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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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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泽星峰上又哭又打,九鳞星峰却一片寂静,任东玄毕五体投拜、匍匐在峰顶、师尊闭关之处,一言不发静静等待。

良久,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响起:“怎样,他肯来么?”只有声音,不见其人。

“回禀师尊,不知是不是得了掌门真人什么好处,师叔祖不肯离开红鹤峰。”任东玄毕恭毕敬地回答。

一声冷笑,嘶哑声音说了句“不识抬举”。

……

苏景都快把樊翘这个名字忘记了,至于任东玄根本都没存于脑海,返回自己居住的院子,磨刀、静心,催动阳火精元,以“乌眠于心”的心法正转一周……一周,顺利得没法再顺利,直接就走下来了,苏景心中一喜,然后断了。

稍有遗憾,可仍是开心不已!金乌真策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练的,但是不论什么功法,在“宁清”境的修炼上,最重要的部分就是静心,行功只是辅助。拜陆崖九所赐,苏景自幼磨刀,养成了磨刀静心的习惯。几乎可以说,以前虽然不曾踏入修行道,但有关第二境的修行,他从记事就已经开始了。

再次磨刀、心平气和,重新凝聚真元,“乌眠于心”的修行再次开始。

当心思完全沉静,时间与世界便全都失去了意义,苏景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工夫、不知道自己身在处,甚至他连这些“不知道”都不知道,脑海中一片死寂,一切均告沉陷、不存一物……直到正转四十九周结束,开始逆转行功,也就是在正逆交替的瞬间里,苏景忽然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闷响,旋即,眼前光线大亮、耳中鹂鸟啼鸣、鼻端清香洋溢身边空气薰暖……不知为何,因静心而几近封闭的五感同时打开,周遭情形陡地清明起来,尽收于心底。

可是古怪到无以言表的是,苏景的心仍是沉静的,五感的开放,居然对他的“静”并无太多影响。

不过,既然觉得奇怪,也就是心生杂念了,苏景的修行又一次中断。

左门框、右门框,两个少女一人把持一边,各自探出脑袋,异口同声:“师叔祖可要用膳?可有吩咐?”

苏景笑着摇头打发了双姝,开始仔细体味正逆交接时那种古怪感觉,想了好一阵子,忽然伸手一晃大圣玦,唤出了乌鸦卫的首领,乌上一。

妖裔一现身,苏景立刻命令道:“不许讲话,先听我说!”

“拜见主上!听黑爷爷和六爷爷说您老到离山了,这就是离山么?离山可是很高?小人听说过,离山是个不得了的地方,当年九位老祖驻道于此,分别是刘旋一、季展二、仇魁三、黄蓝四……主上您刚说啥,我出来的急,没听清楚。”乌上一总算看出了苏景脸色不善,及时止住话头,问了一句。

第五十二章 就当洗萝卜

苏景直接问乌上一:“记得有次听你们吵闹,我好像听到了句,你们睡觉时都会把眼睛留一条缝?”

“正是如此,这是咱们天生的本事,一边睡觉,一边还能警戒四周,主上不知,若非有这个本事,红黑岗早就不知被黄风大王偷袭过多少次了,黄风大王的七个手下不止凶猛,也一样是偷鸡摸狗的行家,这七个人的名字……”

“这门本事,是否也是火鸦天性?”苏景已经及时出声打断了,可鸦裔的嘴巴太滑,瞬瞬里就流出了这么多话。

“不错,这是火鸦的习性,不过火鸦睡觉不是目留一隙,而是睁着一只眼睛,便如我这般。”说着,乌上一张一眼闭一眼,冲着苏景摇晃脑袋:“可它们具体是闭左眼或右眼,这就不得而知了,小人觉得此事很可能不存定数,那只眼睛痒痒就睁……”

苏景张手亮出了大圣玦,忽然他又想起一事,问:“参莲子现在如何?”

“回禀主公,这小子好得很,白白胖胖,还坐不太稳当,成天躺在那里,抱着自己的脚丫子舔……”这次话没说完,又被苏景扔回了令牌。

废话连篇的交谈中,苏景弄明白了一样事:金乌真策的第二重,阳火精元运转时的正逆交替后,五感开、心仍静。便如金乌入眠,心神歇而独目张!

