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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酒间花前老by:水虹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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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一路行来,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到,他只对自己体贴关切,哪曾和仇心有半点暖昧情动?回想从前,竟全是自己多虑。 
        两人各怀一段心思,却只有局外人看得分明。 
        仇心见他们如此,好笑欣慰之余,想起佑非,又不由得心头发酸。草草填饱肚子后,便收拾起心情睡下。 
        绿梓少年性情,却起了逗弄归晴的心,笑道:“晴公子,不说我待你如此情深……就是救你们出来这一大功,香一个不算过份吧?” 
        言毕,他已凑过去,调笑着就要吻归晴。 
        归晴霎时满脸通红,求助地望向衍真,衍真却冷眼旁观。 
        依他看来,这绿梓虽外表一时温顺可怜,一时天真烂漫,却都是在演戏。此人城府极深,绝非善类。若自己不加点醒,归晴恐怕会一直看不清。 
        “信城殿下,请问,原先的绿梓在哪里?”衍真忽然冷冷开口。 



        一生酒间花前老 (50) 

        “啊……在你们来之前,我就一直以绿梓的身份在碎金殿了。”绿梓望了望归晴,脸色稍微变了变,却仍然笑嘻嘻地打诨。 
        “你说得倒也没错……不过,比起凭空建立起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虚假身份,易容后取而代之,要简单得多吧。”衍真声调不急不缓,却咄咄逼人,“为了避免将来可能会产生的后患,也没有任何方法,比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要来得干净利落吧。” 

        “呵呵……不愧是静王最看重的人,说得没错。”绿梓见他几句话道破,也不再隐瞒,眼神渐渐阴霾,唇边却勾起个笑,“要成就大事,牺牲成千上万的人都再所难免,更何况是宫中一个小小太监……我的手上,是沾了无辜者鲜血。不过,你的手,也未必就纯白无暇。” 

        归晴听到绿梓亲口承认,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据我所知,你在天水城时,坑杀万余牵萝铁骑,一夜成名。”绿梓轻轻笑着,“后来,静王亲征平牵萝,却被牵萝的玄武将军困于狄道谷山关口,不得前进半步……也是你设连环策,令那位玄武将军死于牵萝王之手……说起来,你的手段比起我,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绿梓还要往下说,却只听得铮然一声剑鸣,仇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站在衍真对面,抽出佩剑,对准了衍真咽喉。他目光如炬,面容略显狰狞地扭曲,嘴唇难以抑止地不停哆嗦着。 

        绿梓看着这骤然发生的一幕,当下就直了眼。 
        “苏大哥,不要!”归晴见状,急得冲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在仇心脚边,哭着哀求,“我知道苏大哥为莫将军的事情,一直难过……但求求你,放过拂霭……如果、如果一定要有人为此事偿命的话……苏大哥,你就杀了我……” 

        “归晴,站起来,闭嘴!”衍真见归晴慌不择言,居然说要以命抵命,连忙出声喝止,又深深吸了口气,望向仇心,“莫将军的事,在下也非常遗憾……但逝者已矣……”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仇心后退几步,将剑尖垂下,声音黯哑,“我只是一时激动……你们放心。” 
        说完,他收剑转身,又在原先铺的软草处默默躺下。 
        是的……杀了眼前这个人,除了让归晴像自己般,痛苦一生外,什么也换不回。这一点,不是早已经想通了吗?为何听到那些话,心中还是放不下? 
        罢罢罢。待到静王回朝,此事风头过后,归晴他们也找到安全的栖身之所,自己便陪着佑非隐居山林,眼不见心不烦……这场恩怨,这般了结,是最好的结局。 
        经此一场变故,四人之间都再无话说。山洞里,只听得见篝火哔哔剥剥的燃烧声。 
        归晴收拾好吃剩的兔肉,清扫了地上的兔骨后,小心翼翼地将衍真抱到靠着洞壁一角的软草铺处,让他躺下。归晴自己,则躺在外侧,紧搂着衍真睡下。 
        这个姿势,使得衍真全身都在归晴的保护中,他已经被刚刚仇心的举动吓怕了,生怕仇心忽然再起意,想要杀害衍真。 
        如果是那样的话,衍真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他不能冒这个险。 
        绿梓坐在篝火对面,不发一言地看着归晴与衍真,眉头轻皱。眼中,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浅浅羡慕。 
        这世上,假如有一个人愿意如此待我……便是立时死了,心中也是甘愿的。 
        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后,绿梓站起身,轻轻捡起归晴脱下的鞋——如他料想的般,两只鞋底已经磨穿,上面还沾有星星点点的血渍。 
        绿梓将打猎闲暇时采来的草,仔仔细细地垫在那两只磨穿的鞋底内。 
      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样,他会好受些吧。









