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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途-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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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你出带路费就是。”乔不群求之不得,说:“什么费都行。”

政府离人民医院不是太远,乔不群没要车子,两人走路来到街上。看病人总得提点什么,乔不群征求李雨潺意见,她说:“这个时候的袁秘书长,你什么没买,他都会高兴的。”乔不群感叹道:“这就是世态炎凉。此时的袁明清已是平头百姓一个,怕没几个人再肯接近他,能有人去看他一眼,他自然已很满足了。”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买几袋奶粉提在手上,进了袁明清病房。病房里静悄悄的,没一丝响动,像是没住着病人似的。郁所长没在,床上的袁明清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着。要在以往,身为政府秘书长兼政府办主任的袁明清亲自住进了医院,病房里肯定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绝不可能如此孤冷凄清。领导是坨磁铁,领导出现在哪里,铁们自然会粘到哪里,包括领导看病住院。可惜如今的袁明清已不是领导,身上的磁性已然消失,铁们不肯附身,也就不足为奇。

怕影响病人休息,乔不群去窗前桌上搁奶粉时,动作放得很轻。不想还是惊动袁明清,他身子一欠,斜了起来。乔不群发现,袁明清脸色灰暗,眼圈发黑,跟在位时简直判若两人。都说宁肯少活十年,不可一日无权,这权力看来跟胰岛素一样,官场中人离开原来的位置,就等于患上糖尿病,身上胰岛素缺乏,提不起精神。

见是乔不群两个,袁明清眼里才有了些神采,说:“是你俩,我还以为是小偷呢。”乔不群说:“袁秘书长这么警觉,这小偷也不好做。”上前去扶袁明清。

袁明清不让,自己坐正身子,说:“我还没这么娇气。”乔不群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说:“袁秘书长哪里不舒服?”袁明清说:“也不知哪里不舒服,只是睡不稳,吃不香,身上老没劲。查了两天,也没查出真正的病因来。估计没什么大毛病,住几天就回去。”乔不群说:“没病就好,不过既然住进来了,这里条件又不错,多待几天也没关系。”

平时袁明清话并不太多,今天也许是乔不群能来看望自己,情绪比较好,多说了几句:“再不错也是医院,哪像家里?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我本来睡眠就不好,到这里后更睡不着了。都怪老郁,嚷着要我到这里来。还有小李,你一份好心,事先联系好了病房,费用手续也给办妥,我要不来,不是辜负了你的厚望?”李雨潺笑道:“还不是为您领导的贵体着想?领导是国家宝贵财富,我们可得为国家负责。万一领导身体出了问题,国家财富受损,我们这些做部下的怎么担当得起?”

李雨潺本来是想开个玩笑,逗袁明清开心,岂料点到他的痛处,他不无自嘲道:“谁是领导?我如今是弃人一个,别说国家财富,狗屎都算不上了。”

乔不群忙把话岔开:“郁所长呢,哪去了?”袁明清说:“她忙得很。我这又不是什么重症大病,一时死不了,把她支走了。她是技术干部,可做的事多,不像我们搞行政工作的,要你干你就干,不让你干,想干也没有你干。”

见袁明清情绪还算不错,两人多陪他说了会儿话。直到郁所长从外面进来,乔不群才说:“袁秘书长您好好休养,我们走了,有什么事打我手机就是。”袁明清说:“没什么事,你们只管忙你们的,别为我耽误正经工作。”

两人离开病房,郁所长送出门来,说:“感谢你们来看老袁,今天可是上半年人代会以来他最高兴的一天。”意思很明显,希望他们能常来走走,只是两位非亲非戚,这话还不怎么好出口。乔不群明白郁所长的想法,说会常来看望袁秘书长的。

下了楼,李雨潺说:“过去袁秘书长在位时,表情严肃,不苟言笑,想不到今天有说有笑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乔不群说:“当领导的都这样,待在位置上,说话不叫说话,叫讲话表态,叫教导指示。讲话表态也好,教导指示也罢,一句顶一万句,自然不好胡言乱语,也就惜言如金。下了台,没有话可讲,没有态可表,没有导可教,也没有示可指,说话只能叫说话,少了顾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话也就多起来。”

