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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间之言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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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又有什么实际性的作用呢?难道茶水入喉,就能冲刷掉方才的心动麽?且他这一低头,错过了谷玉农投来的视线和他眼底的窃窃笑意。故等他真个察觉到的时候,早已没有他可以逃离的间隙了。
  谷玉农忙完了今日要处理的事,走到圆桌旁坐下,拿起茶壶将汪子默的茶杯满上,再为自己倒上一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回过头,就见谷玉诚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不等坐下,拿起谷玉农还未来得及喝的茶水就要灌入口中。
  “唉,当心烫。”
  汪子默虽开口提醒了,奈何谷玉诚的动作太快,大半口水喝了下去。谷玉诚立马跳了起来,将茶杯胡乱放在桌上,用手朝嘴巴扇着风。谷玉农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门口,吩咐下人快些送壶凉水来。
  谷玉诚灌了两杯凉水下去,嘴上的烫虽缓了缓,但看他面色,仍是有着满肚子的火气。
  “这是怎么了?气成这个样子?”
  “我这不是气……今日在路上碰上个以前的同学,便停下聊了几句,发现他竟然信了教了!”谷玉诚又喝了口水,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那些个迷信的东西,骗的人还不过多吗?亏他还接受过几年新式教育。”
  他说得激动,更是将内心的愤慨扩大了,指着左侧墙边的书架,冷哼一声,“就是这些个四书五经还有那些旧礼教,将人的思想弄愚了,一个个麻木、愚昧……”
  “好了,你同学信的是什么教?信了又如何?要劳您这般动气。恼什么?”谷玉农全然不理会谷玉诚激动愤慨的言语,轻悠悠地说道,他抿了口茶,放下茶杯,抬眼看向谷玉诚,语气转向严厉,“多大的人了,还这般毛毛躁躁的,你给我记着,再气,也给我放在心里边。我可以放任你思想自由,但是不代表我管不了你。你是谷家的二少爷,不是个感情没出宣泄的疯子,更不该只是个理想主义者。如果你连忍耐和冷静都做不到,光只会瞎嚷嚷,那么你的理想永远只能是理想。”
  谷玉诚身体一震,瞪大了眼睛看着谷玉农,他原本只是来寻求开解的,万想不到谷玉农竟会反过来对他进行这般严厉的说教。而谷玉农的一通说教,并非全无道理的。但谷玉农从未对他凶过,哪怕他说的皆是金玉良言,谷玉诚感情上一时也不能接受。转过身,背对着谷玉农,留下句。“我一个人静一静。”便跑了出去。
  
  “玉诚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况且他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发泄发泄,你何必这么刺激他?”
  “呵,年轻人有冲劲有理想是好事,但是太过偏激可就不好了。他会想通的,你不要担心。”
  “他是你的弟弟,我担心个什么劲……”汪子默顿了顿,问道,“玉农碰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也是压在心底吗?”
  谷玉农愣了愣,看向汪子默,见他面上不掩关心,笑了笑道,“这倒没有,很多事情,是不值得费心的。不相干的人或事,我从不多放半分心思。”
  汪子默听了这话,忽地想起前些日杜世全压着杜芊芊上烟雨楼道歉一事,心中莫名地有些欢喜。房中一时安静下来,见谷玉农仍含笑看着自己,心中一悸,又不愿率先移开视线,显得弱势,便随意扯了个话题,开口道,“玉农信教吗?”
  原本以为谷玉农会很直接地道“不信”,毕竟谷玉农行事一向果决,毫不手软,骨子里还有几分□,是个十分自我的人。没想到谷玉农沉吟了下道,“唔,若真要找个词的话,我应该算是个‘泛神论者’。”
  “泛神论者?”
  “嗯。简单点来说,就是将神同自然等同起来,从而否定自然之外有神的存在。比较着重自然界的至高无上。我不相信真有什么神、佛的存在,但是也不认为人真的‘高贵’到可以任意主宰万物。”见汪子默对这方面颇为感兴趣,谷玉农顿了顿又说道,“其实玉诚的观念我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也不赞同将人生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但是另一方面,我不认为信教便是多可恶的事情,重要的不是你信什么,而在于你做什么,一个信教的人同样会、甚至会更加虔诚地行善。何况,一个人信佛教、基督教或是其他的什么教,总比没有信仰的要好得多。”谷玉农想起后世金钱至上的社会,皱了皱眉,他虽是个商人,重利是事实,却绝不会触及做人的底线。
  谷玉农回过神,,就见汪子默正看着自己,墨黑的眼眸莹莹的,温润漂亮。谷玉农轻笑一声道,“子默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汪子默笑了笑,摇了摇头,微微垂首,手中轻晃,杯中茶水微动,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讲得很好。”
  “坐太久了不好,这个时辰日头不比方才晒了,我们一道去花园走走,逛个两圈,母亲也该派人来通知开饭了。”
  汪子默对此自是没有异议,站起身,随谷玉农出了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自己写的时候,脑子存有后面的故事大纲,包括一些两个人在一起后的,所以免不了思绪会有些混,要是两个人的情感进度或是其他地方有些违和的话,还请各位提提意见撒。下一章应该会有比较大的剧情推动。




