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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江湖-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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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雄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说白了,彭门和重阳教并没有结盟,只是承诺互不干扰。彭门的主旨依然是做生意,能和白马堡这样的大商家做持久性的生意,那是彭门求之不得的事情。许子悠的邀请入耳,彭雄马上爽然答道:“如此就叨扰许公子了。”

许子悠一挥手,马上有几名伙计走了过来,把车送入里间。许子悠只是微笑着看着伙计们动手,由始至终都没有打开箱子验一验货,其心胸和风度,确实令人心折。

趁伙计运货的机会,许子悠也总算好好打量了彭门镖局的镖师们一眼。目光在李闲身上稍停即过,显然没有认出李闲来。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司徒贝贝身上时,却露出疑惑之色。彭雄和两人同时叫糟,却听许子悠说道:“贵镖局居然还有女镖师?当真让人吃惊不小。”

彭雄暗捏一把冷汗,笑道:“这只是敝局张师傅的妻子,两人新婚燕尔,不舍分离,张师傅就带着她出来见识见识北国风光了。”说罢指着李闲道:“这位就是敝局的张师傅,跟彭某行过多次镖了,经验丰富得很,身手也颇灵活,当然这点功夫自是不入许公子法眼。”

许子悠认真看了看李闲,心中忽然浮起一股熟悉的感觉,却怎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个看来像个庄稼汉的镖师。再看看司徒贝贝,又觉得也很眼熟,脑袋里勐然冒出两个人来,细细看去,却毫无相似之处,冷汗早湿透了背嵴。一面暗笑自己疑神疑鬼,一面随口道:“彭兄说笑了,许子悠徒有虚名而已。这位张师傅,子悠却觉得眼熟得很,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眼见彭雄无法回答,李闲运功把声音弄粗,说道:“张某却从未见过许公子。不过张某四处行走,也常常感觉有些初次见面的人很眼熟。或许是前世相识吧。”

许子悠笑道:“或是如此了。张师傅不愧行镖天下之人,果然见识不凡,说话发人深省。不知大名如何称唿?”

李闲粗声道:“在下张铁柱,久闻许公子人中之龙,早想拜见,就是不得门路。这次机会难得,所以……虽和夫人新婚,也忍不住跟二爷来这一趟。”瞟了眼司徒贝贝,脸上尽是尴尬之色。司徒贝贝的表现也恰如其分,嗔了他一眼,含羞低下头去。

许子悠哈哈大笑,心中仅有的一点疑虑尽去,道:“算来此刻应该已经安席,诸位随我来。”

李闲暗自抹一把汗,许子悠精明厉害,这次骗过他实属侥幸。关键在于许子悠绝想不到彭门和李闲的密切关系,否则就算许子悠只是听到些许风声,这出戏也是白演的。

众人跟着许子悠往内走去。彭雄长吁一口气,狠瞪李闲一眼,意思是让你躲起来偷看,却偏要来演什么劳什子戏,险些被人认出来。李闲做了个鬼脸,悄悄道:“早知这么刺激,就更要来了。如果被认出来,我们只会说你是被我胁迫的,不会害了彭家的。”彭雄一阵气结,司徒贝贝却隐隐知道,李闲其实是在知道有人去向成笑要忘忧散后,已经开始沉不住气了,宁愿铤而走险。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许子悠的无奈

酒席相当丰盛。许子悠在酒席间调动气氛的本领确实高明,气氛从开桌起就没有沉闷过,所有镖师都在一片欢笑声中畅饮。

唯一不敢畅饮的是李闲,他担心一旦放开来喝酒,不出片刻就会从喝酒的姿态动作上露出了马脚。看着一桌人喝得欢天喜地,以酒鬼自居的李闲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怎么?张师傅不爱喝酒吗?”许子悠凑了过来,呵呵笑道:“还是在新娘子面前不敢畅怀呢?”

