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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伎作者:橘子汁 完结-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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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英愣了一下，他想起前两天的事，垂下眼，低声回答：「我自己有存钱，您既明白，又何必问？」
蓝泓泉叹了口气，「我和你相处的时候不多，所以现在才猜到，可轩琴和你朝夕相处，也许早就知道了……你私下存钱他一定伤心的，你何必如此伤他的心？」
采英抬起眼，突然尖锐的的望着蓝泓泉：「小人从不奢望恩客了解艺伎的心情。也不敢以为可以就这样平安的过完下半辈子。」
蓝泓泉皱起眉头，「采英，三弟很爱你，他不承认，可是我们都知道他爱慕着你。虽然现在他也上青楼，可他是去应酬，自从有了你他再也不像过往那样风流了，难道你卖身于他，不是因为你相信他会照顾你一生吗？」
采英苦笑了一下，「二少爷，您还太年轻了。如果凋叶愿意卖身于您，那也绝对不是他想您照顾他一生。」
蓝泓泉一愣，采英却已经转身离开。
他想起那个条件，低咒了一声，自言自语：「没错，他想卖身于我为的是要让我放他自由。」
§
芳伶苑大厅。
「蓝二爷，凋叶公子刚回来，要歇个两天呢，」掌班的陪笑，「公子的个性您是知道的，歇着就绝不见客人了，请您包涵，二十九号再来吧，我向公子说说，让他留个时间给您可好？」
蓝泓泉微微皱眉，觉得失望。但他不想惹凋叶不快，于是选择退让。「我不一定要见他，但请你帮我个忙好吗？」说着，一块银元就放在掌班的眼前。
掌班的眉开眼笑，收下了银元，「您有什么事，让小人效劳？」
「你上楼去找凋叶，给我带话，」他说，「就说，采英想和他谈谈，看他什么时候可以把午节空下来，越快越好。」
「采英……采英公子？」掌班的有些奇怪的重复。
「嗯，」蓝泓泉点头，「就说是采英托我问的。」
掌班的既然收了钱，也不多问，点个头正要转身，蓝泓泉又喊住他：「欸，掌班的，还一件事。」
掌班的回头，「什么事？」
他微笑着说：「再帮我问问他，我什么时候来找他比较好。」
掌班的露出笑容，上楼去了。
过了会儿，他又面有难色的下楼来，走到蓝泓泉桌边。
「蓝二爷，采英公子的事儿，公子是答应下来，说他会派曲空去传话，可您这个……公子不回我话，我总不好逼他回答。」
蓝泓泉皱了皱眉，心忖凋叶还在生气，暗暗叹息，「我明白了。」他起身，「那我就二十九号再来吧。」
掌班的见惯了有钱大爷非要见著名伎不可的排头，见蓝泓泉就这样走了，客客气气的将他送了出去。「蓝二爷慢走。」
§
但是隔日，意想不到的变故就来了。
中午时方寸从蓝府布庄的掌货铺回去家中，帮他主子拿个东西，出去的时候在门口就碰见了曲空。
他知道曲空是凋叶的下人，于是摆出笑脸：「凋叶公子可好吗？」
不料曲空绷着脸，全无过往的嘻皮笑脸，「公子吩咐我，送个东西过来，也不知道蓝二爷在是不在，不如托给你吧。」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个小盒子，「请把这个交给蓝二爷。」
方寸愣了一下，「你……你知道这里头是什么吗？」
曲空不耐烦的回答：「当然知道，」他抓住曲空的手把盒子塞进他手中，「东西送到了，我走了。」说着转身就走。
「等等！」方寸抓住曲空的肩膀，「我可不敢自己把这东西交给少爷，你跟我去吧，少爷一定要问你话。」
「我为什么要让你家少爷问话？」曲空不高兴的扭过身，翻翻白眼。
方寸能当蓝二爷的下人，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对方气焰如此，也硬起心肠：「主子嘱咐你送东西给人家，没有亲手交到对方手上，你也放的下心？」
