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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间之言默-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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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玉农进门的时候,便看见汪子默已经醒了,正靠着床头休息。自己的睡衣穿在他身上有些大,露出的锁骨上是自己昨夜印上的吻痕,整个人透着几分憔悴。然而这分憔悴在谷玉农眼里,却透着摄人心魂的美。
  
  汪子默听见动静,睁开眼,就看见谷玉农端着碗粥站在门口,不知为何,竟和昨碗他端着那碗醒酒汤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也许昨夜种种记忆,都要清晰地刻在自己脑海中一生不能忘记了。
  
  “在想什么?”
  
  “没什么。”
  
  谷玉农将粥放在桌上,走到床边,拿过一个枕头垫在汪子默背后,才又端过粥坐在床边喂他喝。
  
  汪子默的胃口还不错,一大碗粥很快喝得见底。“几点了?”
  
  “还早。我和他们说你昨夜喝多了宿醉,不会有人来打扰。你再多睡一会儿。”
  
  汪子默摇摇头,“睡不着了。”
  
  “那便躺着休息会儿。”
  
  谷玉农本念着汪子默是第一次承受欢爱,原想温柔点,然而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又暗地里肖想已久,一个克制不住,做的有些过了。夜里担心汪子默会发烧不适,守了他一整夜。现在虽不至于太累,但到底有些困意,便也上了床揽着汪子默闭目养神。二人静静倚靠着,虽都有些程度不同的疲惫,但心里边都有几丝甜意与满足。
  
  谷玉农轻吻了吻汪子默的额头,“子默,我很高兴”
  
  “恩。”  
  
  




☆、安居

  
  这两人相处一直平平淡淡的,纵然心中亦有感情汹涌难以自制的时候,表现出来,也不过如冬日晨起后的一碗清粥,寡味的,然而能够暖胃的,并且一直热到心窝里去。两个人相爱,不一定非要产生肉欲,柏拉图式的恋爱总还有人信奉着罢。然而,这不过是两个凡人,哪怕出色了些,也不过是寻常的两个男人,身心结合,对于相爱的两个人来说,便如同一场献祭般的仪式,伴随着疼痛与喘息,来收获双重的回归和满足。既是身心都满足了,那滋味便如喝下一大口蜂蜜,甜的发苦,却仍是心甘情愿的,不忘伸出舌来舔一口。还待一汪泉水缓缓流过将其调和成甘味的生活。在这之前,就让这两人腻腻歪歪地过一阵。
  
  伊拉不嫌累,大大方方,我们也只淡定地看着,不要羞。
  
  这日,汪子默从学校出来,就看见校门口对过停了一辆车,谷玉农正倚在车身上站着,看见自己,招了招手。
  
  “怎么有空来了?”
  
  “带你去个地方。上车。”谷玉农说着打开车门,待汪子默上去后,绕过车子,坐上驾驶座,他今日自己开的车,没让司机来。
  
  “去哪?”
  
  谷玉农故作神秘般笑了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汪子默果真不问了,支着头看着窗外,时而回头看一眼谷玉农,嘴角总是不由自主地勾起。
  
  车子行了半个小时多一些,然而拐了几个弯,所到之处愈发僻静了。行到一条乡间的小路上,路边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微微摆动着,清纯可爱。经过大片的农田,路尽头出现一座小洋房,汪子默看向谷玉农,见他会心一笑,想来就是目的地了。
  
  洋房前边有一小段石子路,使得这栋小洋房与外界隔开了些距离,即便是农忙时节,这里也是得了清闲的。下了车,汪子默回首看了看来路,附近没有其他的房子,只有远处能依稀看见几间并排的农舍。这里闻不到鸡鸣犬吠,屋子的旁边有一颗长得很好的松柏,有生机却无人气。子默看着在前方候着自己的谷玉农,想起那次缠绵过后相拥而眠,他在自己耳边低语,“我想有一个地方,只需安放下我和你。在那里,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汪子默看着谷玉农浅笑,上前一步,回握住谷玉农伸来的手。
  
