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看的暗黑史-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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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公公又嚼了几颗花生，貌似不经意地，“听说蔡相府中有架白玉莲台观音？”方应看心中一亮，眼中精光一现，告辞而去。

山字经　　　

　　　　元十三限武功极高，却并没有隐居山林，相反，他喜欢热闹，一直住在京城。
　　但是最近他却很少露面，连皇上的赐宴都推辞了。
　　因为他身边多了一位“小姐”。
　　一位年轻、貌美、样儿甜的“无梦女”子。
　　——“无梦女”。
　　元十三限认得她，也记得她。
　　——他知道这女子既不是诸葛小花那边的人，也不是方应看、蔡京这边的人，甚至也不算“自己人”。
　　因此他很放心，他知道她贪图他的武林地位，最重要的是，她想学他的武功。要不然，一个妙龄少女为什么要看上他这个只有一条手臂和一只眼睛的老头子？
　　但他认为这不是问题。他愿意用这本毁了他一辈子的《山字经》来换取生命里仅存的残烬及余欢。
　　“无梦女”虽然无梦，但是她的身子是年轻的，皮肤是软滑的，胸很挺，腰很细，腿也很长，甚至眼睛也很大。
　　蔡京最近却是很忙，非常的忙。
　　他必须除掉一个人，因为这个人知道得实在太多了。
　　这个人就是因截杀天衣居士有功，马上要被圣上封为“擎天大将军”的元十三限。
　　这个人武功极高，高到人才济济的蔡相府里都找不出一个武功高到这个地步的人。
　　这个人也极有势力，有势力到江湖上任何一个杀手组织都会把他列入“死单”名册中。据说这个名单上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当今天子赵佶。
　　这个人还很有钱，据说他的手上握有一份前朝的藏宝图，但是从来没有人敢动心思从他手上取走。
　　蔡京只好派出了很多人：任劳任怨、“海派”首领言衷虚、“抬派”老大智利、“托派”领导黎井塘、“顶派”领袖屈完、“镖局王”王创魁、“开阖神君”司空残废、“武状元”张步雷、“落英山庄”叶博识，及其七剑客。
　　但是蔡相还是非常非常的不放心，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做事狠辣无情却又滴水不漏的人——“血河小侯爷”方应看。
　　如今的方应看，已经不是那个他可以随意差遣的人。寄居蔡府的懵懂少年，在他都没有发觉的时间里，已经是京城里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这位年轻的公子哥儿，他已经成了真正的少年王侯，矜贵傲岸，深不可测。连他都摸不清楚，现在的有桥集团，到底有多强大。因此他只能用“请”。　
　　帖子刚发出去不久，方应看的马车就停在了相府门口。他带着一脸稚嫩谦恭的笑意下了车，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相爷”。方应看一手托着下巴，他的脖颈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明丽的脸庞清晰的显出柔和的线条，一双眸子带着一层雾气，他专心地听蔡京说完，白玉似的脸上红了一红，依然是那样笑起来红尘也迷离的脸，此刻却似有几分羞涩。
　　孟空空看见小侯爷露出这幅神情，不禁暗暗翻了个白眼，仿佛看到这纯白无暇的小侯爷背后又生出一条尖尾来，心知这位蔡相肯定又被讹走什么东西了。果然，小侯爷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似乎万分为难，“相爷有所吩咐，应看本不当推辞，只是——”蔡相是何等人物，立刻心知肚明，“小侯爷信上嘱咐之事，老夫自当替你周全。说句倚老卖老的话，其实我一向拿小侯爷当亲生子侄来疼的，你义父当真有福气，能有你这样年少有为的义子！我一辈子，算是连衣角都赶不上了。唉，其实你就算不说，老夫也不会袖手。”一面说，居然还一面挤出几滴鳄鱼泪来，好像眼前这公子哥儿真是他的心头肉一样。
