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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史-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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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下面,阮籍又提到“神”,他说:
人生天地之中,体自然之形。身者,阴阳之精气也。性者,五行之正性也。情者,游魂之变欲也。神者,天地之所以驭者也。
显然,阮籍认为“神”是天地所以产生和支配万物的神妙作用。即是说“神”是由物质产生的精神,精神是第二性的,物质是第一性的。
阮籍在《大人先生传》说:
时不若岁,岁不若天,天不若道,道不若神,神者,自然之根也。
“神者,自然之根”,这里的“神”字又怎样解释呢?神既然是自然之根,是否就说“神”是高于自然之上的有意识东西呢?我们认为不能这样解释。此处的“根”,也只是指自然界加于万物的生长等作用。前面的“道”是作“规律”解,并非有意旨的东西。神也是一样,它只指自然加于万物的作用。阮籍在下面又说:
太初何如?无后无先,莫究其极,谁识其根?邈渺绵绵,乃反复乎大道之所存,莫畅其究,谁晓其根?
上面的两个“根”字,都当“作用”解。所以“自然之根也”句中的根字也应当“作用”解。这句话的意思和“天地之所以驭者也”句一样,都是指来自天地或自然的作用。
阮籍在《通易论》中谈论到《易》和天地的关系时说:
《易》之为书也,本天地,因阴阳,推盛衰,出自幽微,以致明著……覆焘天地之道,囊括万物之情……此天下之所以顺自然,惠生类也。
可见阮籍认为《易》这本书的内容是反映“天地之道”和“万物之情”的,它所阐明的变化和规律来自天地和自然,而非出自什么“神”和上帝的恩赐。因此,阮籍的结论是:“天地,《易》之主也;wωw奇書网万物,《易》之心也”。这就是说:推动万物万事变化的主宰是物质属性的天地,而非“神”或其他有意识的东西。因此我们说阮籍的自然观基本是唯物主义。阮籍对历史发展的看法,与嵇康基本相同。他认为远古有一个顺乎自然的理想社会,说:昔者天地开辟,万物并生,大者恬其性,细者静其形……明者不以智胜;闇者不以愚败。强者不以力尽,弱者不以迫畏。盖无君而庶物定,无臣而万事理。他又说:圣人明于天人之理,达于自然之分,通于治化之体,审于大慎之训,故君臣垂拱,完太素之朴,百姓熙怡,保性命之和。然而阮籍理想中的这种社会往后是怎样变坏的呢?阮籍说:三皇依道,五帝伏德,三王施仁,五霸行义,强国任智,盖优劣之异,薄厚之降也。由上可知,在三皇、五帝时代,还是他理想中的社会的继续。那时在上者“依道”、“伏德”,顺应自然,朴素无扰,人们之间无利害冲突,也就无所谓善恶是非,因此能保持“太素之朴”,而使“百姓熙怡”。但阮籍认为从三王时代起,社会政治情况就开始逆转,越来越往下滑,所谓“施仁”、“行义”,也不过是掩盖其反自然、反人民的实质与骗术而已。阮籍对这种统治给人民带来的不幸和灾难,深表愤慨,他说:君立而虐兴,臣设而贼生。坐制礼法,束缚下民。欺愚诳拙,藏智自神。强者睽眠而凌暴,弱者憔悴而事人。假廉而成贪,内险而外仁……竞能以相尚,争势以相君……竭天地万物之至,以奉声色无穷乏欲……惧民之知其然……严刑以威之……阮籍不仅严厉揭发假仁假义,“坐制礼法”的君主和媚主虐民、贪如豺虎的官吏,而且对一般循规蹈矩、追名逐利的君子们也予以抨击,认为他们不过是裤裆里的虱子,可悲亦复可笑!总的看来,阮籍的历史观是唯心的,但他不满于阶级社会的残暴、丑恶和伪善,而向往“太素之朴”的社会,这种社会没有暴君恶吏的压榨,“刑设而不犯,罚著而不施”;“害无所避,利无所争”;“善恶莫之分,是非无所争”。这种描述实际就是他对现实政治的不满与批判,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一、三国的文学
