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兵简-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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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跪在河边，手中掬着一汪清亮河水，漆黑瞳仁望着手心，痴痴愣愣，微微有些失神。
　　　　少女正出神间，忽听一人喊道：“阿丑，快上车，要发出啦！”
　　　　“知道了，爷爷。”这名叫“阿丑”的少女应了一声，将河水洒回溪中，站起身来，正要往回走，忽见河中漂来一个奇怪物事，映着夕阳看不真切，阿丑心下好奇，沿着河岸往上游行出数十步，猛然看清是个溺水之人，忙转身朝马车处喊道：“爷爷！你快来，有人溺水了！”
　　　　一位老者闻言跳下马车，快步赶上前来，一看果然有人溺水，忙跳入河中，将那溺水之人救起，伸手按住溺水之人的胸腹，帮他吐出呛入胸腔的河水，谁知吐出的河水色泽暗红，竟然混合着淤血，老者与少女俱都吃了一惊。
　　　　溺水之人摸约十五六岁，留着一头短发，浓眉如剑，颇有几分英气，衣衫破烂不堪，浑身是伤，正是死里逃生的石笙。
　　　　少女阿丑心头有些害怕，拽着老者的衣袖，道：“爷爷，他……他受了好重的伤。”
　　　　老者名为铁大海，闻言轻拍阿丑的小手，道：“有爷爷在，阿丑别怕。”说着转头看了看石笙，道：“看样子，这孩子多半是被仇人追杀，若是救他，恐怕会招来麻烦。”说到此处，叹了口气，道：“罢了，咱们不能见死不救，阿丑，把他扶到爷爷背上。”说着转身蹲下身去。
　　　　石笙仍在昏迷当中，阿丑费了老大力，才把石笙扶到铁大海背上，铁大海背起石笙，道：“阿丑，走了。”说罢迈步朝马车走去，阿丑连忙跟上。
　　　　一名中年大汉正在车上收拾杂物，看见铁大海背着一人，不由奇道：“铁叔，你这是……怎么捡了个人回来？”
　　　　铁大海道：“河里捡的，是个十五六的小娃娃，在河里溺了水，大彪，帮把手。”说着转过身去，这名叫大彪的中年大汉应了一声，从铁大海背上接过石笙，把他放到车上。
　　　　三辆马车中，两辆载满货物，只有这一辆马车很空，是专程用来乘坐，车上还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衣着鲜艳，相貌颇有几分俏丽，乃是大彪的女儿何秀秀，一看石笙衣衫褴褛，浑身是伤，不由露出厌恶神色，挪身坐到一旁，不想靠近石笙。
　　　　何大彪自然看出石笙不是普通的溺水者，这一身的伤多半是被仇家追杀，不过人是铁大海救上来的，何大彪也不好多说什么，一声吆喝，便赶着马车启程。
　　　　铁大海乃是一个老铁匠，打铁锻冶在行，治病疗伤却没什么心得，只得草草替石笙上药包扎，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石笙的造化。
　　　　三辆马车走走停停，三日之后，石笙终于悠悠醒转，其时铁大海与何家父女前往附近的一处集市购物，车上只有阿丑一人。
　　　　这三日都是阿丑照顾石笙，见石笙醒来，阿丑有些怕生，微微退开尺许，石笙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一旁坐着一个满脸脓疮的丑陋姑娘，怯怯的望着自己。
　　　　石笙道：“姑娘，你是谁？”说着转眼四顾，“这里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
　　　　阿丑道：“我……我叫阿丑，这里是乌山集，你……你溺水了，是我爷爷救你起来的。”
　　　　“是吗……”石笙浑身乏力，筋骨隐隐作痛，回忆前事，想起申狴犴被洛通虚杀死，石笙眼圈一红，随即眼中透出无边恨意，看的阿丑一阵害怕。
　　　　石笙穿过传送阵的瞬间，到底被洛通虚的一掌波及到，受伤极重，以他的体质，都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转过来。
