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面条的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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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得孙平凡一下子躲到了陆十三的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角。
　　他偷偷地对陆十三说道：“我跟你到这里来，可不是找死的。”
　　“我定会护你周全。”
　　陆十三紧握了一下他的手，让他安心。
　　陆十三主动向教主要求辞去右护法之职。
　　“属下办事不力，坏月教百年大计，甘愿接受惩罚。”
　　陆十三跪在地上，毕恭毕敬。
　　“惩罚，哼，惩罚你有什么用，你去把那个你带回来的中原人杀了，将功赎罪罢！”
　　陆十三浑身一震。
　　“属下——不能。”
　　“不能？我看你是舍不得吧！你既不愿杀他，就自断一臂，代他受过！”
　　陆十三咬了咬牙，拔出“苍冥”剑，眼见就要挥下。
　　“砰”的一声，一枚石子打到了陆十三的手上，“苍冥”剑落在地上。
　　“陆十三，你当真是如此在乎他。佩儿为了救你而死，现在尸骨未寒。你这么做岂不是让她在地下寒心！”
　　陆十三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咬破了，从牙中迸出一句话。
　　“佩儿她，是我对不住她。可是属下相信，佩儿她在地下也是希望我能过的开心。”
　　“好，好，好！陆十三，我只有佩儿一个亲生妹妹，你拿什么来还我？啊？待我月教恢复实力，定要血洗中原，为佩儿偿命！”
　　“你滚吧，我看在佩儿的面子上留你一命。再回来我绝不会留情！”
　　陆十三长揖一拜。
　　这是月教中最大的礼。
　　“弟子不孝，有愧师傅多年养育之恩。愿师傅长命百岁，心想事成。”
　　“属下告辞——”
　　孙平凡在门外焦急地等待陆十三。
　　他见陆十三失魂落魄地出来，跑着迎上去，把陆十三全身上下摸了一通。
　　“教主没有把你怎么样吧？你没有受伤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陆十三心不在焉地说道。
　　“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陆十三拽着孙平凡就走。
　　离开这个他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地方，
　　离开他的家。
　　他又能去哪里呢？
　　马车停在山谷外。
　　陆十三驾车，孙平凡坐在他的旁边。
　　陆十三一直没有说话，魂儿不知飞到了哪里。
　　应该还留在那个山清水秀的灵谷吧。
　　孙平凡想。
　　心里又是一阵的内疚，如果不是因为他，陆十三也不会被赶出去。
　　他握住了陆十三的手。
　　“十三，你还没跟我说过你以后想做些什么呢？”
　　陆十三难道有些迷茫。
　　“我以前，从未想过——”
　　他本以为他会在灵谷里生活一辈子，不想，却出现了身边的这个人。
　　一步步的，或是有预谋，或是无心的，改变了他的生活。
　　他，再也回不去了。
　　在月教与孙平凡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以前的他绝不会这样做。
　　但现在他别无选择。
　　他无法下手杀了这个人，他的心变软了，他再也不是冷酷无情的月教右护法。
　　他有些迷茫，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是自己么。
　　孙平凡见他半天没有说话，就开始自说自话。
　　“我想呢，你小时候一定也酷酷的不爱说话，嗯，小男孩都梦想能当大侠，行侠仗义，英雄救美什么的——”孙平凡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陆十三看着他生动的眉眼，随着说话时有时无的酒窝。轻轻抚了上去。
　　就是这个人，说话没完没了，总是笑啊笑的。
