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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ⅲ龙之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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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鬼微微一笑,挥笔输入符字,过了一会,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又过时许,失声叫道:“这什么破密符,破解台也破不了!”

“哼!”冰蝶鸟冷冷地说,“活该!”

方非默不作声,闭上双眼,一转念,隐书落入掌心,他心念一动,白石板上字迹浮现,一字不差,正是那一道生僻密符。

“更绝妙的是,如果在隐书的正面写下一个符咒,那么,翻到它的背面,就能找到破解的反咒……”天皓白的话在心中响起,方非身不由己地向前走去,其他三人见他神奇古怪,只怕有失,也都跟了上来。

方非走到镜室中央,翻过隐书,看了一样,跟着抬头望去——那面主镜高悬在上,圆如满月,光华冷清。

一股热气直冲喉头,方非扬起笔来:“真假假万物遁形!”

笔尖扫过虚空,涌出一行符字。刹那间,四周的明镜中间,千百人影起落翻腾,同时结符成字,符字飘到镜子外面,四面八方地飞到方非笔尖,凝结成一团纯青色的大火,火势腾空,唿地冲向主镜。

青火一闪而没,全为圆镜吞噬,皎洁的镜面模煳起来,俨然蒙上了一层水汽。方非心头一沉:“反咒不对吗?”念头刚刚闪过,只听咔嚓一声,圆镜中心迸裂,分出无数细纹,势如毒蛇游走,瞬间布满四壁。

四人惊奇骇异,左顾右盼,不知该走该留。还没拿定主意,镜室摇晃起来,简真又惊又怕,连声说:“怎么回事……”吕品也叫:“方非,你干了什么?”

裂纹到了众人脚底,地板也是一面巨镜,顷刻四分五裂,四人脚下一空,眼前发黑,身不由己地掉进了一个无底深坑。

这一下十分突然,四人乱成一团,驭剑的驭剑,驾轮的驾轮,简真也抖开了双翅。这时头顶一暗,入口光亮泯灭,四面一团漆黑,除了四人的道光,再也看不见一丝光明。

“陷阱?”方非心跳加剧,正想冲回地面,忽见黄光闪动,冰蝶鸟向下飞去,三个男生见状,也只好硬起头皮跟在后面。

飞了十里远近,终于落到坑底,周围黑沉沉、静悄悄,空气潮湿凝滞,弥漫着一股难言的臭气。

光亮一闪,冰蝶鸟写了一盏长明符灯,轻轻送入空中,银光冲破黑暗,四人举目望去,同时吃了一惊——断柱残垣,比比皆是,四面石壁嵯峨,污水纵横流淌,汇成了一道浓黑如墨的小溪。

“这是哪儿?”方非的嗓音发抖,落在幽深地底,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一个避难所!”冰蝶鸟似乎叹了口气。

“避难所?”

“嗯!”少女的声音有些伤感,“这是躲避道者战争的地方。”她沉默一下,幽幽地说,“这个避难所,已经废弃了。”

“什么声音?”吕品侧耳倾听。

“喂!”简真一个哆嗦,“臭懒鬼,你少吓唬人!”

“看来我猜错了!”冰蝶鸟的眼里迸射寒光,“这个地方不是废弃掉的!”

“什么意思?”三个男生齐齐望她。

“这个地方……”冰蝶鸟凝视幽深远处,“是被摧毁的!”

“什么……”简真还没叫完,大个子忽地僵直,一股恐惧爬上脸颊,肌肉微微抽搐起来。方非见他神色,也忍不住侧耳倾听,暗处窸窸窣窣,似有什么东西蜿蜒爬行。

腥臭扑鼻,浓烈无比。

啪,符灯熄灭,一团漆黑。

尺木郁郁泛青,照亮数米远近,光亮的尽头是无垠的黑暗,黑暗深处,想起了一声低沉的怪吼,窒闷可怕,更有一种莫名的渴望。

方非的热血似被抽空,从头到脚一阵冰凉。

狂风扑面,空中闪过一个黑影,浓烈的腥臭钻入鼻孔,方非只觉一阵头晕。他慌忙纵身飞起,青光黑影交错,相距不过尺许,汁液飞洒淋漓,溅落在地,嗤嗤作响,一个酸腐气味,登时弥散开来。

方非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没缓过劲来,风声又起,黑影凌空舒卷,闪电扫了回来。度者提起尺木,闪身躲开,触手掠过一面石壁,就像是汤匙刮过奶油,岩石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凹痕。黑影若无其事,曲曲折折,又向方非卷来。

