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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途-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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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秋生的离休待遇是乔不群促成的,他当然不爱听尚宝成这个话,脸一跌,说:“那你说陆老又是怎样的一生?盖棺论定,总要给人家下个结论吧?结论下得好一点,评价稍微高一点,他也不可能爬起来跟活人争先抢优,拿走晋级加薪的指标。何况人死为大,生者戚戚,有必要小题大做,跟一个死人过不去吗?”
尚宝成这才闭上嘴巴,灰头土脑出了秘书长室。乔不群叹一声,不出声道,这个尚宝成也是的,去跟一具僵尸较真。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谁相信世上还会有他这种人?过后才听赵小勇说起,尚宝成进政府办时,陆秋生还没退位,正好是他的分管领导,两人之间有过一些不愉快。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鸡毛蒜皮闷屁破裆的小事,只是尚宝成记忆力太强,至今耿耿于怀。又恰好轮到他来写陆秋生的悼词,也就不太甘愿把这个老对头写得太好,生怕他白得便宜,却忘了爬起来感谢你。
受过领导教育,尚宝成变得老实了,跑到机房里,将悼词改过来,然后印出两份清样稿,拿去给栾喜民和家属过目。栾喜民觉得不错,家属也非常满意,衷心感谢组织和尚宝成给了死者高度而准确的评价。
各项准备就绪,政府办全体干部职工和死者亲属及生前好友齐聚殡仪馆,举行隆重追悼会。何德志宣布追悼会开始,众人怀着无比沉重万分悲痛的心情,向躺在玻璃棺罩里的陆秋生鞠躬默哀。接着栾喜民拉长马脸,低沉着声音致悼词。
悼词很精彩,只可惜陆秋生充耳不闻,无动于衷,没事人一样。如果这家伙不是这么麻木不仁,呆若木鸡,听到领导将那么多溢美之词加于己身,怕早已禁不住眉飞色舞,乐不可支了。看来这悼词最好放在悼念对象耳朵管用时宣读,也好让人家乐呵乐呵。耳朵已形同塑料花,成为脑袋饰品,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悼词再美丽,再生动,也白美丽,白生动了。
栾喜民念完陆秋生同志安息几个字,悼词圆满结束。劳我以生,息我以死,姓陆的也可扔下一切,安卧长眠了,再不用劳心苦力,钻天入地,奔忙于世。通观整篇悼词,全是假话虚话哄人的话,也就这几个字属于真话实话,说到了点子上。
下面由亲属代表亦即陆秋生的儿子致辞。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满脸沧桑,表情呆滞。声音沙哑死沉,没带任何感情色彩,听不出他是悲还是喜,是忧还是乐,是恨还是爱。如今官场中人,只要位置待得好,手中有点实权,七姑八姨九亲十友皆跟着得实惠享洪福,哪像陆秋生混迹官场一辈子,几个儿女都没沾什么光,他们心里堵着,对老头子有想法,也实在怪不得他们。
最后是陆秋生生前好友发言。这好友发言由家属自行安排,何德志手头没有名字,念过议程,便东张西望起来。好一阵才从人堆里钻出一个老头来,不料竟是米春来。政府里的人都知道,米春来和陆秋生两人斗了一辈子,尽管退下后偶尔还能走到一起,可要说成生前好友,好像略嫌夸张了点。可米春来已经站出来,也不好轰他下去。何况要轰也只能由陆秋生本人来轰,其他人还没有这个资格。
