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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齐传-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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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火逗上来的。

瘦子嘿嘿笑了一声,成哥,吓唬吓唬她也就算了,你没忘了戴君的吩咐罢,一旦她醒了,就要及时向他报告,不许对她有所侵辱。依我看啊,成哥你还是提上裤子是正经。

这倒也是,胖子拉上裤子,又抓抓头,尴尬地一笑,这娘们长得真他妈的白嫩水灵,据说还生过孩子,可是你看那胸脯,那大腿,紧绷绷的,比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还要……啧啧……

他边说,一湾口水边从他嘴角淌了下来。瘦子也咽了一口唾沫,是啊,御史大夫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又没有风吹日晒之苦,哪能不长得白嫩水灵……咱兄弟两个往年看管反贼家属女眷,什么时候不要尝尝鲜,这回只能干

咽唾沫啰。

胖子将手臂在自己的嘴角抹了一下,道,还是去报告戴君,让他来处置,我们在这看着又不能摸,反倒心里焦躁。走吧。

说着两个人咚咚咚又离开了。桑绯听他们两个这番肆无忌惮的下流话,吓得一声不敢吭,生怕惹恼了他们,引来厄运。现在见他们走了,牢房里又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忍不住心中的悲凉,又低声哭泣起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脚步声再次由远渐近。接着吱呀一声,牢门大开,走进来一个人。桑绯抬头一看,一副门扇般壮实的身坯,正是戴牛。

戴牛对那两个狱吏说,二位兄弟,你们先出去罢,有事我再叫你们,以后我会报答你们的。

那两个狱吏受宠若惊,点头哈腰,戴君这次立下大功,马上就有封侯之赏了,能为戴君侯效劳,是我们两个天降的福分。君侯你要审问尽管方便,下吏们这就出去。

戴牛听他们一口一个“君侯”,心中畅快无比,拱手道,有劳二位兄弟。

他望着他们出去,转身走进监牢,将牢门反扣上,对桑绯道,姊姊无恙否。

桑绯厉声道,滚开,你还有什么脸叫我姊姊?你这忘恩负义的天杀的畜生,简直是猪狗不如……天哪……

我忘恩负义?戴牛打断了她的哭闹,我忘了什么恩,负了什么义?是的,当初我是寄居在你家,你父亲也提拔过我,让我从一个奴仆当上官吏。可你别忘了,这天下是大汉的天下,我当的官也是大汉的官,你父亲顶多对我有小恩,而在大义上我应当做大汉的忠臣。既然你父亲想谋反,倾覆大汉的社稷,我当然只有大义灭亲了。食大汉之禄,就得为大汉效忠。你熟习儒术,我这番话没错罢?

桑绯一呆,没想到这个戴牛竟然这么巧辩,此前真是太小看了他,以为他只是个孔武有力的蛮汉。但是心中的怒火是不会被貌似堂皇的道理所扑灭的,桑绯怒道,我求父亲收扶疏为义女,以盛大的婚礼将她遣嫁给你,还送给你们一套大宅第,几十个奴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厚颜无耻,出卖我们。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是儒术的真谛,你竟然敢厚着脸皮跟我谈什么儒术。

戴牛冷笑道,子为父隐,这话是不错。可是汉家自有制度,本来就不纯用儒术。律令:谋反以下,可以子为父隐;若犯了谋反的罪,就不适用这条礼制了。自古以来,父之孝子,往往是君之悖臣。我既然想当忠臣,又怎么能管得

了那么许多?

桑绯气得发狂。你给我滚,巧辩无耻的畜生,连自己的父亲都敢杀……

你已经失去理智了,戴牛喝道,枉你开口诗书,闭口仁孝,一来真的却理屈词穷。当年郦寄诱引反贼吕禄放弃北军兵权,周勃等人因此得以斩吕产,诛吕禄,使大汉江山得以不坠。这才是为社稷者不顾私恩,况且我和你父亲并没有血缘之亲,你以为送一所宅子陪嫁,将一个哑巴送给我,我就很乐意了。不,我不乐意,我不喜欢那个下贱的哑巴,而且从这件事上充分展露了你的自私和无耻。你明明知道那个哑巴爱你的丈夫婴齐,但是你为了不让他们破坏你们的琴瑟和合,你故意把她塞给我。你想凭借这点小惠向我示恩,那你就完全想错了。你以为那哑巴的存在是导致你丈夫不爱你的原因,实际上你这也是掩耳盗铃。事实怎么样?他最终还是离开你了,你至今仍不肯醒悟吗?

