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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泼猴-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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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望四周,所有的道徒都惊恐地看着他,那一双双的眼睛,一张张的脸,无论何种表情,此刻在他眼中都成了嘲笑。
丹彤子一跃站了起来,转身大喝道:“好你个杨婵,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若不是凌云师弟早有嘱托,老夫早就把你赶出道观!”
“是吗?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自己知道!”杨婵也无惧色,直接顶撞道:“我师傅是凌云子,师傅之上还有师尊,是不是赶我还轮不到你这师叔说话!莫不是执掌这么几日就真把这斜月三星洞当你自家的了?”
这一字一句,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顷刻间,丹彤子的面容已经激成了紫色。
那杨婵却调谐地笑了。
笑声落到丹彤子的耳中,异常地刺耳。
转过脸去看到猴子的瞬间,丹彤子忽然从他的脸上平白读出了嘲讽的味道。
这是挑衅!挑衅!
“这只猴子……”片刻的错愕之后紧接着爆发出来的是愤怒,恼羞成怒,怒不可歇,丹彤子咬着牙,大喝道:“我要杀了你!”
“锵——!”
盛怒之中竟抽出了随身的剑,一时寒光四射!
“住手!师兄!”青云子惊恐地挡到丹彤子身前,喊道:“你若是杀了他,如何跟师傅交代!”
澎湃的灵力在剑刃上凝结。
“滚!今天谁挡我我就杀了谁!”丹彤子怒吼着直接一个侧身将青云子撞翻在地,剑锋指向猴子。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猛地瞪大的眼睛!
一身白袍无风自动,苍苍白发,微微抬起的眼皮。
不知何时,须菩提已经与于义一同出现在了猴子的身后,伸手轻轻一点,猴子仿佛被抽离了最后一丝力气一般昏厥过去。
顿时,丹彤子,青云子,杨婵,风铃,所有的道徒顿时全部都怔住,呆呆地看着这个老人。
缓缓转身,那一身白袍随风飘荡,扫了一眼倒地的两个道徒,布满皱纹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环顾全场。
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齐刷刷地跪下。
最后,目光落到丹彤子手中的剑上。
“若是我挡的呢?”须菩提冷冷地问。
哐当一声,手中的剑摔在地上,丹彤子整个匐下:“弟子,弟子不敢!”
冷冷地盯着丹彤子看了许久许久,看得丹彤子头皮发麻,须菩提愣是一句话没说。
所有的人都静默了,偌大的斜月三星洞,所有的门徒聚在一起,却一丝声响都听不见。
而丹彤子的头则越埋越低。
沉默了许久,须菩提才缓缓开了口。
“于义,收治两个道徒。你们两个,给我到潜心殿跪着。其他人都散了吧。”
说罢,缓缓弯下身子,伸手抱起浑身血淋淋的猴子,乘风离去。
第四十三章
明媚的月光被紧紧地锁在户外,幽暗的潜心殿,两盏青灯摇曳。
丹彤子呆呆地跪在大殿的正中央,身上血淋淋地,伤口甚至都没来得及处理。
在他的身后跪着的是青云子。
两人一句话都没有。
许久,大门轰然推开,须菩提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身上的白袍沾染了血渍,脸上满是怒容,直径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
两个徒弟一声不啃地躬身,叩首。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须菩提冷冷地看着丹彤子叱呵道。
“弟子有错。”丹彤子俯首道。
“说!什么错!”说罢,须菩提抓起身旁的竹简重重顿在地板上。
清脆的响声在殿内回荡。
一双苍老的眼睛半眯着,冷漠地盯着不敢抬头的丹彤子。
丹彤子犹豫着,迟迟不知如何开口。
见此情形,青云子只得张口:“师傅,此事……”
“我问你了吗?”须菩提一眼朝着青云子瞪了过去。
青云子一惊,只得缓缓低下头,也俯身拜下。
想了许久,丹彤子咽了口唾沫,直起身子道:“那猴子想夜闯藏经阁,所以……”
“所以你就想杀他?!”