　　　　石笙沉默一阵，道：“阿丑姑娘，这里可是怨灵沼泽境内？”阿丑怯怯的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忽听一人叫道：“小兄弟，你可算醒了。”石笙转眼看去，但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提着几大袋东西，快步走来，正是铁大海。
　　　　阿丑看见铁大海，叫了一声“爷爷”，上前帮忙拿东西，石笙知道是这名老者把自己从水里救上来，还给自己包扎了伤口，心头十分感激，勉力坐起身来，朝铁大海一揖，道：“多谢老丈相救。”
　　　　铁大海放好货物，拉着阿丑走上马车，闻言笑道：“小兄弟不必客气，老夫铁大海，这是我孙女阿丑，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石笙道：“小子石笙。”铁大海道：“石小哥打哪儿来？怎么会溺水的？”石笙略一沉默，道：“我从三河郡来。”铁大海吃了一惊，道：“蓝国青州的三河郡？”
　　　　石笙一惊，道：“老爷子知道三河郡？”铁大海略略出神，微微笑道：“这开阳域内，没听过三河郡的人，怕是少之又少。”
　　　　石笙迷惑不解，三河郡不过只是青州的一个小郡，怎会在怨灵沼泽有这么响的名头？铁大海看出石笙的疑惑，道：“石小哥听过‘三千血屠’么？”
　　　　石笙一惊，点了点头，铁大海道：“咱们开阳域之主，便是血屠圣尊，绰号‘三千血屠’，听说，以前曾是蓝国青州三河郡人。”
　　　　石笙又惊又奇，想不到三河郡青云大会决赛第一轮，最低入选积分的保持者三千血屠，竟然会在怨灵沼泽，并且还是一域之主，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好半晌，石笙才回过神来，问道：“老爷子，你说的‘开阳域’是什么？”铁大海一愕，随即笑道：“石小哥，你才到怨灵沼泽不久吧？”石笙点了点头，以示默认。
　　　　铁大海道：“怨灵沼泽的疆域很广，非常广，比你们蓝国还要大得多，又被称做杀戮王国。”当下铁大海便替石笙详述了有关怨灵沼泽的信息。
　　　　怨灵沼泽与蓝山王国接壤，是一片无主之地，整个怨灵沼泽分为七大主域、一片王域和一片圣域，王域位于怨灵沼泽中央，王域的主城名为悬赏城，又叫杀戮之都，乃是整个怨灵沼泽最至高无上的王城，必须是被悬赏的人，且赏金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入城，所以这座王城才被称为悬赏城，传说若将悬赏城中的人，全部逮捕，其赏金总额，足以买下一个王国！
　　　　王域之外便是七大主域，每个主域都有一座主城，又被称为接引城，每个主域都有一个域主，总共七个域主，被人尊为七大圣尊，血屠圣尊便是开阳域的域主。
　　　　至于圣域，在怨灵沼泽是极其特殊的存在，疆域极小，不属于七大主域，也不属于王域，乃是**自治的特殊区域，圣域的主城名为“圣城”，是怨灵沼泽人人敬仰的朝圣之地。
　　　　

第一章　初入怨灵沼泽（下）
　　　　石笙传送出来的位置，位于开阳域境内，开阳域最大的城市便是血屠圣尊坐镇的开阳城，开阳域内有数不清的部落，成千上万的城市，血屠圣尊虽被称为开阳域的域主，其实只是一种尊称，代表他在开阳域至高无上的地位，并且统治着开阳域最大的城市开阳城。
　　　　只有开阳城是由血屠圣尊统治，而其他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有别的势力霸占，并且不受血屠圣尊的管辖，不过每个主域都有一个联盟，开阳域的联盟便叫做“开阳盟”，盟主便是血屠圣尊。
　　　　待石笙大抵明白了怨灵沼泽的局势之后，铁大海又向石笙讲述了怨灵沼泽的由来。
　　　　传说远古时期，怨灵沼泽本是一个草原，叫做怨灵草原，远古那场惊天动地的人妖之战中，一只实力滔天的大妖蜒蚰巨兽，被人族的强者重伤，最后逃到怨灵草原，被无数怨灵分尸。
　　　　蜒蚰巨兽临死前，产下了无数幼卵，潜伏在地底，数十年后，蜒蚰幼卵纷纷孵化，并且不断繁殖，在千万年的时间里，蜒蚰巨兽的后代同怨灵不断交战，双方死伤无数。
