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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第6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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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小二哥和大厨娘打招呼:“大阿姑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大阿姑恨恨道:“秃头狡猾,说是把白象送我,暗中又行布一阵想要困杀于我,破阵用了些时间,又惦念着客人点的菜,来不及去报仇就急匆匆的回来了,归途中又遇到一伙红眼狗子,打了一仗……客人还在么?”
“三十年了啊,早都走了。”烈笑道。
大阿姑愣了下,喃喃道:“都三十年了?”她陷落的法阵时间混乱,于她而言破阵不过三两天光景,回到自家客栈才晓得竟已三十年过去。
“咳……”大阿姑叹了口气,随手把白象放到了一旁,这次可是白忙活了,此时大阿姑发现了苏景,立刻露出笑容、敛衽施礼:“贵客安好,我是个粗笨妇人,做事毛躁,惊扰到您,万勿见怪。”
身披厚厚血浆、小山似的巨妇敛衽、客套,满是半干血块的大脸笑意和善,苏景只觉说不出的古怪,赶忙还礼,摆摆手口称无碍。
大阿姑忽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兴高采、烈:“三十年我不在,往来客官的吃食……”
兴高采应道:“咱们哥俩就对付些凉菜,大阿姑放心,咱哥们的手艺还过得去。”
大阿姑闻言微皱眉,提着鼻子嗅了嗅立刻察觉苏景房中有酒菜味道,对苏景道一声“贵客勿怪”,腾腾大步迈开走进苏景房中,待她拿着几道凉菜出来的时候眼神可就变了,满满愤怒满满凶悍,瞪向兴高采烈:“你们两个小子简直胡闹。不对,胡闹不够,简直混账,是侍奉客人还会喂猪呢……贵客莫怪……这等吃食就算喂猪,猪都得骂街何况客人……贵客莫怪……”
菜做不好,大阿姑是真生气,两个小二哥了解她的性子,笑嘻嘻地一点也不害怕,苏景有心打个圆场可一想“猪吃了都得骂街的菜,自己吃得还挺香”,咳,还是别劝了。
大阿姑发过脾气又向苏景告罪,说是要立刻为贵客安排像样的几道热菜,转身去往后院一头扎进厨房了,连澡都不顾得洗一个。
苏景则转目望向那头巨大白象。
巨兽将死,侧卧于地,可它的目光里不见愤怒、不见留恋,也没太多凶气或者恨意,只有浓浓浓浓的……哀伤?
是哀伤。或许是炼化大圣玦的缘故,苏景能看懂这头巨兽的目光。
忽然,“忽啊”一声喊叫响亮,十六老爷从苏景脸上蹿了出来,甩着尾巴尖跳到大象神身边,用小小的脑袋去拱大象的身体。小阴褫不过一尺,可他是真正恶龙,蛇小力气大,万丈巨兽被它轻轻一拱就站了起来。
只站起来一瞬而已,巨象摇晃着再次摔倒,荡起轰隆隆的巨响,一起一落,白象的目光始终不曾变过,只有哀伤,无尽哀伤。
十六是好意,想要扶它站起来,不料反倒成了拱着它翻跟头,不敢再去拱它了,改用尾巴尖去逗弄象鼻子,大象全无反应,它还未死,却如行尸走肉一般,全无挣扎或者起身的意思。
十六逗了一阵,似是有些着急了,转回头对着苏景“忽啊忽啊”的一阵大叫,旋即小小身躯一摆,陡然间凶恶气焰冲天而起,十六化身乌翅恶龙,浩荡妖威向着后厨催压过去!
小阴褫不喜欢动脑筋,在他眼中事情从来都简单得很:他可怜这头白象,所以就对打杀白象的大阿姑恨意满满,妖威绽放开来就是要向对方挑战了。
兴高采心思活络,见事情要闹僵立刻对小伙计烈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身遁玄光一去一回只在眨眼之间,再现身时候烈手上多出了一枚钨铁匣,三寸小匣打开来,碧绿药膏馨香弥漫。
兴高采说道:“要说,这头白象也无辜,点菜的客人也早走了,咱们无意再伤它性命。”刚刚谈好了大买卖,再因为这么一头大象闹起来实在不值得。
他说话的时候,小伙计烈已经忙活起来,用不知什么来头的灵浆一点点化开铁匣中的药膏,为白象涂抹伤口。仙药灵验,一涂上身肉眼可见白象周身伤势都在愈合。可白象躺在地上,目中仍就不见丁点生机,只有哀伤、只剩哀伤。
哀伤之象,心死之象,就算全身伤势痊愈,它还能活么?