精神已经完全沉寂,心神入寐,身体却依旧醒着,保持着对外界的观察、探知周围的一切甚至还能够做出些反应。

乌眠于心。乌眠,于心。

传说中,有些绝顶天赋的武学高手,能在熟睡时继续练功,精神入眠脑筋不动,身体却仍旧按照拳谱,一丝不苟地修炼着。“乌眠于心”的修炼,与这种状况很有些相似了。

心入眠、神已睡,身犹醒、五感明。

又一次,苏景磨刀……体内真火正四十九转,随后逆转,五感又告开放。意料中事了,心境再没有一丝波动,这世界他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却不存于心,苏景心中什么都没有。

……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庚午日到。

黎明时分,双姝来到苏景身前,伸手轻轻敲门,等了一阵,里面没有动静。

剑尖儿灵识一扫,探知苏景端坐在榻上,看样子还在练功,小丫头眉头微蹙,对妹妹道:“师叔祖仍在入定。”

剑穗儿耸了耸肩膀:“进去叫醒呗,他早知道今天有事情,不会怪罪咱们。”说着话正要直接推门而入,没料到房门忽然开了,苏景站在门口,看着她们微笑,神情一如既往,带了些许迷糊,让人分不清他是没睡醒还是正想睡。

姐妹俩盈盈下拜:“奉掌门谕令,为师叔祖沐浴更衣,准备辰时之会。”

苏景没说话,点点头,迈步走向院落西侧的水浴房,房中早已蒸汽氤氲,偌大浴桶摆放正中,热水满注,粉红相间的花瓣漂浮水面,透出阵阵清甜香气。

姐妹俩都跟在苏景身后,本拟交代几句、再客气几句,然后等师叔祖一句“你们先出去吧”就退回院中,可万万没想到的,苏景走到浴桶前直接就开始脱衣服,从外袍到内衫转眼脱了个精赤,然后迈步跨入浴桶,根本就没说过一个字。

虽说修行中人眼中红粉如骷髅,可两个丫头从小到大,也从没见过真正的男子身体,眼睁睁望着师叔祖一丝不挂走进水中,剑尖儿看看剑穗儿,剑穗儿看看剑尖儿,姐妹两个全都傻眼了。

剑穗儿反应得更快些,努力压住砰砰地心跳,轻声问道:“师叔祖可还有什么吩咐?”

师叔祖不吭声,静静坐在水里,连个头都不回。

长辈没说话,那不是“没有吩咐”,而是“不用再吩咐了”,侍奉师叔祖沐浴更衣,是掌门和师父的法谕,同样也是晚辈弟子的本分,剑尖儿咬牙再咬牙,转头向妹妹打了个眼色,双生姊妹心有灵犀,剑穗儿明白姐姐的意思:就当小时候在家里帮阿姆洗萝卜了……

萝卜是萝卜,苏景是苏景,区别还是很大的。剑尖儿脸色嫩得快要滴出水了,剑穗儿眼光羞得都迷离了,但苏景还是那副样子,干脆就是个无动于衷,任由姐妹俩帮他擦洗身体,表情没有丁点变化,更没有过只语片言。

好一通忙活,洗过了澡,给他换上一身月白长袍,束发而冠,苏景焕然一新,笑得正清爽。

两个少女道了声“请师叔稍候”,手拉手跑回自己屋子去更换礼袍新衣,剑穗儿声音低低:“师叔祖好像有点不对劲。”

剑尖儿深有同感,但没急着点头:“是不对劲儿还是成心的,有点分不清。”

剑穗儿嘻地一笑:“这有什么值得成心的,吃亏的可是他。”说着,伸手揽住姐姐的肩膀,眉飞色舞:“离山第一代真传弟子,掌门真人的小师叔的屁股,原来也不是特别的圆!”

剑尖儿哭笑不得,连声啐了妹妹几口,做姐姐的毕竟比妹妹沉稳些:“待会我先走一步,把小师叔的情形报与师父,你带着师叔祖随后再来。”

不长功夫,剑尖儿遁剑赶赴峰顶,此刻离山掌门沈河真人和诸多长老都已到了红鹤星峰,正聚在一处,一边低声说笑着一边等待苏景。

剑尖儿把师父拉到一旁,小声报上苏景的古怪,红长老听得纳闷,问题和弟子如出一辙:“他别是成心的吧?”