　　盯着你的时候能把你的心都看化了。
　　让他懂得了什么是感情。
　　让他有了人情。
　　陆十三也笑着说：“我小时候还真的是这样想的。”
　　世间繁华转瞬即逝，红颜枯骨终是空。
　　平生最幸事，
　　与你，
　　相伴于江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陆十三暂无明确的打算，便与孙平凡先回京城。
　　从南疆到京城的万里遥遥路上，
　　二人先后解救了被山大王抢婚的王小姐，想要跳湖的李书生，被蛇咬了的张樵夫。当然也不都是这样的小事。
　　关中阳羡城王员外一家十口包括两只母猫和一窝耗子在一夜之间惨遭“嗜血教”灭门，王公子外出侥幸逃过一劫，散尽家财求豪侠助他报仇。
　　陆十三和孙平凡正好路过，看到了告示。
　　孙平凡兴致勃勃地看着，陆十三担心他又要多管闲事，在他耳边说道：“你还是消停些，不然我们再走上一年也到不了京城。”
　　孙平凡笑着点头。
　　揭下了告示。
　　官兵看他揭下告示，请他二人移步到县衙商谈。
　　陆十三很无奈，可他又不能不管孙平凡，只好跟着去。
　　围在城墙下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前面去的几个有名有姓的大侠都死光了，这俩人这么年轻真是可惜喽。”
　　“王公子可是悬赏五百两黄金啊，人为财死，要是真能把那“嗜血教”的贼人杀死，可不就赚了么！”
　　“不过这王公子也奇怪，往日里老和他爹吵架，他爹这一死，就成了孝子贤孙了——”
　　陆十三和孙平凡到了县衙。
　　王公子和县令早就听衙役说有两位少侠揭了榜单。
　　连忙夹道欢迎。
　　这——其中一人看着倒还像那么回事，另外那个，弱不禁风的，能行么？
　　王公子看到有人来帮他报仇，扯着孙平凡的袖子又是哭又是笑的。
　　“少侠啊，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啊，我爹爹，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大侄子二侄子大侄女还有我那苦命的阿花阿毛啊————”
　　孙平凡噗的一声就笑了。
　　他咳嗽了两声，“咳，王公子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关于那个“嗜血教”？”
　　县令说道：“这“嗜血教”是这两年来成立的邪教，奸杀淫掠，无恶不作，极大的危害了我阳羡城的地方治安。”
　　看来就相当于是地方混混组织。孙平凡想。
　　“　“嗜血教”的老窝就在城外的阳羡山上，还请二位少侠随我县衙役一同将其剿灭！”
　　孙平凡一拍胸脯，豪气干云。
　　“如此甚好！”
　　遂和县令约定明日上午共剿贼窝。
　　晚上二人歇在城中最奢华，最有格调的客栈中。
　　陆十三见四下无人，无奈地开口：“你怎么又招惹这些事了？”
　　孙平凡眨了眨眼睛，“这不就是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么。”
　　“人家王小姐早与那山大王情义相许，演了出抢亲的戏码抱得美人归。你倒好，把王小姐救下来送回家，生生拆散了人家。”
　　孙平凡低下头，“我不是最后明白了，又把王小姐送到山里了——”
　　陆十三叹气。
　　“那李书生水性甚好，跳进湖去捉金鲤鱼来讨得心上人的欢心。你以为人家是跳湖，非得让我把他捞上来。”
　　孙平凡头低得更低了，
　　“我，我也让你捉到金鲤鱼，还给李书生了吗——”
　　“那张樵夫身怀异禀，每天都要靠蛇毒养身。你以为毒蛇咬他，杀了他心爱的蛇。”
　　孙平凡抬起头，
　　“这个不能怪我，我是好心的嘛——”
　　陆十三用手抚开他纠结在一起的眉毛。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太冲动了。今天见的那个王公子不知练了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整个人煞气十足。他要是伤了你，如何是好？”
　　孙平凡知道他是关心自己。
　　“我，我总想着能多帮帮别人，积下善缘————”
　　隔墙有耳。
　　孙平凡轻轻附在陆十三的耳旁：“明日，我们就————”
