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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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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你。所以把话全摊在桌上。如果说错什么,你别见怪。我现在确实走投无路。”朱玲苦笑了声,“别人瞅着我风光,谁又知道我心里的苦?”
“又是硬,又是软,又是红包,又是美人。朱永财调教出来的好女儿嘛。”何仁放缓语气,“朱大小姐,你太高估我了。就算我想帮你,也没法子。我爸那是茅坑里的石头,软硬不吃。”
朱玲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世上没有不吃饵的鱼。你放心,不会伤害你爸一根毫毛,只是想让你爸有机会看一看水的深浅。现在检察院正盯紧我爸,不大方便出面,所以想让你牵个线,我提供一些材料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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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简单?”何仁耸耸肩膀,“有必要这般大费周章?”
“是的。若你觉得行,不妨再表个态,说这些年你一直从我这里拿钱。”朱玲又从坤包里拿出个红包,“这些你先拿着。”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何仁笑起来,意味深长,“这钱我不敢拿。烫手。呵呵,你太小觑了共产党。公检法再加上反贪局、纪委这几套班子运转起来,齿缝严实,丝丝密合。就算我爸闭起一只眼,恐怕事情也不好解决。”
“你放心。朱家在这个城市经营的年头也不短。”朱玲淡淡地笑,拿起桌上那一叠审讯笔录,“原物奉还,留做纪念。”
“你爸的事我听说过不少。枭雄啊。听说白鹤日化正在筹备上市?”何仁的目光转向窗外,“朋友一场,我顶多帮你牵下线。结果如何,看你的造化吧。”
“感激不尽。”朱玲的眉毛跳了下。
“你怎么向我表示诚意?钱,身外之物,我不稀罕。”何仁说。
“你需要我做什么?”朱玲低下头打量手中的高脚玻璃杯。
“脱光衣服给我看看。”何仁轻轻地说。
“就在这里?”朱玲仰起脸。
“是的。”何仁微笑起来,“如果你认为这是无法承受的羞辱,可以拒绝。”
朱玲深深地望了一眼何仁,没再说什么,手伸入领口,拽出一条绣花蕾丝胸罩,放在桌上,又看了何仁一眼,起身,翘臀,腿上勾,手伸进去,扯出红色半镂空镶花边的内裤,继续放在桌上,又再瞧了何仁一眼,手往后背伸去,正准备解开钮扣,何仁叹了口气,“不必了。坐下来吧。我很好奇,有这个必要吗?在我记忆里,你应该是一个钱财粪土的女人。别人我不清楚,你以‘莫文随’的名义可没少往希望工程捐钱。”
“他是我爸爸。”朱玲停下来,面无表情。
雨点在窗户玻璃上蠕动,样子与人脸上的泪痕差不多。酒里里充斥着一股暖味的气息。裹着铁丝的向日葵从灰色的穹顶里垂下。Open的拍子撞在古朴嵌有花纹的松木门上,回旋着散开,几个年轻男人不时地把目光投向玻璃茶几上的胸罩与内裤,又匆匆移开。没人说话,没人抽烟,酒巴里只剩下男人滚动的喉结与女人寂寞的嘴唇。
何仁望着窗外低声说道,“有人打架了。”
“是的,有人打架了。”朱玲点点头,重复了一次,忽然笑了,“黄飞鸿的招牌动作佛山无影腿。这男孩有够疯狂。”
“你知道我为何要帮你吗?”何仁说。
朱玲咬了咬唇,“为什么?”