这样的距离,李闲有十足的把握骤然突击,一刀把许子悠斩为两段。但是看着许子悠的笑脸,暗叹一声,终于没有出手。

“这个……在下是真的不会喝酒。只能稍饮即止。”李闲汗颜道:“整个镖局里就只有我一个酒量最浅了。”

一边的彭雄听得险些喷饭,许子悠却毫不在意地道:“张兄洁身自好,不像子悠一般浪荡,所以才能娶到这么贤惠的夫人。”

李闲笑道:“能喝酒才是好汉,在下给镖局丢脸了。”

许子悠微叹一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仰脖狂灌几口,又露出笑容,道:“嫂子不会怪子悠引诱你的夫君喝酒吧?”

司徒贝贝想了想,道:“全凭夫君做主,我们女儿家不便多嘴。”

许子悠点点头,赞道:“张兄真有福气。不知为什么,我见到两位,总觉得很亲切。贤伉俪很像我的一对朋友,虽然你们完全不同,但还是让我忍不住想起他们来。”

李闲强自压下心中涟漪,问道:“能令许公子这般记挂,那两位朋友是何方神圣?”

许子悠叹道:“朋友……已经谈不上啦!那小子是唯一一个喝酒方面能稳赢我的人,现在想再和他拼一次酒,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了。”言下掩不住怅惘,也微微流露出疲惫之意来。

李闲再也按捺不住,举杯道:“既然许公子觉得在下和那位英雄很像,那就由在下和许公子喝一杯,算是代替那位英雄,成全许公子一个心愿吧。”

许子悠大笑道:“那就多谢张兄了!我们干杯!”说着举起酒坛,转瞬间灌了个底朝天,笑道:“过瘾!”

李闲怔怔地看着他灌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起萧如非的容颜,心里又是一阵剧痛,不知不觉间,也捧了一个大酒坛,狠命地灌了下去。

司徒贝贝心中暗叹。幸好许子悠此时正仰脖喝酒,否则单从李闲喝酒的姿势,就非认出他来不可。

许子悠放下酒坛,李闲也同时喝完。两人对视一眼,同声大笑。许子悠笑得喘着气,道:“还说酒量浅,一坛子灌了进去,脸色都不改!”

李闲也在懊悔,一时冲动,险些露出最大的破绽,灵机一动,也不说话,头重脚轻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许子悠无力地摇了摇手。

司徒贝贝急忙道:“相公醉了。二爷,我先送他回客栈吧?”

彭雄早已一身冷汗,连声答应。许子悠笑了笑,道:“我送二位出去。”

走出商行大门,天色已经发黑。许子悠随手接着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手心里渐渐融化,长叹道:“你们走吧。”

两人心里同时发凉,许子悠这句话,实在大有深意。

难道已经被认出来了?

司徒贝贝扶着装醉的李闲,脚下像灌了铅似的,呆呆望着许子悠,说不出话来。

许子悠看着手里融化的雪花,自言自语地道:“雪再美丽,终究也是要化的。若是遇到炎阳,就算千里积雪,也敌不过一天曝晒。”

司徒贝贝忍不住道:“隆冬之季,哪来的炎阳?北国依旧是千里冰封。”

许子悠笑了笑,道:“太阳早晚会出来的,只是,融化后的积雪,切莫让它化为洪灾。”

说完,不顾发呆的两人,径自走入商行。高歌道:“五花马,千金裘,唿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李闲站直身子,静静地望着许子悠的背影,喟然道:“去给珠宝涂药吧,他会与我们方便的。”

雁门客栈。

李闲负手立于窗前,仰望漆黑的夜色,久久不发一言。风雪已经渐渐停息,偶尔还有小片的雪花飞进窗内,飘落在李闲身上,继而化为水雾消散在空气中。

司徒贝贝轻轻走到他身后,为他加披一件外袍,然后并肩站在窗前,没有说话。

“贝贝。”李闲将外袍紧了紧,说道:“你觉得,许子悠是怎么了?”

