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玄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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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宇从地上站起来，看着眼前的蓝歆，会心地笑了起来。

什么才是缘分呢？什么又是应该接受的或者该放弃的呢？上天总是安排了各种各样的意外，在生命之中，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我还有的选择吗？”杨宇将蓝歆拥入怀里，蓝歆紧紧抱住杨宇，脸上露出无比幸福的笑容。

第十三章　宿主

蓝破海退兵后，到了晚上也不见女儿的影子，第二天一大早便杀了回来。这边一众杨宇的部将，也高呼要为将军复仇，双方一阵厮杀，也顾不上阵法了。只见战场之上一片混乱，刀枪棍棒满天飞，尘沙飞扬，火光四起。这场战役堪称烈焰国与森之国之间最为精彩的一场对决，可惜最终双方僵持不下，没能定出胜负。通过沟通，双方一致认为，杨宇已经死掉，而蓝歆则下落不明，双方就此收兵，不再继续打斗下去。

而此时杨宇却和蓝歆正在私奔的途中，目的地就是夜色镇。

当时的夜色镇还没有官兵把守，杨宇和蓝歆在村子的一角简单修了间房子，每天杨宇外出砍柴打猎，蓝歆在家洗衣做饭，二人的生活倒也过得十分自在。

两年后，蓝歆生了一个女儿，这女儿随蓝歆的名字，唤作心儿。

心儿刚刚出生，蓝歆把心儿哄睡后将杨宇叫到床前对他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杨宇轻抚她的脊背，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梦见一只奇怪的虫子，它像一只水蛭一样，紧紧地吸在我的**里面。无论我如何不去想，那种冰冷而又黏腻的感觉却始终伴随着我。你知道吗？那种感觉是那么冰冷，就像是被深水中的水草缠住了手脚一样，感觉自己在不断地下沉，让我浑身都感觉不舒服。我想醒来，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那个梦里醒过来。后来，等我终于醒来的时候，女儿已经出生了。”蓝歆满头大汗，似乎还没有完全从那个梦中醒来。

杨宇轻轻将蓝歆抱在怀里，他有力的双臂暂时缓解了蓝歆的紧张。他从蓝歆的呼吸中明显感觉到此时的蓝歆内心中有多么的痛苦和疲累，而这在之前却是从来没出现过的。

杨宇将一旁摇篮中的女儿摇至蓝歆面前，心儿的小脸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那张可爱的脸，完美地继承了父母双方的有点，天生就是一个绝伦的美女。

“你看我们的女儿，她多可爱啊！”杨宇的胡子很多天没有刮了，他将下巴贴在女儿的脸上，胡渣的刺痛让心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望着眼前一脸胡子的杨宇大声地啼哭起来。

蓝歆叹了口气将心儿揽入怀中，娇嗔道：“你看你，刺到我们的女儿了。”

杨宇正欲开口，只听蓝歆“啊”地一声尖叫，将心儿重重摔在了地上。

杨宇急忙去抱起心儿，这一抱，才发现心儿的腹部皮肤里面，有一只水蛭般的黑色虫子在缓缓蠕动。心儿被摔在地上嚎啕大哭，而此时杨宇和蓝歆二人，却完全愣住了。

“原来这梦是真的。”两人齐声道。

蓝歆将心儿抱起来，用驭虫术控制那只虫子，想要虫子通过心儿的肠道爬出来，但她稍一用神念，便觉得头昏脑胀，四肢无力。反复尝试了几次，那虫子始终黏着在心儿的腹部，蓝歆大口喘着气，杨宇则在一边面无表情。

“我听说修炼驭虫术的人，体内都是有一只毒虫的，可是这样？”杨宇面色冰冷。

蓝歆面有难色，她从未告诉杨宇自己会驭虫术，一方面是不想让杨宇知道自己过多的过去，另一方面，驭虫术对修炼者本人有很大的损伤，她不说，也是怕杨宇过于担心。

“我还听说，驭虫术的修炼者，想要把体内的虫子取出，一般都是将孩子生下后，将那孩子活剥了，越是和强大的对象所生的孩子，虫子的能力也就越强，可是这样？”