曲空瞪他一眼。「你想要怎样啊你？」
「你不去，回头我把这东西藏了你也不知道。」
曲空龇牙，「去就去，怕你不成！」
于是跟着方寸去到蓝府布庄。
蓝府的布庄宝号织云，取织女以云织布的典故，从店铺后头隐约传来织布的声响，以及客人翻动布料、讲价问货的声音。
方寸带着曲空进去柜台后头的房间，蓝泓泉和蓝眠玉正在里头。
蓝泓泉看见曲空的一瞬心中是欣喜的。可他立时察觉曲空的表情不太对。
「二位爷。」曲空草率的行礼。
「怎么，有事吗？」蓝泓泉问。
「公子让我送个东西给蓝二爷，」他说着，极不情愿的将方寸塞回给他的木盒拿了出来，交到蓝泓泉面前。
蓝眠玉看见弟弟脸色一变。
「凋叶要你送这来？」
曲空冷冷的点头，「是。」
蓝泓泉不死心的问：「你确定他是要你送这来？」
「是，蓝二爷，里头装的是黑木红玉发簪，公子确认过了绝对是这东西没错。」
蓝泓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仍然无法要自己冷静下来，「该死的！」他将木盒重重的拍在桌上，「怎么回事？我去找他，他正歇着，所以我也不强要见他了，他自己不回我什么时候去找他的好，现在又跟我发什么脾气？」
曲空冷冷的笑了一笑，「公子不是发脾气，他要卖身当家伎了，带着您的礼物去新主子那儿像什么话？没当掉就算给您面子了。」
蓝泓泉一愣，然后他的脸色慢慢的白了又红，红了又青，「你胡说什么，凋叶怎么可能卖身。」
「您不信也就罢，东西我送到了，这就告退。」说着就要走。
蓝眠玉眯起眼，「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又转头，望见二弟手上捏着那木盒，像是呆了，喊道：「泓泉，冷静一点，」
曲空回过头，「有什么好说的，公子和康少爷出城那几天，对公子好的不得了，公子被他打动了，愿意去当康家的家伎，就是这样而已。」
蓝泓泉听了只觉得全身发冷，「他要卖身给康云！？」他伸出手抓住曲空，「你说他要卖身给康云？该死的……走！带我去见他问个清楚！」说着就要拉曲空出去。
曲空脾气倒有点儿像他主子，扭开他的手道：「我也劝过您了，不早些来看公子，害的公子为您茶饭不思，连表演都砸了，现在您又去找他作啥？公子好不容易想通了，您别再去吵扰他了好不好！算我求您了，公子在青楼待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个信的过个人，让他愿意将自个儿交给他，您去这一趟何苦？您去也是徒增公子的痛苦而已。」
蓝泓泉瞪他一眼，恨恨道：「你真不晓得，还是跟我装傻？凋叶卖身给康云，哪是为了让康云照顾他一生？他是为了让康云放他自由！」
曲空不知道其中理由，皱起了脸。「您在说什么？」
「什么康云对他好，所以打动了他，」他冷冷说道，「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我也去了罗烟城，凋叶回来的最后一天，还和我见了面、弹琴给我听，要是康云真打动他，他怎么会和我……」话说到这里，蓝泓泉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没将事情说出来。
「演奏给您听又怎么样了？公子讨厌当艺伎，不过可是很重视表演的！」曲空回嘴，「公子想要当乐师，所以您要是要求他表演他多半不会拒绝，您以为他是为了对您诉情吗？哼，误会可大了。」
「你公子想当乐师，又怎么愿意去当康府的家伎？」蓝眠玉插嘴，语气平淡地问，两句话四两拨千金，一下子曲空哑口无言。蓝眠玉也不管他，说：「泓泉，你和凋叶的事儿哥哥就不多说了，店里头我管着，你去芳伶院一趟吧。」
「大哥，抱歉……」
蓝眠玉摇了摇头，「去吧。」
「我可不会帮你说好话。」曲空咕哝。
§
令人意外的是，蓝泓泉毫无阻碍的进入了凋叶的私室。
