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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北上广-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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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的这些日子,马云并不快乐,有时甚至很郁闷。他说:“在北京那一年多吃的苦胜过在黄页时……”马云在北京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和痛苦,他与外经贸部的相关部门到底发生了什么分歧,将永远成谜。因为马云对此讳莫如深。
这里,不得不提到外经贸部中国国际电子商务中心的历史。
1996年2月,中国国际电子商务中心正式成立,英文简称为CIECC。尽管早在1996年2月便成立,但CIECC的正式运营,却要等到近一年之后——1997年1月。当时,外经贸部要做的是一个大内网加上一个官方政府网站(MOFTEC网站)。
对于大内网的架构,领导们的设想是这样的:在全国范围内铺设光纤,在外经贸部下属的各个分支机构分别设立接口网点,所有的网点互联起来就构成了一个大内网。在这个大内网上,外经贸及其下属机构可以为企业办理所有与外贸相关的审批手续;同时,也可以通过这大内网向外贸企业发布相关的外贸政策法规。整个大内网项目的开发则由外经贸部下属的中国国际电子商务中心来负责。而且,这也是一个联合国提供资金支持的项目。
有政府的支持,铺设光纤等基础网络架设工作并不复杂,而外经贸部高层最关心是:找到优秀的、最合适的人才来经营这个项目。
起步阶段的中国互联网,最缺乏的是懂得经营,懂得把互联网当做生意来做的人才。于是,在杭州因为经营中国黄页而名声大震的马云,成了外经贸部领导眼中理想的人选。
刚到北京时,团队成员全部住在外经贸部东郊潘家园的集体宿舍里。前后两批一共13个人,分成三小群,分住在三套简陋的房间里。开发网站的工作很苦很累,还得经常加班。
尽管是给政府部门做事,马云的团队也没能享受什么特殊待遇,甚至比同部门工作的大部分人都要辛苦。日复一日,大家每天的生活都是重复的场景:早上,闹钟一响,就得在一种极其痛苦、极不情愿的状态下,眯着眼睛穿衣起床,“每次听到闹钟响,死的念头都有!”然后,大家就聚集到潘家园等车,好不容易挤上了公交车,也没有闲情逸致欣赏沿途的大街小巷,很快就进入梦乡,一路就这么一颠一颠地睡到外经贸部;工作到深夜,大家又一颠一颠地回到集体宿舍……
团队主要负责开发外经贸部官方网站(大内网),这也是当初马云受邀的主要任务。对于大内网的设想,马云一开始就反对,并试图说服EDI把网站建在互联网上。尽管马云反对,但他这个EDI下属部门的小经理做不了主,方案还得部里官员定。
势单力孤的马云最终还是屈从于官方的意志,硬着头皮做起来了。马云的13人团队,人手虽不多,却是高手云集。做网站开发对他们来说已是轻车熟路,何况这帮人在中国黄页时代就积累了丰富的开发经验。网站是做好了,做得很快,也很成功。
但是,到了运营的环节,问题又出来了:政府的红头文件下去了,业务却非常冷清。这也容易理解,外经贸部的大内网实际上有些像今天的“电子政务”系统,它的功能也很简单:外经贸部及其下属机构可以为企业办理所有与外贸相关的审批手续;同时,也可以通过这个大内网向外贸企业发布相关的外贸政策法规。企业家们肯定会这样想:这原本就是一个电子化的政府应该做的事情,凭什么让我们企业来买单呢?
所以,EDI的这个大内网工程的商业运营模式是行不通的。这一点,马云当然心知肚明,出现这样尴尬的局面也在他意料之中,只怪当初那些领导们没有接受他的方案(做互联网)。于是,在EDI大内网的运营出现问题之后,马云又开始不断游说高层扩大内网,改建互联网。
终于,1998年7月,经外经贸部高层批准,EDI成立了合资的国富通信息技术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由马云出任。
国富通成立以后,马云就带领团队开发“网上中国商品交易市场”的项目,这是一个真正的互联网项目,也是马云真心想做的。无论是从架构还是从实际的经营运作来看,“网上中国商品交易市场”都算是当时中国电子商务领域非常成功的一个项目。尽管它也是收费的业务,但收费办法已不像大内网时那么老土(用政府的红头文件推广)了,而是采用更市场化的方法。所以中小企业上网很踊跃,网站很快就盈利了。而且,国富通和中国商品交易市场网站,都是在创建的当年就实现盈利的项目,纯利高达287万元。
在中国政府站点中,外经贸部的网站不仅是国内部委中最早的一个,也是最优秀的政府站点之一,在1999年就被评为中国“政府上网工程”的推荐优秀站点。1998年10月5日,纺织品配额招标系统在中国国际电子商务网上投入运行,全国首次实现纺织品配额电子招标。当时中央和十多个部委的领导到场观看了电子招标开标演示。站在领导们面前,为其进行演示的,是一个长着顽童般模样、笑容可掬的年轻小伙子。这个小伙子,正是时任国富通总经理的马云。而站在他左边的,则是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站在他右边的,依次是国务委员吴仪、外经贸部长石广生。
两种思维模式的冲突
北京的这次创业似乎是成功的。新公司和新网站势头不错,工资理想,团队齐力,大家很开心。
但马云不开心。马云也没有成功的感觉。长期以来,马云发现很多事情在政府的编制里很难做,存在着许多说不清的问题。尽管那时,提起马云与外经贸部的合作,人们都说那是中国的“梦之队”,但事实上是怎么一回事连马云自己也说不清楚。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种思维、两种模式的冲突日见明显,即商人和官员的冲突日见剧烈。尽管EDI给了马云很高的礼遇,很高的职务,但马云心里清楚:他不过就是一个做网站的高级打工仔。他和他的北京团队一直都是外经贸部的编外人员。如果部里有会做网络的人才,谁会找他们?
