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与少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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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亚历山大愕然的视线，唐禹哲低下头。
　　是那个人的外套，忘了还给他了。
　　“感觉有点凉，所以……”
　　“……是吗？”
　　那双看着他的眼就像无机质一般，唐禹哲垂下了视线，“我先回屋里……你们玩得开心点。”
　　从眼前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会让他喘不过气来。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变化了。
　　###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放在床上的黑色外套，唐禹哲一边擦着头一边踱了过去。
　　忘了还给他了。
　　拿起外套的衣领，凑起鼻子，一阵淡淡的机油味立刻漫进了鼻腔。
　　明明不算好闻的，此刻却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周一的时候再还给他吧。
　　正要把衣服收进袋子的时候，汪东城床上揉成一堆的衣服不经意地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还是帮他洗干净吧。”
　　然而。
　　家里的洗衣房在哪里，他根本一点印像都没有。平日他只要把要洗的衣服放在篮子里就可以了。可是，这件衣服……
　　瞪着那泛着灰白色的黑色外套，唐禹哲终于叹了一口气。
　　先把浴缸注满热水，热水应该比较容易洗干净。他记得洗衣服是要洗衣粉的。
　　看了一圈，发现洗衣粉是不可能存在的之后，唐禹哲把目光投向了架子上的沐浴露。是薄荷味的，也不错。
　　倒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沐浴露，搅拌了一下，唐禹哲决定让衣服先浸泡一下。
　　书里也是这么说的，他记得。
　　然而，当他过了半个小时再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景象。
　　唐禹哲拿着热吹风的手僵了僵。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哪个步骤错了吗？那满池的黑水从哪里来的。
　　结果那晚，唐禹哲把那件外套从泡沫里捞起来，冲了十几次的水，才把泡沫冲洗干净。而衣服的颜色也似乎浅了许多。
　　不知道那个人拿回衣服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唐禹哲有点心虚地拧着衣服，黑色的水依然源源不断地从指缝中流淌下来。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干净啊。
　　唐禹哲第一次意识到洗衣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事情，而他从小被要求做的事情只是他该做的。所以那些是符合他的身份。
　　然而，到底什么才是适当的事情。
　　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做的事情，为什么却要为了那个人做。
　　而且还那么的笨拙。
　　真的笨得要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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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入侵

　　原本打算在星期一把衣服还给汪东城的，然而到他平时去地方，都没见到他。只好到他们班里去找他。结果被他拉从住的人露出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后，却还给他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请假了啦。
　　汪东城有的时候会逃掉自习去打工，这样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是，请假他是第一次听说。
　　然而，这样的情况在接下来的几天依然发生了。
　　唐禹哲不禁怀疑，那个家伙是不是生病了。
　　虽然一边怀着“那个壮得像牛的家伙怎么会生病”的怀疑，心却又不由自主地鼓噪了起来。
　　所以在周六的时候，唐禹哲拿起那个装着衣服的袋子，准备出门。
　　“你准备出去吗？”
　　唐禹哲正要踏出玄关的脚停了下来，走廊那头的人站在那里，一身的红衣。
　　那个人什么时候回来了……
　　“母亲……”拿着袋子的手关节已经攒得发白，然而唐禹哲力持镇定地点了点头，“……嗯。”
　　“要去哪里吗？”
　　唐禹哲抬起头，那个人精致的脸上没有可以反驳的余地。
　　黑灰色的烟雾在眼前升了起来，张了张嘴，“有个……要去的地方。”
　　“要去的地方？”那个人不堪满意地挑了挑那条秀眉。
　　黑色的烟雾变得更加的浓厚，“不可以吗？难道我不可以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似乎出现了裂缝。
　　在那张红唇吐出更多的话语之前，唐禹哲像是逃跑般加快步，转身踏出家门。
　　身后的人会有怎样的反应，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他也来不及顾及了。现在的他只想逃脱这个坚实的牢笼，逃到那个地方去。
　　###
　　叫司机让自己在街口放了他下来，然后靠着记忆来到了那扇门前。
　　在门前徘徊了一会儿，唐禹哲终于抬起手，敲了敲门扉。
　　咚咚。咚咚。
　　单调的声音在空阔的楼梯间响了起来，等了一会儿，却依然不见回应。
　　“该不会是晕倒了吧……”
　　喃喃自语着，唐禹哲弯下腰，依据记忆，掀起了门前的地毯，那条已经眼熟的钥匙就那样静静躺在那里。
　　应该庆幸他把钥匙放在这里了吗？
　　一边想着，唐禹哲一边把钥匙插进门洞里，“喀嚓”一声门开了。
　　房间小得一眼就能看完，而汪东城也不像是在洗手间里的样子，唐禹哲终于确定，汪东城是真的不在家。