☆、心思

  湖岸边杨柳依依,几对情侣,三四个结伴的朋友,坐在柳树下的石凳上说笑着,有些好动的,舍了那石凳,就在湖边寻块大的石头,坐在上面,低头,就能看见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学校放假后,汪子默足不出户,已经在烟雨楼中窝了七、八日了,汪子璇实在看不下去,今日好说歹说,要拉着汪子默出去。汪子默拗不过他,收拾了一下同醉马画会的其余几人出了门。
  沈致文、陆秀山、叶鸣三人是专程来采风的,拿着画板,各自散开,找了个中意的地方,便停下不动了。汪子璇今日兴致很好,脚步轻快,走在最前面,梅若鸿走在她身边,二人说说笑笑的,旁若无人。汪子默原本就没什么兴致,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钟舒奇原本跟在汪子璇二人身后,走着走着,放慢了脚步,与汪子默同行。
  “子默……”
  听见钟舒奇叫他,汪子默应了一声,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问道,“什么事?”
  “最近怎么没见谷玉农来找你。”
  “他有事去上海了,已经半个月了,你不知道吗?”
  钟舒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子默,除了你,我们和谷玉农并不熟,不知道并不奇怪。”顿了顿,钟舒奇径自说道,“谷玉农这次回来,让我一度很有危机感,我虽然与他只见过几面,但是他,和两年前很不一样……我一开始以为他与你亲近,是因为子璇的缘故,毕竟你是子璇的哥哥,她一向敬重喜爱你,你的意见对她的影响很大。但是没过多久,我便放弃了这样的想法。”他抿了抿唇,才接着道,“谷玉农没有花一分心思在子璇身上,他每次来,除了打招呼外,视线一直在你的身上。而你,自从他来了之后……”
  听到这里,汪子默的面色已经有些发白,打断了钟舒奇的话,“够了。舒奇,你想说什么?”
  钟舒奇虽看见了汪子默的脸色有些不好,但他好不容易开了这个口,踌躇了一下,仍是接着说道,“子默,你先听我说完……致文、秀山、叶鸣、子璇、若鸿,以前,但凡有事没事,我们几个人都是聚在一起的,一起作画,一起出游……但是自从谷玉农来了之后,你和我们相处的时间减少了,你和谷玉农一起出门,一起品茶,画画也多是在书房中独自一人……子默,你和我们不同,我们都是野路子出家的,但是你从小跟随你的父亲,接受的中国传统的教育,你身上,有一种恬淡温润的气质,是我们所没有的。无论是致文的活跃、秀山的耿直、叶鸣的硬气、若鸿的癫狂、或是我的执拗,你都能够包容得很好,并且也能融入我们这个对原本的你而言有些陌生的圈子。但是自从谷玉农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他改变了你,或者说,他还原了你,他挖掘出你最真实、最根深蒂固的一面,和他相处,能使你的心得到满足,但是同时,你和我们也越走越远了。”
  静静听完钟舒奇的话,汪子默想了想,说道,“即便相处的时间少了,感情却是不变的,你们永远是我的朋友。”
  “子默,我不是在怪你,人们都说当局者迷,我希望你能认真清醒地看待谷玉农对你的影响。”钟舒奇轻吸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看着汪子默说道,“子默,我知道感情的事情是不可控的。我对于两个男人的感情也没有什么偏见,但是这个社会对同性之间的感情却并不包容。谷玉农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吃亏。如果可以,给自己留条后路,对这段感情,不要太过投入了,免得将来伤心。”
  钟舒奇不再说话,汪子默只听得耳边蝉声阵阵,吵得人心烦。他笑得有些勉强,“舒奇,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玉农,并不是那种关系……”
  “子默,我说过我并没有怪责你的意思。你也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这个圈子里,这种事情也并不是没有。谷玉农,他是个有手段的人,若他真对你有心,必定能够保你周全,我只是希望你能够保护好自己,在做任何事之前,看清楚、想明白,万事留个余地。”
  听他说到这个份上,汪子默也说不出什么话了。钟舒奇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他从来不去多想,下意识去逃避那些暧昧,去避开那些心思。轻轻点了点头,率先走了。
  二人又走了会儿,没再说话。走了数十步,复又看见了前方的汪子璇与梅若鸿,看着挨得极近的两人,汪子默看了看身旁不语的钟舒奇,不由开口道,“那你呢?子璇好不容易恢复了单身,却与若鸿在一起了。”
  钟舒奇苦笑一声,“我又不傻,自然看得出子璇有意于若鸿,只要若鸿能够给子璇她想要的幸福,我即便再退一步又有何妨?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和对方在一起的。这点,同是男人,我比不过谷玉农。我看得出,但凡是他想要得到的,就绝不会放过。”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纯粹是因为之前接触过谷玉农,知道些他的性子,有感而发。倒是汪子默听了,心中略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苦涩,钟舒奇很快调整了状态,转移了话题。汪子默也不欲再说些与谷玉农有关的事情,轻易将自己的心搅乱,随也随着钟舒奇说起其他的事来。
  
