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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儿--士兵突击同人 作者:拾-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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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新兵连练的嘛,听这口令就条件反射了。我赶紧放松,掏出烟给李梦。这还是上会被成才拖去买的,今儿是头一次拿出来。
李梦点烟,没忘了递给我,我摇头拒绝了。
“自己不抽?这烟给老兵预备的?”李梦乐了,“很上道么。这么跟你说吧,我们这无惊无险,此地民风淳朴,敌特破坏?连偷油的念头都没有走过脑子,风暴冰雹等自然灾害百年罕见,地下管道也是工兵专业维护。这块苦不苦,说累也绝对不累,就是两个字——枯燥……有什么爱好?”
我想了想:“爱好?没有。”
李梦大手一挥:“赶紧找一爱好,要不人生苦短长夜漫漫,你五分钟就闲得两眼飞星星。跟你说吧,班上那几个瞧见没?薛林,热爱迷路羔羊,见头走失畜生如见大姑娘,他绝不图表扬,就图跟五班外的人说个话。老魏,一天给人起十个外号。老马,咱班长,现在不迷下棋了,正研究桥牌……这帮傻蛋。”
爱好。我要学会和人协同作战,就得先融入他们之中。既然他们都有爱好,那我也得赶紧找个。可,可这儿有什么东西能爱好爱好的?
“您爱好什么?”
“见外啦,我叫李梦。”李梦忽然变得很庄严起来,“我的爱好,说实话,不来这草原我没法实现它,来了这我就一定能实现了它。”
我看了看暮色下的草原,很茫然。
“我写小说,平心静气踏踏实实开始写小说。关于人生,我已经二十一了,我会写一部两百万字关于人生的小说。如果在繁华闹市,我一定完成不了,可命运……”李梦看了看许三多“有一位伟大的作家,因为坐牢写出了传世之作,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作家?坐牢的?那多了去了。欧·亨利?塞万提斯?这没事迹没书名儿的,那怎么知道。
“不知道。”
李梦又点点头:“我原来是知道的,现在忘了。我会像他那样。”
有梦想,有目标,虽然目标不太明确,也算很好啦。“你会的。”
李梦忽然警惕起来:“这事别让你以外的人知道。”
“杀了我也不说。”
李梦满意地笑了:“指导员有没有跟你说这是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点头。
李梦接过我的烟盒,“再给支烟。我先拿着吧,你也不抽——指导员在打官腔,他不明白这话的意义,光荣在于平淡,艰巨因为漫长,无论如何,我们可以把有限的生命用在无限的事业上,这一切,指导员他明白个蛋。”
我恍然。
我忽然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可是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指导员终于青着脸出来,老马聊尽人事地跟着送。我也跟着,好歹人坐足五个小时车程给我送来的。
指导员拍着我的肩膀,“都回吧,你……你们好自为之。”怎么好像这话的关照对象是我?
老马瞪一眼那几个望呆了的,尽力提高了嗓门,“敬礼!”总算把那几个喊回了魂,拖泥带水的军礼敬出来时,指导员已经关上了车门,他实在是不忍心看。
不需要跟人协同的动作我做的很到位,保持着标准的举手礼姿势,我目送着空调车空空荡荡地远去。
老马也看着,他的表情充满了被抛弃感。
李梦几个早就万事大吉地回屋了。
在这荒原之上,五班的几栋小屋显得很突兀,透着不合时宜,早晚要被岁月和这过于广漠的空间吞噬。
这里的阳光永远很好,晨曦照耀中我从高低铺上爬了起来。我轻手轻脚整理被褥。薛林朦朦胧胧地看着我,“搞什么?”