三国时期的文学,以建安年间最为兴盛。兴盛的原因,一是由于战争年代,名、法、道、纵横各家学派纷纷兴起,传统儒家经术独尊的地位受到冲击,士民思想倍形活跃;二是随着社会经济情况急剧变化,人民生活既疾苦,士人的遭遇又多种多样,因此,死版雕砌、华而不实的汉代辞赋,远远不能反映人民的现实生活和不平之鸣;三是由于曹操父子的大力提倡,在他们周围聚集了不少有才华的文学之士。《文心雕龙》第45《时序》说:
自献帝播迁,文学蓬转,建安之末,区宇方辑。魏武以相王之尊,雅爱诗章;文帝以副君之重,妙善辞赋;陈思以公子之豪,下笔琳琅;并体邈英逸,故俊才云蒸。
钟嵘《诗品·序》也说:
降及建安,曹氏父子,笃好斯文,平原兄弟,郁为文栋;刘桢、王粲为其羽翼。次有攀龙托凤,自致于属车者,盖将百计,彬彬之盛,大备于时矣。
在数以百计的彬彬文士中,三曹、孔融、王粲等人尤为突出。建安文学以有风骨著称,风骨指风格和骨气,换言之,即着重真性情的流露,而不崇尚辞藻的雕饰。然而开建安风骨的先河者,当推经学大师郑玄。兹依次叙说于下。
(一)郑玄的散文
经学大师郑玄(127至200年),虽不以文章著名,但其散文是颇具特色的。今录《后汉书》卷35《郑玄传》载郑玄《戒子益恩书》的前一部分:
吾家旧贫,(不)为父母群弟所客,去厮役之吏,游学周、秦之都,往来幽、并、兗、豫之域,获觐乎在位通人,处逸大儒,得意者咸从捧手,有所授焉。遂博稽六艺,粗览传记,时睹之纬书纬术之奥。年过四十,乃归供养,假田播殖,以娱朝夕,遇阉尹擅势,坐党禁锢,十有四年,而蒙赦令。举贤良方正有道,辟大将军三司府。公车再召,比牒并名,早为宰相。惟彼数公,懿德大雅,克堪王臣,故宜式序。吾自忖度,无任于此。但念述先圣之元意,思整百家之不齐,亦庶几以竭吾才,故闻命罔从。而黄巾为害,萍浮南北,复归邦乡,入此岁来,已七十矣。宿素衰落,仍有失误,案之礼典,便合传家。今我告尔以老,归尔以事,将闲居以安性,覃思以终业。自非拜国君之命,问族亲之忧,展敬坟墓,观省野物,胡尝扶杖出门乎?家事大小,汝一承之,咨尔煢煢一夫,曾无同生相依。其勗求君子之道,研钻勿替。敬慎威仪,以近有德。显誊成于僚友,德行立于己志。若致声称,亦有荣于所生,可不深念邪!可不深念邪!……
以上《戒子书》写于建安元年(196年),郑玄以简短扼要的自我叙述,把自己一生的经历和志趣交代得清清楚楚。在汉末政治昏败、社会动乱的时代,一位对学术钻研不息的正派学者,既作出了出类拔萃的成绩,也受到举国上下的共同尊重。他既不希冀高位,也不掩饰自己未免于俗的好名心理;他所谆谆嘱咐与寄希望于儿子的也只是君子之道和有荣于先人的声誉。充分体现了大学者的风度与本色。从文章的内容到文字都朴实无华、纯正自然,无人为雕塑迹象,而气势强劲,起伏转合,若见其人,百读不厌。从文章语气看,与曹操《自明本志令》颇相近似,气势不减于操,而浑厚坦素,抑又过之,实开建安风骨之先河矣。
(二)曹操的诗文
曹操一生,不仅备历政治风险,且戎马倥偬,但他从幼“能明古学”,“御军三十余年,手不捨书,昼则讲武策,夜则思经传,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说明他不仅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帅,也是一位才学并茂的文学家。
