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沉浮-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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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的吧？没错。这样解释是合理的。
　　
　　反复这样说服自己的言烁，突然露出了懊恼的表情，他看着房间天花板骂道：“妈的，我干嘛要想这些！沐盛那个混蛋做过什么和我没关系！”
　　
　　他赌气似的一把撩起被子盖在脑袋上，把连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一切遮了起来。
　　
　　第二天言烁顶着两个黑眼圈到了现场，精神萎靡不振。
　　
　　而到了现场让他意外的是，另一个原本应该神清气爽的人却也同样萎了。
　　
　　廖强拿着吉他没精打采的调着弦，这让知道昨天他如愿去看望了梦中情人的言烁感到万分不解。言烁走上前伸手拍了他一下，廖强蔫了吧唧的抬眼看了言烁一眼，没做声。
　　
　　“这是怎么了？昨天不是准你一天假让你去探病了吗？怎么探完病回来跟个弃妇似的？”
　　
　　廖强终于笑了笑：“可不是吗，我一大老爷们儿。算了，都他妈是浮云。”
　　
　　这话让言烁意识到，廖强在楚思思那里恐怕是碰了钉子了。于是也不再多问，拍了拍他算是安抚。
　　
　　这事情原本言烁以为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上午才刚安慰过廖强，下午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竟然是楚思思打来的。
　　
　　他皱着眉犹豫了半天，这电话是该接还是不该接。他希望电话铃声在他考虑的时候自己停下，可打电话的人好想抱定了不打通就不罢休的念头，不停重复的拨进来。
　　
　　言烁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一接电话电话却那头没有任何声音，只是安静一片。言烁等了许久，还不见楚思思开口，只好用疑问的语气唤道：“楚思思？”
　　
　　这一声呼唤像是打开了一道无形的闸门，他先是在电话里听见了一声颤抖的呼吸，然后楚思思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言烁，你能来看看我吗？”
　　
　　在开车前往医院的路上，言烁隐约觉得和楚思思这样见面有些不妥。但又想不出到底不妥在什么地方。虽然她曾经对自己表示过好感，可他的态度和后来的回避很明显的给出了答案。而楚思思后来看起来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
　　
　　那么除去这个，他和她并没有不能见面的理由。再加上任何一个男人，听见人家女孩子哭着问“你能来看看我吗？”谁能开得了口拒绝掉？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让言烁不舒服，苍白的墙壁冰冷的氛围也同样让他不爽。可这些都比不上躺在病床上的人眼睛里面充满惶恐和不安的眼神让他不自在。
　　
　　坐下后问了问楚思思的身体状况之后，言烁不知道还应该对她说些什么。而说要见他的楚思思本人，却也意外的沉默着。
　　
　　坐了一会，言烁看了看手表。
　　
　　“你要走吗？”
　　
　　这个细微的动作引起了楚思思的注意，而她急切的语气也明显透露出她并不希望言烁离开的念头。
　　
　　言烁确实有些受不了这样暧昧的气氛，他只能顺水推舟的说：“啊，是，还有工作。”
　　
　　楚思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是吗，看来我打扰你了。”
　　
　　这倒让言烁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赶忙辩解道：“不，没有，也不是非要急着现在去。”
　　
　　这样的交谈了两句之后，楚思思倒是安定了下来，她舔了舔嘴唇，抬起眼睛直视着言烁：“我不知道找谁说，可我现在就是想见你。”
　　
　　言烁咳了一声：“咳，你想对我说什么？”
　　
　　楚思思的手扭紧了身上的床单，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慢慢的开始讲述。
　　
　　“我十几岁就开始进这个圈子，懵懂的少年时代，我以为只要肯努力有目标，就能达成愿望。可慢慢的时间一天天过去，以前在学校里很多不如我的同学，一个个的开始在演艺圈崭露头角。我知道她们都用了什么手段。一度我很不屑。后来我明白，一个环境并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构成的，更不是一个人能够改变的。お稥。虽然这个生态圈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龌龊的，可偏偏很多时候，龌龊的手段比才华和运气都要管用。”
　　
　　言烁静静的听着，脸上看不出情绪。
　　
　　“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特别是，如果这种手段能够让你得到以前无论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时，人的廉耻心就会慢慢的被欲望吞噬。而当你看见你身边的很多人，都用同样的方式在往上爬，看多了呆久了，竟然会开始觉得这样的方式，是合情合理见怪不怪的。”
　　
　　说到这里，楚思思的声调开始有变化，变得压抑而冲动。
　　
　　“我知道这是错的，可是规矩告诉我，这是根本就不需要质疑的事情。我一步步的离成功越来越近。我以为我终于熬出了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可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彻底明白，不管我飞得多高头上永远压着一片天。”
　　
　　言烁自然听明白了楚思思这些话的意思，不但明白，他还感同身受。正因为如此，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开解，那些安慰人的漂亮话只适合局外人说来满足自己的救赎感。而他，身在其中很清楚的了解，骗人容易骗己难。
