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缠身-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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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矶子就像是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桀骜、狡猾，但心里面却燃烧着永不停歇的火焰。

“这一次伏击我的，都是我的世仇，他们对我的了解，大概比我自己都深。”

禅矶子没再看慕容雪鸯，淡淡说道，“那些仙人知道，我不可能放弃这具身体，所以，就用‘击浪锤’将我的身体砸烂掉。纵然我灵念不灭，可这身体却成了我的牢笼，让我再不可能恢复。”

慕容雪鸯并没有问禅矶子，为什么不可以放弃身体，这里面必然大有深意。

“那些人蓄谋良久，出手极狠，已经达到了目的。”

禅矶子道，“‘击浪锤’是仙界难得一见的至宝，它砸烂的东西，几乎不可能恢复，就算有仙人的能力，也不行。”

慕容雪鸯等下文，如果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那还说个屁啊。

禅矶子并没有让他等太久，立刻揭开谜底：“但这世界上，有生必有死，有破必有立。那些迂腐仙人，只晓得‘击浪锤’的厉害，但我偏偏知道一件宝物，它可以让所有的东西重归原型，哪怕支离破碎，也能够恢复。”

“是什么？”

慕容雪鸯突然想到，自己以前那具被天劫打烂的身体，但再一想，那身躯落在战乱中，肯定已经不保了。

“霓月衣！”

禅矶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

如果慕容雪鸯脑中，有云朝皇室的记忆，那他一定会知道这个词的含义。

如果慕容雪鸯已经到达妖圣的层级，他也必然会听说过这件宝物的秘密。

但可惜，现在的慕容雪鸯却完全没听过，也正因为这样，才会有云朝未来十年那波澜壮阔的剧变。

禅矶子看慕容雪鸯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他略略舒了口气，并没有太多解释“霓月衣”的事情，只是简单道：“这件宝物，是藏在云朝皇宫之中，属于皇室的至宝，要取到它，必须要进云朝皇城才可以。”

慕容雪鸯这时才了然：“也就是说，必须有人溜进云朝的皇宫，帮你偷出这件‘霓月衣’，你才可以恢复受伤的身体。”

“是。”

禅矶子吃力的点头。

慕容雪鸯恨不得把那个扎满小辫子的头一拳打扁，要不是忌惮那只死凶狗，他还真会这么干。

云朝的皇宫，是可以随便进的么？

慕容雪鸯做妖狐那么多年，深知人族中有多少高手。人族和妖族可不同，妖兽都是蒙昧状态出生，运气好才能开三识，接着是自己修炼，必须一层层机缘巧合，才可以多修炼到几种妖术。

但人族却都是世家和门派的传承，他们中的许多人，一生下来就被注定是绝世高手，从小就有很强的人物去训练他们，照料他们。

所以，在人族之中，世家和门派高手如云，军队里面，朝廷之中，更是藏龙卧虎。

单单闯入十万妖山的妖兽猎人，已经让妖兽们痛苦不堪了，更不要提还有那许多武技高手、修炼士，更恐怖的是，人族中还有所谓的“炼妖师”那是妖族最最害怕的存在。

云朝的皇宫，那是人族里禁卫最森严的地方，不知道藏着多少能人异士，就算慕容雪鸯七品的时候，也不曾偷进去过，更何况他现在一无所有呢。

听到这里，慕容雪鸯已经知道，便站起来，对禅矶子拱手道：“上师，这件事情，你就找别人吧。”

说完，却也不走，只是淡淡的拿眼睛盯禅矶子看。

禅矶子反倒是吃了一惊，因为慕容雪鸯的表现，竟然不是推脱，而是……讨价还价。

这就怪了。禅矶子自以为，以他从前的妖仙之能，想要进皇宫偷东西，都是有相当的难度，毕竟昨夜那二十多个仙人里，有几个就是来自皇宫的。

可慕容雪鸯虽然冷笑，目光里却没有半丝的怯意，反倒是有几分把握的样子。

“你有办法进皇宫？”

禅矶子问道。

慕容雪鸯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说：“有多大风险，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上师要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总该给我一点好处。”

