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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汉朝-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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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保佑啊!这个人,就是可怜而又命大的窦少君。
逃过一劫的窦少君,终于从自己身上,懂得了什么叫命。于是他给自己算了一卦,竟然是一个吉卦:数日后,必定被封侯!
天啊!就剩一条小命了,还要被封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冥冥之中,侯位在哪里呢?对,长安城。窦广国把目光锁定了长安。
老子说,福祸相倚!就算是去长安落了空,就当作是来首都旅游观光。于是,窦少君咬牙,朝着长安方向,对着天空吼出一声:出发!
对于任何国家,似乎首都从来都不是外乡人的天堂,更不是流浪儿的伊甸园。当然,它也不全是地狱,流浪儿或闯首都的人,也不全是地老鼠。首都永远是地狱和天堂的混合物。在这里,只要你有足够的运气,完全可一步登天,一夜成名。
恰恰是,窦广国具备足够的好运气。
在长安街头上,窦广国听说新任的皇后是赵国清河观津人,姓窦。这个路边新闻,仿佛救命的稻草,点燃了窦广国内心多年惨淡的生活希望。他也是清河观津人,姓窦,而那个传说中的窦皇后,会不会是他的亲姐姐呢?
如果是,老天,请让我怀着虔诚的心祈祷,让我回到姐姐身边吧。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窦广国怀着碰碰运气的心,写下一封书。他在书里记载了小时候和窦姐姐采桑的幸福时光故事。很幸运的是,没有人截留此封书,似乎也没有人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于是,家书很顺利地落到了窦太后手里。
当打开这封沾满了泪和血的回忆录时,窦太后无比的震惊!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即将此事告诉刘恒;刘恒的第一反应就是,将此人召来询问。
窦广国,有幸走进了未央宫。现在,他离封侯加爵,就差一步了。天堂和地狱,只差一步。如果真是窦姐姐,可以一步登天;如果是冒认,对不起,你也就是一步被推下地狱。
实在太悬了!
窦姐姐是有一个多年失散的窦弟弟,这是没错的。她也曾和小弟一起采桑东篱下,这也是没错的。可问题是,采桑本是农家平常之事,这不能作为终极证据。更麻烦的是,那时候没有高科技,不能验DNA血缘鉴定。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出一段彼此都刻骨铭心,岁月之刀永远都割不断的记忆。
恰恰是,窦广国已经准备了这段口述录像。只见他缓缓地回忆道:当年姐姐离开我的时候,是在一个驿站宿舍里。那时,姐姐您去讨了一些米汤替我洗头,然后,又讨一碗喂我,最后才流着眼泪离我而去。
窦太后听完,立刻奔上去抱住了窦广国大声悲泣。天啊,你就是我多年不见的亲弟弟啊。
此情此景,满朝官员,都替之落泪。
本来以为是,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本来以为是,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本来以为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现在,仿佛就像做了一场梦。残酷的、喜剧的、悲伤的,而又多情的命运啊。你怎么将我们带到了庄周梦蝶之境;真不知是少君化成了那只蝶,还是蝶化成了眼前的窦少君!
事实告诉窦姐姐,这不是梦!赵国清河祖坟,的确冒大烟了!
然而当时,当周勃和灌婴看到广国先生像从地上冒出来的外戚时,他们害怕了。
没办法,他们心头的余悸还在啊。刚搞定了吕禄、吕产等外戚,又来了一帮外戚,永远没完没了。如果,万一,假如,汉朝再来一次外戚专权,他们这些老家伙还有精力接受折腾吗?
于是,周勃和灌婴及陈平等人,认真地开了一个碰头会。然后总结出:我们这些老臣命都系在窦长君及窦少君两人身上;两人出身低微,又不知书达礼,更不懂得君高臣卑,必须派君子长者给他们加强教育,避免重蹈吕氏外戚作乱之覆辙!
这就叫,防患于未然。
本来就是嘛。外戚作乱,犹如疯狗咬,一旦被咬中发作,死亡率百分之百。所以,防范外戚的政治狂犬病,必须先打预防针!