“气箭破空!”方非一扬手,笔尖发出连绵锐响。

怪影迎头赶上,跟无形的气箭碰了一下,摇晃晃向后一缩,忽又笔直刺来。方非纵身飞起,夺,怪影刺入了一块岩石,仓促间无法拔出,活似一条蟒蛇,死命挣扎扭动。

方非出了一身透汗,忽听简真尖声大叫,掉头一看,大个儿连人带甲,被一条黑影拦腰缠住。

火豕甲红光怒射,照出黑影轮廓。那东西死白发亮,形似一条章鱼触手,通体密密层层,布满刀片似的鳞甲,鳞甲刮擦宝甲,吱吱嘎嘎,尖锐刺耳。

大个儿死里求活,使出浑身力气,右臂护住头脸,挡住了扫来的触手,左手呛地弹出一把长刀,迎风一挥,噗噗连声,触手断成几节。

黑暗深处,传来一声闷叫,凄厉愤怒。简真也是哇哇大叫,右手精光一闪,又弹出一口长刀。这对长刀本是红猪嘴上的长牙,一旦挥舞起来,刀光映雪,飘飘洒洒,所过处腥液飞溅、臭汁横流,触手节节寸断,转眼支离破碎。

大个儿脱出身来,鼓起双翅,双刀舞得密不透风,酸腐毒液与刀光一接,嗖嗖嗖四面弹开。简真杀得兴起,抡刀左冲右突,一眨眼,又斩断了三条触手。

黑暗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嚎叫,凄厉尖锐,整座废墟簌簌发抖。

简真心头吃惊,抬眼望去,轰隆一声,乱石纷飞,对面的墙上开了一个大洞。磨盘大小的石块当头砸来,大个儿措手不及,一块巨石趁虚撞上了他的胸口。简真惨哼一声,向后跌出,黑暗中,一条触手悄无声息,潜到了他的身后。

“太白无锋!”一缕锐芒划破黑暗,触手一遇白光,挣扎着断成两截,腥臭的汁液喷洒不绝。

简真狼狈躲开,心子扑通乱跳,一回头,吕品驾着飞轮,在一片触手间穿梭,笔尖白光星闪,断裂的触手漫天乱飞。

“死肥猪!”吕品边打边笑,“打起精神来,别叫妖怪吃了!”

“呸!”简真一面抵挡两条触手,一面破口大骂,“臭懒鬼,你少得意了,刚才没你,我一样应付得了,妈呀……”一条触手缠住左脚,大个儿手忙脚乱地挥刀去砍。

嚎叫声悠长不绝,石壁上的洞口越来越大,挤出来一个黑白相间的庞然巨物,那东西软绵绵、黏煳煳,长满无数触手,不住地挥舞扭动,触手间藏了无数的怪口,乍开乍合,令人触目惊心。

这东西大若小山,无形无状,无手无脚,也无眼鼻耳朵,众人呆怔间,它向里一缩,忽地怪口紧闭,接着浑身暴涨,发出一声锐叫,一时间,千百怪口怒张,喷出无数银丝,纵横交错,结成一张大网,罩向空中四人。

方非正与两根触手搏斗,忽觉白光刺眼,慌忙一提尺木,急往上飞。一片银丝擦身掠过,远看细如丝线,近了才发现有手腕粗细,莹白透亮,竟是一股股浓稠的胶液。

“气障重重!”一串气团撞开胶液,方非乘着气浪,一股脑儿升到了百米高处,胶液到了这里,似乎势穷力尽,摇晃晃向下坠落。他心头一松,正想喘口粗气,冷不防脚下一沉,身子直往下坠,低头一看,一股胶液穿透遁光,紧紧黏住了尺木的末端。

“气箭破空!”方非发出无形气箭,想要切断胶液,那东西坚韧出奇,气箭中的,嗡的一声,又被轻轻弹开。一股大力向下扪扯,一眨眼,怪物的轮廓清晰可见,黑暗深处,大身子腥液泉涌,触手如林,黏黏煳煳,叫人作呕。

身边传来连声哀号,方非掉头一瞥,简真、吕品均为胶液黏住,笔直落向怪物。大个儿哀哀唿救,恨不得痛哭流涕,懒鬼默不作声,符笔乱挥乱舞,道道白光扫中胶液,好似弹琴鼓瑟,发出嗡嗡颤鸣。