蓝歆转身看着杨宇，大声喊道：“不是这样的，我绝对没有利用你。我是练过驭虫术，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若不是粘土虫，你我今天怎么能在一起呢？心儿的事情，完全是意外，我一定会想办法的，请你相信我。”

杨宇听蓝歆这么一说，想起当日与蓝歆私奔之事，心里更是气愤难耐。他大声喝道：“够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我只道你是一心爱我，却没想到你竟如此卑鄙无耻利用我取你那体内之虫，现在又想要如此残忍地杀害我们的女儿，你太过分了！”

蓝歆欲哭无泪，她明白现在无论说什么杨宇都不会相信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信任是有限的，在杨宇看来，蓝歆整整欺骗了他两年。蓝歆将心儿紧紧抱住，两眼不住地流泪。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驭虫术修炼的并不够火候，体内的毒虫想必也是没有形成的，而修炼的过程中，自己也从未察觉体内虫子的存在。因此，她在生下心儿之前，是不知道心儿会成为自己体内毒虫的宿主的。自己的女儿生下来就要承受这样的命运，作为母亲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她声泪俱下，但仍换不回杨宇的一丝同情。杨宇将心儿抢回来，头也不回就从家门走了出去，只留下蓝歆在房内，发疯一般大声嚎哭着。

杨宇看着眼前的女人，又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女儿，低声道：“你那毒虫害的我们的女儿还不够惨么？她天天被人当做怪物一样，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她。你知道孤独的童年有多可怕吗？你能理解她的想法吗？如果不是你，一切都不会这样。你现在还来干什么？你那驭虫术害的人还不够多吗？”

蓝歆将覆盖着身体的白袍掀开一点，指着自己的身体冷冰冰地说：“如果不是你，害的人，也不会那么多。”

杨宇惊诧地看着蓝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时温柔美丽的蓝歆，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那白袍内的身体，被无数的黑色虫子寄生，蓝歆一半的身体俨然已经成了虫子的巢穴。那众多的虫子密密麻麻地爬着，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有想吐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蓝歆放下白袍，一旁的杨宇沉默不语，显然他被眼前的一切深深震惊了。

“你带走了女儿，却抛弃了我。”蓝歆仍然是冷冰冰的声音：“你只道是我骗了你，但我真的没有骗你。那时我的驭虫术才刚刚开始修炼，我体内的元虫并没有成型，我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后来我才知道，只要修炼了驭虫术，无论是怎么样的程度，体内都会有元虫的存在。当然，这是后话，否则我怎么也不会和你生下心儿。你抛弃了我，但是我并不能抛弃我自己。第二天我便一个人回了森之国，在那里我又见到了我的父亲，我并没有告诉她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他问了我很多问题，都被我找借口推脱掉了。”蓝歆恨恨地说，一旁的杨宇低头烤着自己的兔子，那堆柴火却差不多已经熄灭了。

“我拼命想要忘记你，但是你却始终出现在我的头脑里。和你经历的点点滴滴，我全都无法忘记。我更想的是我们的女儿，是那条折磨她的毒虫。后来我听说，只要驭虫术的能力够强，就可以不用杀死宿主取出毒虫。而使驭虫术变得更强的方法，就是让自己成为毒虫的宿主。为了女儿，我别无选择。”