「公子正在打扮，一会儿就来了。」掌班的陪笑，只道个性倔强的凋叶愿意特别接待这位大客，讨好他准有好处。
曲空被主子搞的丈二金刚摸不着头，只好枯站在桌边。
不到一刻钟，凋叶便走了进来，使个了眼色示意曲空出去。
蓝泓泉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将那木盒子放在桌上，眼睛盯着凋叶，望着他优雅的走向琴塌，「你算准我会来找你，一定也准备了什么说法吧？」
凋叶缓缓的坐下，「我要卖身给康云，曲空一定告诉您了。」
蓝泓泉微一点头，僵硬的回答：「没错，他说了，不过我认为他在开我玩笑。」
凋叶微微一笑，「曲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开这玩笑？」他回头看着七弦琴，「难道您以为，我将这礼物送还给您，也是开玩笑？」
蓝泓泉望着他的侧影，仍然十分镇定：「康云答应了那个条件吗？」
凋叶垂下眼，「蓝二少爷，那本来就是康云开给我的条件。」
蓝泓泉闻言，豁然起身：「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冲过去抓住凋叶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该死的！你要是告诉我的话，我──」
「如果是我开出这样的条件，您不会答应；但如果是情敌开出这样的条件，您就非要胜过他不可？」凋叶直视着他的眼睛问。
蓝泓泉一愣，然后，他的表情慢慢变的难堪，「你……你竟如此试探我？」
凋叶露出了苦笑。
这几日，他也反覆的想自己所作所为对错与否，然而，康云的条件对自己有利，是事实；蓝泓泉使他失望，也是事实。
即使自己情不自禁的与他发生不该有的情事，但他庆幸自己不至于完全为爱昏了头，仍有余力可以衡量其中利弊。
「您是因为嫉妒才愿意答应我的话，」他别过头，「证明您自私的把自己的愿望放在小人的愿望之前。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选择您？这原本就是康少爷对我提出的请求，我已经给您机会了。」
「如果你要这样解读嫉妒是怎么回事……是，或许我是把自己放在最优先，」蓝泓泉冷笑一声，「可你以为康云提这个是因为他为你着想吗？他也不过是因为领悟到你对我已经动心而已，他不这么作，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严格说起来他这么多年来没能干脆的赎了你，反而在你心有所系之时提出这种条件，他才是自私到底。」
他抬头望着他，「您也知道我对您已经动心？那您怎么会不知道，同样的事情，由您来作，总是伤我比较深？」如此说着，他突然红了眼睛。「还是因为，您知道我对您动心，不用答应这种事情我也迟早会爱上您？」
蓝泓泉一愣。
凋叶别过头，「几个月前，我跟自己打赌，您听了那些人对我淫言秽语的形容，总能体会我为什么想离开京城，可我赌输了，您仍不愿意帮我赎身；那天，我又跟自己打了个赌，可是我又输了，您明知道我对您已经动心，可却终究不肯有丝毫的冒险，也丝毫不心疼我留在青楼有多折腾。」他垂下眼，「蓝少爷，放手吧，我放弃了。不管我有多喜欢您，我最后一定会后悔的。」说着他想扭开他的手，但是蓝泓泉抓的死紧。
「不会的！凋叶！」凋叶的声调几欲哭泣，蓝泓泉慌张起来，「我会疼你一生、爱你一生，在我身边谁也休想再出言侮辱你，我会让整个京城都没人敢侮辱你曾是艺伎，我不会让你后悔！」
他垂下头，「爱我一生？你好大的口气啊，」他回头，苦笑道：「我记得，买走紫织的那个男人，当初也说会爱她一生呢。」
「凋叶──」
「如果我为了你留下，一定不是图你爱我一生，」
这话让蓝泓泉一愣。他想起采英对他说的话。
凋叶望着蓝泓泉，缓缓的道：「我为你留下，一定是因为我真真切切的爱上你、离不开你的缘故。」
蓝泓泉怔愣的看着他。