剑尖儿听了直甩手,红长老又哪有点师尊的样子,居然还冲她挤了挤眼,这才转身去向掌门师兄呈报。

倒是沈河真人,眼界开阔见识广博,闻言后若有所思,但并没多说什么,转回头对负责安排这次大会的长老道:“赵师弟,我记得会上有一项是请小师叔高台训诫。”

所谓“训诫”,其实就是讲几句话,以苏景的辈分和身份,以待会的那个场合,应该站到大家面前说上几句的。

待赵长老点头后,沈真人又道:“取消了吧,小师叔年轻尚轻,当着大群弟子面前独讲,怕是压力不小。”

掌门人说啥就是啥,赵长老点头应下,随即苏景由剑穗儿带领着来到。

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但辈分总归是摆在那里的,以沈河真人为首,众人纷纷上前见礼,苏景真哑巴了,一个字都没有,不过该还礼还礼、该点头点头,其他事情都做得一丝不苟,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甚至对苏景还不熟悉的那些长老,都不曾觉得这少年有什么异常。

苏景抵达,众人准备动身去往离天剑坪,忽然有弟子赶来传报:外面来了大群客人,加在一起足足数百人,都是离山附近小门派的掌门或山湖中的妖王,个个携带重礼,说是听说天宗有前辈归山,特地赶来恭贺。

七大天宗各有势力,离山剑宗也不例外,门下有数不清的小宗派依附,离山办礼典他们蜂拥而至、赶来送礼送人情,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沈真人的本意是关起门来办这次礼典,并未邀请同道,各峰各崖的弟子也都得了命令,暂时先不要把苏景归山的消息外传,结果没想到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惹来那么多不相干之人,少不得又要应酬麻烦了。

掌刑长老龚正问沈真人:“掌门可要追查泄露消息的弟子?”

沈真人点点头:“不过查出来后不用开典请刑,着当师父的好好训斥一顿就是了。”跟着他又望向平时负责外联、待客的长老:“劳烦孙师弟,引众宾客入内观礼。”

离山自有离山的气派,外面那些同道既然来了,自然没有再把他们赶走的道理。

孙长老天生一副笑脸,好脾气的样子,点头笑道:“分内事,不麻烦!”说完转身正要走,突然又有弟子来传报:天元道掌剑真人冲霄道长在山门外求见,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鹤鸣观掌门求鱼道长。

前者大名鼎鼎,在中土修行世界中无人不晓;后一个……是谁?

……

剑出离山、道起天元。

离山、天元两大宗门不止同列修行正道天宗,且并居于七宗之首。前者是因九祖道法惊仙崛起迅速;后者则传承悠久,在正道上算是最“年长”的门宗,根基牢固底蕴深厚。

天元道宗设有天、地、人三位掌剑真人,地位比着门宗中的长老还高一截,仅次于掌门人。三位掌剑真人的道号分别是:冲虚、冲霄、冲灵,取了个谐音被正道修士合称做天元三重。

天元地剑掌剑真人的名头不必多说了,但红鹤峰上诸位离山长老听说此人来访,却大都皱了皱眉头。

修真正道,对邪魔时同仇敌忾;自处时却并非铁板一块。

两派之间出过一件大事,当年不知为何陆角八竟一剑斩杀了天元道现任掌门的师叔、也是天元三重的师尊。此事曾经轰动一时,天元道三掌剑、二十八星宿长老、四十九法尊齐聚离山兴师问罪,但是离山方面并未尽起高手迎敌,只有陆角八、陆崖九兄弟,两人两剑,凝立山前傲视天元……准确说其实只有陆角八一个人,陆崖九虽也出山但并无出手之意,面带微笑地站在一旁,摆出了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固然托大,但那份凛凛威风,也真的做出睥睨天下的气势直冲云霄,两位陆老祖的气势。