周勃等人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事实是,他们的基本目标也达到了。在后来的历史中,窦长君俩兄弟,不但没有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反而变成了让人尊重的彬彬君子。
窦氏外戚力量的登台,重点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他就是汉朝大名鼎鼎的外戚代表人物:窦婴!
四 窦婴和晁错
窦婴,字王孙,窦太后从兄子,也叫侄子,祖辈世居观津。为人特点:好宾客,广施财,行侠义,好儒术。职位变迁:汉文帝时,曾当过吴王刘濞国相,后称病免职;刘启上台,任皇后宫总管(詹事)。
总结窦婴一生,一句话概括:是一个带着脚镣舞蹈的人。
尽管窦婴与窦太后同出窦根,然而,在窦太后看来,他简直就是窦家的异类。原因很简单:窦太后喜欢他说好话,他偏挑舌刺激;窦太后好黄老之术,他却偏好什么儒术。
这就叫,一个好甜,一个爱辣。两者搅拌一起,终归要出事。
果然,窦婴还是出事了。
事情起因于一个人,窦太后少子刘武。听说,宠爱少子是天下父母和兄长的共同情怀。当初,刘恒宠刘长;如今,窦太后及刘启又宠上了刘武。
然而,历史却告诉我们:常人的手足好做长,皇帝的手足易短缺。
据司马光介绍,窦太后宠爱少子梁孝王刘武简直到了无可复加的程度。首先,刘武王四十余城,天下最肥的农田都是他的;其次,窦太后平时赏赐的零花钱之类的,不可胜道;再次,刘武自家府库银行存的钱就有数巨万,珠玉宝器甚至多于京师。至于宫苑,亦是无可约束,想住多大就修多大。
据说,这个梁孝王还是一个爱附庸风雅之徒。门下养了不少门客不说,还修建一片竹林,经常和文友们一起聊天吟诗,好不惬意。甚至西汉第一写赋高手司马相如,都经常参加他的文人聚会。就连初唐四杰之一的才子王勃,听有此事后,甚至仰慕不已,长叹生不对时代。
似乎是,刘启爱刘武,胜过当初刘恒宠刘长。每当刘武入朝,刘启总要派持使者持节,带着皇帝座骑前往函谷关迎接。刘武来到长安后,出入亦与刘启同车游玩,打猎,好不自在。如果玩得不够,可以继续留下,逗留个一年半载那也是没问题的。
除此之外,就连陪侍刘武的侍郎官及谒者等人,出入长安宫门,都可以免签证。他们简直跟侍奉刘启的同等官员,都没什么两样。于是,有人便疑惑了,这个长安城,到底是刘启的长安城,还是刘武的长安城?
但在窦太后看来,长安城既是刘启的,也应该是刘武的。原因只有一个,刘启当时的皇后薄氏,一直无子,更无太子可立。理所当然的,她渴望将来有一天,刘武也能坐一回皇位。
真的是这样吗?刘启难道就没意见吗?
刘启的回答是:听妈妈的话!
孝景三年(公元前154年),冬天,十月,刘武再次入长安朝觐。
跟以往一样,刘启宴请刘武,由窦太后及一帮皇族外戚陪侍。在宴会上,大家喝得其乐融融时,刘启突然拍着刘武的肩膀大气地说道:兄弟啊,我百年之后,皇帝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有必要交待一下,那年刘启实岁三十二。为了说明刘启所说此话并非戏言,亦非酒话,无论是司马迁,或者是班固,甚至是司马光,都保留了刘启说话时的一个关键词:从容。
用现在的话说,刘启说这话时,脑袋是清醒的,那是要负责任的。
当然了,刘武他之所以能和一大帮文人混在一起喝酒吟诗作对,说明他脑子好使。在他看来,刘启此话未必全真。就算如此,美丽的谎言总比甜口的佳酿更容易醉人。而恰恰是,窦太后第一个就听得陶醉了。
没得说的,窦太后要的就是刘启这句搔痒的话。
但是,就在窦太后心醉若狂,刘武如坠蜜缸之时,窦婴突然来了一场醒醉的倾盆大雨。这时,只见窦婴端着一杯酒对刘启说道:陛下说错话了,俺要罚你一杯酒!
