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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第4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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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再去看礁石上被风火相护、安详沉眠的灵魅儿游魂,熟睡中她唇角的笑纹中,怎么看怎么有一点小小的得意。
灵魅儿,天性调皮。
不听神情古怪,啼笑皆非,但又怎会有丝毫怨懑。灵魅儿不因苏景而生,但她赴死的缘由无论再怎么“理直气壮”,总也和苏景有些牵扯的。她把“苏晴”的名字抢去了……抢了就抢了吧,反正也不是外人。
红发苏晴是因灵魅儿而生,这一重相论,他算是灵魅儿的孩儿,可这孩子真正的身份是苏景“正气乾坤”的掌界仙灵,将来待他苏醒,他只会拜认苏景为尊、与苏景与小乾坤同命相依,与灵魅儿再不存半点关系。
小小一个娃娃,三个矮子轮流来抱,抱了一轮又一轮,雷动也笑得合不拢嘴,不过“三大宗师”之首,除非开饭否则何时也不会忘了正事,问苏景:“这孩子对的修行会有何影响?他夺了小乾坤的天命,成你一重小乾坤的主人,剑狱、离山巅以后你还用得了么?”
“小乾坤成了苏晴的,但苏晴是我的,是以小乾坤还是我的,修行、炼器、黑石洞天收转阳火精元、天乌黑狱纵剑杀敌所有这些事情都和原来一样。”
“苏晴与这重乾坤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若我修为精进,小乾坤会越发强大,他也力量更大;反过来一样,苏晴虽与我同命共生,但他醒来后,自己也是活的,可单独修持,他若修炼得更强,小乾坤会更茁壮,我的修持也会得益。”
且与灵魅儿与离山巅灵犀相连、会影响苏景修行的情形不同,早在苏景收服黑石之前灵魅儿就已是洞天真灵,红发苏晴则是“后来者”,他会与离山巅、天乌狱灵犀相牵,不过这份联系本就是苏景给他的,是以不会对苏景行法、修炼有丝毫影响。
绕口令似的一段话,意思倒是简单明白,听起来不费劲。待三尸点头后,苏景继续道:“如果非要说影响,也是有的:苏晴诞生,正气乾坤被真灵入主,就再没机会生衍元神了……但无妨,我虽有三重天地,可几乎没可能养成三道元神。”
为何养不出?苏景的情形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帛绢上金乌正法神奇,不过当初研创此神奇法门的前辈也没想到后世里、自家门下会多出了这样一个怪物。
养一枚元神的办法记载得清清楚楚,三天地生出三元神的法门又上哪里去寻。
此事乍一想没什么,一个乾坤一个乾坤的温养、生神就是。而实际里修行道路,越往高处就越艰险难行,就以苏景自己的经历,他能结成功结宝瓶、炼化三重乾坤,其中就靠了莫大机缘,如果他未下幽冥或者未能遇到阳三郎,单靠帛绢功法修行,永远只能止步于第七境了。
宝瓶尚且如此,如意胎又当如何?谁能说三界生三神就不再需要特殊契机,谁又敢说三道元神彼此间不会冲突吞噬。
若没有这次“谋夺天命”,苏景就只能硬着头皮前行,可帛绢上的记载已然连“宝瓶”修行都难指点完整,元神境界对苏景而言,说是“九死一生”也不算夸张。
是以眼前这样的情形,对苏景只有好处:
苏晴、屠晚各自夺走一重天地,苏景就只剩骄阳乾坤,这让他的修行“重归正轨”,苏景留下的是他的“正天地、主乾坤”,将来温养元神足够了。而修行道理上,两道小乾坤易主;具体修炼上,它们都还是苏景的……
解释中提到了屠晚,三尸急忙又问:“屠晚那边怎么样了?”
“还剩一次机会。”苏景应道。
谋夺天命,三次机会,第二声玄雷轰动时候,离山巅、大圣玦中两处同时“夺天命”,苏晴成功得命,屠晚却又次失败。会如此当然不是屠晚弱于苏晴,只因大法术不仅需要实力,还掺杂了天机气运,剑魂运气稍差,第二次也未能成功,此刻正在大圣玦内重新蓄势,为最后一次机会做准备。
红发苏晴又落到了不听怀里,这婴孩长得与苏景全无两样,爱屋及乌,不听抱过他两息后就再不撒手了。
拈花找小妖女要了几次都没能要过来,无奈转开话题,伸手指着苏晴一头红发,问苏景:“为何他头发血淋淋的颜色?”