「而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入那样的深渊。」他苦笑。
蓝泓泉脸色变的苍白，「这就是你不愿留在我身边的理由？你怕你爱上我？你怕你离不开我？」
「蓝少爷，爱情是很可怕的东西，你不明白，但我很明白。」他低头说，「而你总是让我失望……我不能再赌第三次了，蓝二少，我不敢再赌了。」
蓝泓泉深吸了一口气，用压抑过的冷静语气问：「所以就算我愿意答应，你也不会选择我？」
凋叶摇摇头。
「即使我把时间短到一年你也不会答应？」这一次，惧怕、嫉妒和激动通通跟着冲口而出。
凋叶抬头，悲哀的看着他，「你知道康云为什么愿意给我这样的条件吗？」
蓝泓泉等着他往下说。
「因为就算最后我没爱上他，最后我离开了他，他仍是给我自由的人，我绝对不会忘了他，我会将他放在心中一生一世。」他说着，苦笑望着他，「而我不想把你放在心中一生一世。」
「开什么玩笑！」他将凋叶的肩膀抓的更紧，「即使你对我失望也不用说的这么绝情！这是什么道理！你对我动心却反而要避着我、离开我……你真的害怕到这个地步？」他摇晃他的肩膀，「你要自由，我不会关你也不会绑你；你怕被侮辱，我绝对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你想去旅行每年我可以花几个月带你去任何地方，就算这些不会到永远，我们总也有过彼此最真诚的爱情，即使分手我也绝对不会让你落入像紫织那样的境地，难道这样还不够？难道我承诺你这些还不够？」
凋叶望着他的脸，愁苦的微微一笑，「既然最后，我们可能分手，那么一开始为什么要相爱呢？倒不如我现在就断了你的念头。」
蓝泓泉张大眼睛看着他，那微笑中有的似乎是绝望。
「我死心了，蓝少爷，你也死心吧，就算你马上为我赎身，我也不会答应你。」他挣开了蓝泓泉的手，走到门边，「你走吧，我只是要告诉你这些而已。」说着，他打开门，作出了送客的手势。
蓝泓泉痛苦的看着他，「你竟连爱我的勇气也没有……」
这话就像是打在凋叶的心坎上一样，他的脸色慢慢的白了，「那又如何，」他有些激动的说，「那又如何！我不需要那种东西，没有所爱之人，我也一样活的好好的，还更自由自在！」
蓝泓泉还要开口，外头却有个下人匆匆上来，「公子，」他谨慎的看了蓝泓泉一眼，然后附在凋叶耳边小声的说了些话。
凋叶的脸色缓了缓，「请他上来。」
「可是……」下人面有难色，顾忌的看了看蓝泓泉。
「请他上来！」凋叶不耐烦的加重语气。
蓝泓泉见那人眼神烁烁，转身下楼去了，望着凋叶，「康云来找你？」
凋叶下颚一扬，「没错，我要接待客人了，请回去吧。」
「你还在休牌！」他咬牙切齿的说。
「他是我的买主，当然不一样，」凋叶冷冷回答。
「你！」他往前跨一步想抓住凋叶的肩膀。
就在这时，康云匆匆上来，低喝：「你干什么！」
蓝泓泉转头瞪他一眼。
康云却不理他，对凋叶道：「怎么回事？」说话的语气温柔非凡。
「没事，」凋叶烦躁的说。「蓝二少爷，请回去吧。」
蓝泓泉恼怒的望着康云搂住凋叶的肩膀，靠近他的耳边好像低声说了什么，他压抑的开口：「你什么时候签契。」
凋叶正想堵他一句「与你无关」，康云却抢在前头：「下个月十六号，」他高傲的说，彷佛展示他对凋叶的宽容：「我让凋叶可以做最后的表演。」
蓝泓泉扯扯嘴角，露出狠笑，「我若是你，一定马上签契，把凋叶带回家去藏好。」
康云没有被他的表情吓着，冷静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会让你见识到我的手段。」他冷冷回答。
凋叶惊骇的喊：「蓝泓泉！我不准你伤害康云。」
听见他如此维护康云，蓝泓泉的眼中，嫉妒与痛苦交错，「你就这么维护他、这么喜欢他吗？」
凋叶闻言，先愣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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