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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第3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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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君又哪想到小胖子喊大圣是“障眼法”,全无防备被捏了个正着,可把她气坏了,怒声训斥:“狂徒,你作甚!”
拈花眉头微皱,语气朴实全无轻薄之意,对顾小君道:“你也是鬼,就不冷,为何她这么冷?”一边说着一边摇头,颇有“昏得是你该多好”之意,捏过脸蛋的手,五指还在轻轻捻动,轻飘飘地又飞回苏景身边去了。
顾小君又气又恨,可又不知该不该真做发难,归根结底,心中就只剩下“无奈”两字。
片刻功夫,一行人闯入雾中,上面大地中的血底深窟何其醒目,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其夺去。
苏景背后天都火翼振动,直接飞到深窟边缘,但没再继续深入,目光沉沉仰望血色,脸上的笑容早就收敛不见。
伫立片刻,忽然,他肩头的香火中,一道金红光芒振起,向着深渊血底急射而去!元神金乌飞去得奇快,真就是一道流光闪电,还不等顾小君、妖雾等人看清,小小金乌便已远去,下一刻苏景挥手,自己那些有主的香火滚滚荡荡,仿佛汹涌大海一般,被尽数注入深渊。
在阳间,被凡人膜拜了几个甲子,佑世真君攒下的香火磅礴厚重。而这深渊如斗口小腹大,内里何尝不是广阔深邃。在外面放出来足有一方天地的香火,在深渊中也不过是飘飘荡荡的一片怪云罢了。
将元神小金乌投入渊中,又以自己所有有主香火护持金乌,做完这两件事苏景不再停留,和身边同伴点了点头,继续向着褫衍海深处赶去。
蚀海大圣看了看苏景的神情,有些好奇:“于你而言,这是一番大机遇、大造化,捡了天大的便宜,为何还嫩嫩不乐?”
“啥嫩嫩不乐,”赤目鄙夷、纠正:“那是闷闷不乐!”
第五百五十九章 惊堂
戚东来若有所思:“尺半阴褫本在渊底修炼,那片血色原本是跳跃流淌的怒焰,阴褫肚子里藏了一枚阳火金丸……”越说,虬须大汉的面色就越震惊,凭着他的心机,将这几件事串联一起,再见过苏景做的事情听过两人对话,他又哪能还想不到什么。
苏景知道他的猜测是什么,点了点头:“应该是了。”
得了苏景的点头肯定之后,戚东来仍不敢确信:“你当真?那深窟里面,真……真的是……”
“不会错,就是一枚太阳,这份把握我还是有的。”苏景应道。
“啊!”三尸两差整整齐齐地怪叫,一声比着一声更响亮。
戚东来单手高举,指向渊底血色:“那它现在……”
“烈火焚尽,余温已逝,它已灭掉了。”那一片残冷的血色,一轮骄阳燃烧殆尽后留下的痕迹。
戚东来的神情警惕起来:“是被墨巨……”
苏景摇头:“不是。我大概能分辨,这枚金轮不是被人毁掉、扑灭的,只因寿数到了、焚尽自身所以熄灭。自然事情,与外力无关。”
戚东来再问:“已经熄了的太阳,你为何又把小元神……”
“烈焰熄,但还有些许余烬残火,好像尺半阴褫吞下得那枚金丸,凭我现在,想要炼化它力有未逮,何况时间紧迫,哪有修行的功夫。小元神则不同,它的生属与之契合,可得大好滋补。且它还太弱小,跟在我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放它在这里自行修炼再合适不过了。便如大圣所说,这是一番大造化。”
“咳,你说你这人,容我说一句说完你再回答不行么?”一句两句被打断无妨,句句都被拦腰斩断确是让人不痛快。
苏景笑了:“我没主意,你说,一定等你问完整。”
“若是真的太阳,这小世界如何能容得下?就算不被撑爆也早都被灼烤成灰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终于问出一句完整话,戚东来痛快异常,可惜才刚痛快了瞬间……
“不知道。”
骚人瞪大双眼,他的相貌威风凛凛,怒显于色时自有骇人威风:“名门正道苏锵锵,你成心的吧!”