司徒贝贝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认出我们的。”

“我们不是王翰,易容不是光靠变个脸就能骗倒人的,那些技巧我们真的不会。”李闲叹道:“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看来白马堡的内部,比天山剑派的内部还要糟糕。”

司徒贝贝沉思道:“许子悠对我们说的那些话,显然是在背叛家族。但他此前的行为,却明明是忠心为家族做事的——包括这次收购珠宝,也是为了家族。由此可见,变故是最近才发生的。”

李闲沉默下去,微叹一口气。

司徒贝贝奇怪地道:“不管他们出了什么变故,这对我们不是好得很吗?为什么你还闷闷不乐?”

李闲摇头道:“我只是为许子悠不值而已。他……毕竟是我的朋友。”

司徒贝贝低声道:“你不怪他害死如非了吗?”

“我一直在恨他。但是我心里也清楚,如非的死,并不在他的意料中。他当时想杀的是我。”李闲闭上眼,无奈地道:“看见他在酒席上的表现,我就已原谅他了。贝贝,如非会怪我不给她报仇吗?”

“我不知道如非会不会怪你。但是……如非的账,我从没有算到许子悠的头上。如非要怪,就把我们一起怪上吧。”

李闲转过头来,司徒贝贝美丽的眼分明流露出疲惫。江湖的争斗,再怎么复杂,终究可以理个清楚分明。而人的情感,却怎么理也理不清。

“富”记商行内院,一间豪华的客房内。

薛思雨为许子悠添上一杯热腾腾的羊奶酒,说道:“还在想那件事么?”

“李闲来了。”许子悠没头没脑地扔出四个字,细细品着酒,眼光逐渐迷离。

薛思雨闻言,娇躯轻轻一颤,道:“重阳要发动总攻了?”

“恩。”许子悠的眼神回复清明,道:“重阳教既然发动总攻,可见他们必定与柳牧之那方达成了某种协议。”

薛思雨颤声道:“你是说……我爹危险了?”

许子悠看着爱妻浑身发抖的样子,心中一阵抽痛。“啪”地一声捏碎了酒杯,道:“为了家族争霸天下,我已和最好的朋友反目成仇!爹还下那种命令,是可忍孰不可忍!”

薛思雨面色惨白,道:“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许子悠目光又迷离起来,叹道:“我已经向李闲投降了。”

薛思雨失声道:“什么?”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许子悠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叹道:“自江湖纷乱出现,我呕心沥血为家族创业,虽然没有什么成效,但也成功地遏止了重阳教的势力。如今李闲入关,重阳教枕兵在外,我有足够的把握让他们再也无法寸进。可是,爹一纸命令下来,我真的不知道我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的心血,原来都只是一场笑话?不如放了吧,把一切交给李闲,就当是我向他赔罪了。便宜柳牧之,倒不如便宜李闲。”

许子悠的举动显然超出了薛思雨预料的范围,满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出口,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许子悠笑了笑,又道:“以李闲的立场,只会去救你爹,决不可能对付他。就让重阳教和柳牧之拼去吧,白马堡要怎么自处,我们再也不管了,找个机会把你爹救出来,然后远走高飞。”

薛思雨大喜道:“你真这么想,那太好了!”

许子悠苦笑一声,盯着被酒杯碎片扎破的手心,又道:“但是,我还是有件事放不下。”

薛思雨叹道:“我知道,你对你父亲的转变心中存疑。”

“是的。我们费尽心力去创业,现在只是形势稍有不利,爹就要我们举家投靠柳牧之?真是笑话!我起初还以为爹的意思是诈降,倒还值得商榷。但爹竟说还要把你交给姓柳的,以此对付你爹,这就完全超出了诈降的范畴了。说明爹是真心投靠姓柳的,这是什么狗屁道理?爹是临老煳涂,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控制?”许子悠眼里射出厉芒,寒声道:“如果是后者,我会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薛思雨决然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回去好好查察。”

“不行的。这里的战斗,我还必须做样子。”许子悠苦笑道:“不管是爹煳涂了还是被人控制了,我若放下雁门关不管而径自回去,必然被冠以叛逆之罪直接抓起来,什么调查都成虚话。所以我必须在这里吃个败仗,灰熘熘地回去,才能掩人耳目。即使今天遇到李闲,我也不敢和他详谈,就是担心这里有耳目。”看了看薛思雨,又说道:“因此我们这段时间内无力去帮助你爹。只能希望重阳教真像传说中的那么高明,懂得怎么做。”

