸,拚命要拿桩定步,最后还是抑不住跌退之势,全部滚倒在地上。

柳清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屈寒山身旁,一只手轻轻搭着他的肩膀。

屈寒山就像全身所有的精力都被那只手抽干了一样,连站都站不住,更无法做出任何其他的动作,就这样,任凭师父轻轻一扶一推,已是跌坐到一张空出来的椅子上,动弹不得。

孙从风在旁边冷笑一声:「好一位师父。」

柳清扬并不回他的话,只淡淡一笑。

萧遥轻轻拍掌:「好,柳先生如此大义凛然,亲自擒拿逆徒,正可为我等举兵之时,祭旗之用。」

容若听得只觉一股怒气猛得往头上一冲,忽的一抬手,狠狠一记耳光打过去。二人站得本来就近,容若这一回出手竟是奇快,萧遥猝不及防,竟是不及躲闪。

但一直站得离萧遥很近的一个高大汉子,目中却有冷电般的光芒一闪,抬手之间,其势如风,格向容若的手腕。

此人看来平凡,神色木然,却实是身手极佳的高手。当日萧遥在谢府威逼谢远之祖孙时,也是他在旁随同护卫,拦住了扑过来想拚命的谢瑶晶。此时出手,速度奇快,要格住容若的巴掌,简直太容易了。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一道淡淡的青光忽的一闪,因为速度太快,光芒太淡,倒像是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每一个看到寒光的人,也会有一阵恍惚,怀疑自己眼中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利刃的光芒。

可是,继之而来的一声凄厉惨叫,却向所有人证实了那道寒芒的真实性。

鲜血溅在萧遥华贵的衣服上,断下来的一截胳膊滚落在青石的地面上。

这大汉左手扶着齐肘而断的右臂,已是面无人色。而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带着蒙蒙绿光的短剑,更映得他那张脸惨然如鬼。

楚韵如清柔的声音徐徐响起:「此剑名萤烛,乃是大内秘宝,削铁如泥。相信要削下一颗脑袋,不会是太辛苦的事。」

在此之前,清脆的耳光声已经把萧遥震得耳朵有些聋,脸上传来的痛觉,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不及发怒,就已经被眼前的变化所震住,一时倒顾不得脸上热辣辣的痛,怔然望着楚韵如:「你怎么能出手,哪里来的剑?」

「你以为你的禁制就真的那么万无一失吗?至于剑……」楚韵如回眸温柔地看了容若一眼:「刚才和他握手时,从他那里接过来的。」

容若目光冷冷望着他:「萧遥!」

这一声,其冷如冰,不带丝毫温情。

萧遥微微一震,这么久以来,容若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不是二哥,不是萧公子,而是这样冰冷的一声低喝。

「我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和你合作,我很久以前就说过,不管是为天下人牺牲一个人,还是为一个人牺牲天下,我都不会做,生命是平等的,绝对不可以放在秤上秤量。」

容若从容说下去,眼角扫到内堂里一干人愕然的眼神、诡异的表情,耳边听到尽量减轻的脚步声,许多人悄悄移动身形,还有那轻微却不可忽略的兵刃出鞘声。他暗运清心诀,甚至听到四周许多人呼吸吐纳一转为绵长,正是高手出手在即的状态。

楚韵如若有所感,柳眉微蹙,身形微微移动,似有心似无意地把容若遮住了一半。

容若却是微笑摇头,轻轻把她推开,在她耳边,轻如微风地说:「我虽然称不上很有用,终究还是个男人,岂有让妻子挡在面前的道理。」

楚韵如只觉他呼吸的热气,吹得耳朵发烫,一时竟连他在说什么都有些听不清了,心中忽然一阵柔软,倒将眼前的生死险关,全都看轻了。她凝眸望向他,纵知身外杀机重重,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只想着若能就这样死在一起,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容若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这才笑着对众人一拱手:「各位,你们都上当了,我只是因为长得像当今天子,所以被萧遥掳了我的妻子,逼我冒充皇帝。当今皇上,安坐京城,如果皇帝失踪,那每月一次的大朝会,没有君王临朝的消息,我们应该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可见,这全是他的谎言。如今我的妻子得回自由,我怎能再助纣为虐,各位……」

「你住口。」萧遥第一次显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来。

楚韵如没有像意料中那样受制,就难以胁制容若。容若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有他在,就有了大义的名份,有了举兵的基石,有了凝聚人心的口号,一旦让容若把这番话说完,所造成的影响之恶劣,简直不可想像。

「你是什么人,易容成陛下的模样,前来欺哄我们。陛下是不是已经落在你手里了,还不快把陛下与皇后放回来,我们或可留你全尸。」亏得他脑筋转得快,居然马上编出这么一大串的词,虽说不一定可信,倒也勉强可以说得过去。

容若却只叹息着摇摇头:「何必呢!事实俱在,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我本来勉强应付你,一是为了见韵如,二是想看看你到底会搞出什么名堂。但是,我已经看不下去了,我不能坐视正直之士受辱,所以才要拆穿你们。各位,萧遥的野心,到了这个地步,已是昭然无疑,我看真正的逆贼就是他,诸位若与他狼狈为奸,最终必会……」

萧遥已是猛然抽身后退,拉开与容若的距离,手指容若喝道:「拿下这个冒充陛下的人!」

容若叹息摇头,悠悠道:「只怕未必。」

他说未必的时候,已有数条身影疾扑向他。

楚韵如低低惊呼一声,耳旁却传来容若的低笑:「无妨。」

站在容若身后的性德,连眼睛也没眨一下,神色平淡如水,无悲无喜。

而离容若非常近的萧远,从站起来之后,居然从头到尾没有动弹一下,只是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冷冷打量容若。