　　和上次他来的时候相比，房间里的垃圾似乎少了很多，原本堆放在角落发出异味的泡面杯子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然而，依然说不上干净。
　　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针还指在四的地方。
　　他应该出去打工了，一时半刻应该是回不来了。
　　把袋子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唐禹哲在床上坐了下来。
　　鼻腔间弥漫着陌生的气味，身边环绕着各种各样的杂物，然后那个高大的身影就那样出现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
　　那个人磕磕碰碰地走动着，修长的手脚总会不小心弄倒周围的东西，然后那张端正的脸上就会立刻出现懊恼的表情，最后却只好放弃般自暴自弃了。
　　想到那样的情景，唐禹哲“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这里就是那个人生活的地方啊。
　　也许……
　　看着脏得已经看不见原来颜色的地板，唐禹哲弯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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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破土

　　当门锁响起的时候，唐禹哲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抹布。眼看那扇门就要被推开，他想要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也来不及了。
　　“你……在干什么？”那人左眼裹着纱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的左眼……怎么了？”
　　“我问你，在干什么？！”原本平静的语调又拔高几度。
　　“我只是——”
　　未完的话，因为突然被拉了起来，而断裂了。被紧握着的双手，骨骼之间挤压着发出“咯咯”的声音。
　　看到那双原本修长洁净的手沾上了不适合的污渍，那人的眼似乎微眯了起来，“只是？！这样算什么？！施舍吗？！我从来都没有让你做这样的事情！是你自己在自做主张！”
　　身体被强硬地拖到了浴室，转开的水龙头流出了急速的水流。
　　那人灼热的鼻息直直地喷到了脸上，像火一般燃烧了起来。
　　而手指上流淌着的液体，却带来了冰凉的触感，唐禹哲闭了闭眼，“为什么要拒绝？”
　　“……你在说什么？”那人似乎愣了愣，然后冷笑了出来，“难道王子殿下喜欢我吗？不要开玩笑了！”
　　沉默弥漫了开来，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下液体流动的声音。
　　“……不可以吗？”
　　唐禹哲抬起头，迎视着那双眼。一直压抑着的，囚禁着的，终于破土而出。
　　然而，那个人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异的话，脸上的冷笑消失殆尽，表情渐渐地扭曲了起来。
　　被握得生痛的双手终于获得了自由，原本覆盖在上面的手指却按着他的手在清水中揉搓了起来。
　　那人的声音低哑得不成话，“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适合你。”停了停，“王子殿下的手指只适合用来弹钢琴。”
　　看着冲涮着的清水变得浑浊，白皙的皮肤重新显露了出来，唐禹哲垂了垂眼睑，“适不适合，不是应该由我来选择吗？”
　　那人不再说话，用毛巾擦了擦握在手里的双手后，径直地走出了浴室。
　　唐禹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只见先出去的那人坐在床上，手指正要掀开眼上的纱布。
　　唐禹哲踱到了他的身边，“……我来帮你。”
　　这一次，那个人终于不再拒绝，抬起的双手放了下来。
　　唐禹哲必须一条腿跪在床上，另一条支撑在地面，才能得到足够的高度。小心翼翼地掀开覆盖在左眼上的纱布，之下的景像让唐禹哲的胃不自觉地翻腾了起来。
　　肿得像核桃一般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只能紧紧地合成一条线，眼角似乎裂开了，缝了几针，因为伤口还没有愈合，缝隙中一些脓水流了出来。
　　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受过什么严重的伤，就算是留下疤痕这样的伤，也没有。
　　出于母亲的命令，照顾他的人如果有任何的疏忽，哪怕是让他跌倒，也会立刻被辞退。
　　所以在其他人的战战兢兢中，他的身上根本没有一丝的伤痕。
　　而他的痛，他根本就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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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恐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面的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题一般，右手圈住他的腰，侧了侧头。唐禹哲的脖子立刻传来温热的触感，那人挺拔的鼻尖在他脖子间的皮肤上滑动着，带来了磨人的颤抖。
　　“你……在干什么？”
　　“王子殿下不是说喜欢我吗？害怕了？”从脖子间传来的声音模糊不清。
　　这个人在吓唬他，想让他知难而退。
　　压抑着身体的颤抖，唐禹哲咬了咬下唇，“……才不……”
　　像是要嘲笑他的心口不一一般，那个人的鼻尖继续向下滑动着，喉结，锁骨，在衣领的入口处徘徊着。
　　“不会……觉得讨厌吗？我是一个男人……”
　　埋在衣领处的脸稍微扬了起来，嘴角带着笑，“不会，王子殿下长得很漂亮，只要从后面……就可以想像成是跟女人做。”
　　唐禹哲闭了闭眼，“……那就好。”不讨厌就好。
　　听到他的回答，汪东城进行着的动作翟地停了下来，反手把他推开，背对着他重新用纱布把左眼遮了起来。
　　似乎松了一口气，似乎又不是，唐禹哲调整着不稳的心跳，然后看到汪东城转过身来。