　　
　　“在电影首期票房成功举行庆功宴的晚上，我把那个男人约了出来，告诉他我要离开他。他并没有留我，却要求我再陪他最后一次。我万万想不到……这些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有钱人，竟然会有那种变态的嗜好。”
　　
　　这话让言烁听了心惊，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楚思思：“你……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种问题让楚思思没办法正视他的脸，她看向窗外：“有钱人都喜欢打高尔夫球，但你知道吗，高尔夫球也可以用来践踏一个人的尊严和人格。”
　　
　　言烁开始有几秒钟的迷茫，这话是什么意思？可随即便反应过来，脸色不禁一片惨白。他猛然站起身，身下的凳子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楚思思转过脸，发现言烁正用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这样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她。是吧，就算是他，听见这样的事情也会觉得自己肮脏无比。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以为只要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露在他面前，那份感情就会得到救赎或者解脱？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和我说？”
　　
　　楚思思有些失神的目光让言烁不寒而栗，他甚至怀疑，她现在精神方面是不是出了问题。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看见她飘忽一笑：“是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言烁，因为我爱你。你早知道了，但是你不回应，我曾经希望从你那里得到一份纯粹的感情。你没有回应我，也没有拒绝我。于是，我就这样抱着这份感情盼啊盼。越盼就越绝望，越绝望就越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的想要得到。”
　　
　　“你知不知道，这样反复的失望和希望，我就快要疯了！！”
　　
　　这段话楚思思越说越激动，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而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的。言烁瞪着眼睛看着这个已经崩溃的女人，冷汗止不住的从额头冒出来。他觉得此刻他面前盘踞着一只嗜血的怪兽，咆哮着龇着森冷的牙即将扑过来咬死他。
　　
　　他后退两步，仓皇失措的转身打开病房门如同逃命一般的跑了出去。
　　
　　跑到了医院大门口，重新看见了阳光他竟然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回过神来，他往后看，看见了医院阴暗的长廊，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里面冲出来。
　　
　　他快步走进阳光里，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他忍不住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哼，太难看了。为什么他感觉他自己一直都在逃？
　　
　　相形之下，楚思思也好沐盛也好，虽然他们的感情让他无法负荷，但是好像都比他有勇气。




66

66、这些那些　。。。　
　
　
　　
　　即使知道后悔，知道错了，知道我不该抓住你；却还是忍不住，一步步接近，在可以感受你气息的范围里，温暖的苦涩潮水将我淹没。
　　
　　手机震动的感觉贴着身体传来，惊魂甫定的言烁被吓了一跳。他像是受惊的猫一样身体一抖，然后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是一条短信，发信人是沐盛。
　　
　　一个接着一个吗？这些人，一点也不让他喘气啊。
　　
　　言烁点开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
　　
　　“不要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我答应过你，就会做到。”
　　
　　这句话来的有点没头没脑，不过言烁竟然很快明白了沐盛的意思。
　　
　　他是要他安心的准备演唱会，其他的不管任何事情他会处理好。
　　
　　鬼使神差一般，言烁竟然按下了回复键，回复的也很简短只有一个字：“好。”
　　殊不知这个简短的回复发到沐盛手机上的时候，让沐盛简直有种圣驾亲临受宠若惊的感觉。
　　
　　言烁竟然会回复他的短信！而且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好像态度还蛮友善的。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一向对于他的短信言烁都是采取漠视的方式处理。他几乎从没有给自己回复过。即使有……内容也……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沐盛喜滋滋的拿着手机，又给言烁发了个短信过去。
　　
　　刚准备把手机放进口袋的言烁收到沐盛的短信，皱了皱眉。刚才回复短信的行为他已经把它归类到中邪的行列，还没完全说服自己呢，又来！？
　　
　　“加油！”
　　
　　言烁额头一排黑线……
　　
　　干嘛……他以为他在拍偶像剧吗？
　　
　　无视之。
　　
　　于是，那一边的沐大老板等啊等，最后知道，自己又被漠视了。
　　
　　沐盛成功的保住了公司和言烁，让沐儒林暂时偃旗息鼓。这突然收兵当然让老头觉得非常的气闷，但有个人比他还要气闷。
　　
　　沈太太暗中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原本不太关心娱乐圈的中年贵妇突然开始留意各种有关Star的消息，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这个乐团，好几次还向她打听和Star有关的事情。每次问的时候她都注意到沈嘉琳面有难色。