“不是因你有孝心。那是狗屁。而是因为你足够疯狂。”何仁顿了下,说道,“我喜欢疯狂的孩子。他们喜欢剃光头发,染绿,在半夜里,沿着冰凉的街道走来走去,把空空的易拉罐踢得当当作响。他们鼻子上穿着铁环,手里拿着砍刀,每说一句话都要骂上一句你妈逼,他们的目光迟钝而疯狂,能毫不迟疑把自己的血液涂抹在墙壁上。他们还会在那时翘起屁股对着天空放出一记响亮的屁。他们让这个世界畏惧,因为他们无所畏惧。我喜欢他们,我也是其中一个。这个世界会因为疯狂而变得有趣,也会因为疯狂而更显仁慈。命运会把日子染得鲜红。灼热的鲜红在黎明与黄昏的头顶交替出现。这是我们的未来,在我们躺在母亲的血污里出生时便已注定。”
13
青灰色的石阶上溅起蒙蒙水雾。水雾不停冲剧着一只没有脑袋的鸽子的尸体。雨水捋乱它的羽毛,露出胸脯上的一个小洞。空气中没有腐烂的味道,颜色也因为雨水而比几分钟前显得更有清亮。小语挪至石阶边,脸色青白。腿疼得厉害,小腿胫骨处似裂出一道大口子,几只看不见的虫子从裂口处爬入,大口吞噬着骨髓。小语颤抖嘴唇,目光投向石阶上,想说些什么,却又将嘴唇闭得更紧。石阶上还有条黄狗,皮毛未曾被雨水打湿半点,显得精神抖擞。那只鸽子的脑袋在它的爪下来回滚动。石阶更高处蹲着一个脸有刀疤的年轻人,看着小语,面无表情。“你能帮我捡回路上的那个包吗?我的课本全在里面。”小语仰起头,身体情不自禁地哆嗦下,这年轻人给人的感觉真冷。的士在街道上来回奔驰,路上却没有半个撑伞的行人。坤包已被风卷到离她约有十米远的一个舞厅前,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歌声,是台语歌,爱拼才会赢。
小语都以为这年轻人是哑巴加聋子了,年轻人突然开口说道,“你流血了。”他一说话,眉毛并没有像普通人般扬起,反而皱起三截,嘴唇也比一般的女孩子还要红,眼神却古怪得紧,里面没有半丝生气。
小语低下头,咬了咬牙齿,“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年轻人的眼神不无讽嘲,猛地起身,跨下台阶,微蹲,左手从小语胁下穿过,右手箕状张开,在小语臀部一托,膝盖一顶,轻轻嘿了声,抱起小语,奔回台阶,放下,手又再指向水洼中的坤包,嘴里嘘了声,那条黄狗倏地窜出,一眨眼,就口叨着那坤包奔了回来。
小语忍不住叫起来,“这是coco牌子的啊。”
年轻人眼睛里的嘲意更浓了,没再说什么,卷起小语的裤管,手指在伤处两侧一按,小语倒吸一口凉气。“应该没什么大碍。”年轻人喃喃说道,忽然脸色一凝,三截眉毛分段竖起,脸上那道刀疤往上一跳,嘴角掠过丝狞笑,起身,疾步往前。一辆黑色奥迪正在舞厅门口停下。年轻人奔到车前,手中寒光一闪,那刚从车内钻出的中年男子的胸前便绽开出一大朵血花,一朵、二朵、三朵。
这是拍电影?小语愣了。年轻人扬起匕首的每一个动作,那中年男人脸上每一丝扭曲的表情都是如此缓慢,如此清晰,时间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卡住曲轴,变成了慢镜头。那年轻人手臂上的龙纹,那中年男人嘴角的黑痣……奇怪,中年男人嘴角为何还有笑意?刀戳在身上不疼?中年男人终于沉闷地倒下,倒在水泊中,像一大罐被打翻的红油漆。年轻人用脚拨了拨他的脸颊,吐了口唾沫,回过头,冲着小语咧嘴一笑,嘴里唿哨一声。小语来不及闭眼,身体便被一道黄|色的闪电扑倒,几颗雪白的獠牙在眼前一晃,脖子处一疼,眼看就要被撕开,忽然又传来一声唿哨,身上蓦然一轻。我是死了么?小语的心一直向下坠去。
天空低垂。
一些铅灰色的寒冷的碎屑跌落下来。赵松爬起来,捂着头,戟手指向吴小南,嘶着声,说不出话。他的头盔已摔破了,东一片,西一片,血涌出来,像西瓜的汁液。“冻雨洒窗,东二点,西三点;分片切瓜,竖八刀,横七刀。风景无处不在嘛。”何仁望着窗外,打了个响指,笑道,忽然咦了声,“这不是晓德吗?”摇摇晃晃的朴晓德正从水泊中坐起身。“朱玲,我去外面看看。”何仁起身往外走去。