满座的人都被窦婴的异常之举震惊了。
窦婴接着说道:天下者,高祖之天下者,父子相传,汉之约也!你凭什么要把皇位传给你小弟!
实在太不识抬举了!窦婴,你到底是谁家的人!
窦太后脑袋犹如旱雷炸顶,立即震怒了。
窦婴这就叫,多事。皇位在刘启身上,传给谁都与谁无关。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刘启临时说了句哄窦太后开心的话,那也是助兴之语。你窦婴,不帮外戚倒不说,反来一席扫兴的酒话,这到底是不是想找死啊?
窦太后把窦婴简直要恨到脖子上了。果然,宴会结束后,窦婴马上接到通知:请你滚蛋出门,不必到皇宫上班了。同时,窦太后又下令:撤销窦婴进入皇宫和朝请的资格!
完了!捅马蜂窝了。窦婴,你死定了。有我在一天,你窦婴就甭想咸鱼翻身!
我想,这应该是窦太后心里最想告诉窦婴的。
可事实是,窦婴马上就跳起来了。他不但翻身,简直就是彻底变身。一句话,赚大了。而使窦婴翻身者,正是刘启的智囊大师,晁错是也!
如果说,窦婴是带着脚镣跳舞的人,那么,晁错简直就是在篝火堆上玩火的人。此时的晁错,简直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刘启登基后,晁错的身价亦随之倍增,一路攀升。他由原先的中级国务官(中大夫)升到了长安特别市长(内史),紧跟着让九卿们刮目相看的是,晁错跟刘启谈公事,多数都是单独进行。
正因为如此,晁错将当朝丞相申屠嘉气得吐血身亡。
申屠嘉,梁人也。早年跟随刘邦出生入死,先当队率,接升都尉,后又迁为关内侯,食邑五百户,再又迁为御史大夫。再后来,丞相灌婴薨,以研究律历闻名天下的御史大夫张苍顶上。再再后来,张苍研究汉得水德的理论,被一个叫公孙臣的鲁人推翻后,刘恒确认汉应得土德,颜色尚黄。因此,张苍在朝中无法混下去,被刘恒免了职。
刘恒想提拔窦广国为丞相,但又怕被说三道四。后来想想,提拔一个德高望重的开国老臣还是靠谱些。于是,申屠嘉因为资格最老,同时又是御史大夫,被刘恒迁为丞相。
申屠嘉为人廉直,古板顽固,是个典型的保守主义分子。他一上台,首先清理一切他看不顺眼的人,当时的邓通就是其中一个。他想杀邓通这个马屁精,以正视听,可关键时刻又被刘恒派使者持节救了出来。没想到的是,才事隔五年,又冒出一个极度让他不顺眼的人,这个人,就是刘启身边的红人晁错先生。
申屠嘉杀晁错,只有一个理由:碍事,碍路,又碍眼。
这主要就是,刘启眼里只有晁错,没有申屠嘉。晁错提的任何建议,都能被通过;而申屠嘉的所言所书,全被刘启当废话和废纸丢到垃圾堆里去了。
看来,一天不除晁错,申屠嘉一天睡不安了。
终于,申屠嘉还是逮到机会了。
那时,晁错去上班,有两条路。一条从东门出,一条从南门穿。走东门远,走南门近。可问题是,南门建了刘邦祭庙墙,按理,宗庙垣墙是不能随意靠近,更不能直接穿越,否则那就是犯了大不敬。偏偏是,晁错怕麻烦,就抄近路走南门上班。当申屠嘉闻听此事,立即布置人准备弹劾并诛杀晁错。
可是当他申屠嘉正准备动手时,突然发现,杀人的事,又黄了。
原因是:消息走漏,晁错主动找刘启自首去了。
第二天早朝,申屠嘉仍然照常行事,于是当着众人面对晁错泼了一大堆弹劾词。可当他累得满头大汗时,只见刘启轻描淡写地对申屠嘉说道:“老丞相辛苦了。晁错只是从宗庙墙边走过,并非真穿高祖祭庙。其实,他走南门,也是向我汇报过的,我也是同意过的。”
申屠嘉当即傻了!你以为人家傻,人家早串通好让你当众人的面丢脸!