究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米春来已显出几分老态,动作有些迟缓。摸索着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稿子,又找副老花眼镜架在鼻梁上,这才开念。底气明显不足,难见当年市长雄风。却也有板有眼,语带悲腔,不像刚才陆秋生儿子,好像死者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开始大家都怀疑米春来的动机,也许他是见这个死对头比自己早死,心花怒放,幸灾乐祸,故意作秀给人看的。随即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米春来似乎动了真情,面有戚容,字字悲,句句哀,作秀恐怕还不容易作出这个水平。到了后面,米春来竟老泪纵横,泣不成语。还觉不过瘾,干脆扯开喉咙,大放悲声,号哭起来,仿佛陆秋生不是他好友,是他生身父母似的。大家都感到吃惊,不知米春来到底怎么啦。莫非见同龄人陆秋生寿终正寝,想起自己也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兔死狐悲?细究好像又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开完追悼会,大家又一齐送陆秋生去火葬场。将尸体塞进焚化炉后,半小时不到,炉后那高高的烟囱里冒出一股烟子,说明大功告成。听人说生前善良清正的人,死后火化时冒出的是青烟;有污点有过错的,冒出的便是黑烟。乔不群留意了一下,刚才从烟囱里冒出来的烟子,不青也不黑,而是一股灰白。
那股灰白的烟子很快消散得无影无踪。这意味着陆秋生已悄悄从这个世上消失掉,消失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包括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离休待遇。
一阵悲凉袭上乔不群心头,他想起这么一句话:官场商场情场,最后都是火葬场;帽子票子妹子,最后都是股烟子。这话确实消极了点,可人这一辈子,再积极,再进取,又能积极进取到哪里去呢?你也许是强人,集大权于一身;也许是能人,将全世界的金子都堆到自己家门口;也许是猛人,只要看中的女人,想要谁就是谁,可大限来临之际,这些是否还属于你,可以牢牢捆在身上不放吗?
这股悲凉像挥之不去的阴霾,好几天盘旋在乔不群的脑袋里。他意识到自己太脆弱,太书生气了。这样的书生气,恐怕不宜在官场上混。也许官场从来就不认书生气,只认硬气霸气戾气,谁心狠手辣,谁厚黑险恶,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书生气不宜在官场上混,可乔不群还得继续混下去。照一般人的理解,他混得还算不错的,四十不到就混到了政府秘书长的重要位置上。这么按部就班继续往下混,没出差错的话,混出更大名堂的可能性还比较大。
附:不失为乐
快乐是大众的普遍追求。咱少时吃不饱穿不暖,穷斯滥矣,却也要穷快活。饿着肚皮送完爱国粮,回家扔下箩筐,汗都没息,先抱把自制的破二胡,狠狠锯上一阵。锯得老父耳朵难受,骂我担什么尿桶,晚饭都还没着落呢。乡下人尿桶上有竹襻,肩挑满满的尿桶下地,竹襻与桶耳磨擦起声,吱吱嘎嘎的,跟我锯的二胡一样优美。也怪乡下条件差,没电视连续剧可看,没美国大片可欣赏,也没法上网裸聊,只好担尿桶,自娱自乐。
人皆有私心,往往以得为乐。饥者得食快乐,渴者得饮快乐,贪者得财快乐,淫者得色快乐。婴儿得奶嘴快乐,学生得表扬快乐,成人得成功快乐,老年得颐养快乐。到了人之将殁,得金得银,得权得势,得风得雨,都快乐不起来了,得一副好棺材,得一块好墓地,也是快乐。也有以失为乐的。尧禅帝位于舜,范蠡助越王灭吴后挂冠而去,就是以失为乐。佛徒散财自赎,百姓破财消灾,也是以失为乐。西方文明社会制度健全,财产透明,国家重征遗产税,有识之士上半辈子赚钱,下半辈子散财,人到离世之时还拥有巨额财富,觉得是最大的耻辱和另一种意义上的失败。
