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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看世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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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可能与孩子接种疫苗,体内毒素不能顺畅排出有关,没有特效药。眼看着孩子奇痒难耐,夜不能寐,夫妻两人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只能交替搂着孩子,抚着、拍着,度过多少不眠之夜,恨不能代替孩子承受苦难。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对待自己的孩子如此,就慢慢懂得为别人考虑。大街上看见老人、儿童摔倒,不由自主地前去搀扶,甚至以前不太注意的动物、植物也渐入眼帘,懂得去关心、去爱护,在一个以“杀生害命”为职业的屠夫身上增添了几多爱心。
然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好心有时却使不得。一次骑车路过,见一老头被车撞倒,撞人者扬长而去,老人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心中不忍,遂搀扶起老头,想不到老头却反咬一口,恩将仇报,诬陷我撞了他,非得带他去治病疗伤不可,理由似乎很充分:“你没撞我干吗扶我?”
我当时语塞。
由此想到一则《伊索寓言》:一头毛驴正在草地上吃草,猛然发现一匹恶狼冲将过来,逃跑已经来不及。毛驴将计就计,就立刻装出病怏怏、瘸腿的样子。狼也多事,要吃便吃,却废话连篇,询问毛驴怎么了?腿是如何瘸的?毛驴很狡猾,说它过篱笆的时候,一不小心脚上扎了一根尖刺,奉劝恶狼帮助它把刺儿拔出来,以免在吃毛驴肉时不小心被刺儿卡住喉咙。狼信以为真,抓起驴腿,仔细寻找那根尖刺。毛驴乘机用脚对准狼嘴,狠狠一踢,踢掉了狼的牙齿,然后飞也似的跑开。恶狼吃足了苦头,无奈叹道:“这叫自作自受,非天与人。老爸教育我当屠夫,我为什么偏偏要改行当大夫行医呢?”
懂得牵挂,心有所系。过惯了单身汉似的孤家寡人的生活,一向天马行空,独来独往,早晨起床,一脚迈出门去,头也不回,走上十天半月,抑或更长的时间,了无牵挂。自从成家有了孩子,这一切从此改变,每每寻找借口,在家里多呆一些时间,迫不得已出门,办完事就赶快回家,即使万一回不去,也要打个电话,或者带话回去,报一声平安。无论家中妻小,还是高堂老父,人到中年,携家带口,再也不是一个人的世界,再也玩不起一个人的潇洒。一个人的成败安危,牵动着一家老小的心扉,与一群人的荣辱息息相关,休戚与共。不由变得胆子小起来,做事有所顾忌,瞻前顾后,思虑周详。少了年轻时的敢说敢干,雷厉风行,多了中年人的老成持重,四平八稳,于是便成熟起来。
孝敬父母。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成长之路太过漫长,儿时的记忆在脑海中已经渐渐隐去,淡忘了父母曾经在自己身上受的苦,流的泪。甚至以为“不是冤家不聚首,冤家聚头几时休”。父母在自己身上的付出是应尽的义务,是前世的因缘。我有个堂侄,三十多岁,不思进取,游手好闲,稍不如意,对父母动辄打骂:“这辈子我给你当娃,说不定下辈子你还给我当娃哩。咱家坟头就是那几个鬼魂,来回倒着呢。”
母亲终于上吊自尽,到另一个世界倾诉冤屈去了。
于是便有了“树大分杈,人大分家”,演绎《墙头记》:有一农夫,中年丧妻,膝下两子。农夫含辛茹苦,将两个儿子哺育成人,分别娶妻生子,分家另过,农夫却年老体衰,成为累赘。两个儿子约定,一月三十天,各管十五天,可是到了大月是三十一天,两个儿子都不管,这一天农夫无处可去,只有爬在墙头上。
自己做了父母,才从一把屎、一把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中真切体会到父母当初养活自己的不易,才真正感受到父母的恩情。我自幼丧母,老父既当爹,又当娘,着实艰难。我毕业以后,诸事不遂,心情烦闷,一年到头,难得回几次老家,即使偶尔回去,父子相对无言,尴尬十分,又匆匆告辞。回想起来,老父的心情会好吗?那年春节晚会上,陈红一首《常回家看看》,牵动了多少游子的心扉!