是啊,这下子,老脸往哪里搁啊。
罢朝后,申屠嘉既沮丧又愤怒。当初就因为对邓通没有及时下手,刘恒才持节来救;现在,他又慢了一拍。早知如此,应该先斩后奏嘛!于是,申屠嘉越想越觉不争气,回到家里,竟然卧床吐血,气尽而亡。
气死申屠嘉,还不算是玩大的。而晁错真正玩的大火是:削藩!
晁错和已故天才贾谊,在对待诸侯方面,一样有着高瞻远瞩的目光。只有强中央,弱诸侯,国家才会长治久安;否则,一旦诸侯做大,腰板硬起来,思想的魔鬼就会脱窍而出。那时,天下不乱即伤,有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刘恒生前,贾谊就削侯上书,晁错也不断跟风。可惜的是,刘恒精力有限,没空惹事,也不想惹事。于是,这个地雷阵就留给了刘启。
我们当然知道,这诸侯的地雷,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比比皆是。如果你没有把命系在腰带上的勇气,那是绝不敢踩的。但是,必须指出的是,贾谊的削侯法,跟晁错的则是大相径庭。不同就在于,前者主张软着陆,后者主张硬着陆。
贾谊的削侯法就是切蛋糕法。让诸侯一代代切分下去,分到他们个个瘦骨嶙峋,弱不禁风,无力反抗。真是那样,中央就会坐享其成。
然而晁错却认为:贾谊的出发点是好的,问题就在于速度实在太蜗牛了。要想办成大事,那就得快。求快的办法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对诸侯来硬的削!并且,先从吴王这块最硬的骨头啃起!
如果他们硬要说给个理由:那就把他们种种或大或小的犯罪当借口!
晁错啊,晁错,你怎么就一个狠字了得!
然而,对于削吴等诸侯国这等大事,刘启不敢像对晁错的其他建议那样自作主张了。到底行不行得通,必须开会讨论。当然,听证会就免了。刘启要开的是政治委员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人员有公卿、列侯、宗室。
窦婴作为外戚成员,也参加了会议。在所有议员中,他是唯一一个反对晁错削侯的人!于是,窦婴在会上跟晁错吵了一架。结果是,吵架无劳,反对无效!大家通过了晁错的削侯方案!
晁错!你等着瞧!从此,窦婴就和晁错结下了梁子。
第十五章 反了,全反了
一 吴王刘濞
晁错之所以想先对吴国下手,原因有二:一是,吴王问题很多,一抓就一大把,好治罪;二是,吴王势力很大,擒贼先擒王,杀猴儆鸡总比杀鸡骇猴,来得更实在。
如今这吴王,名叫刘濞,高祖刘邦二哥刘仲之子。我们知道,当年刘仲做代王时,经不住匈奴攻击弃地而逃。于是,刘邦大怒,废他的王,贬其为侯。后来,时任沛侯的刘濞有力气,勇敢能战,破英布有功。于是,刘邦便封刘濞为吴王,王三郡共五十三城。
可是,当刘濞受拜为吴王时,刘邦就后悔了。原因只有一个:相刘濞有反骨!
刘邦早年在沛县混的时候,跟诸位大师学过不少相术。但是《史记》上说刘邦相刘濞有反骨而后悔不迭,实在太过牵强。像刘濞这等有力气的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下子让他王五十余城,况且楚地民风剽悍,担心他做封国做大,威胁到汉朝中央的安全,我想,这才是刘邦真正担心的原因。
于是,那时刘邦就抚着刘濞的后背叹气说道: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者,那个人是不是你呀?
刘邦一话,让刘濞听得心里怕怕,他当即跪拜道:我替您做牛做马还来不及,还哪敢啊!
刘邦一笑,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我们刘家永远是一家人,你千万不要造反!
是啊,韩信可以反,彭越可以反,英布可以反,甚至卢绾可以反,但是你刘濞就不能反。如果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这就太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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