苏景回答细致,解说全套:“黑衣衫是剑狱气意凝结,青蓝靴是离山巅气意缩成,他一头血发来自血色劫云……他的身魄倒有一小半来自血云,是以云中劫数威力,尽入他满头红发。”
说着,苏景伸手一指半空红云,微笑:“现在那道劫云只是空架子了。”
“没用了啊——”雷动点点头,随口向下说道:“那还留着它作甚,看着怪碍眼……”话没说完大天尊就反应过来,嘴里“咕噜”一声怪笑。
空架子就没用了?
空架子也能吓唬人,苏景哪舍得驱散它。
苏景也笑了,小娃未苏醒、屠晚正蓄势,“里面”暂时没了事情,可外面还有个凶狠人物没走,该去见见他了。
大天地,垂头不语良久的苏景总算抬起头,望向坐在对面的叶非,和气微笑:“你还没走啊。”
第八百一十四章 无处容身,非反不可
叶非端坐地面,一柄剑横置膝头。重伤、力战让他面色晦暗,但他双眼已经恢复平静,声音冷漠:“我想走,你让么?”
“莫名其妙,”苏景摇头:“从我杀驭人、斩妖僧,这好半晌里可能拦阻过你,我不让你走……这话从何说起。”
叶非面上无甚表情:“六耳不知你的底细,但中土人间,谁不知小师叔麾下能人众多。你未出手,想必是派下了厉害人物来监视。要能真容我轻松来去,要么你真入山穷水尽境地,要么你就不是苏景。”
叶非他心智了得、看事情明白得很,苏景斗国师,明显还有余力,既有余力又岂能让叶非随随便便离开。
因修为沦丧,他察觉不到影子和尚隐匿附近,不过叶非能猜到。贸然离开必会惹出“厉害人物”,与其如此还不如留下来,休养回复些力气,待到真翻脸的时候,他也未必没有再战之力。
话说完,不见苏景有什么反应,叶非面上冷笑浮现:“一代真传叶非、欺师灭祖之罪。离山六十甲子,真传弟子中只有三人悖逆师门,你、尘霄生和我,可惜啊,你们两个都是假的,我才是真的、真悖逆。以离山传人愚忠,就算你无暇兼顾两边战局,也只会弃妖僧驭人不理,专门来与我拼命。你去杀妖僧,自是有人留下准备对付叶某了。”
这句话算是个“理证”,但也是“显摆”,显摆自己身份重要,于离山弟子眼中,他这个叛徒比着驭人国师要更重要得多。三尸对他点评准确,叶非就是这样的性子,做人做鬼做什么都好,都得要做最重要的那个。
不料话说完,苏景神情依旧全无变化,似笑非笑望着他,一言不发。
叶非沉面、凝目与之对望,开始时候目光还笃定,可对望时间久了,他眼眸深处渐渐升起了一丝疑惑……看那小子神情,莫非猜错了……根本没留下人来对付自己?刚才真的想走就能走?
忽然,苏景笑了:“随你怎么想吧。既然留下来,不如聊上几句,有些事情我可还没能想明白,盼你能指点迷津。”
不等叶非点头或者拒绝,苏景已然继续向下说道:“你初到时,前前后后和我聊过许多……”
叶非微微一笑,满带傲意,说过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那一战里他的剑术发挥淋漓尽致!仅以最浅薄的护身真元、拖着伤残之身,就靠手中剑破去墨十一的邪风,险险就斩杀其一,端的精妙剑法!