吼!
恶龙双翅展开、凶威浩荡,非要与大阿姑打上这一架不可了!
由得小阴褫妖威催迫,大阿姑不离后厨,但声音传了过来:“我这趟出去就是要猎杀这样一头巨兽,这一重没什么可说的,我为凶手,白象无辜。不过要让贵客知晓的,我要杀白象没错,这头白象却非我所伤,正相反的,若不是我想着带回来活宰新鲜,它早就死在阵中了。是它主人弃了它,并在它身内种下杀劫、为困杀我的阵法核心。这么说吧,他用白象来杀我,不管杀不杀得了我,白象都得死。”
说着,大阿姑从厨房中走了出来,身上血腥依旧,但围上了一条围裙、双手也洗得干干净净。
在围裙上抹干了手,大阿姑继续道:“真正弃它杀它的是它忠心侍奉主人,白象现在这副模样,是因哀莫大于心死。但不管怎么说,事情是因我而起,白象也是因我才落得如此田地,贵客若心疼白象,只管来罚我。”
“忽啊”,不等苏景说什么,小阴褫就收了恶龙身,重新变回小蛇。
是是非非,因果起落,对十六老爷来说实在有些复杂,白象是被主人的法度所害,去杀白象的人反倒救了它的活命……十六不知道该去怪谁,没了打架的心思。
不敢再胡乱用力,十六用小小的脑袋去拱象鼻子,又跳上象头掀开它的大耳朵,对着耳洞“忽啊”“忽啊”的大喊。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来个全套吧
见小阴褫无意再斗,大阿姑对苏景敛衽,重新返回厨房去忙活了。
兴高采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叹了口气,对苏景道:“白象可怜,主人心狠,去打象的大阿姑是为了又一栈的生意,咱们又一栈从不以好人自居……可说破了天,咱这仙界之中不就是这个样子么,有本事的骑白象,更有本事的吃白象,就白象最没本事,只能被人骑被人吃了。”
小阴褫还在忙活着,时不时地回头望向苏景,苏景明白它的意思,望向兴高采:“无论死活,这头象我要了,开个价钱吧。”
兴高采笑了:“一头象而已,请您吃了三天凉菜本就过意不去,我自作主张,送了!”
苏景道了声谢,挥手将白象收入黑石洞天。其实大圣玦洞天更适合白象养伤,但须得认主才能进去。
收入洞天不算完,苏景心念转转,阿骨王袍化作滚滚冥云,将白象包裹其中,有王袍护于身魄,纵是真的心丧、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一路修行,天南地北幽冥驭界直到飞升,苏景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善善恶恶哪有那么清晰的界限,到如今丧在他手上的性命,说不定小一些的世界都能填满了。救白象真的没什么目的,和十六一样,只是最最单纯的:觉得它可怜。
可怜就救了,唉,但行善,莫问前程。
果然,十六老爷开心起来,先冲进黑石洞天去看白象,跟着又飞出来,从苏景左耳进右眼出地好一通亲热和巴结,也着实有些吓人。忽然十六又想起一件事,从苏景脸上跳到小伙计烈面前:“忽啊!”
小阴褫的实力如何姑且不论,单它周身剧毒就不是说笑的,烈小二赶忙退后一步。
“忽啊”,十六老爷尾巴高高翘起。他的头也是高昂的,尾巴再一翘,一尺长的小黑蛇变成了个古怪的半圆。
十六尾巴尖指着烈手中的钨铁匣,白象疗伤,说不定以后还要用到匣子里的神仙药。
“忽啊”又是一声叫,十六吐出了一块金子。
一旁的苏景忍不住笑了,想起上次十六老爷口吐金锭,那时大家还在西海深处、摩天刹的废墟中。
烈看了看苏景,试探着:“他……是想买我手中灵药?”