刷刷刷,几条触手冲天飞起,迎面飞来。方非的心缩成一团,连发气箭,均被触手躲开,触手下面,一张怪嘴张得老大,腥液汩汩流出,好似饿人的馋涎。

“天火燎原!”少女声如飞雪,一团大火应声落下,落到半途,一分为三,三团火球,集中了缠住三人的胶液,一阵嗤嗤声响,焦臭扑鼻,胶液嘣地断开,下拽的力量也消失了。

三人摆脱束缚,纷纷跳上半空,冰蝶鸟唿地越过三人,锐声叫道:“三个蠢货,还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大个儿呆呆发问。

冰蝶鸟哼了一声,咬牙说:“这是一只蛭妖!”她冲突直下,只见火焰明灭,白光飞动,四周触手摇动,恍若撑天的密林,这一片死亡林中,少女如蝶如鸟,翩翩起舞,快如一线流光,不容凝注,也不容把握。

“蛭妖?”吕品吹了一声口哨,“好大一个蛭妖哇!”

“蛭妖好像怕火!”方非想起了帝江的话。

“烧死这个狗东西!”简真收拢翅膀,翻身落下,滚地化为红猪,嘴里一声尖叫,浑身迸出丈许火光。

大红猪直头愣脑地冲了上去,蛭妖的触手也罢,胶液也好,遇上那片火光,全都萎缩凋零。

“烈焰神锋!”方非发出长长的火剑,纵横切割,所向无敌。

“天火燎原!”吕品符笔一挥,火球接连飞出,势如下了一阵火雨。

蛭妖连受重创,渐渐抵挡不住,一面喷出腐臭汁液,竭力浇灭烈火,一面拼命缩小身形,向着来路退去。

“别叫它逃了!”冰蝶鸟锐声大叫,“它到别处,又要害人!”

一时雷火俱下,落到蛭妖身上,腾起道道白烟。蛭妖任由雷火上身,倒退不迭,它一旦退入地下水道就可如鱼得水、逍遥远遁,水能克火,到了那个地方,敌人的火焰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它打定主意,苦忍剧痛,极力后退。冰蝶鸟眼看阻挡不住,急得连声高唿。

白光星坠,吕品飘然落下,停在蛭妖前方,双手合十,疾喝一声:“定!”

蛭妖应声一抖,身子忽地僵硬,触须根根绷直,口中发出凄厉哀鸣。

冰蝶鸟见状惊奇,定眼望去,吕品注视蛭妖,瞳子幽黑放大,迸出诡谲奇光。

对面的蛭妖尖声怒叫、拼命挣扎,身子却如钉在地上,无论怎么挣扎,始终无法后退。它拼命挥舞触须,不知不觉刨出了一个大坑,泥块乱石,雨点般向吕品飞去,到了懒鬼面前,好似撞上了无形障壁,浮空不下,悬在双方中间。

“这是什么法术?”冰蝶鸟心中嘀咕,又听一声长长的猪叫,大红猪鬃毛倒立,恶狠狠冲向蛭妖,他的身上火光冲天,好似烧红的刀子,深深插入了一堆奶酪。

蛭妖凄声嚎哭,小半身子被红猪活活剖开,腥液横流,触须委地,身子眼看着委顿下去。

“住手!”地窟中响起一声尖叫,那声音来自蛭妖。

“该死的小东西!”蛭妖大唿小叫,“我招惹你们了吗,你们招招紧逼,太过分了吧!”这腔调分外耳熟,方非只一楞,冲口而出:“凌虚子!”

蛭妖咦了一声,气唿唿又叫:“好哇,你不是那只臭裸虫吗?哼,你别当留了长头发,我老人家就不认识你!”

方非的心子砰砰乱跳:“凌虚子,你怎么在蛭妖里面?”

“哼,这是我的宠物!”凌虚子的口气有点儿得意。

“好恶毒的宠物!”冰蝶鸟冷笑说,“蛭妖嗜血成性,凌虚子,你附在这种东西身上,欠下的血债,只怕数也数不清!”

“呸!你小丫头懂什么?弱肉强食,本来就是天地的法则!”

“少废话!”冰蝶鸟目射寒光,“凌虚子,你勾结妖怪,为非作歹,我今天遇上了,非把你除掉不可!”少女扬起云扫,方非忙说:“慢着,我问他几句话!”