词穷语尽，直接谈条件吧。

“如果你能把宝贝偷来，我就收你为徒，教你成仙的法门。”

禅矶子大开空头支票。

“偷来？”

慕容雪鸯怎会上当，“就怕还没偷，我就已经成死狐狸了，不行不行，我现在连半点灵力都没有，在人族里寸步难行。”

“那你要什么？”

慕容雪鸯眼珠子一转，表现出与十六岁不符的机敏：“我要你恢复我的功力，让我重新成为七品妖狐。”

“那七条尾巴有这么好看么？”

老家伙冷讽道。

“要你管！”

慕容雪鸯似被踩着了尾巴，“我就喜欢。”

禅矶子大大为难：“我要是身体完整，或许还能办到。可现在，自保都难，哪里有能力帮你。”

“这也好办。”

慕容雪鸯简直就是个大奸商，“你就把你自己修炼的法门教给我。我现在也是一个人躯，已经没了内丹，也不能使用妖术，学你的法门，不是刚刚好么。”

禅矶子差点没晕过去。本来说教慕容雪鸯成仙方法，是在偷到宝贝以后，那就是一句空话，慕容雪鸯偷到偷不到，都要看禅矶子的心情才有机会学成。

可现在则不同了，慕容雪鸯要先把这个老妖仙给掏空。

这向来都是慕容雪鸯的处事方法，有利可图的，就一定要尽快尽早的榨干。

别人是不会把好处留到明天的。

更何况，慕容雪鸯刚刚承受人生最大的打击，从一个七品妖灵变得一文不名，如果不尽快捞些好处，还怎么回玉鸯山呢？

佳人美妾，上万妖兽，都等着他回去呢。

禅矶子变得有些可怜兮兮，他瞧瞧慕容雪鸯，无论从面向还是目光看，这都不是个善主，再想想自己年轻时，可不也是连蒙带骗，才能修炼成仙的，如今果然报应来了。

不过小有小狐狸，老有老狐狸。

禅矶子占便宜这么多年，也不能轻易就让慕容雪鸯给一把都赢回去，他先探底牌要紧：“你既然半点灵力都没有，那怎么偷入皇宫，帮我偷出宝贝来，莫不是你想哄骗我老人家。可别忘了，我昨天还救你一命呢。”

慕容雪鸯心里嘀咕，今天舞儿救你一命，早就报过恩了，这时候还来邀功。

不过也懒得跟他争辩，反正点子早就在心底里，说说也不吃亏。

慕容雪鸯凑近禅矶子的耳边，低声细语的说了好半天，直说的老妖仙眼睛发亮，频频眨眼。

“这……是真的？”

慕容雪鸯拍拍系在身上的包袱，笑道：“千真万确。”

“不过这可有风险。”

禅矶子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很大的风险，随时都会有杀生之祸。”

“我做人最不怕的就是风险。”

慕容雪鸯道，“如果怕死，何必出来做妖怪呢？”

“有理！”

禅矶子被慕容雪鸯的理论说的大喜，“小子，你合我的胃口，我的衣钵非要传给你不可。”

慕容雪鸯听妖仙这么说，反而面色肃然，先对禅矶子行了个礼。

禅矶子倒也不客气，待慕容雪鸯行礼完毕，召唤他过去，道：“老头子我今天要传给你的，并非人家修炼成仙的法门，而是这世上最大的一个秘密。”

“秘密？”

“这个秘密，只有区区几个人知道。”

禅矶子却象是扯开了话题，“你可知道，为什么那些仙人会群殴我么？”

“好像说你是妖仙。”

慕容雪鸯对妖仙两个字，倒是很有归属感。

“妖仙！哈哈，老子不学他们那样修炼，就成了妖仙，若我真把你这小狐狸培养成仙，那不是名正言顺么。”

禅矶子仰天长笑，厉声道，“我从五岁学道，修炼了六十年，却不过才达到六品术士，什么修炼，屁的修炼。老子领悟那个秘密后，三年时间，变成了仙人，完成了别人三百年才能完成的事情。”

“三年！”