在马云参加的外经贸部的大小会议上,那些中央和地方的经贸官员,谁会把马云看在眼里?在官本位的中国,这一切本来就是常态。更何况是在作为政治中心的北京。
张瑛(马云的妻子)后来回忆说:“我知道马云受冷落,但他是个很乐观的人。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从来不说今天很郁闷,很气愤,他总是用平常心对待这些,总是给我希望。”
马云的痛苦和烦恼从不表现出来。但是马云进京是来创业的,是来追寻他的互联网梦想的,他不是来简单地打工挣钱的。
到了1998年底,网络大潮席卷全球,中国也第一次出现了网络热。五花八门的网站如雨后春笋,新浪、搜狐、网易一路高歌猛进,曾是中国网络第一人的马云,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的马云怎能不心急如焚?
马云所面临的无非是两条路:留在北京,或者离开北京。若留在北京,机会倒是有,比如当时的新浪和雅虎都希望马云去加盟,但马云认为北京的网络太浮躁,很难成事;况且马云已经受够了在政府企业里做事时条条框框的束缚、磕绊与畏首畏尾。马云敏感的直觉告诉自己:中国的网络形式已经在开始发生变化,全世界互联网高潮马上就要到来,留在政府里对不起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1998年年底,马云突然向大家宣布:我要回杭州了!
决定之后,马云把他从杭州带过来的团队召在一起,对他们说:“你们可以留在部里,这有外经贸部这棵大树,也有宿舍,在北京的收入也非常不错;你们在互联网混了这么多年,都算是有经验的人,也可以到雅虎,雅虎刚进中国,是家特别有钱的公司,工资会很高,每月几万块的工资都有;也可以去刚刚成立的新浪,这几条路都行,我可以推荐。反正我是要回杭州了。”
接着马云又说:“你们要是跟我回家二次创业,工资只有500元,不许打的,办公就在我家那150平方米里,做什么还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要做一个全世界最大的商人网站。如何抉择,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
当时,不管多么反对,多么不理解,但真到做抉择时,马云这支13人的团队没有任何人犹豫,也不用三天时间考虑。五分钟后抉择就出来了:全部跟马云回杭州!
湖畔花园的激情
回到杭州,马云说,“我要创办全世界最好的公司”。这个公司就是今后的阿里巴巴集团,而它诞生于杭州西部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湖畔花园。确切的地址是湖畔花园风荷院16幢1单元202号——小区中一座4层居民楼中的一套四居室的房子,面积150平方米,这里本来是马云的新家,还未来得及住就被拿来当做了阿里巴巴的办公地点。
当时,阿里巴巴的模式对于的中国互联网来说,是非常独特的。起初,马云团队的大多数人认为做一个像雅虎、新浪那样的门户网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但是马云认为“大部分人看好的东西,你不要去搞了,已经轮不到你了”。于是,阿里巴巴没有拷贝任何已有的成熟模式,选择创新,而创新的风险十倍于拷贝的风险。如此“出格”的冒险之举,放在北京,放在外经贸部或者国富通的框架里运行,显然是绝对不可能的。
1998年圣诞节前,张瑛和蒋芳(后任阿里巴巴B2B…ICBU总经理助理)先行返杭,开始布置湖畔花园的“办公室”。张瑛从家里找来地毯和窗帘,又找来一个烧油的取暖器和几件旧桌椅。一切因陋就简。后来,几个年轻的工程师,用报纸把四周的水泥墙糊了起来,这是唯一的装修。所用中英文报纸全部是IT技术类的,等闲人还看不懂。
湖畔时代是阿里巴巴激情燃烧的时代。
作息是早9点到晚9点,每天12个小时,这是正常作息时间。加班时,每天要干16个小时甚至更多,而加班又很经常。谢世煌(后任阿里巴巴战略投资董事总经理兼阿里巴巴集团副总裁)说:“湖畔花园里有一个小会议室,可以打地铺,那时睡办公室的时间不比睡租房少。”
创业初期曾访问过阿里巴巴的《亚洲华尔街日报》的总编这样写道:“没日没夜的工作,屋子的地上有一个睡袋,谁累了就钻进去睡一会儿。”
数月后《福布斯》杂志的资深记者贾斯汀·杜布勒在马云夫人的带领下参观了阿里巴巴创业时的房子:“20个客户服务人员挤在客厅里办公,马云和财务及市场人员在其中一间卧室,25个网站维护及其他人员在另一间卧室。……像所有好的创业家一样,马云知道怎样用有限的种子资金坚持更长的时间。”
这期间,还发生过一件有趣的插曲。
有一天,几个工程师工作到早上5点40,天亮了,大伙还没睡觉。有人提了个建议:出去逛逛。于是,几个人呼啸而出,打的来到西湖边。
这些人被关了几个月了,没时间进城,更没时间到西湖来,跑出来有点像羊群出圈。当时正值早春,细雨霏霏,柳丝轻扬。几个人跑到断桥上,大喊大叫,引吭高歌。在西湖边上潇洒了一小时后,他们又跑到知味斋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跑到新华书店,每人买了一个“背背佳”。尽兴而归,回到湖畔花园时已经快10点了。
发现所有其他员工都站在凉台向他们眺望,个个神情严肃。马云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是:“没事了,你们回来就好!”