走出户外。我是个好静不好动的懒汉,闲暇无事,常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电视,睡觉,打麻将。自从孩子稍微懂事,这一切不再可能,我说外边的世界很无奈,有狼,有狗,还有老狐狸;她偏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山,有水,更有大红花。年幼的她,哭着,闹着,非要看看五彩缤纷的世界。于是,在风和日丽的日子,我们便会带上她,穿过钢筋水泥的丛林,置身于青山绿水之间,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看着孩子奔跑嬉戏,体味难得的幽静与安闲,心灵也得到进一步的涤荡与净化,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虽然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可这几年确实离自然与绿色太遥远了。
找回童心。孩子缺少同伴,老是一个人,玩不出新奇,玩不出新花样,很快就有玩腻的时候。当我第一次听见“没意思”三个字时很惊讶,完全没有料到如此高深、充满哲学意味的词汇,竟会从一个小女孩的口中吐出。从此以后,我就有意识地和孩子玩耍,互相追逐,捉迷藏,打闹,甚至给她当马骑,当猴耍……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尽情与她一起疯,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
女儿一天天长大,从她的孤独中,我渐渐地发现,独生子女并不是孩子们成长、发育的最佳环境,生活上的极度呵护,社会交往的极度保护,反而剥夺了孩子们成长拓展的自由空间,使独生子女自幼生活在一片情感单调的世界里,造成许多性格上的先天不足,如自私、狭隘、封闭、唯我独尊等等。
由此可见,计划生育宣传中“降低人口数量,提高人口素质”要有一个度,独生子女大都娇生惯养,刁钻、任性、自私、孤僻等劣根性不可豁免地存在于大多数独生子女的性格之中。而在政策方面,国家更多地把眼光放在如何控制人口数量上,计划生育成为基本国策,因为这后面有巨大的人口基数,任何一点松动,都将产生巨大的影响。岂不知,有关资料早就显示,中国妇女的总和生育力已经降到了人口更替的水平之下。
为什么要生孩子?传宗接代?养儿防老?生一个还是生两个等一系列的问题摆在人们面前,其中的徘徊、犹豫、困惑和焦虑,我感触至深。尽管每个人的经历、情况不尽相同,但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面对选择,大家都会感到一种压力,因为一旦选择了,就意味着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意味着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在大都市,受过良好教育,高薪者、引领社会潮流者生育意愿降低,崇尚单身贵族的生活,玩两人世界的潇洒,与西欧一些发达国家的生育理念很接近。而在广大农村,这种理念是不可想像的。
在西欧一些国家,为了鼓励人们生育,像中国鼓励人们生产一样,想出了很多办法,如有的国家提供免费教育,有的给予优厚的补贴,有的提供免费的牛奶直至孩子成人等等。尽管如此,还是调动不起人们生育的积极性。这些国家认为,如果对生育后代都缺乏热情和冲动,那么对于这个国家、民族乃至社会都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人还是最主要的。
中国刚好与此相反,农村人为了生一个男孩传宗接代,不惜东躲西藏,倾家荡产,逃避计划生育的追踪。不过最近似乎有些松动,改“超生重罚”为“少生奖励”,不知是否是一个过渡政策的前奏。
就我而言,这么多年来,城市里面没有单位,农村里面没有土地,活生生的黑人黑户,社会闲杂人员。目前自己还年轻,多少有点力气,笔杆子用不着,刀把子还能拿得起,所以生活勉强无忧。可是若干年后,自己老了,再也拿不动屠刀,笔杆子又锈迹斑斑,而社会也进入一个老龄化非常严重的社会。到了那时,两个孩子要承担起赡养四位老人的重任,你不觉得他们的负担过于沉重吗?
