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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葬黄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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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锦释手中的上好的白瓷茶碗刹那间落地,碎了一潭流光。
  “小…小圆子…你说那魏府公子叫什么?”锦释目光无神地注视着地上的茶碗。
  “叫什么魏…魏弈书!对!就是这个名字!魏弈书!话说,锦释相公,他还来这儿点过你不少次牌子呢…”
  “…锦释相公?锦释相公?你还好吧?”
  “啊?”锦释回过神来,抬头扯动嘴角,微微笑了笑,“没事儿,你们忙吧,我上去再躺会儿…”
  
  “锦释相公!锦释相公!”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锦释从床上坐了起来,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锦释相公!”唤作嬛儿的小童推得门进来,“哎哟我的祖宗哟!你怎么还在睡啊?不是说了今晚上有外出舞宴的嘛!”
  锦释揉了揉眼睛,淡淡道:“你跟妈妈说,就说我今日身上不爽快,就不去了。”
  “哎哟!那怎么行!晋王难得进京一次,要是得罪了他,我们这上下几百口子人还要不要活了!”其实嬛儿今年才八岁,但听他说话的口气,已然有了些成人的味道。
  “那也不去…等等,你刚才说去哪儿?晋王府?”
  “不,是魏大人府上,别告诉我您不知道他们府上今天办喜事儿!”嬛儿急得翻箱倒柜的给锦释找衣裳,绸的、缎的、皮草的,扔了一地。
  “别找了,你把那金丝楠木的箱子打开,压箱底的那件。”锦释下了床,慢慢挪到嬛儿跟前。
  嬛儿闻言,急忙打开了那箱子,不一会儿,翻出一件绣有祥云滚边的银紫色长衫,丝缎的质地在烛火的辉映下,盈盈放光。
  “咦?我怎么不知道您还有这么一件衣裳?怪好看的…”嬛儿歪着脑袋打量着手里的衣服。
  “别人送的,”锦释摸摸他的头,接过衣裳,“一位…恩客。”
  
  “哈哈哈哈!跳得好!跳得好!”席上的魏大人笑得满面春风,连声鼓掌。主席上,一向风度翩翩的晋王殿下也是不住的含笑点头。魏府里冲天的嬉闹、谈笑声中,锦释的眼光只盯着一个人——坐在晋王身边,穿着大红袍子的那位新郎官儿。
  弈书始终沉着脸,低着头,不肯看向舞台一眼。哪怕台中央的那个舞动着的紫色身影,再是绝代风姿,也好似吸引不了他的目光。
  “藏香阁舞伎锦释,上前领赏。”晋王身边侍卫的一声令下,锦释走下了台。
  “谢晋王殿下赏。”跪在晋王面前,锦释机械的说着刚刚嬛儿教的套词,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个身影: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看我,弈书?
  “这是本王见过的最美的清平调。贤弟,你说呢?”晋王将话头递给了身边的弈书。弈书微微一愣,缓缓开口:
  “堂堂七尺男儿,却做女子之姿。恕微臣不敢苟同。”
  “额…哈哈哈哈…弈书你啊,还是这么一板一眼!”晋王笑得颇有些尴尬,“没事儿,今晚你小登科,我妹子又不在这儿,你全可以放肆一回!等过了今天晚上,你再矜持,也不晚嘛!”
  “是…微臣遵旨…”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锦释并不知道。只知道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便是天地都空了…
  