吾乃庸常之辈,也总是以得为乐。裤子一脱,得个正科;床上一躺,得个厂长,会感觉良好,乐得嘴唇包不住牙齿。只是我这人太没出息,从不指望再得比正科厂长更大的官。物质上也讲究不来,美食进嘴,胃口不舒服;美衣上身,身材不争气;美庐美车美女,从来不敢想不敢干。加上人近天命,难得有太大欲望,苟且偷生即可满足,身外之物得与不得,已不那么重要。也曾想过提高一下素质,以失为乐,又无官无财无物可失。偶尔掏个零钱放进街头乞者碗里,以为可乐上一乐,媒体又煞有介事说那是骗子,又乐不起来了。
无得可乐,亦无失可乐,只好以不失为乐。邻居失火,我家屋檐没被烧着,可乐。同事东窗事发去了里面,我还在外面,可乐。同学吃进打过农药的菜两眼翻白,我目不斜视,可乐。朋友银行账户被盗,我几个小工资还在卡上,可乐。熟人找小姐患上难言之花柳病,我无花无柳,可乐。富人找情妇,被情妇老公打断狗腿,我的狗腿还好好的,可乐。
想起要开文代会了,同志们一致认为,我老人家做了好几年的文联副主席,这回也该修成正果,去副扶正做主席了。何况著作不少,不等身也等膝,且多年占据全国图书市场显著位置,天下何人不识君?别说市文联主席,就是省文联主席,也当仁不让。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正确认识自己的?行走于江湖,朋友将我介绍给生人时,常会在著名作家后面加上文联主席头衔,让我一半清醒一半醉。为跟红头文件口径保持高度一致,我总要补充一个副字,以免以假乱真,违背组织原则。就为被人当主席隆重推出时不用补充说明,省些口水养牙齿,也应该将这个文联主席收归名下。再说我不贪不腐(想贪想腐也贪不着腐不上),不嫖不赌(嫖没精力赌没实力),认真著书(不著书没事可干没事能干),老实纳税(税由出版社代扣,不纳不行),为文学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无人逼迫纯系自作多情),可谓德能勤绩样样拿得出手,还不提文联主席,真是天理难容。
我也曾为此愤然慨然,怒火中烧,心气难平。只是我四五十岁的人了,多少也见过些世面,深知文联主席怎么也算个官儿,这官儿该不该你,是管官人的事,不是读者的事,以为读者读我的书就该做文联主席,也太天真可爱了点。我才不愿当老天真哩,也就没有天天张着嘴巴等吃天鹅肉,吃不着就做白日梦。何况组织也对得起我,我只顾埋头书斋,没时间向组织靠拢,依然让我继续做副主席,还有什么屁可放?没如愿得到正主席,副主席仍有幸留在我手上,我并没失去什么呀。不失为乐,我不乐,能行吗!
天鹅肉吃不着,地鹅肉是不是有我的份?我于是专往人多的地方乱窜,碰着靓妹美女,就双目放电,等着人家接电。许是我电力不足,许是人家身上没装地线,我的电从没被靓妹美女接受过。这也就罢了,没人接电,留着回家照明,还可少交电费。问题是放电过多,两眼烧出炎症,不得不上医院看医生。医生很负责,又用有偿高级仪器检验,又拿昂贵进口药水清洗,严正指出我右眼已患上严重角膜炎,非住院治疗不可。我还是文联副主席,没资格住高干病房,又不愿将自己视同于一般老百姓,屈尊普通病房,不肯住院。医生没法,只好对我实行简单处理,先打针吃药点眼药水,一周后再去找他。折腾一周,也不觉得眼睛是好些还是坏些,找到先前的医生,他又是一番检查,然后绷着脸说上次要你住院你不听,现在不仅右眼情况恶化,左眼也跟着出了问题。警告我不好好住院系统治疗,导致彻底失明,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失明,还怎么向世人展现我美好的心灵?我拿过医生开的住院条,乖乖往住院部赶去。途中碰见一位老乡,寒暄过后,说起我的眼疾,老乡说他有位熟人也患了角膜炎,好像没我这么轻松,建议我再到别处检查一下,他有位亲戚在另一家大医院做眼科医生,可陪我跑一趟。赶到另一家医院,找到老乡的亲戚医生,经他检查,我根本没患角膜炎,仅右眼患有结膜炎,还不怎么严重。结膜炎是种常见眼病,没什么可怕的,角膜炎却不简单了,弄不好失明的可能性还真不小。医生一边解释,一边给我开了几瓶眼药水。交上十几元,回家点了半个月,眼疾基本痊愈。我重重舒了一口气,幸亏那天碰上老乡,不然真住了院,我半辈子积下的数万元存款,怕早不跟我姓肖了。眼睛没事,又捂住了钱袋子,什么也没失去,我一蹦三尺高,乐得一塌糊涂。