  夜间,汪子默回了房,在桌前坐下,靠在椅背上,双肩塌了下来,抚着额,神色有些疲倦。拿起桌上的一本画册,打开,动作轻柔,细细地抚过,然而,越是看着,却不能如往常般静下心来。合上画册,心中郁热,下意识地要将画册仍会桌上,刚抬起手,手中一顿,仍是轻轻地放了回去。
  半个月前,谷玉农约了汪子默吃饭,末了,将人送回烟雨楼。在离烟雨楼还有一段距离时,谷玉农示意司机停车。看向汪子默道,“下来走走吧。”汪子默虽不知其意,仍是点了点头。二人下了车。从此处若步行去烟雨楼,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剩下最后一丝光亮,,路上行人三三两两的,多是吃饱喝足了,出门散散步,也有一些情侣并肩走着,该是约了会要回家去的。走了几分钟,谷玉农仍没有说话,汪子默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也只是静静地陪着对方走着。
  走到一个路口时,身后传来喇叭声,谷玉农拉住汪子默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一辆汽车从两人面前开过,向右打转,开进右边的那条路。谷玉农却并没有放开他的手,继续牵着他往前走去,又走了数十步,谷玉农拉着汪子默走进一条比较偏僻安静的小路。汪子默的手在他刚握上时僵了僵,但很快恢复正常,任由谷玉农握着,心跳却不由自主加快了些。
  “子默,我明日要启程去上海,有些公事要处理。”汪子默闻言,愣了愣,两手紧了紧,谷玉农察觉到与自己相握的那手紧了紧,停下脚步,看着汪子默,回握了一下以作安抚。汪子默抿了抿唇,问道,“什么时候回来?”“大约一个月。”汪子默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心下也放松了。一个月,并不算太久。
  “你回来了,可要记得来找我。”
  “自然。”谷玉农笑出声,“我回来后,第一个就去找你。”
  谷玉农侧头看去,对上汪子默几乎同时向自己看来的眼,眸中有些淡淡的不舍,隐藏的极好,却全被谷玉农捕捉到了。晚风微拂,吹起汪子默的额间的发,露出他饱满、明润的额头。谷玉农仿佛受了蛊惑般,看着汪子默的眼,一瞬不瞬,慢慢的靠了过去。他想紧紧地拥住眼前的这个人,贴着他的额,静静地看着,看着他的眼,然后,去试探,去追逐,去纠缠他的唇、他的舌。一直一直。谷玉农想不到,这样纯粹的、满心欢喜的、渴求的□自己竟然会在一个男人身上找到……当两人间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时,谷玉农心中一震,清明了些,停下动作,退开些,上下扫视着汪子默的脸,抬起另一只手,抚过汪子默的嘴角,轻轻擦了擦,“有脏东西。”笑了笑,拉着从紧绷状态中放松下来的汪子默向烟雨楼走去……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
  
  汪子默回过神来,又看了眼那画册,轻叹了口气,熄了灯,走到窗前,吹了会儿风,平复下心绪,方才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要考试了,更新会比较慢……尽量找时间填坑……




☆、心意

  “我回来后,第一个就去找你……”
  这并不是他的一句空话,他是从来不讲空话的。
  
  此时已是夜间九点多了。他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白日里秀气可亲的树呀、草啊,还有那些造的好看的或是简陋的、内里有人气的房屋,此刻尽皆熄了灯的,都笼罩在夜幕下,显得森森然的。然而,他此刻的心情却分外地在雀跃的边缘跳动,心脏仿佛脱离了原来的位置,半悬着——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他打开车窗,风即刻吹了进来,外界的蝉声此时也清晰了。夜间的风摆脱了白日的热气,却也不凉,好在风力道大,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些。他笑了笑,暗道自己竟像个毛头小伙似的,被思念缠住了,便入了魔障。原本定的是明日上午的票——今日的车票只有下午的,到杭州时已是晚上了,麻烦——然而完了事,他静坐了会儿,却发觉自己一刻的空闲也呆不住了。买了票,丢下一干同行的人,自个儿先行回了杭州。谷玉农算了算时间,到烟雨楼的话,该十点多了,也不知,他睡了没有……
  
  远远地,瞧见了烟雨楼,有两盏微弱的灯光亮着。
  吩咐了司机明日来接,谷玉农拎着放着换洗衣物的行李箱下了车,走到烟雨楼外。还未等他敲门,门就从里边被打开了,是陆叔。老头儿听见了动静,前来查探,见是谷玉农,又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不免有些吃惊,很快回过神来,将谷玉农迎了进去。
  “打扰了。”谷玉农跨进门,说道。
  陆叔客气地摇了摇头,接过谷玉农手中的行礼,并不多问他深夜来访所为何来。
  “子默睡了吗?”
  “还没。”陆叔说着,顿了顿,“小姐今晚还没回来,少爷一直在等她,才回房没多久。小姐这几日时常晚归,少爷不大高兴,心情也不太好。”陆叔是老人了,一辈子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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