　　“要吃什么？”
　　对于这跳跃性极大的问题，唐禹哲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
　　“晚饭要吃什么？”汪东城似乎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低头看了看手表，才发现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迟疑了一下，“……随便。”待会打个电话回去好了。
　　“那叫外卖好了。”
　　“不吃泡面吗？”唐禹哲记得那曾经堆在角落里泡面的杯纸。
　　“……”只露出一只眼的脸上布满杀气。
　　唐禹哲讪讪地别过脸。
　　他说错什么了。
　　在外卖送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唐禹哲决定继续刚刚没有完成的事情。
　　坐在床上的人看到唐禹哲拿着黑染染的抹布擦着同样黑染染一片的窗户，眉间的褶皱堆了起来，“你非得做那样的事情吗？”
　　唐禹哲回过头，“我有洁僻，看到不干净的地方会不舒服。”
　　“是吗？”那个人停了停，“就是因为在我这样的人身边，你才需要做这样的事情吧……把干净的手弄脏。”
　　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唐禹哲点了点头，“对啊。”
　　那个人右眼的颜色黯了黯。
　　唐禹哲回过头，踮起脚想要把窗户推开，“你不会做，这里变成这样。我也不会做，可是我可以学。至少，在这里，我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一只手从耳后越过眼前，推开了窗户，带着吵闹的空气立刻流窜了进来。
　　“你是笨蛋吗？”
　　唐禹哲回过身，那个人低着头，灼热的呼吸滑过他的脸，“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是他的愿望。
　　“所以不要推开我了。”就算有着许多的秘密，就算把心圈起来，也不要把他推开。
　　那个人不再说话，像慢动作一般，缓缓地低下了头。
　　唐禹哲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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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改变

　　原本近在咫尺的脸渐渐抽离，空气陷入了胶着状态，异常的闷热。
　　唐禹哲眨了眨眼睛，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有点局束的视线落在了桌上的袋子上，脚跟着踱了过去。
　　“你的衣服……我已经帮你洗干净了。”
　　汪东城接过袋子，似乎有点意外，把袋子里的东西抽了出来，“为什么我觉得颜色好像变浅了？”
　　“啊？就是……我洗的时候它就……”唐禹哲莫明地心虚。
　　“你洗的？”汪东城惊讶地抬起了头，露出来的那只眼稍稍地睁大了。
　　“我可是第一次帮别人洗衣服，你应该感到荣幸的。”唐禹哲微微地别过了脸。
　　“所以说这是王子殿下的初体验咯。”
　　“你！”
　　结果唐禹哲没有问出汪东城眼睛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当然他也不可能主动告诉他，汪东城就把他送回去了。依然是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下的车。
　　但只要他够努力，就可以一步一步地接近那个人的心。
　　他是如此确信的。
　　在认识汪东城之前，唐禹哲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现在的自己——在那个人面前，把自己的心剥了开来，一览无遗。也许只是对他而已，不，是的确。
　　当唐禹哲回到家的时候，原本以为等待着他的人却不在了。然而，整个大宅却笼罩在异常的低气压中。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微微地低着头，不敢和他有视线上的接触。
　　在看到饭厅满地的碎片和饭菜的残羹时，他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少爷……”总是面无表情的管家似乎有什么想说。
　　虽然心脏在没有上限地收缩着，唐禹哲依然像是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那个教养极好的人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也许要开始了。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像极了暴风雨的前夕，而这一刻唐禹哲满脑所想的却是傍晚的那一个吻。
　　那个人被街灯映成了昏黄色微微倾斜着的右脸，笔直的鼻梁，清晰可辨的睫毛，鼻腔间淡淡的药味，皮肤上温热的鼻息，唇上微妙的压力。
　　一切仿佛按下了倒退键，细节一次又一次回放着。
　　像怀春少女般的自己，真的很讨厌啊。
　　埋进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薄被中，唐禹哲蹭了蹭脸颊。
　　其实并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吧，明明在喷水池旁边就已经——
　　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唐禹哲发热的头也冷却了下来。
　　那个始终横跨在他们之间的人，他竟然忘了。不，只是选择性失忆。
　　那天晚上唐禹哲睡得很不好，做了很多断断续续的梦。具体的内容，他已经记不起来了。只是好像有一个长发的身影，逆光的，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结果，在第二天上体育课的时候，唐禹哲一脸的无精打彩。
　　做着热身运动时，亚历山大低低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少爷昨天睡得不好吗？”
　　唐禹哲习惯性地弯起了嘴角，一边俯下了腰，“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