雨还在密密地下,剪不断。整个世界都被这雨水浸得苍白。吴小南傻了眼,“朴哥,怎么是你?”雨珠儿从他鼻尖滴落,他攥紧的双拳不由自主地放开,刚想去搀,从楼上奔下来的梅娜一把推开他,尖声叫道,“你怎么打人?”跟在梅娜身后的丁振东耸耸肩膀,目光瞟向正大步从对面咖啡店里走过来的何仁身后,站在咖啡店门口的不是朱玲么?朱玲缩回身,进店里,拿了把雨伞,紧跑出来,雨伞撑在何仁头顶。这男人是谁?丁振东心里犯起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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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德,怎么回事?”何仁伸手拉起朴晓德。朴晓德苦笑着,回过头对梅娜说,“你先去檐边避下雨。”转身瞥了眼正在发愣的吴小南,双手一摊,“没什么,应该是一场误会。”赵松来劲了,“误会,我误会他妈。”说着话,腿就往吴小南踢去。吴小南下意识侧身避过,手在赵松脚跟处一抖,往上一托,赵松又跌了个狗吃屎。“这位小兄弟是空手道几段?”何仁笑起来。
“你怎么还打人?”梅娜急眼了。
“我没打。”吴小南指了指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赵松,挤出一句话,“他骑摩托车撞了我的女朋友。朴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也坐在后面。”
梅娜望向朴晓德,目光中透出疑虑。何仁哈哈一笑,“撞了人,也不能动手打人。有事好商量嘛。仗着学过拳脚就以为自己真是一只螃蟹了?不大好吧。”
“他还跑。”吴小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朱玲却扑哧下笑出声。
丁振东眉毛一挑,眼神在何仁脸上停留了半秒,打了个哈哈,“大水冲了龙王庙,来,咱们上楼说话,别搞得一个个都成落汤鸡。”
吴小南脸色一变,抬起头,的士已不见踪迹,“朴哥,我女朋友还在那边,我去看她。对不起。”吴小南撒跑往回跑。
雷声似辆载重汽车从天空驶过,雨丝似车轮底下扬起的尘埃。“跑这么快,会得肺结核的。”何仁笑着骂了声。梅娜与朴晓德面面相觑。丁振东望向朱玲,“朱小姐好。”不远处传来警车凄厉的鸣笛声。朱玲的身子微微颤了下。赵松铁青着脸,爬起来,望着吴小南远去的背影,抬腿想追,望了眼自己车壳裂开的摩托,又看了看朴晓德,犹豫着,嘴唇翕动,没有人听清他说了什么。
14
夜幕拉下,滤去白日里的各种颜色。被雨水洗过的道路被灯光映出一抹青白,树的影子就在这青白里簌簌发抖。警察已经走了,吴小南默默地站在床前。小语没看他,失神地望着窗外,耳朵里满是轰隆隆的声音。窗外还有堵黑色的墙,沿着墙底一直往前,再拐过弯,就是太平间,那里盛满死去的人。人死了是鬼,鬼死了是什么?氤氲的水气钻出墙缝,兜过几个圈子就再也看不到了。
小语收回目光,仔细地瞅敷在腿上的石膏,僵硬的,不能动弹,爱情也许就是这样,被喜怒哀乐,准确说,是被每个人的个性紧紧包裹。
“小南,你回去吧。”
“不。”吴小南搓着双手。
该说的话似乎已然说尽,只能是沉默了。小语摊开双手,低头看着。手并不大,薄,软,纹细如乱丝。曾有个看手相的说,她手上有桃花煞纹,并煞有介事批了几句偈语“桃花煞现爱奢华,即爱贪杯又好花。情性一生缘此误,中年一定不成家。”偈语的意思甚是浅白,讲她爱奢华,问题是哪个女孩子不爱呢?花,她倒也喜欢,酒却是不喝。她觉得这偈语十有八九是诳人的,不过,她还是特意买了本《麻衣神相》来按图索骥,可始终找不到这个桃花煞纹。也许这煞纹是烙印在心里头的。灯光忽悠悠颤了下。小语伸手托腮痴痴地想着。脸上的泪痕早已被医院里福尔马林的药水味舔净。这些泪痕,吴小南是看不见的,就算他看见了,或许会认为这只是眼球疲劳时自动排出的分泌物。