更要紧的,中土剑道素有“剑出离山”之名,如今他这个叛徒的剑法足以折煞正宗、同辈弟子,这让叶非心中满满骄傲。
“可惜那时候我入定了——”苏景的话没说完,继续道:“你对我说过什么,有何要紧事情?”说到这里苏景撤去了杀猕画皮,换回平时模样。
“入定了?”叶非愕然。
“是,正赶上五行生转,乾坤成妖,我须得集中心念把持元修。”昏迷变入定,小师叔最好面子。
只凭“五行生转、乾坤成妖”八个字,就足以让叶非信了苏景之言,无可遮掩的、叶非目中失望流露。
苏景练了什么功叶非不在乎,苏景是昏迷还是入定叶非不关心……唯一要紧的是,这小子那时候不知身外事情,竟没能看到自己的惊仙剑术!
叶非的声音里全无语气:“斗战之中百无聊赖,随便找人聊聊天罢了,无关紧要。”
“哦。”苏景一点也不追究,就此换了问题:“适才我对付国师,你匆匆赶来,不惜以残躯入战,却先帮我再帮他,是何道理?”
本就是古怪行止,自然会惹来对方发问,叶非却蔑然冷笑,仿佛苏景的问题无聊到极点:“待你知晓我究竟是什么人,再来问这无趣之问吧。”
“你是何人?”苏景轻松:“糖人,货真价实的糖人。”
怪话一句。
叶非轻轻眯了下眼睛,又一次直直盯住对方双眼,似是想看穿苏景现下的“糖人”之说,究竟是无意之言还是另有所指。
苏景双眼干净清澈,什么都看不出来。苏景眨眨眼,不和叶非大眼瞪小眼:“你是什么人都无所谓,关键是你怎么看六耳杀猕,怎么看我中土之人。”
叶非想也不想直接应道:“前者猪猡、后者豺狗,如此而已。”
这次苏景的神情终于有了些变化,无奈、摊手:“无论怎么说,你也是‘驭人、汉人’所生,不必‘猪猡豺狗’的这么怨毒吧。”
或许是修为不再所以让心境少了平时的沉稳,叶非闻言大吃一惊,脱口道:“你怎知道?!”
“夭夭。”苏景并不隐瞒,点出关键……本地天劫对外域来人并不理会,小相柳是为一例,可同样来自中土的夭夭才到天治之年即遭天劫追杀,这其中的差别究竟在于何处?苏景曾做仔细琢磨,前后罗列几种可能,其中让他觉得最“妥帖”的可能是:新天治不问内外,只看族种。
中土第五园土著来这里,新天治没见过,不理会;但中土的杀猕若来此间,新天治识得他是驭人,不理他“户籍”如何,既认识你便照打不误。
不论相柳是人是妖,他都是纯正的“中土世界”血统,新天治不认识,所以不打;夭夭或许有此间六族的血统在身,新天治识得她,时候一到必杀无赦……
若真如此,夭夭的“本地血统”从何而来?这座世界被牢牢封闭,内中六大智族只有一族存于中土。
不过苏景不觉得夭夭是纯正驭人,就算缝目割耳挫牙,她渡劫时候也必会显露本形,苏景看她从生到死,不可能会被瞒过。归根结底:夭夭不是真正的杀猕,但与中土杀猕有着莫大关联、血脉之亲。
那还能是什么?杂末糖人吧!只是夭夭的父母一方不是丁古刽番,而是中土汉人。
凡间小捕快、离山掌刑长老、幽冥一品判官,耳濡目染总会学到些破案的法门,若线索扑朔难做推论时不妨先将“结果”假设出来,再做逆推,若这个过程都能与线索扣合、全然能够说得通,那多半就是真相了。
即便推断错误,拿来诈一诈叶非也无妨的。
果然,叶非面露惊诧,算是坐实了苏景心中猜测。
一吸、一呼,叶非的面色恢复了平静,又恢复了冷漠且无所谓的样子:“凭你这份心思,难怪陆崖九会引你入离山了。”
苏景不理会这等无味言辞,自挎囊中摸出了骨石香囊,对叶非晃了晃:“这东西对你们不管用啊。”
驭界里六耳杀猕无需潜藏行踪,骨石香没了用处苏景就将其收起,但还在中土的时候,香囊一直被苏景挂在身外,遇到叶非也从未见他尖笑过。
“也不是全无用处,骨石香的味道,中土人闻不到,六耳猪猡一嗅便忍不住尖笑,我们这些人来闻则奇臭无比。你闻嗅恶臭会笑么?不笑,便不是杀猕。”看着香囊,叶非语气厌恶。
“很臭么?”苏景特意把香囊挂在了腰畔:“那你行刺六师叔,欺师灭祖、反叛离山,是受杀猕指使?”