戚东来好容易问了个完整问题,苏景也想仔细作答,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自己本也在纳闷这件事情。苏景赶忙罢手:“真不晓得。”
三尸纷纷开口,一个一个眉花眼笑:“他成心的,成心的。”
这时大圣插口:“我有个想法,或许……这枚太阳先天不足?本就是一轮孱弱金轮,是真正的太阳,但远远比不得大乾坤的骄阳。它活着时候就没太多光热,现在熄灭了就更不用说。”
太阳也分强弱?旁人根本都不会想到的念头,可大圣曾飞升天外,心智广阔之处远非苏景等人能够比拟。
他的说法乍听上去匪夷所思,不过仔细琢磨,也确实是个好解释。
戚东来未深究,换过第二问,手指再次指向深渊血色:“太阳死了,不该是一头金乌尸体么?怎么变成了一片惨红?”
大圣耸了耸肩膀,这一问他也答不来。
帛绢上是修行法度,有关金乌的身份来历、骄阳的成形道理,帛绢全无记载。不过“太阳”是苏景的功课,修行之余他对“太阳”有关传说多有留意:“以前看过一本‘阳说’,算是神话异志,其中有一段书生臆想很有趣,大概意思是,金乌与金轮,合则为一,分则为二,太阳是因金乌而生,却不用于金乌同命共死。金乌在时,骄阳有灵;金乌去时,太阳则只剩‘规矩’。”
中土世上,有一种身外身的修行秘法,修家挑选灵瑞之物,比如已经成形但尚未开通灵智的山胎,一番辛苦炼化之后,修家随时可以融身于山胎,合而为一,力量暴涨,但修家不作融身时,那山胎也还是活的。苏景刚才的说法,和这道秘法颇有相似之处,像戚东来、顾小君这些精修之人理解不难。
戚东来点点头,没再做仔细追问,不是心中疑问尽释,而是再问下去不存意义,事关“宇宙、世界”,何等玄虚的道理,坐下来聊上一千年也未必能找出一个真正结果,心中最最直接的那几个疑惑有了解释也就罢了。
待贵客都告收声,云哈才开口:“苏仙主,我心中也有一问:太阳这个东西,我也曾听说过……它是挂在天空的对吧?”
白哼接口:“哼,天空在下面,太阳也应该在云海之下才对,怎么会跑到上面去了?”
苏景被这一问逗笑了:“太阳高高在上,只有它改变乾坤的份,从不会因天地而变。就算这枚太阳再如何羸弱,它也是真正神物,不会因‘翻天覆地’而沉落。”
说到这里,苏景微微扬眉,低头望向对手上搀扶的面具少女:“醒了?”
面具奇妙,贴合在少女脸庞,会随着主人的五官而动,眼帘轻轻颤抖,少女张开了双目,重伤初醒,目光迷惘,站直身体后打量着四周。
知情人物终于醒来,苏景精神一振,再问:“还好?”
“是你?”面具少女望向苏景,仍是昏厥前那两个字,但她似乎能想明白自己是被苏景搭救的,语气里没了敌意:“究竟是怎么……”话正说着一半,她忽然一扬手,水光化剑向着苏景面门刺下!
出手毒辣,但以她现在又如何能伤得到苏景?苏景微一侧头就避过此剑,不料就站在他身旁的赤目猛地一声惨叫,天灵顶盖飙起一道鲜血,尸身直挺挺倒下。
少女是鬼王帐下的刺客,若光明正大的斗战,她比不得兄长十字少年,但只论刺杀本事,还是她略胜一筹……胜出的那一筹,便是她刚刚施展的“突杀”秘法,手中的水色剑只是障眼法,那滴真正的清露已悄然自她足下流出、潜至赤目真人脚下,再自下而上爆起,一下子打穿了赤目之身。
如果这道杀法用在苏景、戚东来身上,当清露化剑爆起一瞬两人都能及时察觉、加以化解,可她去杀赤目,苏景拦不住。
大圣能拦,不过他看赤目死一次挺开心的,不拦。
赤目身死同时,又从苏景身后显身,暴跳如雷:“小娘皮,我惹你了?”