曹操的诗歌现存二十余首,都是乐府歌辞。他以乐府旧题描述当时的政治现实和社会动乱。其五言诗,如《薤露行》,叙述“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因之逐渐陵夷,招致“贼臣(指董卓)持国柄”,至于国祚沦丧,暗示他的得国,并非取自汉室,乃得之于逐鹿群雄。
又如《蒿里行》,叙述各军阀不齐心协力讨伐董卓,而自相吞噬,袁术甚至在淮南僣号称帝。由于战乱频仍,招致百姓大量死亡。此诗乃一首有价值的史诗。但我们也不能由此就认为曹操真正关心人民,如同我们在前面所叙述的,操本人也有大量屠杀无辜人民的暴行,我们对他的文学作品,也只是就文艺角度,作些评论,并非认为操真能言行一致。
曹操的《短歌行》表述了他思才爱士的迫切心情,宣示他将继续招揽英俊,以完成统一大业。
曹操在《龟虽寿》诗中所写“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显示了他老当益壮的豪迈进取胸怀,至今犹起着令人们激励和自我策勉的积极作用。
《观沧海》所写“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粲烂,若出其里”。这诗描述了广阔无际的沧海景色,是我国古代最早的海上写景诗。
曹操的诗,造句质朴简约,但“气韵沉雄”,犹如“幽、燕老将”。不假华词雕琢,而格调自然高迈。故《诗品》卷下《魏武帝》言:“曹公古直,颇有悲凉之句”。
曹操尤长于为文,其书、表、教、令等虽多简短,然立意深沉,气魄雄伟,情文并茂,引人入胜。如《三国志》卷18《褒扬泰山太守吕虔令》及《武帝纪》载《军谯令》,不仅文简意赅,磊落有致;也是他御将爱士的写照。操在《褒吕虔令》所言“夫有其志,必成其事”两句,可列为格言,足以激励有志之士。
曹操的《让县自明本志令》是一篇独具特色的自叙散文。《三国志》卷1《武帝纪》注引《魏武故事》已将令文全部抄录。这篇令文不只是研究曹操政治思想和为人处世的珍贵材料,而且在文学上也属于上乘佳作。通篇文句质朴自然,毫无文人雕琢气息,而如海浪翻滚,气势汹涌,声调抑扬顿挫,雄健有力,如果说操之统武行师,足以鞭挞群雄的话,则操之笔锋所指,亦堪屹立千古,虽对操怀有成见者,亦不得不叹为“文词绝调”矣。
(三)曹丕的诗文
曹丕一生基本处于贵公子以至皇帝的令人恭畏的地位,因此,他的诗文反映的内容就比较平板、单调,缺乏坎坷不平之鸣。他的诗歌成就较高的是五、七言诗。其中《燕歌行》一首最为人欣赏: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群燕辞归鸪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
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
贱妾煢煢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
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瑟鸣弦发清商。
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
星汉西流月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
尔独何辜限河梁!
