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饭票-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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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扬这才急了，一把推开身前的卫炜，居然忘了自己腿上还绑着石膏，竟想追上去。卫炜吓坏了，一把拉住他，牢牢抱住他的腰死不松手。
　　
　　“扬扬，你别乱来！伤还没好！”
　　
　　“什么别乱来！这下我跳黄河都洗不清啦！你让我去跟他们解释，绝对不是他们想的那样，老子的一世英名不能就这么毁了！”
　　
　　卫炜上下打量两眼，说：“你就打算这副模样向他们解释？”
　　
　　“我……”张扬一下子语塞，总算消停下来。他知道，就凭他现在光着膀子下半身只留一条裤衩的形象，怎么解释都缺乏说服力。更何况大半身子被水淋湿，裤子皮带扣还让人解了一半的卫炜看起来也是同样狼狈。两人模样狼狈点也就算了，谁知竟被看到了那一幕。张扬如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懊恼地一屁股坐回床沿上。
　　
　　卫炜取来毛巾替张扬擦了把脸，又撸去自己额前涔出的密汗。刚才一番折腾，两人都出了不少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吓的。“先替我找条干净裤子吧，刚才你不还挺积极的吗。”卫炜笑着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扬对于自己刚才的“积极表现”简直后悔透了！要不是他失手将一脸盆水浇到卫炜身上，卫炜的裤子也不会湿得那么彻底。出于愧疚和自责，他要求卫炜把湿裤子脱下来，并答应借条干爽裤子给他临时换上。卫炜却表现得相当见外，连连推托婉谢。张扬倔脾气一上来，直接动手就去解卫炜的皮带扣，扒他裤头。你推我搡，你来我往，两人正纠结在一块儿的时候，不巧被不明真相群众围观。
　　
　　其实张扬也不是故意要拿水浇卫炜，只怪卫炜自己不好，一声不吭出现在他背后。张扬把自己关房里正准备擦身，刚脱完衣服，端着脸盆想要挪个位置，一转身就发现后面杵着个人。他立马认出那人是卫炜，就因为认出了，所以发呆了。手里的脸盆慢慢倾斜，呆呆地就任由一盆水淋到对方身上。事后惊觉，这才大叫一声。
　　
　　张扬翻找出一条运动裤，揉成一团恶狠狠砸向卫炜：“你说你来干什么！好好的高档写字楼不待，偏往我这儿小地方挤。”
　　
　　卫炜笑笑，不敢顶嘴。利索地换下湿裤子，转了一圈不知该晾哪儿：“扬扬，有烘干机吗？”
　　
　　遭来一顿白眼。




14

14、14　。。。　
　
　
　　14。
　　
　　衣架上悬挂着一条质地不菲的西裤，滴滴答答，正欢快地淌着水。卫炜穿着张扬的运动裤，趿着张扬的人字拖，坐在张扬的床沿上，百无聊赖地观赏美男换衣秀。见张扬换上一件白色汗衫，掩盖住胸前罪恶的两点，这才收回目光开口说：“扬扬，我们聊聊？”
　　
　　张扬转身背对他，装作漫不经心问：“要喝什么？我去冰箱给你拿。”
　　
　　卫炜起身制止：“你坐着，我去拿。”
　　
　　从张扬的房间出来，原先在厨房忙碌的小林已不见踪影，外面倒是传来阵阵人语及嘻笑声，有熟悉的小林、菲菲他们，也有不熟悉的说话声。
　　
　　卫炜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和一瓶果汁，刚巧遇上小林也来拿喝的。两人一打照面，小林先是愣了一下，尴尬地叫了声：“卫……卫总。”
　　
　　卫炜挑了挑眉，有意转移话题问：“外面还有谁？好热闹。”
　　
　　小林从冰箱里边拿可乐边回答说：“哦，那是和阿丁一起在奶茶铺打工的同事，有时候他们会过来找我们玩。”
　　
　　“三国杀？”卫炜饶有兴趣地问。
　　
　　小林看着他，感到有点意外：“卫总也知道？”
　　