李雨潺笑道:“这好像是普遍规律了。我天天跟退休老干打交道,尤其是级别较高的老干,在位时轻易不开金口,一句是一句,一退休就变得唠唠叨叨的,家里倒个扫帚,也可跟你说上大半天。”

说着话,两人走出医院大门。乔不群悄悄捏了捏李雨潺的手,说:“咱们好久没待在一起了,我请你吃顿饭吧?”李雨潺没吱声,只瞟他一眼。女人的眼睛往往比嘴巴还善于表达,乔不群身上一热,打开紧随身后的的士门,将李雨潺请上去。

的士左弯右拐,在一处偏僻的酒店门前停下来。店里客人不多,两人要了楼上的小包厢。点好菜,服务员就下了楼,顺便把门带上。两人都给家里打过电话,说外面有应酬,不回家吃饭。放下手机,乔不群急不可耐地朝李雨潺靠过去。李雨潺躲着他,说:“服务员进来了,看你怎么好意思。”乔不群说:“服务员进来会敲门的。”揽住李雨潺的纤腰。

李雨潺拿开乔不群的手,说:“这是吃饭的地方。”

乔不群只好作罢。李雨潺说得明白,这是吃饭的地方,言下之意不是缠绵的地方。这是一个心地高贵的女人,不可太随意。你爱她,在乎她,你就选择一个好地方,别玷污了这份纯情。乔不群抑制住冲动,变得老实起来。

倒是李雨潺有些不忍,扯扯乔不群歪向一边的衣领,软声道:“如今男人喝酒,时兴找陪酒女郎,酒桌上也打情骂俏的。”还有半句李雨潺没说,她不是陪酒女郎。

服务员很快传菜上来,问两位喝酒还是饮料。李雨潺说今天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喝酒喝饮料的。服务员端饭上桌,要给两位装饭。李雨潺把她支走,自己动手装起饭来。乔不群说:“装饭是服务员的工作,怎么能剥夺人家的工作权呢。”李雨潺说:“吃饭穿衣本是自己的事,没必要让人代劳。饱暖自足,是做人的基本要求。”

饭已装好,李雨潺又夹了菜,往乔不群手上递。乔不群没接,说:“你不让服务员代劳,我怎好让你代劳呢。”李雨潺说:“我这可是举案齐眉。”

李雨潺原是脱口而出,没去细想这举案齐眉的意思。乔不群就二郎爷放屁——神气起来,接过饭扒了两口,说:“当年的梁鸿虽是个打工仔,靠给人舂米养家糊口,回到家里,却有孟光热饭热菜递到手上,这日子也算滋润了,可谓夫妻恩爱苦也甜。”

说得李雨潺满脸通红,说:“你美什么?你以为你真是梁鸿?”

乔不群心头颤了颤。也许潜意识里,李雨潺真想做孟光,常有机会给梁鸿装饭夹菜。估计当年梁鸿和孟光吃的都是家常饭,李雨潺今天才不肯上酒和饮料。到底是没成过家的未婚女孩,已把什么都给了你乔不群,要她不往这方面想,恐怕不容易。

如果这样,事情就复杂了。你已是有妻有儿的男人,扔下现在的家,跟李雨潺重新组合,有些不太现实。这是爱上李雨潺以来,乔不群脑袋里第一次冒出这样的念头。过去他只知道李雨潺是自己的至爱,上帝让你结识李雨潺,和她相恋相爱,实在是对你莫大的恩赐。乔不群在这份爱里沉浸太深,从没想过还要为此做些什么,承担些什么。也许男人就是这样,简单起来像一个孩子,女人却不可能这么简单。

乔不群不敢往深处想,把话题扯回到刚才的吃穿上面,说:“人生在世,谁都离不开吃穿二字,贩夫走卒要吃要穿,帝王将相也不可能饿着肚皮治国平天下,光着身子解放全人类。最搞笑的是官场中人,自称人民公仆,好像人民强逼你打工,却从没给你开过工钱似的。硬说公仆也没关系,可千万别以为主人是你公仆养活的,要知道那不过是一种职业,没做公仆就没有工资,就得饿肚皮。这样心理容易平衡,不至于老以为主人欠着自己,捞得再多,占得再多,也不满足。还是过去的官僚说得坦率:千里做官,为了吃穿。做官就是做官,不是做仆,是为衣食谋,有吃有穿就够了,贪起来说不定会收敛些。”