慕容雪鸯悚然变色，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妖族也好，人族也好，修炼法门各有不同，但要修炼到仙的地步，从来没听说在三百年内可以成功的。

三年就能走完三百年的修炼路，这是什么妖路？

“你以为，那些仙人群殴我，真因为我是妖仙？”

禅矶子脸带蔑笑，“其实是那些仙人的身后，有几个人，怕我泄露这秘密，怕我将这秘密传出去，破了他们亿万年的秩序。”

慕容雪鸯默然无声。

“以为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了？”

禅矶子仰天大叫，悲愤道，“老子偏偏要传出去，一定要传出去。”

这声音，激昂苍凉，若不是地洞太深，恐怕也能直透苍穹。

慕容雪鸯已经洗耳恭听那个巨大的秘密了。

禅矶子却又不说，只是凝视着慕容雪鸯，眼中露出你能悟到便悟的神情，说：“几千年来，人们苦心修炼，你可知道，这是为谁在修炼？”

“当然是为自己。”

慕容雪鸯不假思索，“妖族修炼可成为妖灵、妖尊、妖圣。人族也可以修炼成仙，千百年来，大家各自修行，都是为了能够拥有更大的力量。”

禅矶子却谓然长叹：“但如果我告诉你，人们一直都是在为别人修炼呢？”

慕容雪鸯啼笑皆非：“这怎么可能，连我们妖兽修炼都是各顾各的，如果不是至亲，从来不会提点别人。”

但禅矶子仍旧看着慕容雪鸯，眼神执着。

慕容雪鸯呆了一呆，还是摇头：“不会不会。”

禅矶子眼眸中的光芒更加俱厉，抬头朝天空望去。

慕容雪鸯的脑中，犹如一道闪电划过，他心底里似乎有一个封禁被豁然打开，这让思绪如潮水一般涌出来，无数种逆天的念头，在他的大脑中盘旋。

慕容雪鸯猛然间想通了，想明白了，只是他还不敢确信，干涩着声音问禅矶子道：“你是说，我们一直都是在为别人修炼？”

有人为自己修炼，花三百年时间，历次渡劫，才可以成仙，可以说万中无一。

可有的人，却能在三年时间成就妖仙伟业，并且能够单挑十几个仙人。

为什么？为什么？

那只有一个原因。有的人，是靠自己修炼。

而有的人，却是在利用别人修炼。

靠自己修炼，只是潜心苦修，一个人的力量，一个人的功力，所以三百年能成仙，已经是很了不起。

但如果集中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来为一个人修炼呢？将这几十万人的功力，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呢？

是不是能够快上百倍？

慕容雪鸯被这个想法给震到了，但更加夸张的念头还在后面。那就是这千百年来，世界上流传的无数种修炼的法门，都是一场骗局。

就是要骗所有人利用这些法门修炼，而结果，却是这些修炼者的能量，被人窃取了，剥夺了，利用了。

也就是这千百年来，无数人的修炼，都只是为别人做嫁衣。也许只是区区几个人，利用了亿万人族、妖族、蛮族。

禅矶子看慕容雪鸯想通，便苦笑道：“就是这样，妖狐儿。就是这个秘密，是天上那几个人绝不容许外传的，他们要杀我，就是要杀这个秘密。这几个人，绝对不容许别人知道这秘密，更不允许有人能够利用这秘密，与他们站在一起。”

“是谁？”

禅矶子脸色黯淡：“你层级未到，还是不知道的好，等你到了那境界，想不知道都难。”

慕容雪鸯还是被这个秘密给震撼到了，他修炼也有不少年头，成为七品妖灵也被誉为妖族里难得一见的天才。

但难道，以前所做的都是错的，都是在被别人掠夺，都是在为别人而修炼。

那么怎样，才是为自己修炼呢？

甚至，怎么样才能让别人为自己修炼。

慕容雪鸯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如果能有一天，万千妖众为他而苦心修炼，甚至他可以去掠夺黑牛老妖的灵力的话，那种快感简直太强大了。

“你过来！”