刺杀赤目之后,少女根本不理会拈花、雷动递过来的长剑,眼泪流淌着,径自迈步去赤目的尸身去解兄长的长刀。
当当两声轻响,顾小君及时出手,挡下拈花、雷动两剑,脆声开口:“现在还杀不得!”说完,她又看了面具少女一眼,继续道:“应该是场误会。”
雷动、拈花未在进击,但也不收剑。剑凝势,同时望向苏景。
苏景未出声,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静静看着少女。
面具少女将兄长的长刀拿在手中,那刀与她熟悉,并不反抗。少女这才重新抬头,秀目凝煞望向赤目:“天拾的刀在你手中,他的命也是你夺去的。”晶莹水滴重新于素手之间,一次杀不掉赤目,她就再杀第二次。
果然是误会,赤目怒道:“杀个屁,光我被别人杀了!”
顾小君语气稍稍放松:“确实误会了。”跟着三言两语解释了经过。
少女本就于苏景等人不睦,她兄长更是放言“下次见面必做诛杀”,对顾小君之言本不相信,可此事关乎兄长性命,于她本心又确盼着这女子鬼差说得是实情,由此心情摇摆,少女将信将疑。
顾小君回头望向苏景,面色不满:“一路上闲话不断,此刻怎不出声?快快解释几句……”
可苏景明知对方误会,却冷漠摇头,对顾小君道:“若非生俱不灭之身,赤目已经死了。背刀不是死罪,问也不问就辣手相催,和误会不误会有什么干系。”
一句话说完,苏景的目光从顾小君转向少女:“你来此间的缘由,你在此间所经所见尽数讲出,说完后各走各路再无相干。”
心地良善没错,但苏景从就不是滥好人,他开出来的条件已经算是宽厚了。顾小君还想让苏景去主动解释、开解对方?未免太小看了这位离山小师叔。
少女眼色决绝,居然笑了:“你不是一品判么,杀我、听魂,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面具女子把苏景看作生死仇人,苏景恨她胡乱杀人对她全无怜悯之心,双方势成水火,就在这个时候,始终不曾出声的小鬼差妖雾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块大老爷升堂时才会用到的惊堂石,扬手、一拍。
他面前无桌无木,可他手中惊堂石落下,却是明明白白一声大响:啪!
旁人听来只是震耳欲聋,并无其他感觉。唯独面具少女,那淬烈声音入耳、更入心……真就仿佛一道雷霆,狠狠炸入她的魂魄深处,勉强提起的一口气就此散去、几乎咬断牙齿来撑起的必死决绝轰然崩碎,刚刚已经收起的眼泪又如断线的珠儿滚落,她声音的颤抖,情不自已地开口:“刀有灵,想要它真正认主只有一个办法:杀掉上一任主人。刀在红眼睛怪人背后服服帖帖,必是害我哥哥性命的凶手……”说到这里,她忽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哥哥死了!”
一重,苏景到底还是柔善之人;另一重,刀子有个“认主”的古怪之处,少女又不知赤目是个“凡人”,自然当他是凶手、要和他拼命,确是出手狠毒但也算事出有因,苏景算是释然了,转回头对赤目训斥:“看你把女娃娃气的,快去解释清楚!”
若再平时赤目多半会笑嘻嘻的说上几句,但这么短短一会功夫里他死了两次,赤目心里大大不痛快,不肯就范:“与我有何相干,她委屈也找不到我撒气,我又没摸过她!”