　　　　蜒蚰体内有一种奇毒，临死之前都会放出奇毒，这种毒药不仅可以伤人，还会腐蚀土地，久而久之，整片怨灵草原，八成的土地都被腐蚀，成为了怨灵沼泽，不过，千万年的交战，导致蜒蚰和怨灵的数量都锐减，双方实力都大不如前，至此，人类才敢在这片土地上生活。
　　　　怨灵沼泽怨气太浓，灵气稀薄，不适合修炼，几乎是一片死地，修炼资源极度匮乏，一草一木都要拼命争夺，居民不仅要彼此竞争，还要与怨灵和各种妖兽战斗，长此以往，逐渐使得怨灵沼泽的居民越来越具有攻击性，乃是一片充满血腥与暴力的土地，无时不刻都在上演杀戮与争夺，这里没有任何法律，没有任何规定，只有一条默认的规则，便是弱肉强食，各个城市的争夺，最为激烈，任何一个城市的易主，都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不是此中人，不知此中事，石笙在蓝山王国听到的那些对怨灵沼泽的描述，实在太肤浅了、太温柔了！直到听完铁大海的讲述，石笙才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杀戮王国！
　　　　不过有一事，石笙不大明白，便问道：“铁大爷，怨灵是什么？”铁大海叹了口气，道：“孩子，你能出生在王国里面，并且在王国里面长大，那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在王国当中，很少会有妖兽和怨灵，可怨灵沼泽不同，这里的妖兽和怨灵，比人还多！妖兽，我想你应该见过，而怨灵……比妖兽还可怕！”
　　　　所谓怨灵，便是怨气所化的巫灵，无论是人还是妖兽，若是死于非命，大多都会产生怨念，如果在短时间内，同一地点产生的怨念过多，便会影响该地的灵气，将灵气污染，化为怨气，怨气会互相吸引，经过长时间的凝聚，便会形成怨灵。
　　　　怨灵没有神智，只有最基本的本能，那便是杀戮与吞噬，无论是人还是妖，任何有灵气的生灵，都是怨灵的杀戮目标，杀死生灵，以生灵死前的怨念污染灵气，产生怨气，然后将怨气吞噬，从而强大自身，这便是怨灵的本能。
　　　　怨灵并非生灵，根本不惧死亡，因为他们都是杀不死的，最多只能被击散，化为无形的怨气，要么被其他怨灵吞噬，要么重新凝聚为新的怨灵，如此循环，永不消亡，这才是怨灵最可怕，让武者最头痛的一点，因此，各个王国都会竭力避免怨灵的产生。
　　　　譬如蓝山王国，便有明确法规，蓝国十例的第五例规定：法治区域内，禁止屠杀，违者死罪。屠杀定义：一日内杀三名或三名以上同人等公民，或者一日内杀十名或十名以上次一人等公民为屠杀，另，从次一等算起，每再次一人等，屠杀定义人数扩充至百倍。
　　　　当年火云老祖与郭松柏等人，个个凶名赫赫，郡卫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干预，直到火云老祖一日之内，杀人百万，莫天养雷霆震怒，火速赶至，将火云老祖擒下，并且派人在屠杀之地布下结界，抽光了结界内受怨念污染的灵气，才避免了怨灵的产生。
　　　　按照蓝国十例的第二例规定，除了国罪以外的任何罪刑，都可以通过买罪的形式免罪，莫天养盛怒之下，根本不想给火云老祖任何机会，直接开出条件，让火云老祖交出紫心炎火种，才给他免罪，果然火云老祖不肯交出火种，莫天养直接将火云老祖打入天牢，终身监禁。
　　　　因为蓝国十例的存在，蓝山王国之内，极少产生怨灵，所以绝大多数蓝国公民，一辈子也没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怨灵，石笙也是头回听说怨灵。
　　　　石笙听罢，沉吟一阵，道：“铁大爷，我有一个疑问，既然怨灵生灭循环，永不消亡，那与蜒蚰后代的火并中，怎会逐渐削弱？”
　　　　铁大海道：“强大的怨灵被击散后，通常都是凝聚成为许多弱小的怨灵，要想再生成强大的怨灵，就需要长时间的相互吞噬，打个比方，一个由十份怨气形成的怨灵，远比十个由一份怨气形成的怨灵，要厉害得多。”
　　　　“蜒蚰和怨灵的战争持续千万年，从前那些强大无比的怨灵，绝大多数都被蜒蚰击散，如今的怨灵沼泽，怨灵的数目虽多，实力超卓的却很少。”
　　　　“原来如此。”石笙点了点头，忽听一人远远笑道：“小兄弟，你醒啦！”石笙转眼看去，一名中年大汉和一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少女背着许多东西，一前一后走来，正是何大彪父女。