　　第二天上午。
　　县令和衙役们早早地在县衙前等待孙平凡和陆十三。
　　二人却姗姗来迟。
　　“哎呦，两位少侠怎么来的这么晚，吉时都要过了！”县令大呼小叫。
　　剿灭贼窝还要吉时，孙平凡可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他环顾四周，问道：“王公子人呢？”
　　“王公子他啊，真是不巧，昨天晚上生了大病，今天非得要来，我死活没让他来。如此凶险的事，万一加重了病情就不好了。”县令答道。
　　孙平凡点头。
　　全城百姓在道路两旁欢送壮士。
　　每个人都痛饮了一杯壮行酒。
　　一行人就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向阳羡山进发了。
　　阳羡山说是一座山，其实也就是个大点的土坡罢了。
　　放眼四周，实在不知道贼窝藏在哪里，因为没有地方可以藏。
　　孙平凡问县令：“那贼窝在哪里？”
　　县令神神秘秘地说：“少侠请随我来。”
　　于是一行人就跟着他七绕八绕地来到了一个山洞中。
　　山洞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陆十三点亮了火折子。
　　一个蒙面人突然从洞里出现，向陆十三袭来。
　　陆十三与他厮缠起来。
　　这蒙面人招式奇诡，难缠得紧。
　　县令和一众衙役们在旁边站着看热闹。
　　“你们怎么不去捉拿贼人？”
　　县令嘿嘿一笑，金牙在黑暗里闪着光。
　　“少侠，你太天真了。还不把他拿下！老爷我重重有赏！”
　　衙役们争先恐后地跑上来捉拿孙平凡，还没近他的身，就纷纷倒在地上。
　　“你们这是怎么了？”县令大惊。
　　“我在酒里加了蒙汗药。”孙平凡好心地向他解释。
　　那边陆十三也已将贼人拿下，揭开面罩，不是王公子又是谁？
　　陆十三和孙平凡把这两人捆成两个粽子。
　　剩下的衙役们七嘴八舌地把这二人的犯罪经历如实交代了一通。
　　原来这王公子就是“嗜血”教的教主，为了独吞家产，和县令自导自演了一场灭门的大戏。
　　陆十三押他二人回城，孙平凡在旁边敲锣。
　　后面跟着一群衙役。
　　“父老乡亲们，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孙平凡一路走一路敲。
　　阳羡城的老百姓纷纷出来看热闹。
　　孙平凡把县令与王公子的坏事公诸于众。
　　县令鱼肉百姓，王公子欺横乡里，大家早有怨言，这下趁此机会好好收拾了他二人一番。
　　孙平凡趁着百姓教训那两只大粽子，便偷偷拉着陆十三溜之大吉了。
　　马车上，孙平凡眨着眼睛问陆十三：“我这回算不算做了件真正的好事？”
　　陆十三揉了揉他的头发，无奈地笑着说：“勉强把——”
　　到了京城之后，孙平凡就一门心思想着开面馆的事情。
　　他找来王婆一起商量。
　　“依我王婆看，这全京城最好的地段就是这条鼓楼街了，我听说最近有个酒楼开不下去，要盘出去，价钱也公道，我们拿来开店最好不过。”
　　孙平凡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
　　陆十三看他玩的开心，心里也是开心的。
　　孙平凡拿出小辈子的积蓄，盘下了酒楼。
　　整天忙着装修，雇人的事情，陆十三早上起来就不见人，晚上也是披星戴月的回来。
　　陆十三想这也不是个事，就陪他一起忙活。
　　晚上回来，陆十三心疼他辛苦，就给他按按肩膀，揉揉腿。
　　孙平凡开玩笑说：“你这手法又独特又舒服，以后开个按摩馆肯定赚钱。”
　　这家伙是掉钱眼里了么。
　　“我只给你按摩，别人消受不起。”陆十三加重了力道。
　　孙平凡笑得流出了眼泪。
　　“嗯，这敢情好。你就是个小力笨，给我当一辈子的差吧。”
　　作者有话要说：　　毫无悬念的破案


☆、第　15　章

　　孙平凡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下忙过头了，身子受不了，一下子就病倒了。
　　孙平凡本来说是小病，不用请大夫了。
　　陆十三不放心，请了个大夫来看，大夫说是小病，外感风寒，休息些日子就好了。
　　他这才放下心来。
　　每天给孙平凡煎药喝下，陪他在家里唠家常。