  进了屋,谷玉农拉着汪子默径直上了二楼。汪子默只来得及匆匆瞥了眼客厅,就被谷玉农带到楼上去了。但也可窥见这里布置得十分简约大方又不失温馨。
  
  谷玉农先带着子默参观了书房,这里是参照烟雨楼布置的,十分古典,也不知是心境或是什么原因,他只觉得这里与整栋房子竟也相宜得很,无所突兀。许是那股暖暖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
  
  到了卧室,又回到原先的风格,只是还要简单些,白色居多,只是床头米色的灯罩、落地窗外的景色冲淡了过于简单的冷硬。汪子默还未细看,就被谷玉农圈住了轻压在墙上,额头抵着额头。
  
  “喜欢吗?”
  
  “嗯。”汪子默回抱住谷玉农,“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真好!”
  
  谷玉农亲了亲汪子默,说道,“子默,我知道你对未来又诸多不安……但是,我只希望你记住,即便生逢乱世,只要我在,便能许你一个家。”
  
  汪子默紧紧拥住谷玉农,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如何能够真正安心呢?他一直是不安的,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不知道如何面对父母,不知道自己若是失去他自己要怎样活……可是现在这个人却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他都知晓,包括爱亦包括不安……许以一个家,便是告诉自己无需不安,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在自己身边。心中震动唯有狠狠地吻住这个人,热烈地纠缠方能发泄出来……谷玉农回吻着,趁着子默意乱情迷之际将人拐到床上去了。
  
  得了个空隙,王子默喘着气道,“玉农,你是故意的,故意在卧室说这些。”
  
  “我便是故意的,难道子默不高兴吗?”谷玉农笑笑说完,又低下头吻住他,自是一番抵死缠绵不说。
  
  ……
  
  汪子默闭着眼躺在谷玉农怀中,突然想起了什么,睁开眼,撑起身子,问道,“这里就是上次你说要带我来的地方对不对?”
  
  “嗯。”谷玉农应了一声将人重新揽回自己怀里。
  
  “那为什么现在才带我来?”
  
  “那时候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短,你还没完全的适应,我不想给你太多压力。”
  
  谷玉农没有告诉汪子默,有时候他累了就来这里坐坐,让这里不至于没有一点儿人气,在这里,疲惫也失了力量。太阳好的日子,他就拿出被子来晒,隔段时间便打扫打扫,不让灰尘有机会落下。这里是他准备给自己和子默安居的地方,即便将来会离开这里。然而在这之前,他总要将这里打理好,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带子默来这里。然而他虽不说,并不代表对方不知道,子默又如何不知谷玉农的性子,这里既然是为他二人专门准备的,他必不会让其他不想干的人随意进入,然而这里一切都那么干净,有一种主人家刚刚擦拭过的感觉,他甚至可以想象谷玉农拖地、擦桌时的神情必定是含着笑的。
  
  有些感情不能说,只能埋着,最后腐掉烂掉,独自一人吞下苦味;然而还有一些情意无需多说,便已懂得、珍藏于心。
  
  却说另一边,梅若鸿与杜芊芊回到了水云间,日子困苦起来,此时杜世全已懒得理会二人,也勒令其他人休要再管,只当没生过这个女儿。然而意莲心中不忍,偷偷救济过几回,然而终究只是杯水车薪,为梅若鸿看手上的伤就用去了大半。好在手上的伤终于是好了,然而人却是萎靡不振。杜芊芊好不容易软硬兼施终是劝得梅若鸿振作起来,重拿画笔,为此自个儿将家中的大事小事全包了,原先娇嫩纤细的手指便粗了,长起了茧子,看得意莲这做娘的心疼不已。然而身为杜芊芊实质上丈夫的梅若鸿却不能领情。他梅大仙人即便是只臭虫,那也是天上的臭虫,不食人间烟火,哪里晓得生活的困苦心酸。对于杜芊芊的付出,他安心享受着,即便心中有过那么一瞬的感动,却没想过要去为她分担一些。若真有愧疚,也只是觉得自己没能让杜芊芊过上好日子,却不知道杜芊芊等的不过是他的一句“你辛苦了”。时至今日,杜芊芊即便对梅若鸿有所失望,亦已不能后悔了,唯心中仍存着几分希望,希望梅若鸿有朝一日会理解自己,正视自己的付出。
  