“我杀了很多人，我杀了他们，为的就是救我们的女儿。我知道这很残忍，但这个世界，有谁不残忍呢？你也杀过人，你只是杀的人没我多，难道你就有资格来论断我了吗？这个世界始终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在一次外出寻虫的时候，我在森之国的死亡沼泽深处捕获了一只暗影虫，暗影虫本身带有奇毒，加上它具有寄生在尸身上可以使死尸复活的能力，靠操纵它，我的战斗力得到了大大的增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在森之国有更大的资源优势，有更大的势力范围，有更多的提高自身能力的机会。靠着暗影虫的能力，我战胜了很多的敌人，让他们听见我的名字就闻风丧胆——虽然他们从没见过我本人，但是我的名字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你可知道，这暗影虫也让我受尽了折磨。我每天都在做梦，梦见暗影虫将我吃了下去，幻成我的样子招摇过市。这梦是如此地可怕，让我无法安然入眠。但我没有别的选择，想要除去我们女儿体内的元虫，必须提高我驭虫术的能力。不久前，我的力量现在已经足够取出那条元虫了，于是我便派出大量密探侦查你的下落，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回到夜色镇来了，今天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蓝歆的眼神充满了憎恨，她一边说，一边朝心儿的睡床走去。

“今天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

“嗖”一声响，一道火光闪过蓝歆的面前，杨宇站在蓝歆面前，低声道：“她叫爱儿，她是我的女儿，不是你的。”

蓝歆推开杨宇：“改得了名字，你能改得了她的血脉吗？”

“心儿已经死了。”杨宇冷静地看着蓝歆。

“她没死！”蓝歆突然发狂，仿佛是一头发疯的母兽。

“我带着心儿走了没多久，心儿便死了。”杨宇面无血色，冷冷地看着蓝歆。

蓝歆的眼神充满疑惑和不安，她相信杨宇说的是真的，但是自己无论如何，不想相信杨宇所说之话是真的。这矛盾是如此强烈，让她头痛欲裂，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她上前一步，将床上的女孩盖着的被子掀起来，看着睡眠中女孩平坦的腹部，蓝歆的神情突然变得黯淡起来，一下子晕了过去。

待到蓝歆醒来，却发现杨宇已经剖腹死在了自己旁边。床上的女孩仍然睡地很沉，显然是被杨宇施了法术。一封信放在门前的桌上，那是杨宇最后的绝笔。

第十四章　真相

蓝歆打开桌前的信，一道光芒刺痛她的眼睛，她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进入到了这封用符咒印刻成的位面写成信件里面。杨宇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耳畔传来：

“我带着心儿上路了。虽然我恨你，但我多么希望你能追上我们，以证明你的清白。但是你没有，我只能继续前进。我那么地爱你，但是你却如此利用我，为什么要这样？我们说好了放下一切，抛弃一切的过往全心全意开始新的生活，但是现在却不得不面对别离的痛苦。我恨你，不仅仅是你欺骗了我，更重要的是你伤害了我们的女儿。她一出生就背负那么沉重的负担，这重量让她怎么承担？这世界是这样的残酷，让她如何面对余生？”

“我捕获了一只野羊，靠着它的乳汁，心儿现在已经一岁了。你知道吗？蓝歆，如果你看到我们女儿现在可爱的样子，我想你绝对不会将那该死的元虫寄生在我们的女儿体内。她是那么可爱，就像一朵开放在原野上最天真最烂漫的花朵。只是，毒虫对她的摧残越来越厉害了，心儿每天都要犯病，瑟缩在角落里不断地发抖。我想不到好的治疗办法，所以就想到你。我恨你，蓝歆，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这一切，想必都是你计划好的吧？你那恶毒的计划，每每想起我都感到不寒而栗。女人越漂亮，心肠就越恶毒，我竟然忘记这样的训诫，这样的命运，也是我注定如此。”

“心儿死了！心儿死了！！心儿死了！！！！！！！我们的心儿死了，蓝歆！她在死之前，还轻声呼唤着妈妈。我对着苍天高呼，却换不回任何一丝的希望。山有神灵，却不言不语，水有神灵，却缄默不闻，天有神灵，却任生命空流去。我们的心儿，她是那么天真无暇，但是却如此短命，夭亡在这无情的人世间。既如此，又何必枉自走这一回呢？我们那可怜的孩子，因为体内的怪物，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一起玩，也没有任何人愿意抱她、接近她。她的孤独，可是你所能想像地到的？你若还有良知，就请你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也算是对我们女儿的一点补偿吧。”