话还没说完,只见须菩提一把抓起矮桌上的砚台直接砸了过去。
这一手并不快,可丹彤子不敢闪。
砚台砸在他的额头上,碎成了两瓣。
一缕鲜血缓缓从额头滑落。
“弟子……不敢……”没有拭去额头上的鲜血,丹彤子低头小声道。
“不敢?哼!为师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都是怎么教你们的!”须菩提侧过脸去不看他。
丹彤子不敢再说话了。
殿内的气氛顿时冷了几分。
青云子抿了抿嘴唇,干咳两声道:“师傅,丹彤师兄那是气糊涂了,若非如此,怎可能拔剑指向师弟?”
须菩提啧啧冷笑道:“气急了?让一个丫头两句话就牵着鼻子走,你是修行者道修糊涂了吗?啊?他日若是换了其他人激你两句,是不是也要拔剑指向为师啊?”
丹彤子连忙将头埋下去:“弟子不敢!”
额头上的血溅在地板上,渗入了缝隙中。
“不敢不敢?前些日子那些个道徒闹腾也就罢了,你们身为我的入室弟子,所修皆为师亲授。没想到你们也跟着去滩浑水,自降身价!愚昧!愚昧至极!”
“师傅……”
“别叫师傅!我没你这种徒弟!修仙求道那么多年,都学的什么?修成这等心性!修行者道就可以不修心吗?”
大殿里安静得只剩下须菩提重重的喘息声。
青云子知道须菩提是真的动怒了,他怒丹彤子对自己的门人拔剑,更怒丹彤子竟是因为中了激将法而拔剑。
杨婵这一手,活脱脱就是打须菩提的脸。
缓缓张了张嘴,青云子道:“师傅,此时皆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师兄也不会与悟空师弟……若师傅要责罚,便请责罚我吧。”
“哼!”须菩提侧着脸,也不回头:“你也是化神境的人了,我看你那心性这么多年就没变过,还是与当初刚来观里那个破落吏官毫无二致。说你顽固那是抬举了,说穿了,就是不长脑!便是你那执念过深的悟空师弟也比你强!多的为师也不想说了,自己好好想想。想不清楚,这仙你也别修了!”
说罢,须菩提震了震衣袖站了起来,盯着丹彤子道:“今夜,你等二人便在这里跪到天亮,面壁思过。丹彤,罚你明日开始将《道德经》二十四章抄一千遍,若是抄不完,便不要再来见我!”
“是。”两人恭敬地叩首。
……
十万八千里外,花果山。
星夜,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悄然出现在天空中。
一袭黄色八卦袍,头戴金色束发冠,手持一拂尘,白发,长须,慈眉善目的老者身旁跟着一个紫衣道童。
这俨然便是太上老君与他那座下童子。
朝着下方寂静的树林扫了两眼,太上老君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便是这里了,天道骤裂的源头。”
说罢,他似乎又感知到什么,转身朝着一旁飞了过去,紫衣道童连忙跟上。
不一会,两人已经悄悄降落在一处峡谷之中。
脚尖刚一着地,太上老君便往前走了几步,站定,闭上双眼,再睁开,原本漆黑的眸子已经变成了银色!
用这银色的双瞳朝着月色中黑漆漆的峡谷扫了一圈,他伸手一抓,一团黄褐色的迷雾直被吸入了掌心。
将手中的拂尘交予一旁的童子,太上老君双手揉搓着这一团黄褐色的迷雾,细细地揣摩着。
“师傅,这是何物?”童子忍不住好奇问道。
“游灵,一只老虎的游灵。”太上老君双手一搓,那团迷雾顷刻散去,无声无息:“阳寿未尽,便已死去,地府不收,只能变成无归属的游灵游荡在自己生前所处之地。这游灵想必已存在有些年月了,记忆皆已消散,读不出什么。”
说罢,太上跺了跺脚。
不一会,地面上忽冒起一个散着银光的身影,一个矮矮胖胖,一身员外装扮,驼背,柱着拐杖的老者。
那老者一见太上,连忙惊地跪地叩首。
“老朽,参见太上老君!”