胡说八道,我的丈夫对我珍若拱璧,他很敬我爱我。桑绯泣道,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也不能相信自己,于是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戴牛见她哭得伤心,心中不由得泛起涟漪。他望着她鬓发散乱的模样,她的脸上有些泥污,但肤色的白皙,仍可以看出端倪,盈盈的泪珠挂在她脸上,正像梨花带雨一般。戴牛突然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猛地直挺挺跪在桑绯面前,道,姊姊,其实婴齐那竖子是个愚蠢的瞎子,不知道世上什么叫做美丽。姊姊,我喜欢你,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对你爱得发狂。但那时你是高贵的御史大夫的女儿,我只是一个奴仆,我只敢在心里偷偷地想。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出人头地,得到姊姊你的垂青。如果能得到你,就是当场杀了我也愿意。姊姊,你就可怜可怜我罢。戴牛说到最后,突然探出手来,去揽桑绯的肩膀。

桑绯大惊,没想到戴牛竟然对她存有这样的心思。她的手被拘着,无法行动。只能把头和身子往后仰,尽量躲开戴牛的搂抱。戴牛见她躲避,更加用力,将桑绯的头揽到怀里,俯身向她的嘴唇强行亲去。

桑绯尖叫一声,但是拗不过戴牛的力气,嘴唇被戴牛温热的嘴唇压住。戴牛不住地吸吮她的嘴唇,桑绯张开嘴想咬他,却咬不到。戴牛一边亲她,一边伸手向她胸前摸去。

桑绯感觉双峰被他抓住,虽然明知不妥,但禁不住浑身感到瘫软。戴牛一边摸她,一边喃喃地说,姊姊,好姊姊,你就可怜可怜阿牛罢。我一定在大将军面前求情,求他将你赦免赐给我做妻子。我不要那个哑巴当妻子,我不爱她,我甚至,甚至从来没跟她有过肌肤之亲,我和她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日夜盼望的就是能一亲你的芗泽啊。

求求你,不要。桑绯虽然浑身燥热,但是内心还很清醒,这绝对不行,天啊,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仇人,是他亲手割下了自己父亲的首级,自应当将他斩为千段,以慰父亲在天之灵,怎么能屈从他的淫威。她喘不过气来,你这畜生,快滚,我不喜欢你,我死也不从,你再强迫我,我就咬舌自尽。

戴牛大惊,虽然咬舌自尽,一般人要做到并不容易,但总要以防万一。他停住了自己的动作,脑子一闪,脱口道,你难道真不怕死,不想见到自己的小婉娈吗?

桑绯听他提到自己的女儿,心中又是一痛,她喘着粗气说,你把我的孩子抱到哪里去了,我要见她。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戴牛哼了一声,你要看你的孩子,我倒不是不能帮忙。如果你听从我,我就把婉娈带给你;只要你肯嫁给我为妻,我也可以求大将军把婉娈也赦免了。我会把她像我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你,桑绯凝视着他,你以为你能劝得动霍光不杀我的孩子?

戴牛见桑绯的态度有些变化,心里暗喜,道,那得看你的态度了。我首告反贼,可以封侯的,大将军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况且历来反贼家属,男的无论老少是必死无疑,女的就得看情况,赏给功臣做奴婢并不是没有先例,只要我肯请求,大将军想必也不会不允。

桑绯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不由得沉吟不语。自己死不死实在没有什么,但出于天然的母性,她实在不忍自己的女儿也一并死于屠刀之下。她抽泣道,你让我怎么能相信你,你这无耻的禽兽。

戴牛跪在桑绯的两腿之间,咚咚叩了几个响头,姊姊,桑大夫的事,我实在是情非得已,忠孝不能两全啊。至于姊姊,我是真心爱慕,如果有半句虚言,我将遭天打雷劈,在地府里也受到恶鬼欺凌,永远受苦。