“我听说现在森之国有一名臭名昭著的驭虫使，她的名字叫蓝歆。真的是你吗，蓝歆，你真的没有歉疚吗？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恨你了。心儿死后的这半年时间里，我徒步穿过烈焰国的山川大地，沿途的风光，流离的战火，悲痛的人民让我暂时忘记了伤痛。直到我走到泉之国的弘惠寺内，我才发现自己的罪恶是如此地深重。因为深深地悔恨，我几乎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终日像活死人一般不知所谓。静音大师的一番开导，让我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我在泉之国四处流浪，在流浪的过程中修炼自己的内心，这修炼使我的心灵慢慢得到了净化。修行越是到了深处，我内心的愧疚感就越深重。这些愧疚感使得我不得不面壁思考，过去的行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人都是要相信命运的，而我们的一切，也都是早已注定的。以有限之力，挣脱无限之命运，都终将难逃失败的命运。我和你的一切，也都是命运。既然这是命运，那么你我未免都不够坦然面对命运所传递给我们的一切。我想明白了，即使是心儿，那一切也都是早已注定的事情，这是我们三个人的命运。”

“我又有女儿了。我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爱儿。她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死了，她是泉之国的人，一位善良的女子。我很开心再次有了女儿，同时我也想起我们那早夭的孩子。我把她葬在了我们第一次拥抱的地方，也就是死亡沼泽的边缘。我听说现在你捕获了一只强力的暗影虫，那虫子具有幻化成各种形态的能力。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想必就是心儿体内的那只吧？心儿体内的那只虫子，我始终无法忘怀。我不忍心伤到心儿的遗体，便将心儿连同那毒虫一同葬在了沼泽边。但死亡沼泽对毒物的吸引力是那么巨大，使得它甘愿放弃了自己的宿主。我看着它从心儿的墓中爬出，心中升起无尽的愤恨。但那只毒虫竟在我欲杀它的一瞬，幻成了你的样子。爱恨交加，我竟没法下手。就在我犹豫的一瞬间，它已经潜入了死亡沼泽的深处。

听说你现在杀人无数，像极了发疯的野兽。蓝歆，如何你现在就成了这样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了我们的女儿，还请你多积一点阴德吧！”

“我又回到了夜色镇。我想你有一天也许会找我，而我，在这老地方等你。蓝歆，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一些事情要说明白。这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我们原来的屋子已经被荒废了很久，但收拾一下，还是能住的。这里我太过熟悉，所以每每看到那些熟悉的东西都似乎欠缺了你的身影。我承认我很爱爱儿的母亲，但是我仍然忘不了你。如果你真的回来，我想一切也许都不再是之前那样了，我们也许能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也能坦然面对已经发生的事实。”

蓝歆的眼前如同过眼云烟一样闪过杨宇的回忆片段，那些记忆是那么真实，让蓝歆的眼泪不停地流淌。问世间情为何物？再问世间，爱恨纠缠，到底有谁能分清楚？命运的力量是那么巨大，我们又有谁能摆脱命运的束缚呢？

“你回来了，蓝歆。我相信你所说的一切，就像我当时相信你爱我一样。我们都恨过对方，但我想，我们仍然都爱着对方。我多么想跟你倾诉这十二年的苦辣，多么想倾听你这十二年的辛酸。但是内心的愧疚在刺痛着我，我无法直视你十年间所经历的痛苦。我本应该亲口将这一切告诉你，但是我的自责却让我无法背负这沉重的压力。我想，我还是不够坦然。这样的命运，任谁都不能坦然接受，何况，我还是如此的世俗。我将这十二年间的一切留给你一个位面，然后我只能选择负罪死去。也许这对于爱儿来说太残酷，但对于你和爱儿，这还远远不够。如果当时我肯和你多沟通一些，也许事情的发展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