2000年10月,当我萌生这种想法的时候,送子观音又不失时机地给我送来一个儿子。从此,“一儿一女活神仙”,成为上班一族羡慕的对象。
有了第一个孩子的经验,加之顺产,为了省钱,我们照例请了接生婆,在家里生产,好在一切顺利。那天我少进了一些肉,待打理完毕肉店的一切,匆匆赶回家,孩子已经在抱。丈母娘兴冲冲地让我猜是儿是女?不用猜,我不是会相面,还能从体型上看出来吗?
两个孩子与姥姥都很投缘。开店做生意之后,我与妻子都很繁忙,女儿开始与姥姥住在乡下,稍大上幼儿园,为了让她得到良好的教育,才从农村搬来与我们同住,但女儿还是离不开姥姥,尤其是晚上睡觉。自从儿子来到世间,女儿一反常态,居然撒娇占起怀来,晚上非跟她妈在一起不行。无奈喂过母乳后,儿子就成了姥姥的孩子,即使今天,已经四岁,上幼儿园了,还是一刻都离不开姥姥。倘问起儿子:“你家有几口人?”
聪明的儿子会掰着手指头计算:“有爸爸、妈妈、姐姐、我,还有姥姥,一共五个。”
曾经看过一篇文章《无价保姆》,故事是这样的:两口子都上班,无人照看小孩,遂登报聘请保姆。小阿姨、老阿姨、下岗女工都条件太高,无法满足。后一农村老太太打电话来,愿做保姆,条件是一分钱不要,管吃管住就行。主人惊诧,到车站去迎接时,竟发现保姆是自己的亲娘。
我自幼没有了母亲,就把丈母娘当成我的亲娘。
十三沦为屠夫(1 )
20世纪末期,中国进入全新的变革时期,高等院校大规模扩大招生,国家不再统一分配,大学生自主择业,国有企业职工下岗,农村剩余劳动力进城务工,这几股人流交织在一起,使本来已经十分严峻的就业形势陡然加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韦曲街头悄然出现了一种新兴的职业——人力三轮车,在县城之内拉脚载人,无论远近,遑论胖瘦,一律收费一元,当地人戏称“板的”,即人力出租车。“板的”的司机,有国企下岗工人,有附近的农民,还有外来务工人员。据业内人士讲,如今和尚多而馒头少,钱不值钱,又不好挣,即便去建筑工地搬砖、卖苦力,一年下来,三扣两扣的所剩无几,还不一定能按时拿到手里,不如花几百块钱,买辆三轮,在大街小巷溜达转悠,挣多挣少,落个现成,不用看哪个人的脸色。
交警们看见人力三轮车渐成气候,便着手整顿交通秩序,规范三轮车营运市场。他们首先登记造册,将三轮车按顺序编号;其次统一车篷车体的形式,给车身喷上淡蓝色的油漆,定制蓝白相间的防雨布车篷;最后再给车夫穿上黄马甲。从此,人力三轮车像机动车辆一样,定期审验,纳入正规化管理的轨道。韦曲街头又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长安县总工会心系下岗职工,与县劳动就业局合作,在交警队联系到部分人力三轮车指标,凭下岗证和单位介绍信交费办理,每人限定一辆。可有关系门路的,却一下子办理了七八辆,甚至更多,自己又不屑蹬,租赁给没有门路的,每辆车每月收取二百元的租金,开起了人力车行。
装修活路时有时无,在妻子的撺掇下,通过朋友,我也弄到两辆人力三轮车指标,但自己又抹不下颜面,走街串巷“三轮、三轮、谁坐三轮”地招徕生意,就闲置在院子里。这样,有活路的时候,大家跟我干活;无活可干时,轮流拉脚,对于稳定装饰工人队伍,保证工程质量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没资格集资购房,又买不起商品楼,我临时借住在计经委南院,那个大杂院。院内有一家事业单位,开始很不起眼,仅两间办公室,四五位职工而已。后来,国家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其队伍迅速壮大,很快发展成拥有资产几千万,职工几十个人,大小汽车近十辆的红火单位。