　　　　石笙并不认识何大彪，铁大海忙介绍道：“这是老朽的近邻何大彪，和他女儿何秀秀。”石笙抱了抱拳，道：“小子石笙，见过何大叔、何姑娘。”
　　　　何大彪笑道：“石小哥太客气了，我何大彪是粗人，不懂这些礼数。”说着将货物全部放到车上，同何秀秀走上马车。
　　　　何秀秀神色冷淡，只“嗯”了一声便不再搭理石笙，铁大海问道：“石小哥，你是一个人来的开阳域，还是和家人朋友一起？”
　　　　石笙道：“我一个人。”铁大海道：“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石笙微微一怔，心头一阵茫然，以后怎么打算？石笙自己也不知道，他千辛万苦来到怨灵沼泽，只是为了躲避追捕，至于来到怨灵沼泽之后，何去何从，石笙根本没有想过。
　　　　铁大海见石笙沉默不语，摸约猜到一些，微笑道：“你若是没去处，不妨随老朽回部落，在老朽的铺子里打打杂，等你做好打算之后，再走不迟。”
　　　　石笙左右也没去处，难得铁大海肯收留他，闻言谢道：“多谢铁大爷收留，石笙感激不尽。”铁大海笑道：“你这孩子，倒是颇知礼数。”
　　　　何秀秀忽道：“铁爷爷，你都不知他的来历，也不知他是好是坏，便把他领回家去，就不怕他是个白眼狼么？”
　　　　何大彪瞪了何秀秀一眼，道：“丫头，你胡说什么？”对石笙抱歉一笑，道：“石小哥，对不住，这丫头让我惯坏了，胡说八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何秀秀不服气道：“我哪有胡说？你看他一身的伤，肯定是被人追杀，把他带回部落，不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说不定还会连累咱们。”
　　　　石笙心头暗叹，自己来历不明，浑身是伤，的确容易惹人生疑，只得道：“何姑娘见疑，石笙无可辩解。”转头对铁大海道：“铁大爷，多谢你的好意，待我养好了伤，自会寻找去处。”
　　　　铁大海微微笑道：“你这孩子，心气倒是挺高，老夫一生阅人无数，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倒还分辨得出。”转头看向何秀秀，道：“秀秀，你别总是把人想得太坏。”
　　　　何秀秀柳眉一皱，道：“铁爷爷，是你心地太好，才总是吃亏，反正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人，咱们这回出来，连阿丑都要帮着做事，他倒好，像个少爷一样躺这儿，还要阿丑来伺候他，回头路过恶虎岗，还得替他多交一份买路钱。”
　　　　石笙道：“何姑娘，在下绝非懒惰之人，待我伤势略有好转，定会帮忙做事，至于买路钱，我会自己出，不劳你费心。”何秀秀哼一声，道：“说得倒好听，希望你说到做到。”
　　　　何大彪狠狠瞪了何秀秀一眼，怪她太过多嘴，铁大海微微一笑，打圆场道：“石笙，秀秀就是这么一个心直口快的脾气，对你没有恶意，你别往心里去。”
　　　　石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申狴犴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他到现在还没缓过气来，情绪十分低迷，实在没有心情同何秀秀计较，他发誓要灭洛家满门，对今后的日子已有打算，全心修炼、提升实力、杀上洛家，替申狴犴报仇，无论多苦多难，一定要报仇！
　　　　

第二章　狼牙部（上）
　　　　接下来的几日，石笙等人继续乘马车赶路，石笙的伤势逐渐痊愈，他也说到做到，伤势略有好转，便帮忙做事，绝不偷懒，何秀秀见石笙说话算话，做事也算勤勤恳恳，对石笙的态度好了许多，不再冷言冷语。
　　　　几人路过恶虎岗时，照规矩是要缴纳买路钱，若在蓝国境内，石笙肯定不会向恶匪低头就范，但在怨灵沼泽，石笙不得不入乡随俗，老老实实的缴纳了买路钱，到得第五日下午，几人终于回到狼牙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