　　
　　这更让沈太太对言烁深恶痛绝，她在知道了Star演唱会出问题可能无法如期举行的时候，心里不免感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可这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惩罚，她的目的是要让言烁身败名裂。
　　
　　但最后的结果却让她讶异之余感到不平。她知道凭言烁的能力不可能让沐儒林住手，那么是谁摆平的这件事情，她自然也是能想到的。这就更加让她气愤了。
　　
　　沈太太在厨房一边做着饭，一会切切菜，一会尝尝汤。脸上还是一副慈母贤妻的表情，心里却在盘算着。
　　
　　她可不是沐儒林，不需要和沐盛讲什么父子情面，更加不需要顾及沐家父子的颜面问题。
　　
　　对背后的冷枪暗箭毫无知觉的言烁依然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演唱会，可自从那次去医院看过楚思思之后，心里总像压着块大石头。
　　
　　他知道楚思思对他的指责其实是毫无道理的，他并没有做什么，楚思思现在的处境也全是源于自她己的选择。他只是无法回应，无法让她得到满足。他也自觉并没有这个义务去满足她的渴望。
　　
　　只是，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楚思思那样的状态总让他感到无可名状的恐惧。
　　
　　恐惧并不是源于楚思思本身，而是来自于他再一次的察觉，人的欲望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力量。原来只是希望得到一杯水，得到之后又希望得到更多更多，无止尽的膨胀。可总有些东西是无论你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到的。
　　
　　比如人心、爱情、满足、幸福等等。这些虚无的字眼，永远是人类渺小的力量无法强求的。而扪心自问，楚思思今天的处境和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
　　
　　每个人都有想得到却无法得到的东西，怎么努力也办不到改变不了的事情，那么，是该坦然的接受还是纠缠不休？
　　
　　而想到另一些人，有权有钱，这些人的地位让很多人望尘莫及，他们手中掌握着大部分人一辈子也无法掌握的东西，为了他们手中的这些足以改变一个人命运的权力，一个接着一个充满欲望和梦想的人飞蛾扑火。可即使是这些人，也会有无法改变的人和事。
　　
　　所以，才会有人用那种变态极端的手段，给那些他们得不到的予以重击，来证明自己的力量。
　　
　　这就像自己至今为止经历的缩影，只不过，他并不像楚思思那样能够向一个如他一样的角色发泄，他的苦恼全部源自于自身。这一点，他比楚思思要清醒。而沐盛……也并不像其他那些可怕的高位者，在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会对他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
　　
　　虽然知道这种念头有些可笑甚至可耻，但是沐盛这点倒是让言烁稍稍的感到了庆幸。
　　
　　也许正因为这样，他始终无法和沐盛真正的决裂无法对他产生足够的恨意。因为在内心深处他明白，即使一开始沐盛用了不入流的手段来胁迫自己，可导致自己即使勉强也妥协了的根本，是源自于自己对未来和音乐的渴望。
　　
　　可事到如今，他得到的比他当初设想的还要多了。亚洲第一的摇滚天团。这和当初他提出自由的做音乐，让更多人听见的愿望要超出太多了。
　　
　　矛盾的是，在真正得到这些之后他才发现，梦想，当它高高在上的时候，远远地看，你能够看见它清楚的样子。可当你真正把它捧在手里了，它反而越来越模糊，变得面目不清越来越陌生。
　　
　　人可真是奇怪的生物啊！经历总会让一个人的初衷产生变化，即使当初多么坚定地想法，经过各种磨砺之后，多少也会被改变吧。
　　
　　那么，他现在到底希望怎样呢？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执着产生了迷茫。
　　
　　言烁在排练的休息空挡脑子里充斥着这些莫名其妙庸人自扰的念头，这五年来，在音乐这条路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走得无比坚定。为什么最近他却开始怀疑自己了呢？
　　
　　正兀自出神的时候，他察觉周围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拉回思绪朝声音的源头看过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沐盛来了，还带了仙缘聚的招牌点心和小菜，现在工作人员和廖强林凡等人都围着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狗腿的谢谢老板关爱。
　　
　　沐盛淡定的接受着众人的马屁加感谢，视线却开始满场搜寻那个他想见的人。
　　
　　自从那天言烁回了他短信之后，沐盛心里一直蠢蠢欲动，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的信号。虽然他也不至于傻得认为言烁这样就算接受他了，可也难免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线光明。
　　
　　于是，今天忙完了手边的事情，他便借着探班的理由，带上了一大堆好吃的直接冲到了彩排现场。
　　
　　终于他在舞台角落的一个大音箱上面看见了言烁，他此时远远的看着这个方向，瘦瘦的他穿着白色T恤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黑发被风吹的轻轻拂动，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沐盛的心第一时间被震动了，这幅画面，太熟悉了。
　　
　　他记得很清楚，五年前，那个在电影里扮演小配角的男孩。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坐在河堤上，黑发被风吹的轻轻拂动，一边流泪一边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