同一所厕所排粪便,低头不见抬头见,渐渐地与其职工熟识,没事儿常开个玩笑,一起打打麻将,吹吹牛皮。该单位装修小会议室时,想到了我们。我觉得在生意场上,熟人好说话,生人好办事,工程量太小,没多大劲,不想干,但人家是好心,又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就预算了很高的价格,意思让他们知难而退,另做打算,没想到居然能够顺利通过。工程完结,我取出一千元人民币,准备给领导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拿不出手,请笑纳。可该领导死活不要,却提出其儿子面临初中毕业,听说我读过几天书,请我得暇指点一二。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不好推托,只有答应。
高中课程,对于我这个多年不吃文化饭的大老粗来讲,略嫌艰深。好在一回生,二回熟,其父单位,时不时地有些活路,质量凑凑合合,利润马马虎虎,不必疲于奔命,不必送礼纳贡,我也乐于应付,反正又不是一板一眼,正经八百地挣工钱做家教,监督检查、督促辅导又不太费力伤神。想不到三年之后,他竟考取了某政法干部管理学院,令我等吃惊不小。
装饰市场的猫儿腻逐渐被人们所熟识,由“包工包料扫地出门”到“包工不包料”,再到“既不包工又不包料”,装潢公司的利润锐减,于是有的装潢公司就与材料供应商互相串通。合同签订后,装潢公司派人员与东家一道选购材料,这家的货不行,那家价格又不合适,最后领到串通好的商家,高价购得残次品。反正“买家不如卖家精”,赔本的生意谁都懒得去做。回过头,背过东家,装潢公司再与商家分成。
我是榆木脑袋,不谙此道,靠断断续续的装饰工程,仅够养家活口,哪有隔夜之炊?自己没有房子,寄人篱下,一旦形势有变,连个窝棚都没有,难道要让一家老小如当年的红军战士“天当房地当床,野菜野果当干粮”?
一日,妻子与丈母娘忽然心血来潮,突发奇想,说孩子一天天长大,一家人要吃要穿要用,孩子还要上学读书,仅靠我一人之力,牛年马月才能买得起商品房?建议开一爿小商店,我只管进货,由她娘儿俩负责经营。我想想也是好事,就没有反对。
我的亲戚朋友,种庄稼修理地球是内行,但对于经商做生意却都是门外汉,我想要请教缺乏门径。门口有一家批发商店,开设已有些年头了,老板笑容可掬,宾客络绎不绝,逢年过节,尤其顾客盈门,遂认为其日进斗金,非常赚钱。我常在此买烟买酒,与老板熟识,待向老板一打听,老板摇头摆手:“当搬运工呢,能挣几个钱?”
便以为老板口紧,知道我一家无事可干,怕我参行、争抢客源而言不由衷,不讲实话。
初涉商界,信心十足,劲头也出奇地大。我们说干就干,东挪西凑,很快筹集了三万元资金,然后在街上寻找合适的门店。
说来奇怪,平日不找门店,街上的空房一间挨着一间,这个“转让”,那个“出租”,简直把人都能绊死;一旦要找,这些门店仿佛故意与我为难作对似的,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我们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兵分三路,分头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三日之后,妻子一路终于在环南路什子附近发现一间停业的食堂。
环南路什子,是南路乡民进出县城的必由之路,平日里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停业的食堂距离什子很近,一间一层,后面承接了半拉子石棉瓦房,属于临时建筑。尽管我钻研过《周易》、《梅花易数》、《烧饼歌》、《推背图》等一大堆典籍,号称能未卜先知,但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刚刚建起交付使用不足一年的一排崭新门店,很快就面临着拆除的噩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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