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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翼-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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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为这一句话,三名队员更燃起了斗志。

*

—第十四章 … 真实面容—

第二阶段基本技能训练期间,第九小队的梓鸢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迅速成为整个星影训练基地众所周知的名字——这并不是因为他进步神速,也不是因为他天赋异能,而是因为他是整个基地出入救护队频率最高的学员。

两种主流说法立即蔓延开。

第一种是说梓鸢在第一阶段考核中作弊,得到蓝麒和雪狸的帮助才顺利完成考核,并没有什么真本事,所以到了第二阶段,和蓝麒、雪狸分开了就原形毕露,几乎每天负伤,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也算是自作自受。

第二种说法是,大家都知道救护队有一位代号为白鱼的美女医生,几乎梓鸢每次去都能得到白鱼的照顾。所以很可能梓鸢是为了“私会”美女医生才总是“不小心”受伤,上演苦肉计,博取美女医生的同情。

但事实上,梓鸢的伤几乎全部是由灰鼠直接或间接造成的,他始终不明白灰鼠为什么总是针对他,总是想方设法地让他受伤。梓鸢决不是好战的人,可是也被灰鼠逼得不得不反抗,逼着自己不断地练习,不断地冲破极限,所以那些伤并非全是灰鼠的杰作,也有梓鸢自己制造的伤痕。

同组的棕熊始终抱着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对灰鼠和梓鸢的明争暗斗视而不见。梓鸢不希望棕熊被卷进这莫名其妙的争斗中,所以棕熊的这种态度反而令他放心,至少棕熊始终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冷眼旁观。

梓鸢第一次见到棕熊的时候就被那张遍布伤痕的面孔震撼。通常情况下,脸上有伤的人总是会用面具面罩或者头发遮挡,可是棕熊不但不挡,反而把头发全部梳起来,支楞地扎在脑后,像是生怕别人看不到他脸上的伤。对于旁人惊讶错愕的目光,棕熊无动于衷,却在看到梓鸢眼中那一瞬即逝的惊讶后紧随而来的悲悯时装作不经意地别开了头。

在这种地方,悲悯是一种侮辱,梓鸢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杀手怎么可以悲悯同为杀手的人。

同组的人会被安排在一个宿舍,不管男女。杀手不需要缺分性别,一切都以实力分级。梓鸢的床位很不幸地夹在灰鼠和棕熊之间,所以不管是谁想要偷袭都很方便,事实也的确如此——入住的第一个星期灰鼠就差点把梓鸢扼杀在睡梦中,幸好梓鸢历来浅眠,否则真的难逃一劫。不幸中的万幸——棕熊对自己的两位队员似乎都没有加害之心。

梓鸢的直觉告诉他,棕熊虽然有着一脸狰狞恐怖的伤疤,但是却有着小心隐藏的善良。那一脸的伤是怎么来的?某天梓鸢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浴室的门打开了,棕熊围着浴巾走出来,梓鸢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却再次被震撼——原来棕熊不仅脸上伤痕累累,整个身体也满是伤痕——那些是多年累积下来的伤,不同的深浅记录着不同的年代,就像树的年轮。

“对不起。”梓鸢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过于直白,本能地道歉,然后背对着棕熊开始看书。

也许很久没有听见别人对自己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棕熊竟有片刻失神。穿好衣服,做到床上,向来沉默寡言的棕熊打破了宿舍的宁静:“其实你很好奇我一身伤,为什么不问?”

梓鸢沉默片刻,转过身看着棕熊的脸,认真地说:“每一道伤都有疼痛的记忆,不管还记得清楚,那都始终藏在心里。每一次回答,就会把埋葬的疼痛再挖出来,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让别人再经历一次痛苦。”

棕熊看着梓鸢,过肩的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几绺额发挡住了眼睛。由于逆光,梓鸢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可以感觉到那双看着自己眼睛在某个时刻曾有一种几欲爆发的悲痛,然而那只是一刻,梓鸢却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多问,否则那么多伤痕背后的故事一起涌出来,纵然这颗心已经坚强了很多,但还是会难以承受。

