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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十年祭-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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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那年我们自费去欧洲游览,把伦敦的大笨钟、巴黎铁塔和卢浮宫、罗马竞技场、比萨斜塔、佛罗伦萨的街头雕塑、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尼斯的裸体海滩、蒙地卡罗的赌场、威尼斯的水乡风光一一摄入镜头。虽然在意大利碰到小偷,损失惨重,但也没有降低我们的兴致。在桑塔路其亚,我们专门租船下海,就是为了亲身体验一下那首著名民歌的情调。
  记得我们回国后共同游览过的雁荡山、泰山、北戴河,还有我们常常去散步和作倾心之谈的颐和园、玲珑园、紫竹院、玉渊潭……樱花盛开的时节,花丛中有我们相依相恋的身影。我们的生活平静而充实,共处20年,竟从未有过沉闷厌倦的感觉。平常懒得做饭时,就去下小饭馆;到了节假日,同亲朋好友欢聚畅谈,其乐也融融。
  生活是多么的美好,活着是多么好啊。小波,你怎么能忍心就这么去了呢?我想,唯一可以告慰他的是:我们曾经拥有这一切。
  
《绿毛水怪》和我们的爱情/李银河
最近,一帮年轻时代的好友约我出去散心,其中一位告诉我,小波的《绿毛水怪》在他那里。我真是喜出望外:它竟然还在!我原以为已经永远失去了它。
  《绿毛水怪》是我和小波的媒人。第一次看到它是在一位我们共同的朋友那里。这是一部小说的手稿。小说写在一个有漂亮封面的横格本上,字迹密密麻麻,左右都不留空白。小说写的是一对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的恋情。虽然它还相当幼稚,但是其中有什么东西却深深地拨动了我的心弦。
  小说中有一段陈辉(男主人公)和妖妖(女主人公)谈诗的情节:
  白天下了一场雨,可是晚上又很冷,没有风,结果是起了雨雾。天黑得很早。沿街楼房的窗口喷着一团团白色的光。大街上,水银灯在半天照起了冲天的白雾。人、汽车影影绰绰地出现和消失。我们走到10路汽车站旁。几盏昏暗的路灯下,人们就像在水底一样。我们无言地走着,妖妖忽然问我:“你看这夜雾,我们怎么形容它呢?”
  我鬼使神差地作起诗来,并且马上念了出来。要知道我过去根本不认为自己有一点作诗的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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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妖妖,你看,那水银灯的灯光像什么?
  大团的蒲公英浮在街道的河流上,
  吞吐着柔软的针一样的光。”
  妖妖说:“好。那么我们在人行道上走呢?这昏黄的路灯呢?”
  我抬头看看路灯,它把昏黄的灯光隔着的雾气一直投向地面。
  我说:“我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妖妖忽然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陈辉,你是诗人呢!”
  从这几句诗中,小波的诗人天分已经显露出来。虽然他后来很少写诗,更多的是写小说和杂文,但他是有诗人的气质和才能的。然而,当时使我爱上他的也许不是他写诗的才能,而更多的是他身上的诗意。
  小说中另一个让我感到诧异和惊恐的细节是小说主人公热爱的一本书——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本不大知名的书《涅朵奇卡·涅茨瓦诺娃》。小波在小说中写道:“我看了这本书,而且终生记住了它的前半部。我到现在还认为这是本最好的书,顶得上大部头的名著。我觉得人们应该为了它永远怀念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我看到《绿毛水怪》之前,刚好看过这本书,印象极为深刻,而且一直觉得这是我内心的秘密。没想到竟在小波的小说中看到了如此相似的感觉,当时就有一种内心秘密被人看穿之感。小波在小说中写道(男主人公第一人称):
  我坚决地认为,妖妖就是卡加郡主,我的最亲密的朋友,唯一的遗憾是她不是个小男孩。我跟妖妖说了,她反而抱怨我不是个女孩。结果是我们认为反正我们是朋友,并且永远是朋友。
  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那本小说我如今已记忆模糊,只记得其中有这样一个情节:卡加郡主和涅朵奇卡接吻,把嘴唇都吻肿了,这是一个关于两个情窦初开的小孩热烈纯洁的恋情的故事。我看到小波对这本书的反应之后,心中暗想:这是一个和我心灵相通的人,我和这个人之间早晚会发生点什么事情。我的这个直觉没有错,后来我们俩认识之后,心灵果然十分投契。这就是我把《绿水毛怪》视为我们的媒人的原因。
  在小波过世之后,我又重读这篇小说,当看到妖妖因为在长时间等不到陈辉之后蹈海而死的情节时,禁不住泪流满面。
  (陈辉站在海边)大海浩瀚无际,广大的蔚蓝色的一片,直到和天空的蔚蓝联合在一起。我看着它,我的朋友葬身的大海,想着它多大呀,无穷无尽的大;多深哪,我经常假想站在海底,看着头上茫茫的一片波浪,像银子一样。我甚至微微有一点高兴:妖妖倒找了一个不错的藏身之所!我还有一些非非之想,觉得她若有灵魂的话,在海里一定是幸福的。