  “堂堂七尺男儿,却做女子之姿。恕微臣不敢苟同。”
  “…七尺男儿…女子之姿…微臣不敢苟同…”
  “…不敢苟同…”
  “啊!”锦释从梦中惊醒了过来,脸上湿湿的,全是冷汗。
  “还好没出什么事儿…那晋王怪和气的,只说相公可能是累了,便叫人抬了回来…额外给了好多赏呢!你不知道,可吓死我了…”门外的说话声幽幽的传进房来。
  “嬛儿…嬛儿…”锦释轻轻唤着。
  “哎哟,我家相公可能是醒了,走了啊…”
  “相公您可算是醒了!都快吓死我了!要喝水吗?”嬛儿推门进来。
  “嗯。”锦释点点头。
  嬛儿转身走向屋中央的桌子倒水。
  “魏府的人…走了吗?”
  “哦,您说魏家公子啊,今儿一早就走了。您看看这天儿,都要暗了呢。妈妈吩咐了,叫不让打扰您。您这可是睡了整整一个白天呢!”
  “是吗?原来早走了,我却还不知道…”锦释抬眼望向窗外,那里的天空暗沉沉的,就如他此时空荡荡的心。
  嬛儿瞧见他望着窗户,以为他冷,便放下茶盅,走到了窗边,刚一伸手:
  “哟,下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章完成!
写的是十年前地事情呢!大家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呢?
偷偷透露一句:其实嬛儿就是琅嬛啦~(被PIA飞~)
(爬起来继续)好吧,我会加大这孩子的戏份的。。。
好了,大家期待下一章吧。。。
一句话下章预告:
那张写着“琅嬛相公亲启”的帖子的落款处,赫然印着晋王府的图章!




☆、再闻故人

  “都给我站好了,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手里拿着一根手腕粗的藤条,锦释在后院里来回晃悠。二十余个年轻的小倌,排着队,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啪!”
  “啊!”
  “怀里揣的什么?给我递出来!”望着面前的人,锦释伸出左手。
  被打的孩子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光景,耷拉着脑袋,怯怯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窝窝头。
  锦释一把夺过来:“怎么?早上没吃饭啊?”说着,照着孩子的手掌心又抽了一下,“你跟他们能一样吗?你是要学舞的人,要是吃得整个人胖乎乎的还怎么跳!”
  “呜…”孩子哭了起来。
  “不许哭!”锦释火冒三丈,“要哭给我上柴房蹲着哭去!今儿晚上谁也不准给他送饭,听到没有!”
  “好了,接下来给我练坐姿。石头,给我上大堂搬十张凳子来…”
  
  “我都听见了。”日落西山,锦释刚一进门,躺在床上的侍画便微微笑着对他说道。
  “侍画相公有何指教?”拿起桌上的茶壶,锦释猛的往嘴里灌水,“啊,可算把我渴死了…”
  “未免太严了些。”
  “呵!你倒是同情他们!当年,我不也是这么对你的吗?”锦释说着,在床边坐下。
  “现在我是老了,当初的徒弟是一个一个带,那是个乐趣儿。而现在的小崽子们,是一帮一帮的让我带,不严厉点儿,他们以后拿什么与人争?”
  “那你也该跟他们说清楚,省的得罪了人,几处不讨好。”侍画摇头叹气,“再说…再说你也不老,还跟当年我见着你时,一样美。”
  侍画初见锦释时,锦释十八岁,是正红的时候,是藏香阁的头牌。九岁的小娃娃,刚刚被卖到这脏地儿,什么也不懂,什么都害怕。那天在大堂打碎了一个茶杯,正被龟奴训斥着,正巧遇见被一群纨绔子弟簇拥着款步而来的锦释:鹅黄色的簇新袍子,略施粉黛,如画的眉眼,巧笑嫣然。
  “神仙儿…”侍画看呆了。
  “什么神仙,那是咱们这儿的头牌,锦释相公。”教训人的龟奴也看呆了,忘了自己刚刚的怒火。
  后来,陈妈妈看侍画长得乖巧,便送去了锦释身边,和比他年长一岁的琅嬛一起处着。侍画的一双手生的修长而纤细,锦释料到他必是学琴的材料,便开始授琴艺与他。岂料,这孩子不仅乐感出众,对作画更是有自然的天赋。锦释一高兴,便与了他“侍画”这个名字。
  “哟,瞧你这张小嘴甜的…”锦释笑的眼儿弯弯,伸手在侍画的朱唇上轻轻一点,“就会哄师傅开心不是?”
  “不是,”侍画伸出手来,比划着锦释的眉眼,“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锦释轻轻地拿下了侍画的手,塞进被窝:“那是自然,要是连轮廓都长变了,那就不是人了。只是这幅皮囊珠黄暗淡的,也没有人愿意再看了。”
  “那些脂粉,对皮肤都有伤害的,别再抹得那么厚了。”侍画还不甘心。
  “是是是…以后都听侍画相公您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锦释打趣他,“可有一点,你得给我快些好起来,再让你住在这儿啊,得把你师傅我累个半死。趁早好了给我搬出去!”
  “嘭——”的一声,破纸糊的木窗被风吹开了,一下一下敲打着窗框,“铛铛”直响。
  “哎,这天儿可是一天比一天凉了…”锦释起身去关窗。
  “可不是,这几天老下雨。一阵秋雨一阵凉。”侍画注视着锦释的侧影,突然想起了什么,“赶明儿入了冬,就又快到师傅的生辰了吧。今年打算怎么过?”
  “什么怎么过,一年比一年老,早就不想过了,也忘了日子了…”锦释伸出去关窗的手顿了顿。
  “怎么会呢?我都还记着的。腊月十八,是不?”侍画笑着说。
  “随便你们吧。要是你们几个小崽子中谁还有心记得我,送碗长寿面来,也算师傅我没白带你们一场。”
  