陆角八杀天元高人,此事来得蹊跷,了结得也莫名其妙,最后双方也没打起来,不知什么原因天元道居然自行退去了。也是自那之后,“道起天元、剑出离山”的说法变成了“剑出离山、道起天元”。

从此天元与离山也开始明里暗里的较劲,两派弟子见了面,斗一斗嘴、显一显法术甚至小小摩擦,就再不曾间断过。天元三重更是从未踏上过离山半步。

离山礼典,不曾通知外人,周围的小门宗都来了还不算稀奇,但天元冲霄到访实在让人意外了,还有那位什么鹤鸣观求鱼道长,干脆都是大伙没听说过的人物。

沈河真人笑了下:“孙师弟去照顾其他宾客,天元的冲霄道友,本座亲自去迎,小师叔与其他诸位师弟先去离天剑坪准备,辰时礼典不可耽搁。”说完,给了红长老一个眼色,示意她照顾好苏景。

第五十三章 破烂门宗

离山画皮之前,一架天舟稳稳悬浮。

其他小门宗来恭贺的修士,到了离山界内都不敢失礼,早早就收起遁法,站在地面上等待,唯独这艘天舟高高在上,显得格格不入,舟中之人来自何处也就不用再问了。

巨舟水色昂然、湛湛欲滴,若仔细观察还能发现这舟身有水纹荡漾、暗波流转,甚至偶尔还会啵的一声轻响,一尾红鲤露出头来,惊动一片涟漪。

一青袍、一紫袍两位道长背负长剑,并肩站在船头,静静等候着。

青袍道人长得粗壮魁梧,肩膀、胸口的肌肉高高鼓起,几乎都快撑裂了他的道袍,脸上一把络腮胡子,朝天鼻厚嘴唇满脸凶相,哪像个修行人,若是换身装扮,干脆就是个杀猪宰牛的屠户,但此人始终闭着眼睛,看上去好像盲者。

紫袍道人则截然相反,四十左右的年纪,面如冠玉身材修长,临风而立衣袂飘荡,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不久之后,笑声朗朗传来,离山掌门带人出迎,一边凌空而步一边笑道:“哪阵仙风,把两位仙长带来了,沈河迎接来迟,两位万勿见怪。”

说话间沈河真人来到舟前,面带笑意,先对那个粗壮凶横的道士拱手:“离山沈河,见过冲霄道兄。”要是苏景在场免不了又会迷糊一下了,原来丑陋的青袍才是大名鼎鼎的高人,“人不可貌相”这五个字,果然是不错的。

至于那个一派仙家气度的紫袍,沈河一打眼就看出此人不过是个散修,道法不纯修为稀松,第五境冲煞的境界,放在离山剑宗内充其量当个内门弟子。两个老道搭乘的天舟多半也是紫袍的法器,这座天舟华而不实,把水色弄得那么明显还嫌不够,另又养了几条鱼,完全是娇柔作造,真正修行高人的气象绝非这种表面光华。

以前有什么不睦,毕竟还是同道,不会一见面就喊打喊杀,满脸凶相的冲霄同样开心而笑,寒暄了两句后说出来意:“贫道云游途中,听说离山近日出了件大喜事,有前辈高人传承了八祖衣钵归山修行,心中欢喜按捺不住,特地赶来恭贺。”冲霄措辞得体,举止有礼,但他始终没把眼皮撩开哪怕一条缝隙。

对此沈河真人既不见怪也不奇怪,他早就听说,“天元三重”在修行一项厉害神通,从百年前开始,冲虚闭听、冲霄闭视、冲灵闭言。

跟着冲虚又指了指身边的紫袍道人,给沈真人介绍道:“这位是太平湖鹤鸣观求鱼掌门,是贫道多年好友,途中偶遇,便一起来了。”

求鱼老道微微一笑,接口:“久闻离山剑宗仙名,无缘拜会始终引以为憾,这次偶遇老友,得知他要来离山,便厚着脸皮一起来了,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天元与离山龃龉不假,但天元的道统是没的说的,掌剑真人会和这种华而不实的散修成为老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天元掌剑与八祖有杀师之仇,听说八祖衣钵传人归回离山,他们能欢喜、能来道贺,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来意不善,但不让进门的话,离山未免就太小气了,沈真人笑容依旧,又说笑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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