  我现在想,我的小波就像妖妖一样,他也许在海里,也许在天上,无论他在哪里,我知道他是幸福的。他的一生虽然短暂,也不乏艰辛,但他的生命是美好的,他经历了爱情、创造、亲密无间和不计利益得失的夫妻关系,他死后人们对他天才的发现、承认、赞美和惊叹。我对他的感情是无价的,他对我的感情也是无价的。世上没有任何尺度可以衡量我们的情感。从《绿毛水怪》开始,他拥有我,我拥有他。在他一生最重要的时间,他的爱都只给了我一个人。我这一生仅仅因为得到了他的爱就足够了,无论我又遇到什么样的痛苦磨难,小波从年轻时代起就给了我这份至死不渝的爱就是我最好的报酬。我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了。
  
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李银河
四月是小波去世的日子。我想起了英国诗人艾略特的一个诗句: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这句诗出自《荒原》,过去读过,只是觉得奇怪:诗人要表达的是什么呢?为什么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为什么不是七月?为什么不是十二月?听上去这并不是一个理性的判断。但是诗人肯定感觉到了什么。
  小波去世之后,这个诗句骤然炸响在我耳边,使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和诡秘。震惊之余,我仔细琢磨这句诗的含义,心中模模糊糊有了一些感觉。我想,诗人对四月的感觉可能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新的生命拼命破土发芽,以它们盲目的、生猛的生命力破坏掉所有生命力不够强劲的物种,不顾一切地生长和绽放,使人们在赞叹它们的力量的同时,对逝去的一切感到黯然神伤。所以诗人说: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
  这些日子,北京的杨树、柳树都发芽了,最早是迎春花开了,然后是桃花,然后是樱花。整个城市散发着一种姹紫嫣红的残忍气息。在一周之前,我走在路上,看着绿的树和红的花,想道:九年前的今天,小波的生命还剩下七天的时候,他知道吗?他感觉到了吗?今天,我又走在路上,想着九年前的今天,小波给在英国剑桥大学的我发出了最后一封电子邮件,他写道:北京风和日丽,我要到郊区的房子去看看了。可是就在次日凌晨,他的生命飘然而去。这对于正当壮年的他是多么残忍。这对于我又是多么残忍。如果我是艾略特,我怎能不说: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
  小波就这样在这残忍的四月残忍地离我而去。现在的他,已经在一个脱离了肉体而只有精神的地方了。他远离了世俗的一切。他远离了世间所有的美好,也远离了世间所有的丑陋。他远离了爱情、亲情和我对他的思念,重新成为一个孤独的灵魂。他俯视着我们,他俯视他曾深爱的一切。
  幸运的是,他留下了一些闪光的文字。就像小波在年轻时有一次所写的:“这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时刻,我站在那一个门槛上,从此我将和永恒连结在一起……因为确确实实地知道我已经胜利,所以那些燃烧的字句就在我眼前出现,在我耳中轰鸣……”我想,那是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写出了一些真正能够不朽的文字的时刻的欣喜体验。小波用他的文字继续保留着他的生命。其实,他并不是那些已经逝去的,而是正在欣喜地欢歌着、生长着的,在这残忍的四月。
  2006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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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是一个接头暗号/李银河
王小波身后出现了一个奇特而略带神秘感的现象,那就是,有不少读者不约而同表达过这样一种感觉:王小波就像一个接头暗号,这些人从别人对王小波的喜爱程度辨别对方是否同类。我们当然知道,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圣殿骑士,他们也没有什么关于圣杯的秘密盟誓,那么,这些人所感觉到的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呢?他们引为同道的是些什么样的人呢?这个问题使我陷入沉思。想来想去,想到了下面一些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问题的正确谜底:我首先猜测,这些人喜欢王小波的自由精神。王小波一生酷爱自由,不懈追求自由的价值、自由的写作和自由的生活方式。即使在肉体最不自由的时代,他也没有放弃对精神自由的追求。自由在我们这个传统的东方国度是一种很稀少的东西,而王小波钟情于它,倾毕生精力用他美好的文字讴歌自由。因此,那些喜爱特立独行的自由价值的人当然会将他引为同道。
  其次,这些人或许是喜欢王小波的平等精神。王小波最反感任何将人分为等级的事情。他的身上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平民气息。无论在日常生活还是在他的写作中,他最厌恶将人分为等级的做法。他甚至不喜欢听像“使命”、“拯救”这类堂皇的词,觉得自己完全不比任何人更高级以致有资格去拯救任何人的灵魂。在现代社会,平等是一个有教养的人的基本价值。
  再次,我猜这些人喜欢王小波对智慧的热爱。他在许多场合抨击愚昧,赞美智慧。他对人类发展至今所积累的各种知识和智慧有一种真正的爱好。凡是能挑战人类智力的事业他都跃跃欲试。虽然他不可能什么都学,什么都做,但是他对反智的倾向有一种刻骨的憎恨,这一点也许引起了同样爱智慧的人们的共鸣。