  直至一日,杜芊芊在做针线活,梅若鸿看着灯光下她的贤惠安静的模样,心中一动,走到杜芊芊面前,执起她的手。杜芊芊抬眼看见他那副痴样,自是有几分羞怯。却不想,下一瞬听见梅若鸿开口说道,“咦,芊芊,你的手怎么变得这么粗糙了?”杜芊芊闻言心中一酸,忍不住推开这个她一心一意为之付出的男人,趴在桌上悲恸而泣。
  
  她却不知,那更苦更大的打击还等着她哩。
                          
作者有话要说:销魂地卡了半天文……把梅渣渣拉出来遛一遛……




☆、巧合

  
  翠屏这个名字,对梅若鸿来说就如同寻常人孩提时代有过的一个布娃娃或是曾经感情很好的宠物,有一定的感情,却也止于弃之可惜而无失之伤痛,又或是不经意间就能轻易被其他事物所取代。然而翠屏并不是他梅若鸿的布娃娃或是宠物之类的东西,她是他的妻,是他女儿的母亲,尽管梅若鸿之前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女儿。
  
  如果真有前世,只怕以梅若鸿的性子,他所幻想的前世也必定是才子佳人而非一个守着高堂独自抚养着女儿苦等着他的发妻,所以“前世”这个概念放在翠屏身上,不过是梅若鸿逃避事实的开脱之词,并没有什么底气。因此面对杜芊芊的质问和眼泪,他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直到她离开了,他才反应过来,然而为时已晚。面对他的只有父母的牌位、病弱的发妻和瘦小的女儿。
  
  好在他虽懦弱无用带点虚荣,尚不至于铁石心肠,留下翠屏和画儿,也想着要给翠屏治病。然而水云间中的柴米油盐全靠着杜芊芊打理才井井有条起来,杜芊芊没来之前也多靠汪子璇接济,此时离了这两个女人,梅若鸿很快便陷入了窘境。一边是失了爱人的心痛,一边是生活带来的压力,梅若鸿的脾气愈发暴躁无常了。画儿常常躲在一旁,怯怯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父亲咆哮,捂着耳朵,跑到母亲病榻旁,握着母亲的手悄悄流泪。
  
  梅若鸿曾经去杜家找过杜芊芊,然而连面也没有见上。他守在杜家门口,杜老爷冷漠地从他面前走过,他拦住杜世全说要见芊芊,杜世全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和芊芊是什么关系?你说见便让你见吗?”梅若鸿张了张口,他想说自己是芊芊的丈夫啊,却突然想起他与芊芊之间并无那一纸婚书,他没有能力给芊芊一个婚礼,也没有资格给她一个名分。他去求意莲、去求福嫂,想让她们网开一面让他见杜芊芊一面,得到的答案却是“芊芊她不想再见你。”是啊,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见芊芊呢。
  
  家中的米快要见底了,翠屏治病的钱也没个着落,走投无路之际,梅若鸿又想起了汪子璇,这个被他伤害过的女人,也是他曾经依靠过的女人。此时此刻,他唯有找她帮忙了。然而梅若鸿没有勇气和脸面走进烟雨楼中求助,他以往便有几分自卑心理在,只能不断安慰自己他与子默在人格上是平等的,然而此时画展的失败、杜芊芊的离开、生活上的困顿等等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比起醉马画会其余几人都要矮了一截。他唯有躲在暗处等着,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过,再次见到汪子璇,她已是一副身怀六甲的模样,直到她进了烟雨楼,梅若鸿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回不过神来。又过了小半天时间,汪子璇从烟雨楼中出来,梅若鸿刚要上前,想要问她关于她腹中孩子的事,却看见陪同汪子璇出来的还有钟舒奇,他停下刚踏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去,只能木木地看着汪子璇和钟舒奇相携离开。
  