话音未落,叶非突兀大笑出声:“六耳猪猡?指使我?他们也配!此间杂末何等卑贱,你见识过了,但在中土世界,糖人遭遇比着此间还要更可怕晚辈!中土糖人,若父汉母驭,生出儿郎个个身带残疾丑陋无比;若父驭母汉,孩儿精致漂亮。不管丑陋或漂亮,身体上都毫无破绽、只显汉家血统,且体魄大都不凡,适合修炼。”
“就是因我等身骨出色,所以才更有滋补奇效……每头糖人娃娃自出生起,就会被驭人活炼,受足煎熬,待到炼满两千一百二十一天之期,鲜血入药成补丹、骨肉上桌烹美味!我命大,五岁时候得了天赐良机,刺杀驭父逃出魔窟,你以为,我还会为驭人做事么?”
大笑欢愉,好像是嘲笑苏景无知,偏偏叶非口中所说的是可怕悲惨的经历,这让他的笑声平添诡异。
苏景摇摇头,又问:“逃出魔爪后又得造化,被六祖选中列入门墙?后被六祖看出你‘混血’真身,所以抢先动手欺师灭祖?”
“已经说过了,我们的身体全无破绽,离山九子虽强但未飞升前终归还是凡间之人,岂能看穿万事?自始至终他也不晓得我为何要杀他……能得修行,有望飞仙,我本心怀感激,奈何,叶非糖人,天地虽大却无我容身之处,非反不可!”
“越说我可越不明白了。”苏景微皱眉:“你若别无野心,就算隐瞒身份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为何不安心修行下去,离山是什么样的门宗你又不是不晓得……”
“离山是什么样的门宗?就算诸星峰与天平齐,还不是俗世里的门宗?”不等苏景说完,叶非就开口打断:“我宰杀驭父时,那厮一边哀号一边对我狞笑,反反复复一句话……或疼或狠或哀或恨或笑,各式语气地一句话:你以为,这世间还有你容身之处么?!”
第八百一十五章 妥当办法,斩草除根
叶非的神情平复,不见喜怒,唯独目光深处、一缕怨毒:“起初,我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但修行精进、眼见开阔,就越来越觉得那厮临死之言……有道理啊!‘旧人’与‘新人’勾心斗角,我这半新不旧之人……谁把我当人呢?”
中土世界的糖人几乎没有长大的机会,未脱童年就会被驭人亲长炼药生食。他们的地位,在驭人那边就不必说了,但如果他们都能长大呢?若公开自己的半驭半汉身份呢?半个杀猕,在中土人眼中怕是和六耳也没太区别。
无需苏景追问,叶非径自向下说去:“到后来,借一个闲谈的机会,我问我那汉人师父商照六:若驭人与中土人结合生子,这些后代该如何处置?你猜他怎么回答?他应道:最妥当办法,莫过斩草除根。哈,答得好!”
离山九子,心性各异,最喜争战、好勇斗狠的非九祖陆崖莫属,但论起心性狠辣,九兄弟中六祖为甚。“千江水月万里云天”中,商照六封存的法术是金戈铁马,因他本为骁勇猛将,自战场杀伐中开悟入道。是以他处事作风,多有悍将之风,虽人在正道,但他的杀性深如海杀心重如山。
就因为这重杀心,大祖常会与六祖讲道,时时以作提醒,奈何一人一道,六祖以为若心中无杀意,他的修持也不会有如此成就……可惜到头来,杀心还是坏了他的道心,未能冲过飞仙劫这最后一关。
但非说不可的,杀心与分辨是非是两回事。六祖生平从未行差踏错半步,降妖除魔无数,造福四方百姓,恶人于他剑下难得全尸、连魂魄都会被打灭,却从未有过良善无辜枉死在他手中。其实当日六祖回应叶非问题时,只当是师徒间的闲聊说话,他不知叶非就是“混种”、更不会晓得对方是存了怎样心思。
既然闲聊,何必那么认真。“妥当办法、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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