　　卫炜哈哈一笑，翘起大拇指，比比自己说：“高手在此。下次有机会找你们切磋。”
　　
　　小林一点头，抱着几瓶可乐，打过招呼乐乐呵呵出去了，全然没了此前打照面时的顾虑。事后，夏菲菲骂他呆子，几句话就让人收服了。心思单纯的小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菲菲所指为何。他啥时候让人给收服了？他让人给收服啥了？
　　
　　回到屋里，张扬叼着烟倚靠在床头，烟并没有点燃，烟嘴那头已经被叼含得不成形了。
　　
　　卫炜走过去，从他嘴里抽出烟，俯身飞快地在他嘴上啃了一口，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措不及防间把张扬啃懵了。
　　
　　“你你你你你你！”张扬舌头打结，满面通红。
　　
　　卫炜把冰镇果汁贴在他颊边，自己仰脖灌了一口啤酒，拿眼斜斜睨着他，表现得万般无辜又理所当然：“有破绽。”
　　
　　“我我我我我我！”一激动都红透脖子了，这回是被气的。
　　
　　卫炜一屁股坐到他边上，看着他的眼睛说：“扬扬，我喜欢你，你呢？”
　　
　　听了卫炜的告白，张扬反倒慢慢镇定下来，只是一双眼睛仍飘忽不定，不知该落到哪里。
　　
　　“我既不聋也没有失忆，上一次你说过了，”张扬喝了一口果汁才发现不是啤酒，盯着卫炜手里的那罐表现出不满，“我也要。”
　　
　　“伤者忌酒，你给我安分点。”
　　
　　张扬老大不情愿喝着甜腻腻的果汁，然后又听到卫炜锲而不舍地问他：“你呢？”
　　
　　张扬答不上来，绞尽脑汁反而追问卫炜：“你给我老实交待，啥时候有的这可怕念头？”
　　
　　卫炜喝了口啤酒，半垂下眼说：“高三，你交女朋友那会儿。”
　　
　　说不吃惊是不可能的，张扬怎么也没想到曾经朝夕相处，以兄弟相待的这个人竟能把感情藏得如此之深。
　　
　　“怎么……发现的？别是打一开始你就抱着不纯洁念头拉拢我吧？”张扬很少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时候，可这一次，他不愿放过了解卫炜的机会，更不愿他们今后每次见面都像隔着一条深壑，彼此猜心，难以坦诚，顾忌不休。
　　
　　卫炜浅浅地一笑，笑得有点干涩，他别过脸看着窗外，说：“扬扬，记得吗？当初是我鼓励你去交周晓晓这个女朋友，可当你真的开始和她交往后，我发现我竟然嫉妒她，真心觉得她碍眼极了。那一刻，我后悔了。”
　　
　　“你嫉妒她？”张扬稀奇地问。
　　
　　“对！我嫉妒晓晓，嫉妒一个女人，嫉妒她把我兄弟抢走了！”说着卫炜狠狠灌下一口啤酒，把手里的空罐子捏得不成形。
　　
　　“可你还同她鸿雁传书来着。”提起这茬，张扬依然心有不悦。不同的是，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能确定不悦的源头在于晓晓还是卫炜。
　　
　　“那是因为……”卫炜话音一顿，老脸微微发窘，“还不是因为我得向那女人旁敲侧击你的情况。”
　　
　　张扬听了好气又好笑，指着他骂：“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干嘛不直接问我？”
　　
　　卫炜捉住张扬的手，握在手心里，摇头笑道：“一个大男人像个婆娘似的整天问东道西，你不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才怪。”
　　
　　张扬仔细想想，也对。“那么说，是我误会你了？”轻轻挣动几下，想把手从卫炜手心里抽回来，无果。罢了，牵个手又不会少块肉，随他吧。
　　
　　卫炜转过脸来，眼中熠熠生辉，目不转睛盯着张扬，嘴角不由自主往上翘：“早说是误会了你还不信，硬把那女人往我身上扯，哪跟哪都挨不上边啊！扬扬，你该不会因为这场误会而辍学吧？”卫炜的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忧心忡忡望着他。
　　
　　张扬摆摆手：“跟你没关系。”
　　
　　“那跟谁有关系？周晓晓？”听了张扬的反驳，卫炜并不觉得心里好受，反而倍加在意。
　　