“你回去吧,不早了。”小语又说了一次,心里愈发恍惚。声音嘶哑得很,不含有水份。她凝视着吴小南的影子。他的影子正被床架折叠成不规则的几何形状,有太多锐角,却没有一条值得依赖、可以依靠的直线。他还是男孩,不是男人,还不明白爱是怜惜,是首先扶起所爱的人。他的爱除了荷尔蒙在作怪外,恐怕就是发泄了,就像……对了,不是发泄,是排泄,排泄出体内毒素,就像市面上现在非常畅销的云南盘锦出品的排毒养颜胶囊。什么时候自己也要去买几盒去。小语脸上露出笑容,应该是苦笑,呛得她连续咳嗽几声。
“警察没说什么吧?”吴小南想去拉小语的手。小语推开他的手,又咳了几声。别说买荔枝罐头,就连倒杯水他也不曾想到。他所在乎的从来只是他的感受。小语仰起脸,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吴小南,没再说什么。
“小语,对不起。我真没有想到后来会出那样的事。全怪那骑摩托的兔崽子。我追上去了,狠狠揍了他一顿。”吴小南不无懊恼地说道,继而又眉飞色舞,“我就这样跳起来,一脚踹去,简直比黄飞鸿还要黄飞鸿。”这些话小语都已经听过N次,耳朵里的茧连绿毛都长出来了。小语躺下身,头缩入床单里,一些酸涩的液体又咕嘟咕嘟冒出来,拼命忍住。
“你怎么了?小语。”吴小南停下手中的比划。
“有点累,想歇歇。我妈马上会来,你不必担心,回去吧。让我妈看见你在这儿也不大方便,好吗?”小语的声音有了些哽咽,吴小南显然没有发现这点,犹豫着,用手去拨弄小语的头发,还是点点头,“哦,那你歇吧。没事的。我回去了。”
吴小南走了。又过了几分钟,紧裹着小语的床单开始抖动,越来越快,并伴随着低低的呜咽声,猛地一下被掀开。小语挺直身,泪珠先是在眼眶处闪了下光,被睫毛迅速挡回去,但更大的几颗又争先恐后地涌出,跌落。床单上多出几团水渍,最初是几个惊叹号,过了一会儿,多出几个疑问号,然后是句号、逗句、省略号。很快,膝盖处的那一块床单似从水里刚捞起来。小语捂着脸失声痛哭,一直压抑在喉咙里的悲声终于痛快淋漓地奔了出来,她伸手去拽床单试图阻止这哭声,手指已经不听大脑指挥,将床单拧着,越拧越紧。
“妈……”
15
朴晓德心里那个别扭劲用老虎钳也拧不回来。
他刚送梅娜回去,一路上,梅娜就没露出个好脸色。路两边的霓虹将湿漉漉的街道染得姹紫嫣红,朴晓德努力地想把自己的影子与梅娜的影子重叠起来,可梅娜不是放慢脚步就是加快步伐。这真是月亮惹的祸。淡淡的歌声从一家叫“倾情”的音像店里飘出,挂在海棠树的叶尖,一滴滴往下坠。
“小娜,这事真不怨我,我叫赵松停车,他不听,反而加速,我总不能从车后座蹦下来吧。”朴晓德摘下片叶子,握紧,将它揉碎。梅娜撇过脸,没吭声,专心致志用脚踢路上的一块小石头。
“小娜,你就开口说一句话吧。不会死人的。”朴晓德再也没忍住,一脚踢飞石头,拽起梅娜的手,“我向毛主席宣誓,以后,再也不与赵松这样的人渣来往了,行不?”梅娜停下脚,抽完手,若有所思地望向前面的网吧。一个和尚,年纪不大,眉清目秀,正探头探脑往网吧里瞧。网吧旁边有间发廊,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子对面坐着,隔着贴有花纹的玻璃门向外使劲招手。梅娜走下人行道,朴晓德赶紧跟下去,“那是我同事的女朋友,明天我去向她道歉,这总行了吧?”朴晓德哀叹了声,都恨不得拿脑袋对准滚滚车流中的其中一辆撞过去。美女就是美女,真难侍候。他拐过身,走到梅娜外侧,继续说道,“小娜,你这是生哪门子气?就算绑上刑场执行枪决,那也得有份判决书吧。”
“我知道。”梅娜挤出这一点牙膏后,抿紧嘴。
“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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