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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 (震旦·壹·仙之隐 +震旦·贰·星之子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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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箭堇!”山都转过身子,快步向前走去。
走近白树大厅,里面传来悠扬的笛声。山都正在狂欢,有的口吹七孔短笛,有的应着笛声起舞,舞姿酷似彩羽大鸟,挥手交颈,步子轻盈。
阿维兰坐在高耸的树根上,身边围绕几只幼患。方非一进白厅,它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孩子!”阿维兰笑着高叫,“尽情享乐,不必客气”
地上堆满奇特的瓜果。方非吃了一片白瓤瓜、一枚火皮枣、还有一个七彩石榴,就已感觉十分饱足。出于好奇,他又尝了一小片碧藕,滋味甘美,余香满口。
酒杯是一朵碗状的小花,盛着紫树酿成的淡酒,透过晶莹的花瓣,可见花蕊在酒液里摇晃。花蕊发出荧光,捧在两手中间,暖融融就像一盏小灯。
方非不胜酒力,喝了两杯,就觉头晕,他远远望着山都跳舞,不知怎么的,那边越热闹,他的心就越冷清,呆了一会儿,忽见人群外围,孤单单站了一个山都,不吹笛,也不跳舞,只是抱着双手,冷眼打量人群。
“阿含!”方非认出挎剑的小人,“你不去跳舞吗?”
“跳舞?”阿含瞪他一眼,“那么无聊的事,我才不会做!”他一纵身跳上了高高的树根,目视远处,若有所思。
“天黑下来了,太阳已经陨落!”阿维兰站起身来,“欢乐就像太阳,也有下山的时候。孩子们,宴会结束了,睡觉的时间到了!”
山都们放下短笛,开始收拾场地。不久收拾干净,雄山都顺着藤梯爬上白树,放下藤网,雌山都带了幼崽坐进网里,任由着拉上树梢。不多久,大小山都钻入巢窠、纷纷关上了圆门。
这情景温馨美好,方非看得入神,不觉阿落走来说:“请跟我来!”方非跟他走到一棵白树下面,坐进一张藤网,刚刚抓好粗藤,呼啦,藤网如飞上升。
白枝枝丫横斜,好似许多长长的树桥。树桥纵横交错,直似城堡迷宫,银白的月光透过枝头,糅合了白菌的清辉,映照出迷宫的轮廓。织巢的彩藤散发荧光,恍若千万只彩色灯笼,挑在高高的白树枝头。
阿落在前引路,小巧的身形像是跳动的网球。彩羽鸟的叫声时高时低,经过透亮的巢窠,听得见山都的笑语和幼崽的哭闹。
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座巢前,这座巢比其他的大三倍,巢上织了一张硕大的人脸,看样子正是方非,尽管稍嫌夸张,可也生动传神。
“你睡这儿。”阿落掀开圆门,请君入巢。
方非道声谢,钻了进去。巢里铺满细软的羽毛,每一片羽毛都用织女草连缀起来,结成了一张厚厚的被褥。
他躺了下来,丛林的深处,升起了一缕笛声,山都的短笛幽沉低回,穿过古老的山林,在月光下徘徊不去。
听着笛声,方非困倦起来,拥着羽被沉沉睡去。
这一觉无思无梦,仿佛刚刚睡着,就被一阵歌声吵醒。方非钻出巢窠,天已透亮,晨光穿过树梢,洒落偌大巢城。
白树的顶端聚满了山都,他们对着朝阳放声高唱,歌词十分古奥,可是歌声清壮有力,活是一群矫健的飞鸟,冲出林梢,在朝阳下欢快地盘旋。方非听得入迷,几乎忘了身在何处。
唱完了歌,山都纷纷散去。不一会儿,阿落来找方非,说是阿维兰召见。
下到白厅,山都全都在列。阿维兰坐在高高的树根上,看见方非说道:“孩子,到前面来!”
方非忐忑上前,阿维兰又叫:“阿含!”挎剑者一愣,走上前来。阿维兰看他一眼,点头说:“阿含,你护送这个人离开森林,记住,你要像星星拱卫月亮,时刻围绕在他身边!”
“为什么是我?”阿含瞪了方非一眼,不情不愿地离开人群。过了一会儿回来,背了一只行嚢,银剑别在腰间,身后挂着七孔短笛,笛孔上插了一支火焰似的羽毛。
“走吧!”小山都没好气地大叫。
“就带这些?”方非不知道要走多远,心里十分犹豫。
“那又怎样?”阿含没好气说,“出一趟门,就要把巢城也带上吗?”