第五百六十章 为主分忧
南荒,齐凤妖国,皇城王宫,上书房。
三个穿金戴银的狰狞怪物站在案前,本性中的凶恶早都深深收敛,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垂手肃立。
大妖面前,比着美貌女人还要更漂亮的男子,端坐案前看一份长长的奏折。
皇帝很年轻,穿着普通。
屋中安静肃穆,只有那一炉紫鹊晨珑香在燃烧中散出沙沙的细响。良久过去,美貌皇帝终于放下了奏折,清淡开口:“你们三人,说一说事情经过吧。”
都曾叱咤一方、凶名卓著的三个大妖心中同时一紧:不久前他们奉命办差,但差事办得实在不怎么样……莫看自家万岁貌若天仙身体瘦弱,但三个妖怪再清楚不过,他的刑罚手段,怕是阎王爷见了都要掩面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上书房中忽然响起一串悦耳铃声,美貌皇帝微愣,翻手自袖中取出一枚木铃铛,聆听片刻,美目中喜色流动,万岁爷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回头再说。”跟着他又转回头望向身后。
时刻侍奉在万岁身边、白粉抹面不男不女的老妖立刻躬身,无需尘霄生开口便应道:“老奴这就去屏退四方!”说完,他飘身屋外,尖声高喊命后宫侍卫退散。在确定周围无人后,老奴自己也向皇帝告退。
诺大地方,转眼安静异常。
尘霄生起身来到上书房门口,静静等待着。
过不多时,半空里青光闪烁,一个中年人御剑而来。来到近前、长剑收起,中年人落足上书房外,依着离山礼数长身施礼,声音恭敬:“弟子沈河拜见尘霄生师叔。”
尘霄生的眼睛很亮,全不隐瞒自己的开心,快步上前扶起沈河。因极少见面,礼数不可简慢,待沈河起身尘霄生又对他行参见掌门之礼……
落座上书房,几句问候过后,沈河从袖中取出一只玉匣,递上尘霄生。
后者打开来一看,一枚洁白圆润的玉皮蛋。
本为大好宝物,可惜玉皮上有一道裂隙……
当年从剑冢妖人手中,离山搜缴来两枚玉皮蛋,一枚被任夺赠与苏景,另一枚则上缴门宗。
玉皮蛋有架通世界的妙用,落在蓝祈手中,它是回家之路;落在不听手中,它是找夫君的办法,但离山弟子并无去往另一世界的打算,就将其存于宝库、闲置一旁。直到苏景几年前去往幽冥,离山才真正动用此宝,开始着力祭炼。小师叔在幽冥当了判官,日子过得似乎不错,但他回不来也不是个事。
贺余、沈河等在他身上寄予厚望,那份期望远比苏景自己所知得要更沉重得多。
可惜事与愿违,当初缴获的时候,两枚玉皮蛋无论目力洞察还是灵识相探都全无区别。实则一个好一个坏,好的那一枚被苏景拿走了,坏的这一枚,直到炼化时才显出缺陷。负责祭炼此宝的长老动法不久,蛋皮上就绽开了裂缝。
蛋皮开裂,离碎掉不远了。还好离山炼宝之术神奇,小心再小心,保得玉皮蛋完整、勉强完成了炼化。但因其先天有缺,祭炼完成后靠它发动的“架通”之术也有个极大缺陷……“没办法送人下去。”沈河说出了结果,把“人”字咬上了重音。
尘霄生一笑了然:“人下不去,鬼能下去?”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尘霄生的身体早被打碎,靠着八祖相助与自己的大毅力,以羸弱元神改修鬼身大成,若计较起来,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子,真正是中土世界当世间第一猛鬼!
沈河点了点头:“尘师叔统领齐凤镇守南荒,事关重大。但苏师叔身上带着那样东西,我们已然请他做了刑堂长老,他……”
后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但不知是离山重要人物间的默契还是贺余曾和尘霄生说过什么关键,尘霄生全然明白掌门的意思,点头示意自己晓得:“掌门之意,让我去幽冥照看苏师弟,助他找回回来办法?”
“不知道。”沈河居然回答了这样三个字,无奈笑了笑,又解释道:“两位师叔,一位身担重任,另个被寄予厚望,该不该请您走这一趟我自己也犹豫得很,拿不定主意。贺师伯又闭关了,找不到个商量的人,这不就来问您的意思了么。”
眼帘微垂,尘霄生思索片刻,再抬头时目光归于清澈,拿定了主意:“拔腿就走齐凤必乱,需得一段时间的准备功夫,待此间事情妥当,请掌门再辛苦一趟,带着此蛋来找我。”
不料沈河去摇起了头:“门宗事情繁忙,哪有功夫一趟一趟地跑南荒,师叔恕罪,弟子不敬,要动一道掌门谕令。”说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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