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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见王生之明月镜心-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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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留香朝他一点头,笑了笑,李寻欢收了小刀,微笑不语。
  这是两人第一次合作,前后不过三弹指,干脆利落,合作无间。
  一击不中,那些人并未追击,挥掌一撤,登时远去了。
  此处人迹荒芜,相救是喜,相逢却不全然喜悦。
  生死鬼门关之后,柳二并未失去他的风度,他温温笑着,“前方不远便有一个小镇,我们该去喝杯茶,为上官姑娘疗一疗伤。”
  上官姑娘,莫不是李娇娇?
  楚留香什么也没问。
  李娇娇却忍不住了,大声道:“你为什么不问问?”
  楚留香道:“问什么?”
  李娇娇道:“您难道没有听到柳二叫我上官云?”
  楚留香道:“听到了。”
  李娇娇道:“您难道不生气我骗你?我本来就不叫李娇娇,这么个俗气的名字不过是一时想起来说着玩的。”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你愿意叫李娇娇也好,愿意叫上官云也好,至少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总该感到荣幸。”
  李娇娇瞪眼许久,闷闷道:“您难道真的没有想出来我为什么要说谎?你想想看,你总该听说过上官云这个名字。”
  楚留香早就在想,经她一说,脑子里忽然浮现一个名字来,冲口道:“徐锦绣?”
  上官云脸上登时现出温柔自豪之色来,笑的如阳光般灿烂,她笑着道:“他已经是我的夫君,我们已经成亲一年。”
  楚留香不得不惊讶,这本是个奇异女子,这本是一对奇异夫妻。
  这些趣事,还是红袖闲来无事说与他听的,已经过去许久,竟也淡忘些许。
  上官云这个名字,江湖中确实算得上如雷贯耳,不是因为她高深武功,也不是显赫家世,而是其大胆识好魄力不让须眉。
  江东有一个逍遥山庄,逍遥庄主逍遥一世,膝下却只有一子一女,其幼子人中龙凤,传闻乃江湖不世出的天才,其长女上官云,没有其弟傲人武功与天赋,也没有其父风流姿色,本是籍籍无名,却因着一腔柔情热血送了江湖有名的浪子徐锦绣而一时名声大噪。
  说来这徐锦绣也是个奇人,这人成名比楚留香还早二十年,一双巧手制尽天下奇巧机关暗器,一张绣口掳尽江湖女儿温柔心,此人以轻功暗器见长,一手天女散花暗器手法,巧夺天工,天下无人能挡,听闻此人心高气傲,曾立下规矩,凡比斗之时,必定告知对方暗器所往之处,对方却也极少能够避开。听说有一次徐锦绣同太行君子剑比武,徐锦绣告知要伤其左肩,结果却偏了几分伤及前胸,徐锦绣当场认输,扬长而去,那君子剑竟也羞愧难当,平生再没有出过太行一步。
  这本是个极潇洒的人,惹来温柔女儿心本不稀奇,只是他知命之年竟仍有此等艳遇,莫说世人难信,他自己也不好接受,也幸而他遇上的是这江湖奇女子上官云,追着一个比她大了三十多岁的男人满江湖的跑,追了整整三年,不闻身边讥笑嘲讽,终是有传闻前年上如愿以偿,二人于江湖销声匿迹,想是隐居桃花源,幸福去了。
  却又怎会在这里?