      51 

        又经过三天跋涉,四人终于走出了山峦,看到了一片盆地,以及其上的村落炊烟。 
        这里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村落,名叫望北村,土地不算肥沃也不算贫瘠,村民自给自足之外,稍稍有些富余的粮食。 
        望北村坐落在丛山之中,道路消息闭塞,但凡是要进城里买点花布首饰之类的东西,走惯山路的村人,都要翻上五六天。 
        加上这里确实人稀地少,因此,过去这里虽说名义上归牵萝管辖,实际根本没派下级官吏常驻,平常一切事物纷争都由本地村长调配平息,连粮租,也多是免交了的。村民们稀知外面世事时局,倒似一个小小桃花源。 

        进入望北村后,绿梓带着三人绕过村头,来到村尾一座泥墙茅顶的小院前,扣了扣斑驳门板上生锈的铁环。 
        “哟,是海爷啊,好久不见。”出来开门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男人,穿着身土布衣裳,细眉细眼,满脸的和气。 
        绿梓朝他点点头:“赵四,我还有事,住一晚就回去。这几位朋友来这里避避,你好生招待着。” 
        “您既然吩咐下来了,就请放心。”男人将他们迎进院内,又是叠桌摆椅、准备茶点,又是收拾房间,忙得好似滴溜陀螺。 
        归晴前段时间劳动惯了,知道其中辛苦,见他这场忙,倒觉得过意不去。于是走到赵四身边,替他打起了下手。 
        绿梓看到这一幕,知道归晴性情,只微微笑着,倒不阻止。 
        傍晚时分,赵四与归晴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菜。虽说不过是些野菜腊肉,却胜在新鲜,再加上奔波饥饿,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入夜后,大家便早早各自安歇。仇心、绿梓和赵四分别居住,衍真因为行动不方便,和归晴共居一室。 
        这里的条件不比牵萝王宫,整个房间也只有一案一椅一床。木料劣质、做得极粗糙的案上,燃着一盏隐隐发出刺鼻气味的油灯。 
        归晴和衍真一起洗浴过后,又端来一个注满了热水的木盆,在木盆里撒了些药粉,放在床前,让衍真把脚泡在里面。他自己,也端来椅子坐在衍真对面,将脚放了进去。 

        水稍稍有些烫,衍真和归晴泡在水里的脚,很快呈现出粉红的颜色。归晴脚底破损的地方,隐隐传来刺痛。 
        这包药粉是绿梓分给他和仇心的,说是能活血化瘀,消炎止痛。 
        淡淡的药香,混合着油灯发出的刺鼻气息,算不上好闻。但归晴的心底,此刻全是幸福。 
        终于自由了……这次,一定可以和衍真永远相守。 
        木盆中,衍真的脚比归晴的脚要大上一圈,虽略嫌瘦削,却形状极好,泛着淡淡的粉红,肤质细腻,脚趾如玉削。归晴看得满心欢喜,忍不住时时用自己的脚掌轻轻揉搓抚弄,唇边带着抹微笑。 

        “……归晴,你要小心绿梓。”一路上,衍真都想对归晴说这句话。但四人几乎是形影不离,总没有机会说出来。 
        “嗯,我知道了。”归晴俯身在衍真的手背上吻了吻,抬起头,将一对黑眸笑成两弯新月,“你放心,我的心太窄,只容得下……此刻眼里的这个人。” 
        衍真在心底叹了口气。 
        的确,绿梓对归晴不经意中流露出的情意,莫说风月场中走过的归晴,就是迟钝如自己,都已经看出来。 
        但绿梓,绝不仅仅是这般简单。而且,局势目前都在他的手中掌控,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且不说归晴难以理解这些……就是让归晴完全明白,除了让他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衍真调笑着勾起他的下颔,欺身吻了上去,模模糊糊带过:“真的吗?” 
        “一千个真的,一万个真的……哈……拂霭,现在不要……待会儿睡下了再……” 
        “啊,你不想的话,今天就算了……” 
        “谁这么说来着……我、我要……” 
        泥糊的墙壁菲薄如纸,两人想起隔墙有耳,所以声音渐渐低沉暖昧了下去。 

        ********************** 

        虽然眼睁睁看着衍真被掳,但静王在牵萝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回许昌的期限已经不容再缓。 
        在回去之前,他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在牵萝城内和周围都布上亲信眼线,令探得冯衍真他们的消息后,立即稳住他们,然后飞鸽传书来报。 
        第二件,是在与牵萝相邻的陇西城中,布下重兵以防叛乱。 
        第三件,是在将殒命的直系皇族风光礼葬后,在距其血缘最接近的旁系皇族中挑选了一名美貌处女,封为天珍公主,带回许昌,配给当朝天子为妃,以示牵萝天朝两国友好。 