　　“也不关她的事，”张扬似乎嗅到空气中有一股酸酸的味道，什么玩意儿来着。没多想，张扬接着道，“咱俩认识这么久，你也知道，念书成材我不是那块料，大学头一年我就被刷下来好几科，这书啊越念越没劲。”
　　
　　卫炜点点头，凭他对张扬的了解，的确，这哥们心思活络得很，到哪都不安分。念高中那会儿就让几个任教老师头痛不已。后来勉强考进大专，得知他没有再聚众耍宝、惹事生非就已经算不错了。但要想指望他顺利从大学毕业，难度系度实在高了点。
　　
　　“后来呢？离开大学后你去了哪里？”卫炜迫切想要知道答案，他把张扬弄丢了，丢了十年，怎么也找不着。他懊恼、焦躁、郁闷、忿恨，但始终没有放弃对他的寻找。而这一次，他对自己发誓，再不会放他离开。
　　
　　张扬冲卫炜笑了笑，安慰他说：“你别老往坏处想，后来我过得挺好，跟着老家的表叔走南闯北做买卖。走得地方多了，见识也广了，明白了些事理，人也就自然成熟了。再后来，表叔做起仿名牌的买卖，什么LV、PRADA、GUCCI……市场需求量挺大，利润也丰厚，就是得担点风险，一个弄不好就要被请进局子。”
　　
　　卫炜皱起眉头。张扬看见了，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得意地说：“当时表叔坚持要干，我没同意，于是就和他拆伙了。或许我的生意经不如表叔，但至少我明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决不从事那些非法勾当。都说‘人在做，天在看’，做买卖、赚大钱也得求个心安理得。”
　　
　　“所以，你就自己回来开馄饨铺了？”
　　
　　张扬说，刚和表叔拆伙的头两年，他四处打工当人学徒，杂七杂八什么活儿都干过。经历了不少，也磨练了不少，所得到的收获远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抛开远的不说，就拿眼前来讲，能够煮出一碗带有张扬特色的馄饨，其中的诀窍和要领多半由打工时期所积累的经验，加之自己慢慢揣摩并加以后期改善而成。因此，关于那几年的漂泊经历，张扬非担不觉得艰辛、荒唐、可笑，反而视之为宝，异为珍贵。
　　
　　“卫炜，真的，我挺好。如果让我回到过去重新再选择一次，我仍然会选择海阔天空去闯荡一番。”
　　
　　卫炜轻轻“嗯”了一声，点着头说：“挺好就好。”
　　
　　随后两人各自沉默，享受难得静谧的时光，谁也不愿打破这一刻融洽的气氛。
　　
　　卫炜一扬手，把已经变了形的易拉罐抛向垃圾桶，罐子擦着圆桶边缘成功命中。下一秒，他身子往后一仰，直接压在张扬肚子上。张扬猝不及防被压得“嗷”的一叫，感觉腰部以下被人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猪！重死了，下去！”
　　
　　张扬扭动身体想要逃开，无奈卫炜像是故意跟他过不去，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借机还掐了一把，说：“扬扬才是猪，你看你都有小赘肉了。”
　　
　　张扬拉不下脸，朵朵红云又悄悄爬上耳根，反手抓起已经喝完的果汁瓶，威胁说：“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人灭口。”
　　
　　卫炜伏在他肚子上吃吃地笑，说好啊，不过扬扬，我不想做饿死鬼，好歹你得把我喂饱先。说着，目光灼灼盯着张扬，还别有深意地舔了舔嘴唇。
　　
　　“滚！”张扬抄起手边的凉席枕头就甩了过去。
　　
　　卫炜左躲右闪还是挨了几下，一看不对劲，忙不迭讨饶：“扬……扬扬！别……住手！听我说……唉哟！”夺下张扬手里的席枕，同时桎梏住他一双有力的拳头，卫炜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扬扬你想哪去了！”
　　
　　“问你自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张扬算是卯上了，蹬着两腿居然还想踹人。
　　
　　我说祖宗，别忘了腿上有伤，有伤！卫炜算是怕了他了，忙高举双手作投降状。