没有刀剑出鞘,似乎每个人都知道容若是不可以随便杀掉的。

掌风拍来,指风袭至。容若全身上下的大穴几乎都已被笼罩住,风声,已吹得容若发丝散乱,肌肤生寒,而他却还只是淡淡一笑。

一笑之间,异变倏生。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招式比拚,似乎根本没有任何过程,人们只是眼前一花,结果已经出现。刚才扑向容若的五名高手,此刻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没有鲜血,没有惨叫,有的只是五个已经不知生死的身体僵硬地倒在众人脚下。

整个内堂,可以做到这一点的高手只有一个──苍道盟中柳清扬。

此时,这个济州第一高手,楚国武林一代宗师,就这样长须飘然,双手背负,意态洒脱地站在容若身前。

惊呼之声四起,萧遥的脸色,煞时惨白一片。

连容若脸上都露出异样之色,他忽的回头,看了看性德,性德对他点点头。

容若挑挑眉峰,脸上终于渐渐露出了然之色了。

萧遥的声音已是有了掩不住的惊惶:「柳先生,你这是何意?」

「我说过,若能为国为民,诛除叛臣,万死不辞,如今事实俱在,真正的叛臣,就是你。」柳清扬淡淡道。

萧遥咬牙,连着冷笑三声:「好,好,好。」

一声比一声狠厉,一声比一声惨切,一声比一声直刺人心。三笑之后,便是一阵冷然沉寂,然后,他眼中的愤怒,渐渐变做迷惑和惊惶。

他慢慢地扭头,动作有些僵硬,僵硬得甚至让人觉得可以听到,在他转头之时,颈骨磨擦的声音。

在他身后,那些本来应该在他发出冷笑暗号后就发难的人,一个也不可能响应他的命令了。

白袍银甲,在什么地方都最是英姿勃发、夺人眼目的赵劲节,被程知勇和刘长安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脸上有一种极度愤怒的表情,明显已是动弹不得。

英气逼人的魏知伦,脸色一片惨白,成永心的一只手,稳稳贴在他的背心上。

风天豪僵木地坐在椅子上,全身至少已被点中五处穴道。

许清风手还抬在半空中,不知道是想下什么令或是发什么暗器,不过,一根银针,就准确地点在他的后颈上。

地上,已经倒下四五个人,人群中,还有十余人,姿态僵硬,明显早已穴道受制。这些都是萧遥好不容易从江湖人中拉拢的高手,这一次混在在内堂会议中,准备的就是必要时,合力出手镇压反抗者。可是他们被杀时,却连最基本的打斗都没有,连一声惨呼、一声惊叫,都来不及发出来。

就在刚才,容若受到袭击,所有人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不止是柳清扬挺身而出,其他苍道盟的弟子,都已经在瞬息之间,完成了事先也许已演练过许多遍的暗算刺杀。

堂中或者还有一些萧遥的心腹没有在同时受制,可是十几名高手早已巧妙地各占方位,隐隐在控制全场的气势,什么人胆敢妄动,都要考虑一下,如何承受随之而来的后果。

萧遥目瞪口呆,神色灰败。屈寒山却是张口结舌,满面惊喜。

柳清扬对屈寒山笑笑:「寒山,因事发突然,我必须虚与委蛇,才能乘萧遥把所有本钱都亮出来时,将他们一举而歼。为恐泄露消息,真相除了参与行动的人之外,绝不外传,刚才真是委屈你了。」

屈寒山已欢喜得呐呐不能言,颤声道:「师父……」

同样,萧遥的声音也带着颤抖:「柳清扬,你……」

柳清扬轻轻叹息:「萧遥,我知道你费尽心机,甚至不惜绑架非烟,就只为拉我下水,因为我弟子满天下,因为济州的武人大多都是我的门下,因为我的弟子已有许多成了南方诸郡最有实力的武官,得到我的助力,就得到南方诸路大军。不过,正因如此,真正掌控局面的是我,不是你。我要你败亡,不过翻掌间事。」

萧遥脸色惨白:「你连你自己的女儿也不顾了,你对自己的女婿也这般绝情?你忘了你的誓言,你忘了你答应梁太子……」

柳清扬平淡地说:「我正是顾着我的女儿、女婿,才不能跟着你胡闹。我是答应了梁太子,在旧梁国,我的确和官方颇有些联系。如果我年轻十岁,或许会为了你的这个计划,奋而投入一切,但是,我老了,老人是没有太多雄心壮志的。我这一生,轰轰烈烈的事已经经历太多了,而现在,我的愿望简单之极,就像当初射乞愿之箭,向天祈求的,无非是儿女的平安喜乐。我怎能让这种可能会牵涉满门生死的谋反之事,牵连到我的儿女。我怎能就为了一个虚无的目标,陪着你做这些疯狂的事。」

萧遥死死瞪住萧远:「萧远,一切都是你联系的,这人是你的岳父,你跟他就是这么商量的吗?」

萧远安然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第一,当初是你来联系我,所有的计划都是你出的,我不过是按着你的计划走罢了。第二,我也说过,我要做的是诛杀叛贼,很明显,叛贼就是你。」

萧遥怔怔望了他半天,忽的长声惨笑:「哈哈,我真是有眼无珠,错看了柳清扬,更加错看了你。我以为我们有共同目标,我以为你是个有血性的人,还想着夺回失去的一切,还想着不再受萧逸欺压,谁知你还竟甘做萧逸没骨气的狗。」

萧远全不动情地说:「你又错了,我的确很讨厌萧逸,恨不得杀了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可以不惜利用任何外人,再多的死伤我也不会动一动眉头。但是,柳非烟将会成为我的妻子,对于我所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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