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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500卷-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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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唐朝宰相窦易直,原名叫秘,家境贫寒,在乡校读书。乡校里有个打更的老头,他有道术,别人都不知。一天傍晚,风雪暴至,学生们不能回家,便住宿在破漏的屋子里。因为天冷,大家都争着往火堆旁边挤,唯独窦秘睡在一边。夜深时,老头亲自将窦扶起来说:“窦秘,你以后定为大官,富贵长寿之极,你要勤奋刻苦,自重自爱。”等到德宗幸驾奉天时,窦刚举为进士,也随驾西迁,他坐一头跛驴来到开远,因为人多路窄,城门又要关闭,窦公害怕这种情况下势必进不了城。忽然有人大声喝叱他的驴,同时捶打驴的后背,驴便飞奔而出了人群。回头看见两个穿黑衣服士卒,向他高声呼叫道:“请秀才往后不要忘记在乡下时的情分。”等他升为朝廷宰相后,打听到了这两个当年救他于危难的士卒,对他俩大力提拔。
相骨人
唐贞元末,有相骨山人,瞽双目。人求相,以手扪之,必知贵贱。房次卿方勇于趋进,率先访之,及出户时,后谒者盈巷。睹次卿已出,迎问之曰:“如何?”答曰:“不足言,不足言,且道个瘦长杜秀才位极人臣,何必更云。”或有退者。后杜循果带相印镇西蜀也。(出《嘉语录》)
【译文】
唐朝贞元末年,有个能看骨相的人,双目失明。有人求他相骨时,他用手摸摸你,必知你或贵或贱。有个叫房次卿的正努力上进以求显达,便第一个去拜访相骨人,等他相完走出门来时,后到的人已经排满了整条胡同。人们看见次卿已经出来了,就迎上去问他道:“怎么样了?”他答道:“不值得说,不值得说,他说有个疲长的杜秀才位极人臣,何必再说别人?”有人听后就回去不再让他相了。后来,杜循果然带着相印去镇守西蜀去了。
田良逸蒋含弘
唐元和初,南岳道士田良逸、蒋含弘,皆道业绝高,远近钦敬。时号田蒋君。以虚无为心,和煦待物。不事浮饰,而天格清峻,人见者褊吝尽去。侍郎吕渭、杨凭。相继廉问湖南,皆北面师事。潭州大旱,祈雨不获,或请邀致。杨曰:“田先生岂为人祈雨者耶?”不得已迎之。先生蓬首弊服,欣然就车,到郡亦终无言,即日雨降,所居岳观,建黄箓坛场。法具已陈列而天阴晦,弟子请祈晴,田亦无言,岸帻垂发而坐。及行斋,左右代整冠履,扶升坛,天即开霁。常有村姥,持碧绡襦以奉,对众便服之,坐者窃笑,不以介意。杨常迎至潭州。田方跣足,使至,乘小舟便行,侍者以履袜追及于衙门,即坐阶砌着袜,傍若无人。杨再拜,亦不止之。时喜饮酒。而言不及吉凶是非。及杨自京尹谪临贺尉,使候田,遗银器,受之,便悉付门人作法会。使还曰:“报汝阿郎,勿深忧也,未几量移杭州长史。”未尝干人,人至亦不逆,性不多记人官位姓第。与吕渭分最深,后郎中吕温刺衡州,因来谒之,左右先告以使君是侍郎之子,及温入,下床拊其背曰:“你是吕渭儿子耶。”温泫然降阶,田亦不止。其真朴如此。母为喜王寺尼,尼众皆呼先生为师。常日负薪两束奉母,或有故不及往,即弟子代送之。或传寺尼早起见一虎在田媪门外走,因以告媪。曰:“止应是小师使送柴来,不足畏也。”蒋君混元之器,虽不及田,而修持趣尚,亦相类。兄事于田,号为莫逆。蒋始善符术,自晦其道,人莫之知。后居九真观,曾命弟子至县市斋物,不及期还,诘其故,云于山口见一巨兽当路,良久不去,以故迟滞。蒋曰:“我在此庇伊已多时,何敢如是?”即以一符置所见处。明日,兽踣符下。蒋闻之曰:“我本以符却之,使其不来,岂知不能自脱。既以害物,安用术为?”取符本焚之,自此绝不复留意。有欧阳平者。行业亦高,又兄事蒋,于田君即邻入室。平一夕梦三金炉自天而下。若有所召。既寤,谮告人曰。二先生不久去矣,我继之。”俄而田蜕去,蒋次之,平亦逝(逝原作游,据因话录四改)。桐柏山陈寡言、徐灵府、冯云翼三人,皆田之弟子,衡山周混沌,蒋之门人。陈徐在东南,品第比田蒋,而冯在欧阳之列。周自幼入道,利(因话录四利作科)法清严,今为南岳首冠。(出《因话录》)