“我可没那么说!”方非摇了摇头。阿含瞅他一眼:“阿维兰,他也坐赤明鸟吗?他的个儿那么大,不把鸟儿压死才怪!”
“用不着你操心!”阿维兰木杖一顿,林子里响起呦呦的鸣叫,蹄声杂沓,奔出来一头生物,大于鹿,小于马,**雪白,头上长着银子样的弯角。
“白羚鹿!”阿含气呼呼大叫,“阿维兰,这可是金犼的坐骑!”阿维兰不去理睬,对方非说:“孩子,这只白羚鹿借给你,你可以跨着它穿过森林!”
“我不会骑马……”方非慌忙摆手。
“笨蛋!”阿含冷冷说,“这是羚鹿,不是马,这东西最驯服,从来不会摔人!”
方非只好骑了上去,鹿背很矮,他的双脚几乎着地,白羚鹿回头瞥他一眼,若无其事,继续低头吃草。
“这个还给你!”阿维兰把魅剑递给方非,“这是灵沼怪物的命根,你带在身边,可要提防它们!”
方非接过魅剑,感激说:“阿维兰,多谢您的关照。将来有什么差遣,我一定全力以赴。”
“是吗?”阿维兰深深看他一眼,“孩子,希望你永远记得今天的话!”他想了想,又叫,“阿含!”
“还有什么?”小山都很不耐烦。
阿维兰伸出手来,掌心托了一块淡青色的琥拍:“这一块空桑石,是人头树的眼泪化成的,它能牵动林中生物的善根,庇护你们走出森林!”
“走出森林?”阿含一拍剑鞘,“凭我的剑就能办到!”
“这不是山都说的话!”老金犼白眉乱颤,“记住,空桑石跟你的心灵相通,才能发挥威力,如果离开你的双手,它就是一块无用的石头。”
阿含接过琥珀,满不在乎揣进兜里,他仰脸吹了声口哨,彩羽鸟应声飞来,小山都跳了上去。方非骑着羚鹿跟在后面。走了一段,他回头望去,阿维兰站在高处冲他挥手,跟着山回路转,老山都的身影也消失了。
彩羽鸟忽高忽低,长长尾巴在方非的眼前扫来扫去,少年忍不住问:“阿含,这是什么鸟?”
“赤明鸟!它可是朱雀神的后裔!”小山都信口胡吹。
“朱雀神?”方非来了兴头,“你知道朱雀道者吗?”
“我当然知道!”阿含白了他一眼,“人头树说过他们!人头树什么都知道,道者还没出现的时候,它就有了一把年纪。”
“那棵树真这么神?”方非满心疑惑,“我看到的人头都是疯疯癫癫的,样子怪吓人的!”
“哼,那都是些不开窍的蠢货,如果没有三老人,人头树就是根呆木头!”
“三老人?”
“那是人头树最早下的三个果实。他们的寿命最古老,智慧最广大,他们的目光可穿过时间,说出惊人的预言……”
小山都自高自大,又爱卖弄见识,他一路上唠唠叨叨,方非默默听着,倒也长了不少见识……树上的白菌叫做“磷芝”,燃烧七天,就会枯死;会飞的花朵叫做舞兰,不但乘风飞翔,还能随乐起舞,阿含即兴吹起短笛,叫他见识了一下舞兰的舞姿。经过白草地时,小山都告诉少年,这种白草叫做“霓草”,跟天上的霓虹一样,可以变幻七种颜色,至于变色的原因,阿含神秘兮兮地不肯吐露,声称这是山都的秘密,不能告知外来的异类。
走了大半天,树木颜色变淡,下午时分,两人走出“神圣森林”进入“凶险森林”,树木变为梦幻的蓝色,雾气里尽是不祥的叫声。
炎木蛟趴在路边,眼珠通红如血;人面袅歇在树梢,挂着阴狠的诡笑:斑斓的蛇藤四处游走,方非亲眼见它勒死了一头狠羊;豹嘴花张开硕大的花瓣;好似两片鲜丽的贝壳,食肉的妖花与妖藤争食,咬断了许多蛇藤。