桑绯默然不语,她心里实在矛盾异常。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到这么一种结局,会被一个她毫不喜爱甚至厌恶的男子要挟,要她付出肉体的报偿。但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心里暗暗思忖,一旦戴牛真能让自己的女儿活下去,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就自刎以谢她心中深爱的丈夫婴齐。她希望婴齐能理解她这时的痛苦和无奈。他现在在哪里呢?也许父亲做得对,当时把他赶出家门,反而是救了他的性命,他和这个家族没有关系了,

也就不会受到连坐断头的惩罚。她越想越伤心,豆大的泪珠扑簌簌下落,滴在她身下的干草上,窸窣作响。

戴牛见她这个样子,知道有可乘之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突然纵身上前,又一次将她揽在怀里,嘴唇在她光洁的脸上辗转亲吻,手掌在她温软的躯体上来回抚摸,桑绯忍不住也呻吟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她的裙幅,又粗暴地将自己的中衣扯下,压在她身上,嗯了一声,进入了她的身体,两具肉体就这样在阴暗的牢房地上纠缠在一起。

桑绯无助地忍受着这个男人在她身上粗鲁的摩擦,泪流满面,同时竟也感到有一阵肉体的快感,这让她尤其感到羞愧和屈辱。生活竟然是这样的奇怪,当年她是颐指气使的主人,而这个男子是她身前低声下气的臣仆。陡然间天翻地覆,他们主仆间换了个位置。这使她甚至觉得在肉体的屈辱之外,精神的屈辱尤为深刻,它像刀锋一样尖利地一寸寸地切割着她的身体,她的灵魂。

这时已经是黄昏,监狱的墙外依稀可以听见杨树叶在秋风中哗啦哗啦的拍打声。月色从高而小的窗口斜射了进来,照在监狱一角粗糙的墙砖上,惨白如霜。

御史大夫寺中廷,正南面坐着新任御史大夫王忻。邴吉作为大将军长史,也坐在一侧。其他还有太仆右曹给事中张安世,廷尉右监阎乐成等人。

王忻道,奉大将军命令,今天廷议故廷尉左监婴齐等人作为反贼桑弘羊亲属连坐案,大将军委托仆主持,仆虽然自知才能驽劣,不足以折中如此重大的狱事,但也只能尽心塞责,以报朝廷。来人,把桑弘羊的儿子桑迁、女儿桑绯、女婿婴齐都带上来。

几个狱吏从外面将婴齐等人拖上堂来。婴齐颈上戴着铁钳,手上戴着木质的桎梏,脚上也戴着脚镣,身上的衣服到处是洞,泥巴的污迹和血液夹杂在一起,比长安市上的乞丐还颇有不如。他的满脸也是胡子拉碴的,上面还挂着一些细碎的麦草根茎,估计这些天在狱中受的折磨不轻。他一步一挨地挪上堂来,邴吉在堂上看到,心中叹了口气,这哪里像八年前风姿飒爽的那个豫章县上计吏,那个在甘泉宫受到先帝当廷夸奖的青年干吏。他望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阎乐成,发现阎乐成脸上洋溢着难以捉摸的快乐,心里不由得燃起一团怒火。

御史大夫寺是婴齐以前经常来的,这里原来是桑弘羊的官署,现在却作为审问自己的地方,足见霍光的用心了。他挪到堂上,跪下,一会儿另外两个

人也押上堂来,都是他熟悉的,一个是他妻子,一个是他妻兄。他们两个人衣服都还完好,身上也不见多少伤痕,尤其是桑绯,脸蛋还洗得干干净净,心下诧异之余又有点心安。但是随即一想,又觉得了无趣味。总之是很快都要死的人了,洗得是否干净又能怎么样?这个廷议不过是走个过场,以此证明大将军执法公正,不滥杀无辜罢了。

桑迁看见婴齐,目光中露出厌恶。婴齐也不以为意,避开他的目光,注目桑绯。桑迁又望望桑绯,惨笑了一下,道,妹妹,你也来了……

这句话是多么的无力,桑绯泣道,阿兄……阿兄,我们都以为你能逃亡,为桑家留下一条血脉……阿兄……桑绯泣不成声。

桑迁把头扭过去,道,唉,我死不要紧,可惜连累了侯史吴君。

原来桑迁听见消息就逃亡到侯史吴那里去了。侯史吴这个人,婴齐还有印象,八年前婴齐曾在安邑县见过他,后来侯史吴屡次调迁官职,婴齐从未再遇见。大概是故意躲着自己罢。侯史吴当年慕恋桑绯,满以为桑弘羊会将桑绯许配自己,没想到被一个后进竖子婴齐火中取栗,中途捡了便宜去,自此伤心不已,不到万不得已,再也不来桑弘羊家拜见故长吏。当然,即便他不得已来了,桑弘羊也不会让婴齐见到他。