薛思雨点点头,握住许子悠的手,柔声道:“我听你的。”

许子悠又是一声苦笑,道:“李闲啊李闲,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第一百三十九章 形势剧转

“我要带队回去了。”彭雄整完队伍,看了看李闲,欲言又止。

“回去后和你家人好好商量商量你五妹的事情。江湖的恩怨,彭门还是不要多插手的好。”李闲取出一块手令悄悄塞给彭雄,道:“这是代表重阳教高层身份的令牌,你们行镖经过重阳教的势力时,这东西会有点用处。”

彭雄两眼一亮,当仁不让地把令牌收入怀里,想了一想,又道:“许子悠请我们吃饭喝酒,却并未提及任何生意来往的事情。你对这事怎么看?”

“许子悠的生意你们尽管接下吧。”李闲耸耸肩,说道:“我想以后白马堡也不会有什么生意给你们做了。”

仿佛听出李闲的话里隐隐把许子悠和白马堡分成两个不同的概念,彭雄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转身带队而去。

“贝贝,我昨晚想了一夜。”望着彭门镖队离去,李闲叹道:“事情越来越明朗了。”

司徒贝贝不解地摇摇头,道:“我也想了好久,想着想着睡着了,没想明白。”

“自白马堡插手江湖,许嵩就只露面一次,就是最初和老萧私下见面,表态支持老萧建帮。其后白马堡的任何事务都是由许子悠负责的。这次许子悠的异常,证明了幕后的许嵩一定出了问题。”李闲淡淡道:“这个世上,谁是最喜欢从内部破坏的?”

司徒贝贝一震,道:“原来如此。”

“不错。”李闲冷冷地道:“从最初支持老萧立帮、到后来临时反水,再到现在不知什么原因让许子悠心如死灰,彻头彻尾都是那个神秘组织操纵的。这一切完全符合那个组织一贯的策略。”

“也就是说……”司徒贝贝沉吟道:“许子悠这么做是出自那个组织的授意?”

“不,还有一种可能。”李闲摇头道:“配合这次与楚梦的争先,我想,这个组织很可能是让白马堡全军投靠柳牧之一方。若是如此,薛昌连一天都活不了。”

“但他们不是已经设计行刺薛昌了吗?”

“白马堡的作用并不是对付薛昌的,其作用在于集结强大的实力兵压重阳。我们现在大军进攻白马,会发现扑的只是个空壳,而白马大军早就和天山剑派合为一处,在恒山喝酒了。”李闲苦笑道:“如果我们准备充足,他们一时攻不下,我们的内奸大人的作用马上显现出来。”

司徒贝贝脸色铁青,道:“好毒的计策。如果就此一举灭了神教总坛,再通过那内奸不费吹灰之力地接收这些日子我们千辛万苦所得的在外势力,这个组织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一统江湖。”

李闲颔首赞成,又道:“所以他们此前曾想通过楚梦或通过忘忧散来控制我。一旦控制了我,这场战根本不用打,就可以顺利将重阳全盘接收。所以,重阳教和其他势力——例如迷踪谷的争斗,他们往往还帮我们一把,因为重阳的胜利就是他们的胜利。”

司徒贝贝沉思道:“那银龙堡……”

“银龙堡显然是除了重阳教、白马堡、天山剑派之外,他们要控制的第四个势力。所以我们去打银龙堡,他们就出来阻挠。但由于他们的实力全部集中在天山和白马,银龙堡的战斗他们很难起什么作用,所以见到阻挠不成,也就任我们咬个两败俱伤。他们的主子实在太高明了,竟想兵不血刃地一统江湖。”

司徒贝贝头皮发麻地道:“萧叔叔立帮,对他们是个绝妙的契机。江湖纷乱一现,他们立马开始搞风搞雨。我们南征北战,他们坐享其成。这个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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