方非步步惊心,好在阿含举起空桑石,琥珀青光四射,照过的地方,妖藤后缩,妖花闭嘴,人面袅叹息着飞走,炎木蛟的双眼也变成蓝色。两头凶猛的独角虎跟在两人身边,神态驯服,就像是一对乖巧的大狗。
两人不敢久留,子夜时走出来“凶险森林”,进入了“迷迭森林”独角虎形同醉酒,摇晃着掉头回去,不久凶心复炽,又在后面发出凄厉的吼叫。
夜幕低垂,荧光树的叶子发出光亮,一眼望去,仿佛满天的星斗坠入了凡间;钻石花被鹿蹄惊醒,猝然收拢花瓣,发出惊人的光芒;夜明蛾在身边穿梭,形如青白流光,与明亮的火蝶争辉斗彩;燃灯果变得澄澈如水,透过淡黄色的果肉,可见红艳艳的果核。
阿含割下了一丛含光藤,悬起两张明晃晃的吊床。方非这一晚惊心动魄,一沾吊床,睡意如潮。
突然传来一阵琴声,方非醒来一看,天已亮了,一旁的吊床空空荡荡,小山都早已不知去向。赤明鸟站在高枝上打盹,白羚鹿醒来了,埋首啃噬钻石花的花瓣。
琴声十分悠扬,方非听得入神,想到母亲,忍不住翻身下床。他循声走了两步,衣角从后被牵住。回头一看,白羚鹿咬着他的衣角,眼睛又大又黑,光亮如新采的水晶。
方非见那眼睛,只觉亲切,拉回衣角说:“我看谁在弹琴!”话一出口,又觉好笑,心想自己怎么对一只白鹿说话,被人看见,还不笑掉大牙。
谁知白羚鹿十分憨顽,叼着衣角不放。方非使劲拽回衣角,转身走了几步;白羚鹿又赶了上来,再次叼住衣角。这么反复了几次,方非焦躁起来,冲着羚鹿挥拳要打,灵兽这才放开衣角,悻悻地掉头跑了。
琴声如同一条无形的绳索,牵引他一路向前。走了一段,前面出现了一个水潭,好似深碧色的翡翠,镶嵌在浓荫深处。
琴声就从水下传来。方非走到潭边,惊奇地发现,潭水里漂浮着几十个数寸长短的雪白小人,男女不一,容貌俊美,身子微微透明,似有光彩流转。他们要么斜倚古筝,要么横放琴瑟,无论什么乐器,都是小巧玲珑、晶莹可爱。
小人见了方非,纷纷凑近水面,脸上笑笑嘻嘻,琴声越发逗人。
“这不是水仙吗?”方非心里想着,凑近水面,想要看个明白。
不知不觉,他越凑越低,先是鼻尖,再是面颊,渐渐整个脑袋陷入了水中,扑通,方非头晕目眩,一下栽进了深潭。
【巧遇】
奇怪的是,口鼻进水,方非居然不觉窒息。小水仙围绕在少年身边,操琴鼓瑟,衣带飙摇,尽管命在须臾,方非的心里却是幸福而又满足。
哗啦,一只瘦劲有力的爪子伸进水里,攥住方非的肩头,用力一拽,将他提出了水面。
方非想要挣扎,可又软弱无力,只觉身子摔在岸边,一一只手按上了胸腹,跟着狠狠一推,腹中的积水就涌了出来。
吐了一大摊水,他的神智终于清醒,一定神,入眼处是阿含狂怒的面孔。
琴声又响了起来,其中充满了愤怒。方非起身望去,水仙们又聚集在一起,一个个瞪视阿含,容貌变得狰狞丑恶。
“滚开!”小山都跳上前去,举剑搅乱湖水。水仙竞相惊走,纷纷失去人形,化为了一群莹白的水母,所谓的古筝琴瑟,不过是它们下方的触须。
“什幺东西?”方非惊叫起来。
“琴水妖!”阿含怒视方非,你怎么不听白羚鹿的话?我如果晚来一步,它们会吸干你的精血,把你变成潭底的石头!“方非转头望去,白羚鹿歇在远处,神态驯服,他心头抱愧,默默叹了口气。
“这是迷迭森林。”阿含握紧剑柄,左顾右盼,“这儿没有爪子,也没有牙齿,可是稍一大意,就有灭顶的灾祸。哼,看吧,那些都是大意者的下场!”