原来早上大家来上班,发现所有的工程师都不见了,服务器也死机了,没有打招呼,也没有留条。每天这会儿他们都应该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一些人有点慌,甚至提出要报警,工程师失踪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跑到凉台翘首远望。
从这些年轻工程师的身上,最大程度地体现了阿里巴巴的创业精神。他们能彻夜苦战,也能苦中取乐。有时他们半夜看鬼片,看完就搞恶作剧。有一天,半夜12点,几个工程师在小区路边干聊,看见一个人走过来,就想吓他一下。在那个人快看见秋千时,他们把秋千高高荡起,然后赶快躲起来;那个人看见无人的秋千,吓得半死,赶快溜走了。而这样的轻松自在,在外经贸部的灰白大楼里加班时,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1999年11月5日,张璞(后任阿里巴巴人力资源总监)第一天到阿里巴巴面试,他回忆说:“到了湖畔花园后,感觉这个公司有点怪,像皮包公司。进出以后,感觉不好,黑灯瞎火(因为停电),门口摆着一堆鞋,房间的地毯上躺着20多人,有臭味……”
湖畔花园150平米内的这20多人,显然臭味相投。正如马云激情昂扬的演说那样:“就是往前冲,一直往前冲。失败了还有这个团队,还有一拨人互相支撑着,你有什么可恐惧的?今天,要你一个人出去闯,你是有点慌。你这个年龄现在在杭州找份工作,一个月三四千块钱你拿得到,但你就不会有今天这种干劲,这种闯劲,三五年后,你还会再找新工作。我觉得黑暗中大家一起摸索一起喊叫着往前冲,就什么都不慌了。十几个人手里拿着大刀,啊!啊!啊!向前冲,有什么好慌的,对不对?”
这就是小个子马云的故事。如果在浏览器中输入。haibofanyi。(马云以英语老师的身份下海后,创立的第一家公司:海博翻译社),你会看到马云手写的一句简单但又令人震撼的话:永不放弃!
结语:为自己造梦!
著名的学者、已故的耶鲁大学教授威廉·莱安·费尔普斯常说:“想最幸福的事就是最幸福的人。”套用这句话,我们也可以说:想最成功的事就是最成功的人。
夫志当存高远。这是我们从小就被教导的道理。但是,现在你是否还记得最初的梦想?当初,你喜滋滋地举着五毛钱的冰棍儿,心里想着将来要遨游太空;如今,你每天节衣缩食,步行好几里路去地铁站,只为了节省2块钱公交费,为了那套二居室的房贷……“北上广”有什么不好?“北上广”就这点不好:它欺负弱小。
所以,马云离开了——他必须找一个合适的窝孵化阿里巴巴,孵化他的理想,在他还没有真正壮大之前。
马云们离开了,但依然不断有人涌入“北上广”。2010年6月,零点研究咨询集团发布的“中国城市和农村居民流动意愿调查”指出,如果可以自由选择居住地,仍有近半数城镇居民将北京、上海和广州作为首选居住地。其中,97%的北京、上海和广州的受访者希望自己仍居住在这三个城市。调查还指出,农村受访者也表现出向城市和县城流动的较强意愿:55。5%的人表示愿意到城市和县城居住,明显高于愿意居住在农村的38。9%的比例,并且,年龄越小的群体越倾向于选择城市生活。
而人力资源服务商“前程无忧”于2010年6月在其招聘网站上进行的一项关于“逃离北上广”的调查,则揭示了大城市的另一面。
调查结果显示,目前在北京、上海、广州等一线城市工作的公司白领中,有近六成表示有离开这些城市的打算。这项调查的参与者中,66%为男性,大专以上学历占91%,21%的受访者来自外资企业,有两至五年工作经历的占41%。
新浪网也联合《新京报》,针对北京的生活压力,做了一项《北漂,你打算“回归”吗?》的专题调查。在调查中,38。7%的职场人对目前的发展状况不满意,其中,有82。5%的职场人考虑过回家乡或者非一线城市发展。“如果二三线城市有更好的发展机会,你会选择离开北京吗?”对于这个问题,69%的职场人选择了肯定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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