沉默再次蔓延,棕熊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闭上眼睛开始睡觉。梓鸢不去吵他,随手提笔在纸上描画,只是不经意间的涂抹竟然让他的心一震——纸上是棕熊的脸,只是没有画上伤痕,这张复原图一般的面孔竟然是如此完美,没有棕熊平时给人的那种过度成熟的感觉,而是透着稚气。棕熊一直没有说过自己的年龄,可是梓鸢笔下的这张脸怎么看也只有十六七岁。

梓鸢克制着自己的震惊和惋惜,一笔一笔地为那张面孔添上伤痕……他想要确定一件事情……放下笔的时候,梓鸢笑不出来——刚才不是错觉,也不是自己主观臆断,因为添上那些扭曲的伤痕以后,纸上的面孔和棕熊一模一样。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梓鸢惊得掉了手中的笔,刚才太过于专注,竟然没有觉察到棕熊到了自己身后。如果换作是灰鼠……梓鸢不由得一身冷汗。

“你在画我?”棕熊的声音除了冰冷就再也听不出别的感觉。

梓鸢本来只是随手描画,不知不觉就画出了棕熊,被这样一问,倒有些不自在,讷讷地答道:“我只是随手画画,没有恶意。”

棕熊把纸拿起来,平静地看着,梓鸢看不见他被纸遮挡的脸。接下来,棕熊把整张纸撕了个粉碎,冷冷地说:“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我不喜欢别人注意我的脸。”

“抱歉,以后不会了。”梓鸢总算把自己的心情调节过来,谦和地笑了笑。

棕熊回自己床上继续睡觉,梓鸢却捧着书看不进去。刚才棕熊的话回荡在耳边——不喜欢别人注意自己的脸?是被毁以前的脸还是被毁以后的脸?那些伤是别人弄出来的还是他自己……想到这里,梓鸢不禁打了个寒颤——棕熊究竟经历了什么?不管那些伤是怎么来的,都显得触目惊心。两副面容,究竟哪一个是真的?

以后的日子过得有些模式化,每天的训练,灰鼠的明枪暗箭,棕熊的不言不语,白虎的视而不见。

梓鸢的恢复能力惊人,白鱼说过,他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在救护队待上正常的恢复时间,但是梓鸢拒绝了——毕竟借口受伤躲在救护队里不是长期可行的办法,他不想逃避。他想知道灰鼠跟自己过不去的原因,灰鼠说,想知道答案的话,就用你的匕首来问我。

组员互斗的事情在星影里是家常便饭,对杀手而言,这种境况可能成为催化剂,促进优胜劣汰,白虎自然不会干预。或许,这也能让梓鸢更快地成长起来。

—第十五章 … 地狱凶兽—

对灰鼠而言,或许梓鸢就像一个永远不会损坏的玩具,不管弄伤多少次,不管伤得多重,最后伤好了就会立即回来。不过他也渐渐发现,要伤到梓鸢越来越不容易了,这反而更激起了他对梓鸢的杀意。白虎的沉默对他而言是一种默许,灰鼠更加肆无忌惮了。

白鱼说,灰鼠这样的人,是天生的杀手。

梓鸢在不断的受伤中分析出了灰鼠的攻击防守模式,以及习惯性运动方式,与此同时,如海绵一般学习着白虎教授的技巧和经验,在与灰鼠的周旋中付诸实践,并加以改进。

棕熊也会和梓鸢练习对战,但是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冷静地看着灰鼠和梓鸢的对战。白虎站在更高的地方看着自己的队员,他甚至无意中在梓鸢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同样势单力薄,同样从零开始,同样被队友吃得死死的……他知道那种痛苦不仅仅来自身体,更来自精神。

但是梓鸢的眼睛里没有迷茫,没有对自己的怀疑,那一双眼睛始终清明透彻,看着灰鼠的行动,分析判断着自己的对策,没有反败为胜的躁动,也没有屡战屡败的颓废,他似乎只对过程感兴趣,每天进步一点点,但是一直不曾停止进步。

白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欣赏过谁了,梓鸢的坚持、执著、冷静以及智慧都让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称赞。带了这么多学员,梓鸢是他最寄希望的一个,只不过梓鸢如果不能突破那一关,恐怕永远也成不了一个优秀的杀手。那一关……用不了多久就会来临,到时候梓鸢会有怎样的反应?梓鸢,让我看看你的底线在哪里!