婴齐见到好久不见的妻子,心底一阵温热,忍不住唤了一声,绯儿,你还好罢。

这句话尤其是废话,身居缧绁之中,还怎么好得起来?

桑绯双目噙泪,也回望丈夫,她的神情复杂,有伤心、关切、痛苦、牵念,似乎还有一丝局促和不安。婴齐垂下头去,心里颇为自责,自己以前对妻子太缺少关心,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然而幸好还可以陪着她一起奔赴黄泉,也算是有点欣慰。但愿人的灵魂真能通往另外一个世界,那他还有机会再次和她做伴。他心里柔肠百转,又一转念,如果在那个世界能见到刘丽都和妸君呢?还会不会像在这个世界一样慕恋她们?这又何必呢,慕恋一世就当足够,难道还要搭上在地府的时间罢?何况在那个世界,她们也有她们自己的爱人,沈武和丁外人也在那里,自己何必再次自寻烦恼?他应该好好对他的妻子。

他正想着,忽听见堂上王忻道,桑迁,你身犯大逆,还有什么话说?

桑迁道,臣诚知有罪,然并非身犯大逆,只是身为大逆者家属,应当连坐而已。

一座皆惊。座中官吏都有些鄙夷,这桑弘羊的儿子也太没骨气了,既然

家破到了这份上,还辩解什么?况且大逆者腰斩,连坐者斩首弃市,反正都得死,又何必哓哓争辩?难道仅仅畏惧腰斩比斩首死得更痛苦一些吗?

婴齐起先也是一愣,但脑子一转,随即又觉得豁然,大概桑迁想救侯史吴一条命罢。如果桑迁是谋反大逆,那么侯史吴就是窝藏隐匿大逆罪犯,罪在不赦,但是如果桑迁仅仅是大逆者的随从,侯史吴就只算窝藏从犯,罪行就轻得多,顶多做几年刑徒又释放了。

阎乐成道,大胆反贼桑迁,还敢狡辩。

桑迁对着王忻说,臣不敢狡辩,请大夫君明鉴。臣父被盖主诖误,陷入谋反大逆,臣则从未参与,而且早就出门游历在外。当时臣去安邑县拜访侯史吴君的时候,谋反之事还没发生,怎么能说臣也是谋反呢?

阎乐成冷笑道,据桑弘羊和燕王、盖主的往来书信,谋反早在今年年初就有蓄谋,你那时总还在家罢?怎么会不知。

桑迁道,臣和臣父素来政见不合,故臣父从不跟我商量政事,因为臣父知道臣经常和他意见相左。

哦,阎乐成哼了一声,你倒会狡辩。他沉默了一下,突然缓和了语气,温言问道,你平日所治何经?

一座人的人都有点不解,不知道阎乐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桑迁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迟疑道,臣曾从后苍师治《诗经》。

阎乐成将身体向后仰过去,语气慢条斯理。哦,既治经术,应当更明白事理,比一般百姓家的凡夫俗子更聪明睿智才对。你当日见桑弘羊倒行逆施,早该依据经术谏争。可是你却没有那样做,真是枉治经术多年。这不跟谋反差不多吗?要知道,学习经术本是为了更明白忠孝大义的道理,难道皇帝陛下尊崇儒术,仅仅是为了让你们寻章摘句,而不是为了让你们以儒术教化天下的吗?古人云:“能事其父者,乃可以事君。”你明知父亲陷入大逆不道的迷途而不加劝止,是谓不孝;听任父亲犯逆而不告发,是谓不忠。不忠不孝,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你还是老老实实认罪罢,免得皮肉受苦。

两边的官吏听阎乐成这样滔滔不绝,都不由自主地点头。婴齐大惊,阎乐成这老竖子果然日益长进,如此善于深文罗织,差不多可以和当年的酷吏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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