新兵连训练不都是这时候起的嘛,是习惯,没要搞什么啊?还没等我说呢,薛林又睡了。
我背着负重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草原的土丘上□着铜矿石,远处的广漠和半沙化土地上的生机苍茫而壮美。通常到了这种地方,看着远处的日出,任谁都会站住了感叹一回。
我在晨光中踢着正步,也在感慨,只不过并非美景——踢正步的时候感叹风景感觉就有点焚琴煮鹤。我只是想起了伍六一,他不久前对我说,“我总不能让你这么一路踢着顺拐去新连队吧。”
我踢地是很标准正规的正步。这里没有人需要我去协同合作,也没有队列要求整齐划一,所以,我也没再能顺拐了。
我已经跑了两圈,汗水淋淋地回了五班。就见老马和李梦在抢着什么,最后还是老马得了手,“许三多,李梦忘了把烟还你了。”
“我不抽,你们抽吧。”我擦了把汗。李梦忙把烟抢了回去,又点上一根,然后他愣住。
我在叠他的被子。
“我的被子你别动。”
我手没停,嘴里回答,“班长说,内务问题上要互相帮助。”
李梦有些恶狠狠的声传来,“你说的?”
我忙解释,“新兵连,新兵连伍班长说的。”
李梦窜上前来跟我抢着叠他的被子。
李梦、薛林和老魏坐在床上正望着被子发呆。每个人铺上的被子都被叠得一丝不苟,对这几位以散漫为自豪的家伙来说,那是一种被蹂躏和被践踏的感觉。
“这都一个星期啦,怎么还这样?”老魏小声嘀咕。
薛林拍了他一下,“小声点,人也是好心。”
真不好意思,只要我在这屋里,再小声儿我也听得见。所以,大声点无所谓。
老魏有些无奈,“继续拖拉机吧。”几个人就起身走到桌边。
我就手拍掉床上几人坐出来的屁股印,拉好床单。回头却瞧见几人坐在桌边盯着扑克发愣。扑克?说起这个,我就有点儿小得意啦。待这儿一星期,我可算是练出来了。那毛了边的扑克啊,我现在能叠得跟刚出厂一样,这个啊,和叠豆腐块被子一样是门水磨工夫。
“这哪行?我没心情玩了。”
“还玩?我屁股都不知道放哪好了。”
李梦掉头找老马麻烦:“班长,你说说他吧?”
老马,“他做得对,我不说你们就不错了。”
李梦急了:“那我们只好天天坐马扎啦?”
老马的声儿显得得意非凡:“坐床躺床本来就是不对的!现在也没什么不能坐的,你只要咬咬牙,狠狠心,往下一坐!”薛林的脚步挪动起来。
老马,“如果你觉得对得起你们那身军装的话!”
如果说那几位和老百姓还有一点区别的话,就是那身军装,于是薛林只好又老实挪回去坐在马扎上。
我呐,在扫地。我决定把这几屋之间的沙化地给清清,怎么着这也算是军事基地,不能看起来跟荒野人家没差。
第二个星期开始刚没几天,五班开了打我来后的第一个班务会。会议中心内容是强调五班要团结要一团和气,总结会议讨论结果是,不让我再帮他们整内务。
我不喜欢‘一团和气’这个词儿,那指的是互相之间只讲和气,不讲原则,那只是面上的一层和谐。
可这事儿让我明白了,原来靠‘帮忙’是融不进人群里的。
那么,那么找爱好。他们都有自个儿的爱好,这也算是共同话题啦。
意义
我是个山里人,我从来没想过,地可以在这么平的同时又这样起伏,就连地平线也因此变得生动起来。
就着这生动的起伏,我不停重复干着一件事:迅速拆开八一杠步枪,又迅速地将零件还原成待击状态。我练的是手感。枪械都一个理儿,就算零件不大一样,可只要手感在,拆开琢磨上一遍那装起来就跟八一杠没差。