  上官云扬起了头,红了眼圈,却坚定道:“我来救我的夫君。”
  楚留香点了点头,他已经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他柔声道:“你会如愿的。”
  上官云脸色渐渐红了,低声道:“谢谢你。”
  楚留香笑了笑。
  从头至尾,柳二一句话没说,连笑都没有,他仿佛有极大的心事。
  柳二身上的伤并不重,倒是上官云的伤麻烦些,处理过,她去休息,另三人沏了茶,柳二有话要说。
  李寻欢一直置身世外,这一切本也和他无关,柳二第一句话却是朝他。
  柳二道:“你中了毒。”不是疑问,是肯定。
  李寻欢有些惊讶,楚留香道:“我说过的医术极其高明的朋友,就是他。”
  柳二皱着眉,道:“这本是不可能之事。”他探指搭上李寻欢腕脉,李寻欢看了眼楚留香脸色,没有收回手,他脸色却并不太好,他平生最讨厌的职业就是医生,最讨厌的人也是医生。
  良久,柳二放开手,脸色难看,没有说话。
  李寻欢淡漠笑道:“生生死死,我却也当真不在乎。”
  柳二道:“这个死不了人,严格说来并不算是毒,不过是几种烈性药物辅佐相承,发作之时如同走火入魔之兆,这个药的名字叫做情人,本是我所制。”
  最后一句话才真正令李寻欢投注精神,大为讶异,这个脸色苍白病的像鬼,瘦弱的一副穷秀才模样的人,竟然是这样歹毒药物的主人?
  楚留香道:“如何解?”
  柳二脸色沉重,道:“没法解,没有解药。”
  楚留香脸色变了。
  李寻欢脸色也沉重起来。
  这并不仅仅关系到李寻欢的性命,还有许多许多深受其害的人,像已身死的秦娘子吴进等,受人胁迫的参婆朱康等,还可能包括徐锦绣等至今未露面之人,牵扯实在太广,危害实在太重。
  柳二道:“这是我的错,我一念之差,竟造成而今局面,万死不足以偿其罪。”他看着楚留香,缓缓道:“你应该明白的,早年行走江湖时,没有武功受过不少欺辱,遂研制出这样药物来自保,前几年,我避走江湖,曾在南疆三年,因缘际会习得苗人控蛊方法,一时好奇结合了药物,遂成‘情人’之毒。”
  楚留香沉着脸,没有说话。
  柳二苦笑,“你曾问我是否受过什么变故,这个变故算不算大?为了这个罪愆,我已决定以死偿罪。”
  楚留香还是没有说话,没有说话岂非便是最严厉的苛责?他本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他对朋友永远那么真诚维护,但这个始作俑者,岂非太过可恶?
  李寻欢道:“你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是不是已经有了法子?虽然不能解毒,是不是还有其他进展?”
  柳二沉重道:“我考虑许久,也只得一个法子,‘情人‘之毒本由蛊毒和药物辅佐而成,我可拔除蛊毒,但药物,却很难。”他看着李寻欢,一字一字道,“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废去武功。”
  李寻欢表情一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从不是吝啬的人,功名利禄,随手可抛,前尘往事,也早成过去,但功夫,一时说到废去功夫,竟也心中一颤,一身修为,就像女人的脸,毁去虽不会死,却可能生不如死。
  幻想着自己不会武功的样子,不由一笑,当真好笑的紧。
  李寻欢道:“如果不废武功呢?”
  柳二道:“便是你当前状况,你身上并无蛊毒,所受皆是药物之苦。”
  李寻欢笑了笑,不再说话,他开始喝酒。
  有酒而不饮,实在暴殄天物。
  楚留香道:“痛苦当真无法可解?既是药物,总有相克之物。”
  柳二苦笑,“你又何必问我?至烈之物,须至寒之物相克,莫说药物难寻,便是寻得,人体又如何承受的了?”
  楚留香不再说话,他看着李寻欢,紧皱着眉,他既怜悯痛心李寻欢的痛苦,更通过李寻欢看到那些无辜受此毒之人,这种痛苦,终身痛苦与放弃武功之间的痛苦抉择。
  李寻欢笑了笑,淡淡道:“此间事了,我或许便废了修为也说不定。”
  楚留香没有说话,他没有劝李寻欢至少不该如此草率,至少应该试试看,寻找看看有没有解决的法子,有言道,天无绝人之路不是?但柳二本是他最信任的医生,柳二虽然年岁甚轻,其医术,毒功,都早已冠绝天下,柳二的话,又怎能不信?