　　小侯爷依旧是一副羞涩的少年郎模样，“相爷何出此言，应看初到京师之时，托庇相爷府上，这份恩德，应看无时不敢忘记。应看还记得当时相爷府上有一架白玉莲台观音，当真是巧夺天工，相爷连蔡少爷都没给，却摆在了我一个才及弱冠的小人物房里，当真是让应看感激涕零。”蔡相一听，自然明白：“微末物件，既然入得了小侯爷的眼，自当送到侯府，也就当留个念想。孙总管，将那架白玉莲台观音送到神侯府去。”小侯爷低头，“相爷如此厚爱，应看自当为相爷分忧。”蔡相笑得慈祥，“如此老夫便敬候佳音了。”“相爷客气了，哦，对了，小甜水巷的红袖招如今是我的产业，相爷哪日得空，还请题副牌匾。”“当然当然。”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了然，一个恨骂一句“小魔头”，一个腹诽一句“老狐狸”。
　　一时无言。
　　孟空空不禁目瞪口呆，他在江湖打滚多年，见过的人也不少，委实没见过像这个小侯爷这么会演戏的。相爷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这小侯爷可是已经在府里盘算了两三天，一心要除掉元十三限，把他手上的《山字经》、《忍辱神功》和《伤心箭诀》搞到手，前几日，他甚至不惜把自己送出去□无梦女。收到蔡相的帖子，明明已经心动，却非要摆出这人家求他的样子，真是没了天理。如今有相府作支持，那可是多了好几分把握，他居然还装的哀婉可怜，从这个老狐狸身上讹了这许多好处不说，居然还让堂堂当朝相爷给他开的青楼做保护伞，免得六扇门前去过问，真是太绝了。
　　蔡相是纵横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看到方应看走出去的背影，连他也忍不住手一抖，捻断了几根他最心爱的长须，别人不知道，难道他也不晓得那间红袖招是干什么的么，这个小侯爷狠宰他一刀不说，居然装可怜装羞涩还装小孩子，简直太无耻了。
　　而且他绝对相信，这个只吞进不吐出的主儿肯定会面不改色地黑掉所有的好处。那个人手上的武功秘籍，藏宝图这些对他应该极有诱惑力。好东西，自然是人人想要，但是这小狐狸却根性深厚，把持的住，首先想到的，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在盘算其中种种盘根错节的关系和厉害得失，看宝物和这一趟的危险哪个更重一些，生怕做了亏本生意。
　　十几岁的少年，竟有如此城府，让蔡京也恨得咬牙。

阴谋　　　

　　　　这一天，蔡京先派了任劳任怨去“元神府”一趟，通知钦差大人要来的消息。
　　方小候爷是钦差，身后是带着圣旨的米公公。。
　　随行还有一些人。　他们是来“恭贺”元十三限的。
　　既然皇帝要下诏封元十三限为“擎天大将军”，方小侯爷就顺便带来了皇上的赏赐：
　　金甲蟒袍、赐银彪盔，美酒三杯。
　　盔甲都可以慢些穿上。　酒却不能不当场喝掉。
　　方小侯爷今天一身的艳红，越发衬得一张俊脸是明眸皓齿、面如冠玉。随着他的踏入，整个屋子刹时明亮了起来。
　　“恭喜元老，日后必定蒸蒸日上，平步青云，百尺竿头，更进百步了！”方应看笑意盈盈，清雅出尘的俊美容颜竟然还带着一份稚嫩，让人无法拒绝。
　　元十三限只好喝了。
　　喝下了第一杯，没有事。　第二杯，才饮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方应看眯起了眼睛。　七大剑客的手都不由搭在剑柄上。
　　元十三限自己知道，酒里有毒，他已经中毒。
　　方应看退后两步，站到了保护圈内。他知道，这个人已经中毒，接下来，便是一场困兽犹斗的好戏。
　　方小侯爷韬光养晦，千金之子，矜高贵介，当然不会动手，他只看戏。