        虽然这第三件事,在这种情况下,未必就能完全稳定牵萝国的民心,但也只能做到这步了。 


        52 

        头戴嵌金垂珠滴凤冠,身上挂满璎珞宝玉,妆扮得仿若天人的十六岁少女,就这样哭著拜别双亲,乘上车辇,离开了家园故土,走向忐忑不明的未来。 
        牵萝贵族女子,大都性子温婉柔顺,纯真不识世事。而静王所选中的,这名唤作紫枢的和亲少女,可以说和当初的玉妃一般,是其中代表。 
        也唯有这样的女子,才更容易操纵於股掌之中,加以最大程度的利用。 
        静王虽说对任何事物都近乎绝情,只以江山社稷为优先考虑,但对於可以利用的人,总还是尽量厚待。 
        从牵萝到许昌,有一个余月的路程。 
        开始十余天,无论身旁的人怎麽劝,紫枢只是思念故土,哀哀切切,终日以泪洗面。 
        见她如此,静王也不急不恼,只是命人好生看待她,衣食用具,但凡好的,都首先送予她处。 
        後来,紫枢也渐渐哭得少了,而且开始喜欢偷偷挑起遮帘,看外面的风景人物。偶尔她看到静王时,就会迅速放下帘子,莹白的面颊上浮现两朵嫣红。 
        静王心中却全被即将处理的政事、衍真安危处境填满,哪里注意到少女初萌的情意心思。 
        就是紫枢自己,也知道即将嫁的是天朝皇帝。纵然见静王英姿气度,心中情动,也只能暗藏不提。 

        ********************** 

        回到许昌,已是一个多月过去。 
        此次平定牵萝,皇帝亲自於皇城三十里外迎接静王大军凯旋,给足了风光赏赐。 
        紫枢离了静王一行,随著皇帝御驾回了宫中,等待册封。 
        其间,她偷偷看了一眼皇帝,见他是一个四十余岁、面色黄瘦的中年男人,虽说不上难看猥猝,形容气度却和静王相差天渊。想到自己年方二八,如花容貌,却要终生侍奉於他,多少有些失望凄凉。 

        静王在接受了封赏之後,便开始看这大半年来,各省递上来的军务政务重要奏折,忙得无昼无夜。 
        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件好事。至少,他没有太多的闲暇,去揪著心猜测那个人的近况。 
        与此同时,紫枢被皇帝封为郁妃,圣眷极浓。 
        日子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度过,转眼间又是初夏。 
        深夜,静王如往常般在烛光高照的勤明殿中,和皇帝一起批阅奏折。本来此时如无重大事体,是绝对不允许打扰的,却偏偏有个人大声在外吵闹,甚至和外面持勤的太监起了争执。 

        静王放下手中奏折,眉头轻皱,站起身走出勤明殿,看到那吵闹的人是自己府中副侍卫长,沈声道:“怎麽回事?” 
        “殿、殿下!有急件来报!”副侍卫长擦了擦满头的汗,将一个封了火印、大麽指粗的细竹筒递给静王。 
        “这种事情,有什麽好慌的?”静王略带不满地看了眼副侍卫长,剥去封口火印,揭开了竹筒盖子,往外斜斜一倾,想将里面的绢纸倒出来。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节鲜血淋漓的小指竟骨碌碌从竹筒内滚落,掉在静王脚下。身旁的那群太监,虽无人敢惊呼出声,却全部露出了惊惧的神情。 
        静王也有些惊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将竹筒内沾著血渍的薄薄绢纸拈了出来,在面前展开。 
        然而越往下看,他的脸色便越阴沈难看。看到最後,他已是双目赤红,脸上肌肉不停抽搐。 
        拂霭、拂霭……不、现在不是揪心难过的时候,要冷静…… 
        不出所料……那灭了牵萝皇族的人,果然迟早将拂霭,当成与本王交易的条件……好吧,不过是皇帝的印玺罢了……就算是要得罪陛下,只要能换回拂霭无恙,本王也再所不惜…… 

        绢纸上所订期限,就在今夜。如果静王不在指定时间内将印玺送到许昌南门外狭道,那麽他将收到冯衍真的整只右手。 
        时间紧迫无比,静王来不及多想对策,冷著脸,转身就朝勤明殿里面冲去。 
        皇帝正拿著印玺,认认真真朝他与静王批好的奏折上盖章,却不防静王走到他身边,劈手就夺下了他手中黄金印玺。 
        “王、王弟……你这是为何?”皇帝抬头望向静王,语调有些微怒。 
        “过了今夜,臣自会向陛下领罪。”静王将印玺放进怀中,转身就要离开。 
        “你……大胆!你你你……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皇帝拍案而起,在他身後愤怒地大吼。 
        静王走出勤明殿,扫了眼慌乱作一堆的执勤太监,深深吸了口气,将皇帝的怒吼抛在脑後,沈声对著副侍卫长吩咐:“给本王备马,再叫上几个侍卫,要快!” 
        “是!”副侍卫长擦著汗,不敢怠慢,马上依静王吩咐行事。 


        53 

        静王怀揣印玺,率著十几名侍卫快马加鞭,赶到了许昌南门外狭道。 
        此刻天色将明未明,正是一夜间最黑暗的时候。众人手里皆举著松香枝做成的火把,沿途照明。 
        静王看到前方高处有几个朦胧人影,当下勒住马缰,将怀中印玺取出,高高举起,大声喊道:“你们要的东西在这里……” 
        他後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只见一枝利箭忽然挟著劲风,朝他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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