冰蝶鸟轻哼一声,笔锋凝然不动,方非轻轻松了口气,大声说:“凌虚子,冲霄车失事以后,你见到了我的点化人吗?”

“见到怎么样,没见到又怎么样?”凌虚子很不耐烦。

“你不怕大鹏的飓风,一定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我知道了!”凌虚子咯咯直笑,“小子,你想知道小丫头的下场吗?”

“下场?”方非浑身一抖。

“好吧,我跟你说……”凌虚子透着说不出的阴阳怪气,“小丫头自不量力,跟大鹏作对,先是瞎了眼睛,跟着又断了手脚,那张俏脸蛋毁得乱七八糟,活脱脱成了一个丑八怪!”

“你胡说!”方非听得心惊肉跳,“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凌虚子闷声闷气地说,“小子,你问完了吗?”

“凌虚子,你撒谎!”方非的嗓子一阵阵发颤。

“我说的全是真话!”凌虚子赌咒发誓,“说一句假话,叫我碎尸万段!”

方非眼前一黑,几乎昏了过去。就在此时,忽听吕品说:“老元婴,你这个誓发得真便宜。碎尸万段?呵,你的尸体在哪儿啊?”

方非恍然大悟,连声说:“对,对!”

“要不这样?”吕品笑嘻嘻地说,“老元婴,你另外发个誓,如有一字虚言,叫你被人食了魂!你看怎么样?”

“呸!”凌虚子大怒,“不怎么样!”

“那你刚才说的都是假话啰?”

“胡说,都是真话!”

“那你发誓!”

“我偏不发!”

方非心中雪亮,元婴仇视自己,有意胡说八道,看起来,若不将他攥在手心,休想这老小子口吐真言。

“简真!逼他出来!”方非大叫。

“昂!”大红猪奔突向前,蛭妖动弹不得,一道火流穿身划过,眨眼分成了两半。

一声悲鸣,大妖怪瘫软在地,躯体由灰变黑,化为了道道黑气。

“该死!”黑气里冒出一声尖叫,一团彩光踊跃跳出。

“别走!”冰蝶鸟纵剑赶上,两人首尾相连,消失在头顶上方。

三个男生腾身直上,赶到两人消失处,遥遥看见一个洞口。三人不及多想,一头钻了进去,里面竟有一条甬道,幽深潮湿,蜿蜒向上。

飞了时许,前方隐约有光,只一瞬,三人冲出洞口,月光照眼,忽又来到了地面。

入眼处是一座古旧的大宅,废弃已久,尘埃遍布,月光潇潇洒洒,仿佛积水空明,一片荒烟蔓草,宛然摇荡水间。

如此大宅,为何空无一人?

“嗤!”一声锐响,前方电光纵横,夹杂少女的喝叱。

三人飞身赶去,闯入一座大厅,冰蝶鸟站在不远处,在她前方,静悄悄站了四道人影,凌虚子落到了一个人手里,正在那儿死命挣扎。

“臭裸虫!”老元婴看见方非,忍不住破口大骂,“看你做的好事!”

擒住他的是个中年男子,一身黑衣,面庞清瘦,两只眼睛游移不定,双手闪动幽幽白光,凌虚子无形无状,落到那双手里,俨然成了实物,任他呲牙咧嘴,就是挣扎不出,他的嘴上虽不服软,眼底却涌出了一股绝望。

“苍龙方非!”黑衣人阴测测一笑,“我们又见面了!”

听口气这人竟是旧识,方非一愣,脱口问:“你是烈鸢的人?”

“丹元星烈鸢?”那人口气中带着讥诮,“那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本人高攀不起。”

方非搜肠刮肚,也想不起这号人来,那人笑了笑又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苍龙方非,我真要感谢你呀。凌虚子这个老滑头,我找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偏他聪明了得,摆了个还施镜阵。要不是你破了镜阵,又将他逼到地上,我要抓他可不容易。”

方非一愣,转眼望去,老元婴两眼出火,恶狠狠朝他瞪来,接着哭丧面皮,又冲着黑衣人哀求:“风揽月,我老了,魂魄又散,灵气又弱,你吃了我也没多少补益。我知道阴晦雪藏在哪儿!她灵力充沛、魂魄坚固……”

“闭嘴!”黑衣人冷冷地说,“凌虚子,你昏了头吗?阴晦雪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唉!”凌虚子抖抖瑟瑟,“这么说,你还念旧情……”

“旧情?这是哪年头的事啊?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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