  气氛沉闷。
  李寻欢笑笑,他朝楚留香举杯,“我想你该喝杯酒,酒至少可以让你笑一笑,让你把神经放松下来。”
  楚留香没有喝酒,却朝他笑了笑,向柳二道:“没有人能谴责你,你也不必对我心怀愧疚,你只是做着你认为对的事。”这或许已经是他可以说出的最严厉的苛责。
  柳二心中一阵激荡,他咬牙道:“谢谢你。”
  楚留香道:“那些人,是不是为了阻止你?”
  那些人,自然是刚才刺杀柳二上官云之人。
  柳二道:“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他看着楚留香,郑重道:“我有一个请求。”
  楚留香听也不听,直接道:“不行。”
  柳二却也不管,径自道:“这件事情,本是由我而起,该由我来终,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此事。”
  楚留香道:“事情已经发生,就不应该再追究是谁的责任,最起码要追求最好的挽救。”
  柳二道:“我可以做到。”
  楚留香沉默一会,道:“我要救我的朋友。”
  柳二沉默,不再说话,他生性固执,楚留香却也是个固执的人,江湖上,谁都知道楚留香可以为了朋友不顾一切。
  李寻欢一直没有说话,他缓慢的喝酒,却没有一刻停歇。
  柳二看向他,“我能不能问问,你如何中了这毒?虽然此毒并不全在我手里,却不会轻易使用,本有约定,绝不对这里的人使用。”
  李寻欢想了想,便把事情大致说了,他苦笑,“我不过为了救人。”
  柳二咬牙喃喃,一字一句:“燕小小……”他的脸早已瘦成了骷髅,这一咬牙切齿,形如厉鬼。
  这个可怜的人,自责已经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柳二道:“那两个人,不会在葫芦谷,我会尽力在天黑之前救他们出来。”他的话已经说完,他本已决定离开,却又视线从李寻欢脸上移到楚留香脸上,一时没有开口。
  楚留香询问,“怎么?”
  柳二沉吟一会,道:“李兄体内之毒,虽不能彻底解了,却或许有个法子可以减轻。”
  楚留香眼睛亮了亮,李寻欢并不关心,却是看着他,轻轻一笑。
  楚留香道:“什么法子?”
  柳二道:“心脉本是人体重要所在,‘情人’的原理本是以蛊毒来控制心脉,可生人,可死人,我有暂缓疼痛之药,却需得在李兄体内植入蛊毒。”
  楚留香心下了然,原来在落日牧场柳四所图,马三所盼,竟是为此。
  李寻欢笑了笑。
  笑,可以代表很多种意思,他这种笑的意思,就是拒绝,受人挟制,如何不是生不如死?
  柳二叹息一声,“我也知李兄必不会同意,另有一法,虽无此蛊强势,却也可以勉励一试。”他看着楚留香,道:“在毒效发作之时,以至纯内力护住并且控制心脉,若然强势,或许便可缓缓收集体内四窜真气,缓解痛苦。”
  李寻欢脸色变了变,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柳二匆匆而去。
  他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谁也不会问。
  现在需要的,只是等。
  等待柳二救来刘破冰与铁传甲。
  日已偏西,他们二人还在喝酒,等待。
  李寻欢看着楚留香,“如果我是你,我至少会去葫芦谷看看。”
  楚留香道:“你不会的,我也不会。”
  李寻欢叹息一声,“这里有我,柳二如果出了什么事,至少我还在。”
  楚留香不说话,不说话就是拒绝。
  李寻欢沉吟一会,没有再纠缠此事,本是牵扯许多,楚留香不离开,有绝对不能离开的理由,但留下,有留下的烦恼。
  李寻欢也有很多烦恼,他暗叹一声,看着缓缓落下的太阳,喝着温润的酒,思绪却有些远了。
  他叹息着,“太阳已经下山,又是一天过去。”
  楚留香思绪深沉,却朝他笑了笑,“我想,事情总有转机。”
  李寻欢微笑,他在意的,又如何是这个,他的思绪早已经飞远,离他自己很远,很远,因为天色已经黑了。
  他的手指正缓缓摩挲着袖内小刀,小刀旁的一小截木头,那本是一个人的雕像,手指游走间可以觉出其柔和面容,婉约身段,这本是快要完成的雕像,本是那个心底最深处那女子的面容,他的眼中浮现出痛苦,与深深的思念。