  上不上去呢?手里捧着油灯,锦释站在怡香轩大堂的楼梯底下徘徊。
  “嗯,说声谢谢就走。”锦释一咬牙,便大步走上了楼。
  敲了门半天没人搭理,锦释手上一使劲儿,门便被推开了。
  “原来没上锁…真是不小心。”轻轻地走入房间,锦释不由微微吃了一惊。
  这地方居然还跟十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左侧的雕花红木大床上悬着红色的罗帐,硕大的衣柜旁叠放着几个盛杂物用的箱子,金丝楠木的那口被压在最底层。右侧,橡木做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精巧的妆奁,一面四周镶有红珊瑚的落地铜镜安静地伫立在一旁。
  仿佛他锦释从来就不曾离开过。
  将油灯轻轻地放在屋中央的桌上,锦释就要转身离开,视线却被压在灯下的一张帖子吸引了过去。
  那张写着“琅嬛相公亲启”的帖子的落款处,赫然印着晋王府的图章!
  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锦释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那张请帖。
  原来,前些日子听后院伙房的厨子们说的,当今太后六十大寿,久居封地的晋王特地入京赶来祝寿,却是真的。
  那他呢?也回了么?
  锦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后院的,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小木屋的门前。
  “侍画,我回来了…”推开门,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锦释这才反应过来,侍画早在昨天早上就伤好搬出去了。
  “哎…”无精打采的在床边坐下,锦释幽幽叹了口气。
  他刚刚无奈地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人,依然还能有意无意的牵动着他的心。哪怕这么多年间,那颗心早已是百孔千疮。
  
  藏香阁如今几个当红的红牌当中,有两个是出自锦释的tiao教。一个是琅嬛,善吟诗作赋;一个是侍画,善工笔抚琴。两个人均是一等一的好皮相,与其他红牌不同的是,他们又懂得附庸风雅,以故时常讨得客人们大把大把的往他们身上砸钱,毫不吝惜。
  晋王府的客人非同常人。陈妈妈不敢怠慢,一收到出宴的请柬,便赶忙叫人唤来了琅嬛和侍画。既然他俩身为红牌,自是不能只工一门。
  “跳舞?妈妈你看我这刚好没几天的腿脚,能跳的了吗?”侍画把玩着手中金漆玉骨的锦扇,坐在窗边直打呵欠,“再说了,舞坊那边又不是没人了,做什么为难我这可怜见儿的?”
  “这…”老鸨子被他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只得转而看向琅嬛,“这不是看着你们俩最有仪态吗?舞坊那边的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个个举止轻佻得活像个小妖精。这万一惹恼了哪个当官的,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去,”琅嬛慢悠悠的喝着手中的茶水,看都不看老鸨子,“跳的什么舞?”
  “额…塞下胡姬舞。”老鸨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那不是双人舞吗?就我一个怎么够?”琅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叮”的一声,震得桌子一响。
  “呵——”窗边的侍画又打了个呵欠,伸手敲了敲有些酥麻的膝盖。
  “那…那舞坊那边,我再想想办法…”陈妈妈说着,忙不迭的出了门。
  “你是真不能还是假不能?”琅嬛转头望向侍画,眼睛眨都不眨。
  “你要不要亲自来验验?”侍画笑的一脸得意,“顺便说一句,你现在若是要碰我,可是很贵的…”
  “哼!”琅嬛敛起了一双秀眉,水样的眸光里满是不屑:“还是留着给你那些恩客们吧,免得你又欲求不满,成天儿变着法儿的想往外跑!”
  语毕,琅嬛夺门而出。
  