诗中描写在萧瑟的秋夜,一个妇女思念远客他乡的丈夫,情意缠绵,刻画细腻,语句秀丽流畅,声调婉转多姿,音节和谐响亮。在此以前,七言诗还未见有这样成熟的作品,故曹丕可说是七言诗的奠基人。但曹丕受宫廷奢侈生活的局限,诗篇不免缺乏生活气息,即以这篇《燕歌行》而论,有瑟可弹的妇人因思念其夫而断肠、掉泪,甚至不能入睡。然而她丈夫在外作什么呢?从“君何淹留寄他方”语句看,其夫并非从军和充苦力,她之所以忧思,不过怕夫思归和自己守空房而已,这同无食缺衣的劳苦农妇思念其九死一生的从军丈夫相比之下,就未免显得不那样扣人心弦了。
曹丕的散文,数量虽不及曹植,但从文学造诣上讲,较曹植实有过之而无不及。例如曹丕的《与吴质书》,文字清新隽永,通俗流畅。以储君之尊,仍能笃于故旧,情深谊长,宛如布衣之交;对亡友的怀念与悼惜,凄楚感人。其中对诸文士文学作品的评论,也甚为允当,实属情文并茂的上乘之作。
曹丕在其《典论·论文》中,发表了一些评论诗文的精辟见解,开文学批评的先河。他摆脱了传统儒家的观点,强调“文以气为主”,气指气魄、才气、精神,与风骨是相通的。他特别强调了文章的重要性,认为写出好的文学作品,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他在评论文章时,常提到作者的品德和风格,说明他重视这些因素对作品的关系。他指出了文人相轻、贵远贱近及向声背实等鄙习。《三国志》卷2《文帝纪》注引曹丕《典论·自叙》,谈到他本人才艺成长过程及生活琐事,信手拈来,亦饶有情致,是一篇好的散文。
(四)曹植的诗文
曹植(192至232年),字子建,年十余岁,已善属文。操见其文,问:“汝倩人邪”?植跪曰:“言出为论,下笔成章,顾当面试,奈何倩人!”“时铜爵台新成,操悉将诸子登台,使各为赋,植援笔立成,可观,操甚异之”。特见宠爱。操在时,植虽未得为太子,但也过着豪华适意的生活。操死,丕袭位为魏王,立即杀掉原来拥戴曹植的丁仪、丁廙兄弟,曹植也几乎被杀。曹叡时,曹植的情况稍有好转,但他屡求试用,都被婉言谢绝。他终于在四十一岁时(太和六年)赍志而殁。在丕、叡统治的二十年中,曹植是在郁郁寡欢中度过的,但他的诗文却因此而愈工。所以说曹植一生,在政治上是失败者,在文学上,却是成功者。陈寿评他“文才富艳,足以自通后叶”。《诗品》称他为“建安之杰”。这可以算是“失之东隅,得之桑榆”了。
曹植的诗,现存八十余首,辞赋与散文共四十余篇,可说是数量和质量兼优。他的五言诗,上逾秦汉,下起两晋南北朝,堪称五言冠冕。试看他的《薤露行》:
天地无穷极,阴阳转相因。人居一世间,忽若风吹尘。
愿得展功勤,输力于明君;怀此王佐才,慷慨独不群。
鳞介尊神龙,走兽宗麒麟;虫兽犹知德,何况于士人!
孔子删诗书,王业粲已分;骋我径寸翰,流藻垂华芬。
诗中所说俱有王佐才而不得施展的士人,无疑就是他自己了。他在屡求参与并吴灭蜀的战争被拒绝之后,也只有作赋吟诗,以寄托其怀才不遇的情怀,并诉之于后代读者。
曹植的《赠白马王彪》诗,作于魏文帝黄初四年(223年)五月。是时曹植与母兄曹彰、异母弟曹彪,往朝京师,曹彰在京邸忽得暴疾,死得不明不白。至七月,曹植与曹彪拟同路东归,以展契阔,但为有司所阻,曹植忿而成诗。|Qī|shu|ωang|诗共有七首,逐次述说胸怀,实际只是一首,诗中以途中所见景物和跋涉艰辛为陪衬,突出控诉了对乃兄曹丕长期疏远骨肉的怨望和忿慨。政治上的失意和触物感怀相结合,再加上逼真的艺术手法,写成了融眼泪、热血和不平之气为一体的感慨激昂的佳作。
曹植主要以诗博得大名,文赋也不少逊。其给魏明帝《上疏陈审举之义》言:“豪右执政,不在亲戚。权之所在,虽疏必重;势之所去,虽亲必轻。盖取齐者田族,非吕宗也;分晋者赵、魏,非姬姓也。惟陛下察之”,正是切中曹丕、曹叡父子重异姓而疏骨肉用人政策的弊端。曾几何时,魏的大权竟旁落于司马氏,可谓不幸而言中,足见曹植不仅有文才,其识见亦有过人者。又如他的《与司马仲达书》,指摘了司马懿对吴只守不攻的策略。前已言及,因司马懿有出谋佑助曹丕保住太子宝座之功,故自丕至叡对司马懿特别重用,授以抗御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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