拆装的差不多了,我趴在草原上开始练瞄靶。只是这靶它能动。
见过草原吗,草原上除了大把大把的蚂蚱还有成群成队的野兔跟沙鼠,时不时就从你脚下蹿开,蹿开了几十米再回头一动不动琢磨你,那好奇心啊,强烈的很。
对我来说,这就是草原上顶好的靶子。你趴那儿不动几个小时,它也能跟着不动琢磨你几个小时。当然,是带轮班的。
还有……还有狼,有好几次晚上,我站岗、瞄靶的时候都看见了狼,那并不可怕,我们互相盯了有一会儿就各忙各的了。
草原是安静的,和林子的静密不同,它显现的是那样一种广阔豁达的宁静,就连生性凶狠的狼在这儿,也能跟人和平相处。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这儿兔子多它不缺食。
宁静的草原,好奇心旺盛的沙鼠,和气的狼……草原的生活让我渐渐想明白了些东西。我一直反射性地防御着危险,却从没想过,人跟人之间,距离远并不意味着安全,距离近也并不意味着危险。那安全跟危险间,可以是千里之差,也可以是毫厘之别。
沙鼠它离得远远的防备着我,因为它觉得那距离安全。可我手里的枪却随时能打中它。草原狼离我最近的时候就几步的距离,可它没冲我龇牙裂嘴也没想扑我,我也没下意识地就要举拳打它,因为我俩,都没从对方身上察觉到恶意。
是的是的,恶意。这就是距离,这就是安全与危险间的距离。
是啦是啦,就是这个,识别恶意。我终于找到了驱动。
根据有否恶意来判别是否防御,有恶即防无恶不防。即是战友,协同合作,相互辅助,没有攻击的恶意又何须防备。
很好,剩下的,就是让身体习惯卸下防备跟人相处,这个得靠时间磨。思维的惯性,只要悟出了那个关键点,转换只是一瞬间的事儿。但是身体的反射,就只能靠时间去改变。
好在思维指出了前进的方向,改革的胜利指日可待。
于是,我有了功夫琢磨别的事儿。
李梦捡到一只羊羔,和老魏、薛林三人一起去送羊了。合着捡羊这爱好不只是薛林才有的,倒成五班的光荣传统了。
我仍在草原上练瞄准,不过换了另一处土丘,对着地平线在练习卧式射击。老马来找我谈了一次话。
谈了有小半天,可总结起来就是,咱五班是狗栏,我是唯一一条逆着跑圈不合群的狗。
我觉得吧,这五班的日子过得太平淡。既然只能在圈里撒欢,有顺有逆地跑也算能有点意思。于是,就这么发表了我的意见。
老马乌云密布,“你跟我来。”
我就跟着去了,地方并不远,就在仓库门外。
老马对着这块小小营地划了一下手,把几间东倒西歪屋全包括在里边,“是不是很宽敞——对五个人来说。这里最多的时候驻过一个排,三五三团最好的一个排,排长是现在三五三团的团长。”
我哦了声儿。我对这事儿没啥感觉,连本连连长我都没见过,说团长也白搭。
“他们被这地方荒的,也被日子给耗的,那时候的排长,也就是现在的团长就想修条路,做有意义的事情。”老马从脚下直指到了远处。
我抬眼望去,砂石跟杂草间生,怎么看怎么也没觉得像有条路的样子。
“最后没修成,一个满员排,三十多人,也半途而废……”老马给我解了惑,我抓了把土,砂从指缝里漏下,剩下的是什么用场都派不上的小石子。
“……意义是经不起耗的,今天明天你说有意义,今年明年呢?过一个十年呢?还是这地方,还是这荒土,你看得出意义来吗?”