担心再在外碰上靓妹美女,忍不住还会放电烧坏眼睛,被医生糊弄,只好往别处躲。我所寄身的城市有个城南公园,杂树成林,绿荫如盖。这是中老年人健身休闲之处,难得遇见值得我放电的对象。离寒舍才二十分钟路程,我几乎每天会去转上几圈。反正围墙已拆,进出自由。林荫道旁立着灯柱,柱上写着城南公园我的家,让人感到温暖。还有免费公厕,碰上内急,不用憋得两眼发黑,两腿发软,无头苍蝇般到处寻找发射点。谁知好景不长,曾几何时,几处厕所都挂起收费牌,有人把守门外,每次须交五毛现银,否则没你的发射权。五毛不是大钱,我卖了那么多年的书,这个消费还是享受得起的。可一瞧灯柱上的字样,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既然公园是我家,哪有在家尿尿拉屎还得先掏钱的?故我宁可憋出痔疮,憋出前列腺炎,也坚决不花这个冤枉钱。有时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找个无人处就地解决。久而久之,几棵常被我光临的老树,在我辛勤浇灌下,竟比别处树木枝繁叶茂,我还挺有成就感的,也算为绿化城市,美化环境,做了点力所能及的小贡献。
话说这天我起得早,到了公园,厕所门口意外无人把守。刚好起床时喝多了水,正有这方面的美好愿望。不过我不敢贸然行事,先左右瞧瞧,确信收费人真的没到,这才坚定了必胜的信心。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上前,腾地冲进厕所,以前所未有的21世纪的超强速度,几下解决战斗。走出厕所,收费人刚好赶到。反正没被抓住现行,我昂昂头,扬长而去。就为这,我足足乐了大半天,走在街上,见谁都想上去亲一口,尤其是漂亮女孩。有人问我为啥这么亢奋,是不是涨工资了?我说涨工资是以得为乐,我这是不失为乐。人生五大事,吃喝拉撒睡,我老人家一分钱不花,就在家里免费尿尿成功,还不是天大乐事?
《仕途㈢》
第一章
乔不群不愿想得太多太远,手头好多事情正等着他去处理。人生在世,无法回避生生死死的哲学命题,可每天面对的还是点点滴滴的工作和生活。再高深再伟大的哲学,也是没法取代具体而实在的世俗人生的。
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应付好市里的几项中心工作。经过市委政府两办的共同努力,甫迪声提出的两立工程方案基本形成,只等年后的全市经济工作会议召开,跟各县区和部门签订完责任状,就可贯彻落实下去了。这是甫迪声和栾喜民上任党政一把手后的第一个全市经济工作会议,会议规模比较大,准备开到乡镇领导一级。两位一把手都非常重视,几次召集两办负责人,亲自布置会议筹备工作,反复强调会议的重要性和战略意义,鼓励会务人员克服困难,认真工作,为会议的成功召开做出应有的最大的努力。
主要领导这么重视,乔不群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虽说会务由市委政府两办一起承担,两边的秘书长是共同负责人,可孙文明究竟是常委领导,不可能天天泡在会务里,真正的负责人也就是乔不群。会务人员也以政府办为主,乔不群带着大家,天天吃住在宾馆会务组里,从材料准备,会场布置,到吃住安排,参观讨论,都得把关督促。
一连忙了两个星期,大家都觉得有些辛苦,给乔不群提意见,不能只要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天天都工作餐,营养跟不上来,对工作可有影响。乔不群同意改善一下生活,晚餐让盛少山和行政处柴处长要个大点的包厢,多加几道菜,享受享受。到了桌上,又提出点个鲤鱼,大家好跳龙门。
众人交口赞成,说还是领导主意高。赵小勇望望桌旁的李雨潺,说:“我看不点鱼也没关系,这里不是有现成的美人鱼么?”盛少山说:“美人鱼有什么用呢?看得吃不得。”尚宝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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