***

星焰旗下M生物机构秘密研发的最新型基因改良样品决非浪得虚名——雪狸的身体协调能力、反应速度都远远高于普通人类,白鱼也知道雪狸的身份,一直在暗中追踪记录她的相关数据。对于这个“样品”,白鱼并不想知道更多,或许是心已经麻木了。

白虎曾在分完小队以后对雪狸说,现在取消以前对你能力的限制,你可以放开手脚了,让我看看你让苍狼引以为豪的资本是什么。但是后来白虎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可笑而可悲的错误。

苍狼是星焰的总负责人,和星影的白虎平级,地位仅次于赤枭,纵横商界多年,叱咤风云,但是鲜有人知道他在前沿生物领域有着非凡的天赋。尽管苍狼有如此多的事迹,但是在雪狸心里,他却仅仅是“爸爸”那么简单。

当雪狸听到“让苍狼引以为豪”时,高兴得不知所措,白虎也是在那时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笑——像一朵昙花忽然绽放在夜色里,美得不染纤尘。但是那笑容也如昙花一现,令白虎怀疑自己前一秒所见只是幻象。

雪狸接下来很认真地点点头说:“我不会让爸爸失望!”

白虎隐约意识到自己打开了一只危险动物的笼子——伸出利爪露出尖牙的雪狸超出了正常人类所能企及的行动高度,准确地说,雪狸就是为了杀戮而生——她对血没感觉、对死亡没感觉,甚至对痛苦也像是没有感觉。她绝对遵守命令,之前白虎要她收敛自己的真实能力,她就能在被狼群围攻的时候依然坚持不展现真实能力,哪怕被狼群吃掉——刻板地遵守着指令,就算自己置身危机也绝不违反,这就是雪狸的作风,但是谁又能想到,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得到爸爸的赞扬。

当第七小队的导师蓝鲸看到雪狸用刀片无比熟练地肢解队友翠蝶的时候,纵使看惯了死亡的他还是有些隐隐作呕——那样一个如弱风抚柳般的纤纤少女侧坐在血泊里,玻璃般的眼睛里映着断臂残肢,白皙灵巧的手指拈着柳叶刀片游走在另一个少女的尸体上,寒光游移之间,骨肉分离。

发觉有人过来,雪狸扭头看过去,带着天真的表情说:“导师,我好久没练手了,还好没有退步,否则爸爸会不高兴了。你看,她伤我了,她竟然伤到我了,所以我要惩罚她。”

蓝鲸清楚地看到雪狸的肩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明显是翠蝶死前留下的,可是雪狸竟然像没有感觉到似的,专心致志地进行着解剖工作。蓝鲸有些腿软地离开了,刚才那一幕久久挥之不去——这个十六岁的女孩真的是人类吗?队长怎么会找到这样一个怪物!

白虎知道了第七小队的事情以后,只是对蓝鲸说:“在第二阶段考核之前,第七小队的事情要绝对保密。那个叫银蛇的孩子怎么样了?”

“她亲眼看到翠蝶被雪狸肢解,已经完全崩溃。我把她送到救护队的密室里去了。”

“悄悄把她处理掉就可以了,不要让她痛苦。”白虎揉了揉太阳穴。

蓝鲸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说:“队长,雪狸她……她不是人类!”