我沉默了。意义它说不出来,意义也看不出来,它只能做出来。
往后,每天例行的五公里越野,我背包里塞得就只是砖头,等转一圈回来,包里就装满了草原上各处散落的较大块石头,因富含矿物,所以各种色彩都有,都给我堆在了仓库门口。
再往后,每天里越野的次数增多了,距离也更远了——近处的石头都基本给捡完了。
我要修条路,五步宽,这是坦克车体的宽度,咱是装甲步兵团嘛。
我在几间屋之间用石灰划上了整齐的白道,从伙房到宿舍,到仓库,到岗亭,四通八达。
然后,就开始了砸石头修路,从日头初升到暮色西下。捡石头给挪到了晚上。
一下一下的石头敲击声中,我渐渐地居然就听清屋里老魏他们的谈话了。
“这哪是在修路?是在……在磨路。以为他拿石头砌出个路沿来就算了,结果他号称要把这条路用石头铺上。这是半沙化地,草原,你们说那些石头他从哪块翻出来的?你们说?”这是李梦的声儿。没人响应他。
也许是在娘肚子里给憋得,又也许是一个人待久了,想听听除了自个儿外其他的声儿,打小儿我听力就好。在山上蹿那会儿,那松鼠啃果儿蜈蚣爬地的声儿我都听得见,再静点儿,地里鼹鼠在哪儿打洞我都知道。
来了这广阔草原,许是心宽了,这耳力也见长了。
我琢磨着,李梦嘛,他文笔好,这是他长处,所以他爱好是写小说。我呢,现在呐也就记性好耳力好算是个长处……听,听墙角?不不不,这个哪算是爱好啊,虽然这是现状,可不是我要听的,是它自己钻进来的。
这也不是个事儿啊。赶紧得找点事儿转移注意力。我更加努力的修路了。
今天风沙很大,远处的五班宿舍只能模糊地看到影儿。路已经修到驻地外了,我正逆着风把新铺就的路面夯实。
“咱们为什么能心安理得?一只走失的羊都能让咱们高兴半天,咱们怎么就能在这么个地方待下来?……因为我们不抱希望。”还是李梦的声儿,借着风远远的就送进了我耳朵。“或者说,我们只有希望,我们抱定一个在这里无法完成的希望,我们在做的事情都不可能完成,也不打算完成。”
我有些愣了。
为什么不抱希望?为什么抱定无法完成希望?
是啦,这就是你们说的‘意义经不起耗’。说意义看意义,说着看着就没了意义!不抱希望,抱定希望,抱着定着其实啥也没望!不可能完成也不打算完成!啥也没望所以不可能完成,没有意义所以不打算完成。
是啦是啦,就是这个,一个伟大的空想家为他光说不练找出的十足理由。
修路
“现在来了个傻子,他真的打算,一门心思地把他的事情做完。我不讨厌他,说真的我们都不讨厌他,可我烦,你们别不吭气,你们也烦。现在砸石头的声音听不到啦,可外边有个人在干活,干他不知所谓的活,我们很烦,以前做得很高兴的事突然没了意义,我们突然觉得也该干点什么?”说到这儿,李梦笑了,那声儿透着惨淡,“可是干什么?我们能在这干什么?你们知道吗?我那次去团里办事,抱着一棵树哭,我一边哭一边想,哭什么?这只是一棵树,一棵树,一棵树……”
“啪!”谁重重地拍了把桌子。
“闭嘴!”这是老魏。
李梦毫不示弱:“别冲我吼!你们真想吼的人不是我!你们不要吼两句吗?我刚试过了,他听不见。”
虽然不是我有意的,可真不好意思,我听见了。
薛林声嘶力竭:“白痴!!”
老魏索性打开因风沙而紧闭的窗:“二百五!”声儿更清晰了,这还真不好受,被人骂还得装不知道,可我又实在恼不起来。
老马终于愤然而起:“你们有够没够?”
不是有爱好吗?继续写下去啊。不是军人吗?军事技能练起来啊。
我修路,只想告诉你们,意义跟希望,都是做了才能看到的。
低头看着石路,我卖力地夯实,得弄点花花草草什么的种这儿,以后咱五班就能看到杂草之外的植物了。对,得去趟花店,明儿就去……
我安排着明天的路程,声音立刻就听不见了。这是几个月来我琢磨出的转移注意力方法,只要我脑子不放空,全心全意想着一件事儿,那我就不用再听墙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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