  梅若鸿回到水云间,迎接他的是画儿怯怯地笑容和桌上一碗单薄的稀饭,他不予理会,愤怒地回到临时居住的小隔间中,恨恨地关上门,他不相信子璇竟然那么快就背弃了与他的感情,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子璇不是说爱他吗?不,这个孩子不一定是钟舒奇的,也许就如一开始自己所想的那样,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他决心明天去问问明白。
  
  梅若鸿自是不知道汪子璇此时住在汪家老宅,那天不过是产检完顺路去烟雨楼看看,正巧让他碰上了。因此梅若鸿等了两天,仍是没见到汪子璇,然而耐心已经快用尽了。
  
  画儿煮了碗粥,端到床前喂给翠屏喝,家中已经快没米了,这粥就和当初家中发大水时发的救济粥一般稀了,她有些想念刚找到爹时吃到的那两个鸡蛋。门外传来“嘭”的一声,她知道是爹回来了,她却不想出去见他。娘说等她见了爹要好好听话,然而她知道爹并不喜欢她,她有些怕这个爹。她只想治好了娘的病,然后和娘一起回家。
  
  梅若鸿回到水云间,看见残破的家,悲从中来,想起芊芊在的日子,那时候多么欢快啊,家里总是有热腾腾的饭等着他,所有的事情的不需要他操心,他可以安心的画画,然而现在,他已经多久没有拿起画笔了……他绝望地坐着,看着门外暗下的天色,不一会儿稀稀疏疏地下起了雨,他想起那只断了的梅花簪,仿佛一早就预示了他和芊芊的结局,注定要分开的,分开了就再也接不回去了。若是那只簪子没有断,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第二天,梅若鸿依旧去了烟雨楼,他此时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是除了去找子璇,他还能做什么呢?他什么也做不了……
  
  下午,老天接着昨夜的那场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并不是很大,却顷刻间就能将人淋湿了。梅若鸿狼狈地躲到烟雨楼对面一个可以暂时避雨的屋檐下,看着街上行人匆匆跑过,转眼街上就空空落落的。然而过了大半个小时,雨仍未见停,梅若鸿犹豫着要跑回水云间去,正这时,一辆车停在烟雨楼外。梅若鸿瞥见车内的人像是汪子默,怕被对方看见,梅若鸿忙到墙角处避开,不欲让自己的狼狈去衬汪子默的光鲜。梅若鸿探出头,看见谷玉农率先从驾驶座上下来,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绕过车子走到副驾驶门口。
  
  同是在雨中,对方却依旧显得从容,一点儿也不为这烦人的雨所影响,不着急不焦躁。梅若鸿自见到谷玉农,从未见过他变过脸色,从来都是一副淡定沉着的模样,永远都是那样的体面,在他面前,自己总是下意识地不敢多说一句话,仿佛多说一个字,便要显出粗鄙来。梅若鸿又想起那只断了簪子和那些被烧毁了的画,暗恨为什么自己在谷玉农和汪子默面前,总是显得那样不堪。内心一直压抑着的自卑嫉妒在这阴沉沉的雨天突然飞速生长起来。
  
  梅若鸿忽然睁大了眼,仿佛难以相信眼前所见。却是汪子默下了车,与谷玉农同撑一把伞几步走到烟雨楼门口,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应是道别,然而谷玉农临走之际,二人却轻吻了一记,虽只是瞬间就分开了,却仍是被梅若鸿清清楚楚看见了。直到汪子默进了烟雨楼,谷玉农撑着伞回到车上驱车离开,梅若鸿仍在原地傻站着。
  
  谷玉农和汪子默自是想不到一个雨天的吻别会被瑟缩在一旁的某人看个正着。
  
  汪子默到了烟雨楼,走进画室,就见钟舒奇等人都在作画,不由一笑。
  
  “子默,你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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