　　
　　“扬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说不早了，咱们什么该吃晚饭？”
　　
　　张扬挣扎着爬坐起来，气呼呼地和他大眼瞪小眼。也不知恼的还是羞的，脸烧得都能烤铁板了，偏偏还要努力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要多好玩有多好玩。卫炜轻扯住他的脸皮向外拉，张扬被他扯得表情扭曲，模样滑稽。
　　
　　“不如我带你出去吃，叫上小林、菲菲一起。”卫炜爱不释手，捧着他的脸又捏又揉，一个没忍住，照着那张绯红诱人的唇“吧唧”又是一口。
　　
　　“你……你你……”这人怎么还亲上瘾啦！
　　
　　卫炜神情微异，装模作样沉思片刻，之后十分认真万分诚恳地对张扬说：“要不我让你亲回？这样咱俩就扯平啦。”
　　
　　这无赖我不认识……张扬紧握双拳，骨节咯咯作响，此时此刻他只想做一件事——揍他！




15

15、15　。。。　
　
　
　　15。
　　
　　终于到了拆石膏的日子，按说张扬应该非常期待、兴奋、高兴才是，但事实上他却拉长着脸，脑门迸起根根青筋，表情像是要吃人。
　　
　　馄饨店今天不对外营业，早早挂起“东家有事，停业一天”的牌子。“事”字写得不太工整，像是临时改上去的，就在“事”字前面还有个“喜”字，让人硬生生画了个红叉。
　　
　　小林收起红色油性笔，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一旁啃着大拇指的小姑娘说：“别瞎闹，又惹扬扬不高兴了。”
　　
　　夏菲菲不服气，撇嘴说：“人家电视上面都是这么写的，扬扬今天拆石膏本来就是件值得高兴的大喜事，我又没写错。再说，扬扬不高兴可不是我惹的，还不得怪卫总放人家鸽子。说好了来接扬扬去医院的，到现在连个电话都不接。”
　　
　　炎炎烈日下苦等近一个小时，没脾气的都能等出脾气来，更何况像张扬这种一点即燃的炸药桶。拿张扬的话讲，已经给他娘姓卫的十足的面子了，由此而产生的恶劣影响及即将带来的严重后果，姓卫的最好有所觉悟。
　　
　　最后拨打了一遍卫炜的电话，依旧是绵长而单一的无人接听状态。张扬“啪”地合上机盖，关闭电源，反手一抛，把手机丢给小林，看似平静地下达指令：“小林，替我拿着，不许开机。菲菲，麻烦去帮我叫辆出租车。”
　　
　　“不等卫总啦？”夏菲菲不怕死地问了一句，立刻招来两道凌厉目光。小姑娘自知多嘴，连忙赔笑，机敏地跑到路边拦下一辆的士。
　　
　　当出租车开到医院大门口，还没等车身停稳，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辆白色宝马，一个急刹停在张扬所乘坐的出租车右侧。
　　
　　“扬扬！扬扬！”卫炜降下车窗，探出脑袋和胳膊使劲喊话，伸长左臂扒着出租车的车门玻璃，就差没把一张俊脸往上贴。
　　
　　张扬视若无睹，顾自下了出租车，拄着拐杖走进医院大楼。才走了没几步，就让人从后面拽住胳膊，力道死紧，拽得胳膊生疼。张扬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先前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忍忍也就罢了。偏偏姓卫的在这个时候出现，张扬一见他就来气，看他就像看仇人一样。
　　
　　“这儿没你什么事，滚远点！”
　　
　　卫炜一听急了：“扬扬，是我不好，没按约定时间去接你。刚巧有点事给耽搁了，这不一处理完我就赶来了嘛！别生气了，扬扬，我不是故意要爽约的。”
　　
　　张扬的火气似乎降下来点了，却还是口气凉凉地说：“您忙，不劳大驾。”
　　
　　“扬扬……”卫炜按下电梯按钮，电梯很快停在他俩所在楼层，门一打开，很幸运里面空无一人。卫炜一把将张扬扯进电梯里，合上电梯门，反身拥住张扬，在他耳旁轻叹，“无论你信不信，但凡是扬扬的事，我会全部把它们一一记在心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