　　元十三限已经是用内力压住了毒性。此时，他还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一匹受伤的野兽。他虽然在状若疯狂地砍杀，但是他很清醒。不清醒的人在这种局面下都会被杀。这个昔日名动武林的人，此刻就是一尊嗜杀的罗刹，“镖局王”王创魁、“开阖神君”司空残废、“落英山庄”叶博识都死在他的手下，七剑客轻伤两人，但剑阵未破。一时间，这屋里四处飞溅着无数高手的血肉，惨叫，一派修罗景象。
　　方应看更加清醒。他突然喝止了众人。　也喝退了一众高手。　他还下令众人退出房去。
　　——莫不是这公子哥儿竟敢跟自己单打独挑？
　　元十三限又惊又疑，此时他全身是伤，内力涣散，毒药已经让他的眼睛都染了一层碧色。方应看却背着手，一脸谦和的微笑，这满室的血腥似乎都没有沾上他纯白似莲的笑容。
　　“我们来做一笔交易怎么样？”方应看开出了条件，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清雅。“我让你走，你给我‘山字经’和‘伤心神箭’，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
　　元十三限盯着方应看的脸瞧了一会，突然仰天长啸，状若疯魔。屋外的七大名剑和天下第七听到不对，生怕这位朝廷新贵有什么损失，于是都冲了进来，方应看立刻退后几步，一副贪生怕死，生怕误伤到他的样子，躲在一边看他们厮杀。
　　眼看着元十三限因为剧毒发作，已经很难久持，突然有人闯进来——来人白巾蒙面，武功极高，竟然直扑元十三限而去。方应看眼睛一亮，在鼻子里冷哼一声，脸上却故意露出一派惊惶，出手之际也似失了准头一般，众人厮杀之际，陡生变化，一时间都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这人将他救走，待反应过来，一票武林高手立刻追了出去。
　　方应看瞧了瞧这间屋子，却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来。他一个人留了下来。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他身后，突然一柄薄刃从上而下的斩下，同时三根蓝汪汪的针无声无息地奔向他后背三处大穴。
　　方应看一挑眉：“就派这种货色来刺杀我？”
　　杀意弥漫。砭肌入骨。血光一闪，方应看猝然出手，血河剑炸起血花，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从梁上掉了下来，显然是一早就潜伏在那里的。刚才一屋子高手全力拼杀，竟然没有发觉。可见此人定力之佳。方应看剑势不减，同时也将一张床劈成了两半，元十三限的床。
　　床里面掉下一个小孩玩过的木偶，木色已残，很是陈旧，似是有些年头了，方应看捡起木偶看了看，塞入怀中，冲出屋外，反手一剑，四根柱椽一起倒下，这房子瞬间塌了。
　　这时，米公公回来了。
　　方应看立刻恢复了小侯爷惯有的纨绔，恨恨地道：“我们苦心布置，想不到还是棋差一着，让人坏了大事。”
　　米有桥看了看方应看，悠哉游哉地道：“我看未必，元十三限肯定会死的，区别只是谁出手罢了，小侯爷的棋向来下得不错，估计我们这次需要的，是等。”
　　“等？”方应看将信将疑：“那我要的东西呢？”米公公轻笑：“小侯爷的棋不是还没有下完？你只管去找那个无梦女，自然什么都有了。”
　　方应看突然笑了，此刻的他，一身艳丽红衣，耀眼的俊美，明媚鲜妍的笑颜带着说不出的邪魅，米公公心头悸动，一口气猛然间呛在了喉咙里，一阵撕心裂肺的咳，方应看连忙扶住他，替他顺了顺气。随即解下了一匹马，飞驰而去，风中飞扬着他漆黑的发，身形挺拔，年轻得让人嫉妒。

　　　　救走元十三限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小石。
　　这个简单而善良的青年，他也有热血、仇恨、执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王小石带着他已经在山路上逃亡了一段时间，方应看却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不快，也不慢。