禅矶子说。

慕容雪鸯才刚刚靠近，立刻感觉到，从禅矶子的双目中，射出来一团黑光，这黑光进入慕容雪鸯的脑中，让他大脑里陡然炸开了一团东西。

一团信息，一团丰富异常的知识。

恍如无数幕画面在眼前飘过，慕容雪鸯被里面蕴含的内容惊呆了，但是他的大脑，却在拼命的汲取，将里面有用的东西吸了个饱。

禅矶子领悟到的所有，包括方法、口诀、咒术，甚至是游历四方的所见所闻，全部都通过这个信息团，送到了慕容雪鸯的脑袋里面。

做完这件事情后，禅矶子的精神力仿佛被抽干，他颓然的靠在玉床上，一停不停的喘息。

“原来是这样。”

慕容雪鸯长舒一口气，他终于弄懂了，禅矶子的那个秘密是什么。

也明白，这条捷径是怎么样的。

不过，似乎并没有象慕容雪鸯之前想的那么简单。原来，并非是象一个窃贼一样，从修炼者身上剥夺走他的灵力。

也是的，如果一个一个的去偷灵力，那不累死也烦死，说不定还得不偿失。

这个世界的修炼，是一个体系。

在这个体系中，修炼者就像是一张大网的结点。他们吸收天地灵气，按照各自不同的法门修炼，最终修炼出身体内的灵力。这种灵力，才是一切力量的根本。

但灵力，并不是永远都留在修炼者体内的。慕容雪鸯在做妖狐的时候，也经常感觉到奇怪，留存在内丹中的灵力似乎永远都在缓慢的减弱，似乎在悄然外泄，必须通过不断的修炼和吸取天地灵气，才可以补充足。

这就是秘密的症结所在。

原来修炼者对于某些天上的人来说，只是一部部制造灵力的机器而已，这些灵力在修炼者身体内呆不了多久，就会顺着“信力线”的轨迹，自动流淌到上位者那里。

这就是天地玄奥的机密了，每一个修炼者的心中，都会有一个信仰，在他们看来，正是信仰的神灵赐给他们力量。但实际却恰恰相反，修炼者与信仰的神灵间，都有一根信力线贯通，而修炼者的灵力，将会通过信力线，传输到上位者那里。

简单来说，修炼者就是为别人输送灵力的傀儡。

上当了！简直上他奶奶的大当了。

慕容雪鸯了解到这一切之后，心中愤恨的骂道，什么天上神佛，什么诸天大神，原来竟是这等货色。

什么信仰，什么保佑，根本就是掠夺，就是赤裸裸的剥削。

而这个体系的关键所在，就是那条贯通天地的“信力线”是普通人看不到的，必须用特殊的方法，才能展示在人的眼前。

禅矶子就是无意中领悟到了看信力线的方法，这才算弄懂了这秘密的真谛。

根据禅矶子的方法，慕容雪鸯用自己小腹中仅存的一丁点灵力，施展了那个惊世骇俗的术。

随着指尖的金光，在慕容雪鸯的双目间闪烁，一个全新的世界，终于向他开放了。

他忽然，见到了那根“信力线”就只是在这个小小地洞里面，就拥有者数不胜数的信力线。

玉床上躺着的禅矶子，虽然身体支离破碎，可却有无数金色、黑色、白色的细线，从地洞上面穿下，一直连接到他的身上。而每根信力线都有不同的粗细和色彩，其中最粗壮，竟有手腕般粗细的，就是从破战巨犬身上传过来的，牢牢系在禅矶子的身体上。

慕容雪鸯也看到了自己小腹中，有一根银色的细线，一直穿出地洞，朝着天空中射去。

他陡然间领悟到，那么多年来，自己的灵力，就是通过这个信力线，传递到了明月之上，那位月神的身体上。

随着他的顿悟，这根信力线缓缓的黯淡下来，最终，竟然断裂，若羽毛一样飘落下来。慕容雪鸯感觉到一阵轻松。

因为，从此以后，他将不再有信仰。

只有别人信仰他。

值得高兴的是，施展了那个开启信力线的术后，慕容雪鸯也感觉到自己小腹处的乳白色灵力，正在缓缓的增加，因为有一根信力线，正牢固的系在他的身上。

这让禅矶子也吃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