“你可是此处土地啊?”太上老君捋了捋长须问道。
“启禀老君,老朽正是花果山土地。”
“那老夫问你,方才这游灵生前如何,遭遇何事,又是如何死的?”
土地公抬起头,略略想了一下,答道:“启禀老君,此游魂本是一只老虎,约莫十二年前,那山顶的巨石骤裂,生了一只石猴。这老虎便是那石猴所杀。”
“石猴?”太上仰起头捋着长须思索了一下,又问道:“那石猴现如今可在山中?”
土地公轻轻摇了摇头:“那石猴早在十一年前便已经出海,此后未曾归来过。究竟去了哪里,老朽也不知。”
“哦?”太上伸手掐指一算,顿时陷入了沉思:“不对啊,此时便出海……”
许久,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且去吧。”
“是。”土地公躬身拜别。
只见太上与那童子转眼便到了那个因饥荒而荒废的城镇。
十年过去,当年枯萎的树林如今也焕发了生机,只是逃荒而去的人们却还没有归来,依旧一副破落模样,不见人烟。
丝毫没有注意到山坡上的孤坟,二人直接飞跃了过去落到一座已经荒废的木屋前。
又是伸手一抓,一团灰色的迷雾落入手中。
细细揣摩了下,太上又是叹气:“又是如此。”
搓散了手中的游灵,太上跺脚叫出了土地。
高高瘦瘦好似竹竿一样的土地公恭敬地行礼道:“老朽拜见老君。”
“我且问你,刚刚那游灵,是如何死的?”
土地公答道:“那游灵本是此处一猎户,十一年前,为一路过的石猴所杀。只因阳寿未尽,阴间不收,只能游荡此地。”
“又是石猴,看来,源头已经错不了了。”太上长叹道。
叹罢,太上转身便想走,似乎又感觉到了什么,转身问道:“那石猴在此地可是只杀了这猎人,未再伤及其他生灵?”
土地公细细想了下,答道:“未有。”
“未有便好。”说罢,太上携童子凌空飞起,继续往西。
……
斜月三星洞,月光明媚的走廊上须菩提猛地一惊,朝着东方望去。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第四十四章
猴子大闹藏经阁的次日,道观里的一切似乎都归于宁静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在地板上洒下点点斑斓。
丹彤子斜靠着,用手沾了点药膏,一点点涂抹在自己肩部的伤口上,一只手认真地抄着经文,时不时沾点墨。
“老头子,居然用砚台丢我……哎。之前可只见过他砸八师弟的。”
一旁的青云子用坛子细细捣着药,将里面的药粉一点点的用刷子刷到一旁嵌有薄纱的竹简上,慢悠悠地说:“师傅生平最恨同门相残了,你这不是犯了大忌嘛?”
“我!”丹彤子一时语塞,努了努嘴,叹道:“我那不是气急了嘛,还不是那个杨婵激的。你说,我真有可能杀了那猴子吗?”
“我看有可能。”青云子调侃似的督了他一眼,又继续手里的活。
丹彤子嫉恨地瞪了一眼回去,又看着他碾完这个药又碾另一个,没完没了。
“喂,不至于吧?我这点伤用这么多药?”
“谁说给你弄的了?我给孙猴子弄的。”
“啥?你没事吧你?”丹彤子一下整个人坐了起来:“你给他弄?好人都让你做了,出糗的全是我,你也不想想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也不想想我是帮谁出的气?”
“别扯上我啊。我的心结早过了,你这是栽赃。”
“我栽赃?”丹彤子哑然,想了想,却又笑了出来:“你这死脑筋这次出来得还真快。”
青云子也是一笑:“你都陷进去了,我要再死赖着不出来还得了。师傅不管事,这观里总得有个明白人不是?其实……想开了也没什么。”
看着青云子神清气爽的样子,丹彤子感到些许安慰,枕着手躺在地板上朝着天花板看了许久,说道:“其实,昨晚我是真的输了。他真的逼我用了双手,不只,连脚都用上了。真是只疯猴子,不要命啊,从没见过这样的。你说要是我像他那么拼命,会不会杨戬都不是我对手呢?”