  “这么说,陈婆子最终还是在舞坊那里要了人?”锦释伏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身。
  “可不?你没看到把凝雨他们几个气的!宁愿要个普通舞伎顶上,也不找他们几个红牌!”侍画说着,又给锦释倒了杯茶。
  “活该!叫这个恶婆娘两面不是人!不过说来也是,凝雨他们几个舞技不如你和琅嬛,和舞坊的那群小妖精们更是没得比。陈婆子自然不会考虑到他们…对了,你刚才说,那个顶上去的小子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毓儿’的,孩子小,才14岁。不过个头也快赶上琅嬛了,两人站在一起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是吗…”
  “师傅那天去看热闹不?据说晋王府要来很多人呢?”侍画望着锦释,兴奋得两眼放光。
  “你是被招去陪酒的,我去干什么?招人烦?”锦释闻言,偏过头,突然又转向侍画:“你该不会…你…你又?”
  “看您想哪儿去了!”侍画皱着眉头,“老实跟你说吧。我虽还未断了那念想,但也不会自己跑了,我要找个真正看重我的人,光明正大的从正门出去!”
  锦释呆呆的望着侍画,看着他眼里从未有过的坚定光芒,许久,笑了:
  “好,师傅那天给你打下手去。”
  
  晋王府宴会这天,京城出奇的冷。藏香阁一改往日白天的沉寂,阁楼上下,大堂内外,莺莺燕燕,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大伙做着最后的准备活动,一箱一箱的道具不住的往前门口的马车里搬。此时前厅里人手不够,就连锦释也被从后院叫来帮忙。
  “哎哟,毓儿相公,快放下、放下!今儿您可不能累着,晚上咱们还等着您登台献艺呢!”一个gui奴拉着个身材削瘦少年,往正在擦桌子的锦释这边走来。
  “您啊,就在这儿坐着,看着咱们动,行不?”
  “可是…大伙儿都在忙,我…”
  “没事儿!您今儿是主角嘛!哎,那个谁!傻愣着干什么,快给毓儿相公倒杯茶来!”gui奴指向了锦释。
  “哎?说我?”锦释直起身,停下了手中的抹布。
  “不是跟你说话还是跟谁啊?空气啊?”gui奴冲着锦释大叫大嚷。
  “那什么…我不渴,刚在凝雨相公那儿喝了好些水…你忙你的去吧!”毓儿挥了挥手,把gui奴往一边推。
  “那您好生坐着,我就走了?哎,那个谁,机灵着点儿啊。”那gui奴也不多话,转身忙自个儿的去了。
  “你就是毓儿…相公?”待人一走,锦释扶着自己酸痛不已的腰,干脆也坐在了桌边。
  “嗯。”清秀的少年冲着锦释点点头,笑的一脸无邪。
  “今天您和琅嬛相公的主场,我也会去看的。”锦释一边和他搭着茬,一边舔着发干的嘴唇,想着去哪儿寻摸点水喝。他可是整整忙了一早上,水米未进。
  “啊…”毓儿看着锦释的眼睛,一时有些呆了,“我怎么从来没在这儿见过你?”
  “哦,我住在后院儿,一般不会到前厅来。”锦释漫不经心的答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撕扯着桌上的抹布。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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