  他的整个人缓缓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悲伤来。
  楚留香注意到了,他本是个极其敏感的人,他却什么都没有问。
  李寻欢这个人,虽然有些冷淡,却是个意志坚强,性情稳重之人,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朋友,但这个人却像是一团浓雾,云遮雾盖的,看不分明。
  他看起来极有教养,想来出身不凡,他看来满面沧桑,只有经过红尘蹂躏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脸色,他总是不觉间散发出鸩毒一般的痛苦,想来,他必定经历过非人的痛楚折磨,有一段沉痛往事,这个人看起来绝对没有超过三十岁,却似乎已经是个老人。
  他的心态已经太老,他没有求生欲望,没有乐观心态,凡事淡漠,于己更是冷情,幸好,他还是如此的在乎朋友,愿意为了朋友付出一切,只要还有这一点,他就已经是个非常可爱的人。
  思绪飞腾间,天色昏暗,人迹漫渺,却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二人互视一眼,不觉都眼睛一亮。
  想必,柳二已经成功。

  谁上太公鱼钩

  天色已晚,脚步声近。
  脚步声急。
  这种轻如狸猫稳如泰山的脚步声,令李寻欢的脸色瞬间明亮起来。
  他猛的站起身来,却又缓缓坐了下去。
  楚留香看他一眼,皱了皱眉。
  李寻欢却已经笑起来,他已经看到那个铁塔般的大汉。
  铁传甲冲了进来。
  确实是冲的,他轻功本来很好,此时却似乎已经忘了使用,他步伐本来很快,此时却有些乱了。
  他冲了进来,就看到了李寻欢,李寻欢正温柔的朝他笑着,铁传甲却怔怔站在门口,怔怔看了李寻欢半晌,忽然身子往后一转,把背上之人摔到一张椅子上,却原来他竟然是背着一个人进来的。
  只听“砰”的一声,这大汉却叹息着道:“少爷,你又受苦了。”
  他说的少爷自然是李寻欢,李寻欢朝他一笑,却看向那椅子上正满脸怒容大叫之人,皱了皱眉,“刘破冰?”
  刘破冰本来卯了劲儿要大骂铁传甲的,看李寻欢走近,又紧皱着眉,不由红了眼圈,愤愤大叫,“谁要你假惺惺救我?既然看到我就这么讨厌,就不要管我,让我死在那里就是了。”
  李寻欢不理他,只是仔细瞧了他上下,问铁传甲,“怎么回事?”
  铁传甲冷哼一声,“他腿早废了。”
  “早”的意思,就是不是这段时间才废的,那又是什么时候?
  李寻欢皱着眉,忽然道:“那个救了你们的人呢?可有一同回来?”
  铁传甲道:“柳公子让我代为传话,他不愿再与此处之人再见,他希望我等速速离开此地。”他的眼睛转向楚留香。
  李寻欢笑了笑,“这本是极好的朋友,他叫楚留香。”
  铁传甲惊讶,“楚留香?”
  李寻欢点头,不想多谈,他问道:“这几天,是怎么回事?”
  铁传甲怒道:“当时我从镇远镖局出来便被丁行空那厮遣人盯上,后来中了埋伏,一直被那厮扣住,中间不曾见过他人。”顿了顿,加了句,“一直同这毛孩子一起。”
  刘破冰已经二十四岁,他却管他叫毛孩子,实在这人虽有年龄,性格太过不成熟。
  刘破冰一直低着头,此时却忽然抬头道:“李寻欢,你总该已经明白,是我要杀你,丁行空也是我找来要杀你的,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我的父亲,我不要听。”
  李寻欢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刘破冰瞪着他,“我已经是个残废,我的腿已经治不好,你为什么还要问?”
  李寻欢沉吟着,“关外名医毕竟太少,你还是……”
  刘破冰打断他,大叫,“走火入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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