【译文】
唐朝元和初年,南岳道士田良逸和蒋含弘都道业绝高,远近敬佩,时人合称他们为田蒋君。他们以清静虚无为心境,和煦待物。不事浮饰,天性高洁峻朗,见到他们的人自己的偏狭吝啬之心即被荡涤净尽。侍郎吕渭、杨凭,相继到湖南查访,都把他当老师对待。潭州大旱,祈雨又不得,有人便请求邀请田蒋。杨凭说:“田先生难道是给人家祈雨的人么?”出于不得已,只好去迎杨先生,先生蓬头旧衣,欣然上车,到了潭州郡后也一直不说话,当天雨就降下来了,他所居住的岳观,建造了黄箓坛场。法具已陈列好了,正要作法场,天空却阴暗起来,弟子请他祈求天晴,田也是不说话,头巾掀在一边,披散着头发坐在那里。等到斋戒时,身边的人替他整理好鞋帽,扶他登坛,天空即刻变晴了。时常有农村老妇拿来绿色丝织短衣送给他,他便当着众人的面穿上,在坐的人见状都忍不住偷偷地笑,他也不介意。杨凭常常派人迎接他到潭州去。田正光着脚,使者一到,他登上小船就走,侍童便提着鞋袜追到衙门,田接过来坐在台阶上就穿袜子,旁若无人。杨凭一再礼拜,他也不制止。他喜欢喝酒,根本不提吉凶是非的事。杨凭自京尹贬谪临贺尉,派使者看望田良逸,赠他以银器,他毫不推让就收下,然后全部送给门人作法会时用。使者要往回走,他说:“告诉你家少爷,不要太忧伤了,估计等不多久就会移迁杭州长史。”田方逸从不干涉别人,别人到了也不反对,生性不大在意别人的官位姓氏和门第。他与吕渭的情分最深,后来郎中吕温为衡州刺史,因故特来拜访他,身边的人先告诉他来访者是侍郎吕渭的儿子,等吕温进门后,他下床拍着吕温的后背说:“你是吕渭的儿子呀。”吕温含着眼泪走下台阶向他告辞,田也不挽留他。田就是这样直朴单纯自然。田的母亲是喜王寺的僧尼,众僧尼都称呼田先生为师傅。田常常是每天背两捆柴禾送给母亲,有时因故来不及去,就让弟子代为送去。传说寺尼早上起来看见一只老虎在田的母亲门前走,便去告诉她老人家。田老太太说:“那只能是小师傅的使者给我送柴来,用不着害怕。”蒋混元之才器虽然赶不上田,但是修善操持志趣崇尚,也与他相似。他以兄长事于田,称为莫逆之交。蒋原来善长符箓之术,因为他隐藏自己的道术,所以别人都不知道。后来居住九真观,曾命弟子到县城买斋物,弟子没有及时返回,蒋盘问原因,弟子说在山口见一只巨兽挡道,好长时间没有离去,所以回来晚了。蒋说:“我在这里庇护它已经多时,它怎么敢于这样做?”便把一张符放在弟子所见有巨兽的那个地方。第二天,那个巨兽竟倒毙在符下。蒋听说之后说:“我本想用符把它赶跑,使它不要再来,哪里知道它竟不能逃脱。既然符术可以伤害生物,这法术还有何用?”他取出一本符来点火烧了,从此之后他绝不再留心于此道。有个叫欧阳平的,道业也很高,他又以蒋为兄长,对于田君就算是刚刚接近入室。欧阳平在一天晚上梦见三只金炉从天而降,好像要召见什么。醒来后,偷偷地告诉别人说:“两位先生不久就要离开人世了,我也要接着离去。”很快,田即死去,蒋次之,欧阳平也逝去了。桐柏山的陈寡言、徐灵府、冯云翼三个人,都是田良逸的弟子,衡山的周混沌,是蒋含弘的门人。陈与徐在东南一带,品位名声可与田蒋比,而冯云翼应在欧阳平之列。周混沌自幼入道,利法清严,如今是南岳的魁首。
卷第七十七 方士二
杜生 泓 师 罗思远 张景藏 叶法善 钱知微 胡芦生
杜生
唐先天中,许州杜生善卜筮,言走失官禄,皆验如神。有亡奴者,造杜问之,生曰:“汝但寻驿路归,道逢驿使有好鞭者,叩头乞之,彼若不与,以情告云,杜生教乞,如是必得。”如其言,果遇驿使,以杜生语告乞鞭。其使异之曰:“鞭吾不惜,然无以挝马,汝可道左折一枝见代,予与汝鞭。”遂往折之,乃见亡奴伏于树下,擒之。问其故,奴曰:“适循道走,遥见郎,故潜于斯。”复有亡奴者见杜生,生曰:“归取五百钱,于官道候之,见进鹞子使过,求买其一,必得奴矣。”如言候之,俄有鹞子使至。告以情,求市其一。使者异之,以副鹞子与焉。将至手,鹞忽飞集于灌莽,乃往取,如果伏在其下,遂执之。言人禄位中者至多,兹不缕述。(出《纪闻》)