苏景点头,小伙计烈却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这盒子灵药何等神奇,一锭金子的价钱,这得多不要脸的人才能开得出来。
十六老爷龇牙了,口中忽忽有声,饱蕴威胁之意,小伙计烈不为所动,仍旧摇头:“不成不成,这笔买卖做不得。”
龇牙没用,十六居然又牵动了下嘴角,是撇嘴?苏景仔细看看,果然是撇嘴。成圣以后果然不一样了,十六都会撇嘴了……当一声响,撇嘴过后的十六又吐出来一件东西,大东西,西瓜大小的一枚金蛋蛋。
椭圆、大,但未脱鸟蛋之形,金色蛋皮上还有一道道古怪纹路,一看就知并非刻意雕刻,纹路天成且藏蕴法持,是为“天篆”。
蛋落地,弹性十足,当当弹跳着向前滚去。十六急忙又甩着尾巴追上去,把金蛋蛋拱了回来,再对烈小二忽啊忽啊的叫了几声,这次下血本了,用金蛋蛋去换神仙药。
苏景神识投影一道,问洞天里的阳三郎:“这是什么蛋?”
其实什么蛋都无所谓,关键可别是自家这一脉的金乌蛋,那可就犯了大忌讳了。
所幸阳三郎摇了摇头,她也不识得此物。不止阳三郎,就连见惯珍宝的兴高采烈都不识得这是什么鸟的蛋。
苏景挥手找回小蛇,想问问他从里吞了这样一枚蛋,十六连忽啊带比划带大圣玦心神不断穿透,总算说明白了个大概:五百年前它在智慧天外玩耍时,见了金蛋蛋飘过来。
当时十六老爷见左右无人,一口吞了金蛋蛋,化风遁光地逃回智慧天……
十六没舍得真把金蛋蛋消化了或者炼化了,一直盼着有天蛋里能飞出个什么东西陪他玩耍,奈何几百年没动静,它也用灵识探过无数次,蛋中气意全无,多半是一枚“死卵”了。
烈转头望向了兴高采,大伙计对苏景和十六告了声罪,把金蛋蛋拿在手中好一阵摩挲,什么都没能探出来,这时候苏景开口了:“伤药价钱另算,这枚蛋我瞧着有趣,不换。”
兴高采却又不肯撒手了,两下里好一阵商量,最后还是开出一份契据,金蛋蛋仍是苏景的,暂存于又一栈。其实又一栈什么样的宝贝没有,只是此蛋古怪,引得他们有些好奇,想要留下来好好琢磨一番。
苏景“借出”金蛋蛋,那盒子神仙药的价钱就再好商量不过了,打折再打折,苏景拿不久前烈小二分给他的六颗娑婆独目珠换回了灵药。
灵药随手交给十六,小蛇一口吞下心满意足,不忘对烈晃一晃尾巴尖,买卖做完了总得再走个人情。
苏景以为此间事情了解,留下自己的载讯金剑之后这就准备告辞了。兴高采却扬手一拍脑门,笑道:“又是和尚又是白象又是金蛋蛋的,闹得我险险忘记大事!苏老爷现在还不能走,有两件事。先是和您商量个事情,求您老能通融下,把烈带在身边。”
苏景闻言一愣,这个请求来得未免太古怪。
“一来呢,东家的意思,您和我们又一栈这次买卖,会是个漫长工夫,且说成是买卖倒不如说是合作,我们这边派个人跟在您身边侍奉着,有个消息往来都方便。再就是将来您也是要主掌一方店面的,身边得有个熟悉开店事情、又机灵能干的小厮;另外烈这孩子也到了该出去历练历练的年纪了,可咱们这边实在人手有限,没人能带他,就厚着脸皮拜托给您了。”
“烈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真真是个好孩子,您老放一万个心,他跟着您,只有给您帮忙的份,绝不会给您惹祸。而且您把他带在身边,万一想要雇个人手打个打架什么的,他都能帮您安排了。其实他自己的本事也不差,刚才要不是大阿姑回来了,对付和尚的事就交给他了,应该不用我出手。”
苏景看看烈,又望向兴高采:“烈小哥跟着我,是咱们生意里的条件?”