　　孙平凡是个不能闲下来的主儿，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在他肚子里藏着。
　　“等面馆开张了之后，肯定会很忙。我的手艺还没练好，就先请个大厨来，再收个跟班的小徒弟——”
　　他没完没了的说着，渴了陆十三就递给他一杯水，喝完了接着说。
　　要不是王婆来，陆十三估计他不会消停。
　　王婆端着一壶鸡汤，来看孙平凡。
　　“十三，现在凡儿身子不好，你多照顾着他些。我上次把地契落在店里，你帮我拿回来吧。”
　　王婆说道。
　　“好。”陆十三出门帮她拿地契。
　　听着陆十三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孙平凡直起腰，
　　“王姨，你把他支走，要跟我说什么？”
　　王婆坐到他的床边，把他落下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凡儿，你老实跟我讲，你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孙平凡一愣。
　　“王姨我——”
　　“老实讲。”
　　孙平凡苦笑，“老实讲，我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能拖一时是一时罢。”
　　“你这孩子，天大的委屈自己忍着，你这样瞒着陆十三，又能瞒到几时？”王婆心疼他，簌簌地落下泪来。
　　“我——最对不住的就是他。我曾经说过要一直陪着他，终究是我食言了。”
　　“凡儿，你不要这样讲。我这就去找你师傅，他一定有办法。”
　　“好。”
　　孙平凡点头微笑。
　　天大地大，哪里能找到区区一个人？
　　不过，让王姨有个希望，也是好的。
　　陆十三回来的时候，孙平凡已经睡着了。
　　这人，最近睡得越来越多了。
　　傻子，你自以为聪明，能骗得过谁呢。
　　你身体什么样，我会不清楚么。
　　你刚刚说的话，我也都听到了。
　　你怎么能，瞒得过我呢——
　　你身体会变成这样，也是拜我所赐。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一滴泪落下，落到了孙平凡的脸上。
　　他在梦中翻了个身。
　　好像，是个很悲伤的梦。
　　孙平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醒来却看不到陆十三，心里不知为何慌慌的没有着落。
　　陆十三正在厨房和面。
　　孙平凡看他在厨房，趿拉着鞋跑到厨房。
　　“你怎么想起做面条了？”孙平凡搂住陆十三的腰。
　　陆十三低下身子，帮他把鞋穿好。
　　“你总做，我也学学。”
　　陆十三揉面，孙平凡在旁边揪了一小块面团揉着玩。
　　孙平凡献宝一样把揉好的面团给陆十三看，
　　“你看像不像你？”
　　捏的像是个猪头。
　　陆十三也揪了一小块面团。
　　他捏的就好看多了，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气鼓鼓的包子脸，不是孙平凡是谁。
　　孙平凡仔细端详着小面团，“这个倒是比我自己好看多了。”
　　“你好看。”陆十三淡淡地说，手下切着面条。
　　孙平凡突然感觉鼻子有点酸。
　　面条下锅后，要加三次水，沸腾三次后才可以出锅。
　　每当水滚起来的时候，都要泼一勺冷水。水恢复了平静，再沸腾，出锅。
　　孙平凡从来没发现，原来煮面条也这么有趣。
　　生活是如此的有趣，如此的让他不舍。
　　愿为他洗手做羹汤的人，让他如此的不舍。
　　孙平凡开开心心地把一整碗面条都吃光了，还打了个饱嗝。
　　陆十三吃的不多。
　　孙平凡很快就困了，陆十三把他扶到床上休息。
　　孙平凡临睡前问陆十三面馆装修的怎么样了。
　　陆十三说一切都好，让他不要担心。
　　“你只要好好养病就好。”
　　九月授衣。
　　天气越来越冷，树叶从树枝上落下来，埋进泥土里，走完它短暂的一生。
　　孙平凡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只能卧在床上，没有力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