　　王小石没有出手，方应看自然也不会出手。
　　方应看知道，元十三限就是王小石的仇恨和执着。他只需要等待一个最佳的时间，取得他所想要的东西。至于其他的，现在他还不想插手。
　　方应看耐心地等着，王小石进去的时候他没有动，无梦女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动，甚至听到那些蔡相的高手们的暗号也没有动。他静静地站在黑暗中，仿佛和这重重树影融合在一起。
　　露水浸湿了他的头发、衣服、鞋子，他依旧没有动。
　　直到看见王小石背影消失在树林边，他才缓缓地踱步，慢慢地走进了破庙。
　　元十三限果然没有死，不过也快了。
　　他现在躺在这个破庙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的肺已经被刺入了三根断掉的肋骨，惟一的一条腿也只剩下半截白骨。
　　这个叱咤江湖的传奇人物现在已经奄奄一息，往事一幕幕一掠而过，他想的最多的是被自己亲手杀掉的哥哥，背叛自己的妻子，还有一直没有原谅他的儿子，元次郎。
　　方应看站在了他的身边，此刻的他，依旧穿着那身红衣，只不过已经蒙上了尘土，好似干涸的血迹，带着一丝残忍的腥，刺得人心慌意乱。
　　他看着神智渐渐涣散的元十三限，稚嫩清雅的面容上带着真挚的悲痛，甚至还有泪痕，他的眼睛却如一抹深如海底的黑，黑得全无边际，隐隐泛着摄人心魂的蓝光，声音却带着清澈的稚气：“爹爹，我是元次郎，你的孩子。”
　　方应看掏出那个陈旧的木偶，递到了他的眼前，元十三限握住了方应看的手：“孩子，你会原谅——”
　　方应看凝神注视着眼前这个老人，运足了七分功力的摄心术，接着问：“《忍辱神功》和《伤心箭诀》呢？”
　　元十三限内息深厚，但是此时受伤极重，他却似乎已经被吸入了那漫无边际的黑色妖瞳里，他断断续续地说：“《忍辱神功》在无梦女那里，伤心剑诀的心法……紫色晶石……《山字经》你千万不要练……蔡京才是……白玉莲台观音里，用指法——”
　　元十三限死了。
　　小侯爷淡淡看了他一眼，用一方白色的绢帕擦了擦自己的手，唇角轻扬，带着一脸的邪魅轻笑：“元次郎？我可是方应看。你连自己儿子是谁都搅不清，活该会死在女人手里。”
　　小侯爷已经拿到他想得到的东西，又成功解决掉一个顶尖高手，颇为满意的站起来，振振衣衫，就要朝山下走。
　　此时，八大刀王和米公公等人也已经赶到。
　　眼下已是深夜，经过这一番厮杀拼斗，再加上在这黑漆漆的山林中搜寻了许久，蔡相府中的一票武林高手都是狼狈不堪，血迹淋漓，人人带伤。看着方应看一身轻松，心情甚好的样子，众人都是心头松了一口气——这位金尊玉贵的小侯爷没出什么事就好。
　　该死的人已经死了，众人都是各自包扎伤口，准备护送小侯爷回府。可是方应看却似乎没有回府的意思，而是自顾自地往山下走。“武状元”张步雷见状，立刻紧追两步，跟上了方应看的脚步，着急地问：“小侯爷这是要去哪里？”
　　“随便逛逛。”方应看丢出句话，又往前走。
　　大半夜的随便逛逛？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米公公怎么不知道方应看的心思，连忙赶了几步，拦到他面前，劝道：“小侯爷，今日之事已了，今后的事情不妨从长计议。”
　　小侯爷方应看静静地站住了，眉毛一扬，冰魄般的眼光刺得米有桥都忍不住浑身发寒。
　　方应看冷然道：“从长计议？怎么从长计议？从来只有我小侯爷算计别人，出手伤人的，今天居然被人算计，居然还有人来刺杀我，如今我再不拿出一点雷霆霹雳手段给人看看，这全天下人都以为我小侯爷是杀得，算计得的人。”
　　米有桥心中暗自叹道，这果然是个杀伐决断的纨绔少爷，他苦着脸问道：“小侯爷准备做什么？”
　　方应看回过头来，俊美明艳的脸上一派轻松，甚至还有点懒散，眼睛里却带着淡淡的血意，“公公难道没看出来今天搅局的人是哪些？”米有桥沉吟了一下，“从我们追出去以后接应的人来看，有金风细雨楼，有江湖上新崛起的‘小林派’，也有‘老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