“她是人类,只不过是人类最天真和最邪恶面的混合体。蓝鲸,关于她的事情你不要多问。我会让她安静地等到第二阶段结束。你先回去吧。”

当天晚上,蓝鲸准备去“处理”银蛇的时候,那孩子已经咬舌自尽了。

白虎来到雪狸的住处,对她说:“你提前通过了第二阶段的考核,但是为了不让其他小队的学员着急,所以你不可以到处乱跑。从今天开始,你就乖乖待在自己的宿舍里,吃的用的会有人给你送过来。”

“嗯,”雪狸穿着小碎花的睡裙,点点头,“爸爸说过要听你的话,所以我一定不出宿舍。队长,爸爸什么时候会来看我?爸爸说过,如果我听话,他就会来接我。”

白虎看着这个孩子,心里充满矛盾,只能黯然地摇摇头说:“苍狼会有他自己的安排,怎么会告诉我?你只要按他说的做,他就会很满意。”

“嗯。”雪狸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

白虎离开后,雪狸钻进被窝睡觉了。白虎却一夜未眠——雪狸有着十六岁少女的身体,内心却还是一个十足的孩子,对苍狼这个“爸爸”格外依恋,另一面却又如同来自地狱的凶兽,将生命踩在脚下。难道……这就是最优样品的真面目?

苍狼,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试管里培育出了什么吗?

—第十六章 … 忌日独白—

纪梓鸢躺在救护队的病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今天,是湛晴的忌日。

还记得当年夕照湖边那个留着短发的女孩,橙色外套,深蓝色牛仔裤,咖啡色皮鞋,深绿色的画板,满身阳光,明明就在眼前,却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还记得那幅名为《温度》的画——生长在光与暗交界处的树,稚嫩单薄,但是不屈不挠,每一根枝条都努力地生长着。

还记得那幅名为《阳光》的画——阳光透射的白梅林中,有一个专注作画的背影,白色的毛衣,浅咖啡色的围巾。

还记得那具失去生机的躯体,曾经鲜活的面孔变得青白。

还记得……

今天,是湛晴的忌日。

也许隔得太久,已经没有当初那种气血上涌的愤怒和悲痛欲绝的伤心,平静下来的心再也没有那种痛得如被刀割的感觉,只是整颗心都被浸在了一种名为回忆的水里,能够呼吸,头脑清醒,却更加感觉到那种浸透每一个细胞的伤感。

一遍又一遍回想关于湛晴的点点滴滴,尹轩用回忆来刺激心里最柔弱的地方,才能痛得清醒——他害怕忘记。

湛晴,我从不相信有天堂,可是我此刻多希望天堂真的存在,而你就在那里。我看不见你,你却能看见我,甚至能听到我的声音。十五岁那年在湖边写生,我们初次见面,那时,你也许无法想象,两年后的今天,我改名换姓,以一个杀手学员的身份在一个雇佣杀手训练基地,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湛晴,你是否能够相信——我这样一副普通人类的身体里竟然有三个灵魂,我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命运跟我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我注定永远不得安宁。

在星影,我第一次感觉到生命是多么脆弱的东西。现在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是纪梓鸢,为了寻找能够掌握命运的力量而努力着。不管受多少伤都绝不放弃。

我知道——只要我退缩,就会消亡。不管是链禁轩重生还是神噬重生,我的本我灵魂都会灰飞烟灭。但是,我如此自私,不愿意为了什么世界平衡选择光之力,我只想做自己……

窗户上传来轻轻的声音,扭头一看——是棕熊在外面。

“你刚才在想什么?”棕熊从窗口跳了进来,拉过一张板凳坐下。

“在发呆。”纪梓鸢浅浅地笑了笑。

“什么时候归队?”棕熊换了个话题。

“伤好的时候。”

棕熊哼了一声,说:“你还真是狡猾——灰鼠要取你性命,你一味的防守,不考虑进攻吗?”

纪梓鸢先是一愣,接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棕熊说:“他不是我的敌人,虽然他把我看作敌人。我没有进攻的必要。何况……把他作为我的磨刀石不也挺好吗?”

“你……你的思维方式果然很奇特。但是你真的不怕死?”

纪梓鸢笑着答道:“怎么可能不怕死?我怕得要命。但是正因为对死亡的恐惧才使我努力地活下来。”

“你很想活着?不觉得活着很辛苦吗?梓鸢,如果你经历了真正人生,绝对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你知道自己活着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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