也许乔不群这么胡说八道,是要掩饰刚才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李雨潺笑道:“你真善于借题发挥,平平常常的吃穿两字,到你嘴里就成了长篇大论的道德文章。”

吃过饭,两人还在包厢里坐着,不想离去。乔不群说:“你父母没在家里就好了。”李雨潺明白乔不群的意思,嗔道:“那是他们的家,谁赶得走他们?”乔不群说:“今晚别回去了,我去订个宾馆。”李雨潺说:“谁跟你去订宾馆?你有胆量,把我带到你家里去。”乔不群笑道:“一山不藏二虎,家里已有一虎,再去一虎,岂不要发生血案?”

出门钻进的士,听李雨潺对司机说出自家地址,乔不群暗暗失望起来。看上去李雨潺很随和,其实是个不容易改变主意的人。乔不群也不好勉强她。突然想起狡兔三窟的成语来,除了政府大院里的家,如果还有一窟两窟的,也就方便多了。

不想走到半道,李雨潺对乔不群说:“还得回单位去拿一样东西。”让司机掉了头。

来到政府门口,乔不群没随李雨潺下车,让司机继续往前开去。这里进进出出都是熟人,乔不群不想让人看见他跟李雨潺在一起。

到了转弯处,乔不群才让司机停了车。贴着政府外墙,慢慢回到大院,乔不群还牵挂着楼里的李雨潺,没有直接回家。忽然间想起,李雨潺是不是以拿东西为借口,要你到老干处去跟她幽会?老干处在二楼西头,偏僻安静,不像三楼有值班室,晚上也人进人出的。这么一想,乔不群心花怒放了,在操坪里绕上半圈,绕到树荫浓密处,一侧身进了西头楼道。生怕惊亮墙上的应声灯,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几步踮上二楼,又摸黑来到西头老干活动中心门外。也没见门里亮灯,可伸手在门上轻轻一推,门就无声地开了。迈进去,刚关好门,悄声唤了句雨潺,一个热乎乎的身子便腾地扑过来,钻进自己怀里。

此时的老干活动中心与世隔绝,隐秘又安全,做什么都可以毫无顾忌。两人疯狂地吻着,带电的两只舌头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嘴上忙着,乔不群的手已探进李雨潺的连衣裙,在那鼓胀温软的丰乳上摩挲起来。那是乔不群已经熟悉,却又永远陌生新鲜的美乳,随时都有可能将你摧毁。果然乔不群再没法控制自己,掀开李雨潺的裙子,矮下身,用嘴唇在那芬芳的肌肤上跋涉起来。

缠绵够了,乔不群又将李雨潺抱起来,准备把她放平到地板上。却担心地板不干不净,污了这么一个玉般的身子。恰好远处高楼上有依稀光影晃过来,乔不群扭头一瞧,发现墙角有一个报架,忙过去取来报纸,摊到地上。又嫌地板太硬,心疼磕着心爱的女人,还是有些下不了决心。忙脱去身上的衬衣,垫到报纸上面,可依然觉得不太理想。

这么几番折腾,乔不群已变得理性起来。又想起吃饭时,李雨潺说过的那是吃饭的地方的话,这里虽然已不是吃饭的地方,却是工作的地方。工作的地方是用来工作的,不是用来做爱的,你真心爱着这个女人,就不应该把那么美好的事情,放在这样的地方来做。乔不群重又将李雨潺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说道:“今天还是免了吧,下次找个好地方。”

李雨潺懂得乔不群的意思,点点头,跟他贴得更紧了。

静静拥了许久,李雨潺才从乔不群怀里滑出来,整理好自己,从容走出老干活动中心。乔不群不敢一起出去,直到外面橐然足音渐渐消失,才带上门下了楼。来到坪里,茫然四顾,已不见李雨潺踪影,唯有昏暗的路灯闪烁,窥视着幽灵般进出的行人。乔不群踟蹰着,一时不知该到哪里去。脚下却不由自主,下意识挪往大门口。