小山都向潭中一指……潭底白骨累累,巨大的骷髅张开嘴巴,两眼空空洞洞,兀自带着欣喜和满足。水母本在山渣骨骸间漂浮,悠然自得,分毫不带杀气,可怪的是,方非刚才被琴声迷惑,只看见水妖的幻象,全然没留意枯骨。
一阵风吹来,方非浑身发抖,他忍不住问:“阿含,这儿有枯树枝吗?”
“做什么?”
“我想生一堆火。”
“火?”小山都皱起眉头,“那是神灵的怒气,会毁掉整片的森林!”
“那怎么烘干衣服……”方非抖得更加厉害。
阿含看他一眼,很不耐烦:“跟我来!”他跳上鸟背,拍了两下手,赤明鸟甩开长腿,鸵鸟似的奔跑起来。
方非也跨上羚鹿,他对这只灵兽十分感激,轻轻抚摸那对银角。羚鹿感觉到他的善意,连蹦带跳,很快与赤明鸟并驾齐驱。
“阿含!你早上上哪儿了?”
“拜日去了!”
“拜日?”
“我们每天都要参拜旭日。没有太阳,就没有森林,更没有山都的勇气、热情和力量。”
方非回想昨天早上的见闻,心中有点儿明白。这时身后又传来琴声,音符飞扬灵巧,恍如片片羽毛在心头拂扫。少年心痒难煞,恨不得马上掉头回去,可是白羚鹿执意向前,渐行渐远,琴音终于化为了一声叹息,消散在蒙蒙的迷雾里。
方非出了一身透汗,心子怦怦乱跳,忽听一声呜啸,狂风似的的卷过高天,可是只听风声,不觉风来。他转眼一瞧,小山都也在那儿张望,他的神情奇特,激动之外,还有一丝淡淡的恐惧。
阿含胆气过人,叫他恐惧的东西一定非同小可……方非正在琢磨,阿含收回目光,上了一条羊肠小道,没走多远,一股暖气扑来,叫人四体酥软。
“把衣服放在那边!”阿含指着远处一从灌木。灌木一米多高,通身火红,那一阵熏人的暖意,正是从灌木上发出来的。
走近树身,暖气自然加重,方非将湿衣裤搭在树上,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树?”
“凤首木!”阿含有些心不在焉,“上古凤凰的精魂变成的!”
“凤凰精魂?”方非将信将疑,可瞧灌木,又觉有趣,心想严冬到来时,在屋里种上一棵,倒能节省不少暖气。
“有夏天里叫人凉快的树吗?”方非本是半开玩笑,谁知阿含不假思索,张口就答:“有啊,'迎凉草'在森林的那一头!夏天放在面前,就能引来凉风。”
方非十分惊奇,他凑近神木,想要烘干头发,可是伸手捻去,忽觉有些异样……短发两天中长了好几寸,鬓发居然垂过了耳轮。
呼,还是那阵风声,方非挺身站起。阿含也一挽缰绳,蹿上天去,赤明鸟越过林梢,不住地来回盘旋。
风声中充满了杀气,阿含又是如临大敌。方非心中慌乱,不自觉靠近凤首木,热气透过身子,驱散了若干不安。
赤明鸟从天上落下,阿含跳下鸟背,埋头沉思,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又神情激昂,忽地掉头大叫:“衣服好了吗?”
“好了!”凤首木热力了得,衣服已经干透。
“我决定了!”阿含握拳一挥,“今天要做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阿含不回答,跳上了鸟背,方非慌忙穿上衣裤,骑鹿追赶上去。
越往前走,风声越响,不久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座深谷上方。方非向下张望,山谷形似漏斗,涌起浓白的雾气。猛地间,谷底蹿起一声鸣啸,正是那一阵风声。
“谷底见!”小山都一提缰绳,赤明鸟箭似的冲了下去。
方非正惊疑,白羚鹿撒开四蹄,踏上一段斜坡,得得得向谷底跑去。
山谷的四周,有一条石径盘旋向下,白羚鹿老马识途,转眼到了山腰。忽听一声锐叫,阿含驾驭大鸟,从浓雾里钻了出来。方非吃了一惊,只见小山都神情狼狈,赤明鸟长长的尾翎断了两根,断处十分平滑,像是被某种利刃切断。
阿含小心翼翼,紧贴谷壁飞行。风声不断传来,方非又害怕,又惊奇,不一会儿,羚鹿一溜小跑,终于到达了谷底。
少年跳下鹿背,刚要举步,忽听阿含叫声“别动”。方非应声止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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