“你才知道你输了啊?连剑都差点用上呢。”青云子在一旁幽幽地说。
“啧,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我这都主动承认了你还落井下石?”丹彤子当即怒目瞪了过去。
青云子佯装没看见,侧过身子开始配药。
“算了,过去了。和师弟置气,本来就是掉面子的事情。如果不是看在你这么多年帮我冶器炼丹的份上,我才不会去帮你出这个头呢,到头来搞得我自己灰头土脸。还惹急了师傅,哎……”
叹罢,忽然脸上神情一变,望向青云子。
而那青云子也缓缓抬起头来:“有人来了。”
不多时,阁楼走廊的门边被推开,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家伙笑眯眯地挤了进来,拱手道:“两位师兄好。”
丹彤子当即厌恶地白了他一眼,侧过身去不看他。
青云子倒是放下手头的活笑了笑:“凌云啊。你不是才走吗?怎么就回来了?”
凌云子督了丹彤子的背一眼,笑嘻嘻地说:“我这不是收了个杨婵当徒弟嘛?本来是过几天要回来带她一起去见一下玉鼎的,虽说这修仙收徒拜师全凭自愿,但说到底我也是抢了人家的徒弟。师傅交代了,要抽空上门拜一拜。”
青云子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然而凌云子却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他看,看得青云子一阵不自在。
“青云师兄,你不问点什么?”
“问点什么?”青云子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懵了。
“你不问问我,既然是过几天,为何又忽然提前回来了呢?”
此话一出,一旁的丹彤子牙已经咬得咯咯响,青云子却还似懂非懂真地问道:“那,你为何提前回来呢?”
一听青云子真这么问,凌云子当即装出一副神色凝重的表情,认真道:“本来啊,这几日我手头的事情也是特别繁忙,算算日子,真是一刻都提前不得。只是昨夜忽然听说丹彤师兄遭了罪,所以啊,我特别……”
没等他说完,丹彤子已经翻身坐起来大喝道:“你有完没完,想来嘲笑我就直说!废话那么多干嘛?”
“哎呀!丹彤师兄!”凌云子故作震惊,用手摸着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细细打量着丹彤子身上的伤,一阵惋惜道:“哎呀哎呀!真是作孽啊!啧啧啧啧,这是给悟空师弟伤的吧?你别怕!我回头帮你教训他!”
“你!”丹彤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抓起青云子用来扎药的竹简朝着丹彤子甩了过去:“我他妈今天一定要揍得连师父都认不出你来!”
闪过丹彤子甩过来的竹简,眼看着对方已经伸手去拔剑了,凌云子连忙一个转身奔出了门外,一踏围栏,远远地飞起,回头高声喊道:“师兄可要好生休养啊,回头师弟我再来看你。”
走廊上丹彤子赤膊挥舞着手中的剑,骂道:“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再来了!”
看着凌云子远去的身影,青云子长长一叹,笑道:“这凌云师弟还是老样子啊。我们师兄弟九人,怕是要数凌云师弟活得最是快活了。”
丹彤子将剑插回剑鞘,盘腿坐下,恨恨唾道:“整天和一帮妖精混在一起,再快活也就是那样。没心没肺的。”
青云子道:“这有心有肺的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小你四百岁,看起来却比你还老。”
说罢,无奈地摇了摇头。
将手头的药全部装好,打包,青云子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虚进——!”
不一会,房门推开,虚进恭敬的跪下:“师傅有何吩咐。”
青云子指了指一旁的药包,道:“给你孙师叔送过去,每日三次,内服外用,里面都写清楚的。”
虚进一时错愕,在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才伸手拿起药包合上房门转身离开。
沉默了好一会,丹彤子慢悠悠地问道:“你这是重修旧好啊?”
见青云子没有说话,丹彤子又懒懒地说道:“其实你一开始说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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