门外停着一部的士。乔不群刚出大门,的士后门就开了,一只手向他招了招。原来李雨潺还没走。乔不群奔过去,钻进车里。

司机在前面,不好放肆,两人只紧紧牵着手,生怕对方走失似的。很快到了李雨潺父母家楼下。下车后,望着李雨潺进了小区,乔不群还不肯离去。知道后面有双眼睛注视着,李雨潺在楼道前停停,忽然掉转头,隐进楼后的树荫里。

乔不群跟过去,两人又紧紧缠在一起。城市的喧闹和斑斓已被挡在墙外。夜色似墨,李雨潺的声音却清澈如泉:“真想跟你这么一直待下去,永远不分开。”乔不群说:“那只有变成两棵树,根相结,枝相连。”李雨潺说:“可今天不行,今天是我母亲大人的生日,两位老人还等着我回去切蛋糕呢。”乔不群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晚上也就不拉你出去了。”李雨潺说:“没啥关系,我父母向来不太讲究这些。是我上午给母亲买的蛋糕,我不回去,他们不会吃的。”

乔不群在李雨潺脸上吻吻,说:“你走吧,老人等不及了。”李雨潺说:“也不急,都到了楼下,几步就上去了。”将乔不群搂得更紧了。乔不群说:“我肚子饿了,这就跟你上去,一起分享你们的蛋糕。”李雨潺说:“你敢吗?不怕我爸打断你的狗腿?”乔不群说:“我是狗腿,你肯定也是狗腿,这样我们不就成狗男女了吗?”

李雨潺在乔不群嘴上揪一把,说:“你这狗嘴,反正说不出人话。”

时候不早了,怕楼上老人盼女心切,乔不群在李雨潺肩上拍拍,说:“你走吧。”李雨潺嘴上嗯着,却不肯放手,依然搂着乔不群。半天才恋恋不舍松了手,扯扯裙摆,拢拢长发,往后挪了两步。

正要转身,又走回来,投进乔不群怀里,说:“不群我爱你!”乔不群重重点了点头,说:“雨潺我也爱你。”李雨潺扯过乔不群耳朵,说:“刚才你为什么不要我?”乔不群说:“地板太脏太硬,我怕磕疼你。”李雨潺说:“你真好。”乔不群道:“我是个男人,不能太自私,委屈了自己的爱人。”李雨潺说:“爱上你这样的男人,很值得。”

李雨潺上楼后,乔不群才出了小区,沿来时路走去。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是李雨潺发来的,只有五个字:爱你一万年。

真想留下这条短信,留它一万年。可乔不群不敢,还是消掉了。

回到家里,史宇寒已经上床。却还没入睡,正歪在床头看杂志。被李雨潺挑拨起来的欲望还在血液里燃烧着,乔不群情不自禁往史宇寒身上蹭过去,想有所作为。史宇寒不忍释卷,扭身向里,说:“这个时候才回来,还好意思来黏我。”乔不群涎着脸说:“我这不是给你交货吗?如今女人就怕男人把货卸在了外面,男人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验货入库。”

说得史宇寒咯咯咯笑了,说:“我才不稀罕呢,你有货只管卸在外面好了。”回身拱进乔不群怀里,颠鸾倒凤起来。

激情过后,乔不群说:“没缺货吧?”史宇寒说:“货是没缺,可你的货运时间也太长了点。”乔不群说:“下午蒋副主任请我去看正在施工的新门楼,被游老板拖到酒店里喝了几杯。又听说袁明清袁秘书长住了院,特意去看了看他。他如今是八仙桌旁的老九——没自己的位置,吃不下,睡不着,换了个人似的。住院也没人去理睬,好不容易盼到了我,高兴得有说有笑,半天不让走。”

史宇寒半开玩笑道:“你这样的傻瓜,如今怕是不容易找了。人家在台上,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没见你去联系领导,现在人家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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