  还有,这些人也许喜欢王小波所创造的美。作为一个文学家,他的看家本事是创造美。对于他创造出来的美,有些人看得出来,有些人看不出来。而那些看出来的人就把它当成了一个接头暗号,以此来辨认审美上的同道。
  最后,我猜有比前面几项比例要大得多的一批人是喜欢王小波的幽默、反讽和有趣。在一个无趣化倾向四处弥漫、铺天盖地的时代,王小波以他独特的幽默感引起人们的共鸣,使他们在日常生活中郁积起来的烦闷得到了一个痛快淋漓的宣泄。因此王小波的名字才成为这批快要被烦死的人寻找其他淘气鬼的接头暗号。
  我常常觉得,王小波就像《皇帝的新衣》里面那个天真烂漫嘴无遮拦的孩子,他就在那个无比庄重却又无比滑稽的场合喊了那么一嗓子,使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继而露出会心的微笑。后来,这批人把这个孩子当成宠儿,并且把他的名字当成了他们互相认出对方的接头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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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3月23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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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善良,更希望聪明/王锋(1)
真正能思想的人并不那么多,能从思想中得到快乐者更是寥寥,王小波就是其中一个。想找王小波。一路上,引见的朋友一再铺垫。夫妇俩十分朴实平易,一点儿不像喝了多年洋墨水的,典型的中式布衣学者。
  门一开,没想到王小波个儿挺高。一件泛黄的棉衬衣皱巴巴吊在腰间,裤脚卷至小腿,像一个刚从地里收工回家的农民。他家里的陈设跟衣着一样简单,一间房里,除了贴墙的两面书柜,就是并排而立的两部电脑。“我们俩几乎整天整天坐在电脑前。”王小波说这话时声音嚅嚅的,有些不好意思。
  对王小波的采访在电脑旁进行。他两眼漫不经心地盯着屏幕,双手机械地敲打键盘。人整个儿地斜倚在背椅上,双脚滑得老远,像一个正玩着游戏机的孩子。
  谈话十分艰难。面前的他一点不像文章里表现的那样机智俏皮、滔滔不绝。稀稀松松的话语只是浅浅地在思维表层滑过,那声音囫囵而破碎,好像来自一台走音的录音机,而不是大脑。
  但我不想放弃。我想知道那些激|情而又机巧的思想是如何隐藏在这不显山水的包装里的。
  王锋:和您谈话真是很困难。您是拙于言辞,还是懒得开口?是不是觉得说话是件很痛苦的事?
  王小波:说得对。在我不会说话的时候最想说话;在我真正能说,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的时候反倒沉默了。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属于“沉默的大多数”。尤其大会小会,从不说话。你们这代人,无法想象我们是在怎样的话语环境里成长的。对任何话语的反感成了我们的病态习惯。但是不说话也不是不会说。会上不说,回到宿舍就妙语连珠,以至有人说我的话具有“不可复述性”,连打小报告都难。
  这么说,不说话并不表明你停止了思想。你是不是更喜欢独自沉溺于思想的快乐?
  当然。与说话相比,思想更加辽阔饱满。可是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却失去了这种快乐。记得那时我在农村插队,生活很苦,吃不饱,水土不服,很多人得了病。但最大的痛苦是没有书看。也就没有了思想的乐趣。傍晚时分,坐在屋檐下,看着天慢慢黑下去,心里寂寞而凄凉,感到自己的生命无所依托。我当时年轻,害怕这么活下去,衰老下去。没有思想,在我看来,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后来进了大学,才走出那段噩梦一样的日子。那时我多么快乐呵,读了很多书,科学对我来说无比新奇。它逻辑完备、无懈可击,真是这个平凡的世界上罕见的东西。与此同时,我也得以了解先辈科学家的杰出智力。这就如同和一位高明的棋手下棋,虽然自己总被击败,但也有机会领略妙招,真是快乐。
  谈到思想的乐趣,我总想到我父亲的遭遇。我父亲是位哲学教授,可谈起一生的学术经历,他却说像演了部恐怖电影。每当他企图言论时,总要在大一统的思想体系里找到自己的位置。结果虽然他热爱科学并且很努力,一生中却没得到思想的乐趣,体会到的全是思想的恐慌。
  人一思想,往往就对某些既定的东西产生更复杂的判断。比如说善与恶。你在诱供。这好像不是个能自圆其说的问题。
  有些人认为,人应该充满境界高尚的思想,去掉低格调的思想。这说法听上去不错,却让我不解。因为高尚思想和低下思想的总和就是我,若去掉一部分,我是谁就成了问题。人既然活着,就有权保持他思想的延续性。
  菲尔丁曾说,既善良又伟大的人很少,甚至绝无仅有。我希望善良,但这种善良应该让我更聪明,而不是相反。
  我一生最善良的时候,是当知青的时候。当时我一心要解放全人类,丝毫没有想到自己。同时我要承认,那也是我最愚蠢的时候。所以不仅没干成什么事,反而染上一身病,丢盔弃甲地逃回城里。
  如果让我举出自己最不善良的时候,那就是现在了。可能喜欢琢磨了,现在谁要我去解放什么人的话,我肯定要先问问,这些人是谁,为什么需要帮助;其次还要问问,解放他们是不是我力所能及;最后还要想想,自己直奔云南挖坑,是否于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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