“不是,不是,要是条件就写在契据上了,让他跟着您是为了方便行事,万望您老答应。”
苏景笑了下,帮忙还是监视,又或真如兴高采所说只为方便?现在无从求解,身边多个小跟班也无所谓,点点头也就答应了,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走着瞧好了。
兴高采满面欢喜,烈却提不起精神,显然他更喜欢店里,舍不得店里人,不太情愿跟苏景走。这神情不是装出来的,倒是能看出他是个有情义的小哥。
苏景这边才点头没片刻,十六又忽啊忽啊地跳出来了,刚才烈小二给白象治伤,十六对他印象不错,此刻热烈欢迎。
“定亲了没?”苏景问烈。
烈居然脸红了下,摇头,苏景笑道:“那成了,跟我出去走走,争取给你找个媳妇。”
烈小二脸更红了,但眼睛可亮了。
头一件事定下,兴高采再说起第二件事:“您走之前,还得请温伯给您看看。”
“温伯?”苏景面露诧异。
温伯是又一栈中的粗役,颤颤巍巍地每天来三趟房间,打扫、送水之类活计都是他做,苏景晓得此间没有等闲人物,可看着这样一个老头子来侍候自己他还是觉得不落忍,几次告知他不用过来了,老头子每次都“哦”一声,然后该来接着来。
“帮您找人啊!其他人都还好说,最最要紧的是您要找的那位不听仙子,之前给您老说过,这位仙子怕是不太好找,万幸,她是您的娘子,有了这重关系,就能请温伯来看一看了。”
请人帮忙找人,有关情形苏景都会交代明白,在交给又一栈的玉简里他说清楚了,不听是自己的结发妻子。
苏景又问:“温伯能看什么?”
“温伯本名温树林,飞升前是算命的。”兴高采一本正经,搞得苏景也和他一起正经起来,心中一热、肃然起敬。
苏景重新回到房中,不多时烈小二就把温树林喊来了。
老头子走路都在哆嗦,随时会摔倒的样子,来时路上已经听小伙计说过情形,进屋后也不多说话,先眯着眼睛围着苏景转了整整七圈,这才嘶哑开口:“做个全套吧。”
手相面相伏羲卦八字签梅花易数外加摸骨,总之街上算命有的,温树林一样不落,从头到尾给苏景来了一遍,到得最后一项摸骨完毕,温树林坐去了一旁,老僧入定一般,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只有口唇嗡嗡,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如此,燃香光景,温树林突然张开了眼睛,原本昏花黯淡的一双眸子里金光暴射,两颗眼珠儿仿佛都燃烧开来,老头子猛地跳起来:“哎哟我的老天爷诶!”
言罢,噗地一口鲜血喷出。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四百年,西北向
口中鲜血喷落地面,温树林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摔去。
两位小二哥急忙抢上搀扶,但还不等他们扶到,老头子又好像诈尸一般身子猛挺,又“呼”的一声重新站直,就此……又不动了。
泥胎木塑似的,愣愣站在原地,连目光都迅速黯淡下去,灰蒙蒙的浑浊双眸,就那么直直盯住前方,之前眼中精光散去了不说,此刻连生机都不见了。
金乌目光如何、金乌真识怎样,以苏景的修持此刻竟也看不出温树林是死是活。苏景心中惴惴,试探着问兴高采:“他老人家没事吧?”
兴高采和烈以前见过温树林算命,可从未见过他这般怪异,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状况,但此刻不敢胡乱试探,只有站在身边等待。
所幸,这次僵立并未持续太久,半盏茶不到温树林嗓子里发出一声尖锐抽气声音,猛提了一口气,老头子醒来了。
人醒了,但目光依旧涣散,浑不知身在何处,左看看、右看看,面上尽是迷茫。又过片刻他的面色才恢复正常,双目迅速清明起来。苏景见状松了口气,急忙问道:“老人家安好?”
“我一个老头子安好不安好有什么打紧,要紧的是王驾安好啊!”温树林的声音仿佛两段朽木互击,僵硬、空洞。
做了个全套,温树林已然探出苏景的身份,或许还不敢确定他是阎罗驾前冥王,但至少能算出此人为真王、一神之下万仙仰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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