【译文】
唐玄宗先天年间,许州有个杜生长于算卦,凡有求他找人找东西或预测官位利禄的,他的话无不句句应验。有一个跑了家奴的人去求杜生,杜生说:“你只捡大道往回走,碰见爱好马鞭的信差就求他把马鞭给你,他若不肯给,你就把详情告诉他,说是杜生让你向他要的,照这样说的去办,定能得到你的仆人。”这个人果然碰到一位信差,并按杜生的话向他乞求鞭子。那位信差惊异地说:“鞭子可以不要,但没有东西打马不行,你可去路边折根树枝拿来给我,我就把马鞭给你。”此人便去路边折树枝,不料逃跑的仆人正躲在树下,便将其抓获。问他为什么躲在此处,仆人说:“刚才我沿着大道走,远远地看见了你,所以藏到这里。”又有一个跑了家奴的人去求杜生,杜生说:“你回去取五百个钱,在官道上等候,看见向朝廷进献鹞子的差役路过,就求他卖给你一只,这样就能得到你的家奴。”此人照杜生的话守候在道旁,转眼之间便有个送鹞子的差役走过来。此人告诉他事情的原委,恳求卖给他一只鹞子。差役十分惊异,挑了一只不太好的给他。刚要拿到手时,鹞子忽然飞走。落在一丛灌木之中,此人便赶过去捉拿,不料逃跑的家奴正藏在灌木下边,于是将他捉住。杜生关于别人名利地位的话,应验的也特别多,这里就不一一叙述了。
泓师
唐张敬之在则天朝,每思唐德,谓子冠宗曰:“吾今佩服,乃莽朝服耳。”累官至春官侍郎,当入三品,其子将道由历于天官。有僧泓师善阴阳算术,与敬之有旧,谓敬之曰:“侍郎无烦求三品。”敬之曰:“弟子无所求,此儿子意耳。”敬之弟讷之为司礼博士,时有疾,甚危殆。指讷之曰:“八郎得三品。”敬之曰:“忧其疾亟,岂望三品也。”曰:“八朗今日如临万仞渊,必不坠矣。”皆如其言。泓复与张燕公说置买永乐东南第一宅。有求土者,戒之曰:“此宅西北隅最是王地,慎勿于此取土。”越月,泓又至,谓燕公:“此宅气候忽然索漠甚,必恐有取土于西北隅者。”公与泓偕行,至宅西北隅,果有取土处三数坑,皆深丈余。泓大惊曰:“祸事,令公富贵止于一身而已,更二十年外,请郎君皆不得天年。”燕公大骇曰:“填之可乎?”泓曰:“客土无气,与地脉不相连,今总填之,亦犹人有疮痏,纵以他肉补之,终无益。”燕公子均,垍皆为禄山委任,授贼大官,克复后,三司定罪。肃宗时以减死论,太上皇召肃宗谓曰:“张均弟兄皆与逆贼作权要官,就中张垍更与贼毁阿奴家事,犬彘之不若也,其罪无赦。”肃宗下殿叩头再拜曰:“臣比在东宫,被人诬谮,三度合死,皆张说保护,得全首领,以至今日。张说两男一度合死,臣不能力争,脱死者有知。臣将何面目见张说于地下。”呜咽俯伏。太上皇命左右曰,扶皇帝起,乃曰:“与阿奴处置。张垍宜长流远恶处,竟终于岭表。张均宜弃市,更不要苦救这个也。”肃宗掩泣奉诏,故均遇害。皆如其言。(出《大唐新语》及《戎幕闲谈》)
【译文】
唐朝张敬之在武则天当政的时候,每每思念李唐的德政,跟儿子冠宗说:“我现在穿戴的,是王莽执政时的衣服。”他多年为官直到春官侍郎职位,理当列入三品,儿子便向吏部天官陈述列入三品的理由。有僧人泓师,长于阴阳历算之术,与张敬之有旧交情,他跟张敬之说:“侍郎您用不着再去要求列入三品。”敬之说:“这不是我的要求,是我儿子的意思。”敬之的弟弟纳之是司礼博士,当时有病,十分危险。泓师指着纳之说:“八郎能得到三品的职衔。”敬之说:“正为他的病担忧呢,哪敢盼望进入三品啊!”泓师说:“八郎今天如临万丈深渊,肯定落不下去!”事实确如泓师所说的那样。还有一次,泓师帮张燕公购置了永乐宫东南的一座住宅。有人来挖土,泓师劝诫道:“这座住宅西北角处的土最好,千万别在这里挖土。”过了一个月,泓师又来到这里,对张燕说:“这座住宅的气象忽然寂寥得很,一定有人在西北角处挖土了。”张燕与泓师一起走到西北角,果然发现被挖了几个坑,个个一丈多深。泓师大惊道:“这是灾祸。您的富贵只您一人有份,二十年后,您的儿女都不得善终。”张燕十分惊恐,说:“把坑填平可以吗?”泓师道:“别处的土没有元气,填上也与地脉不能连通,都填平了,也如人的身上生了疮疖一样,纵使用他人的肉补上去,也无补益。”张燕的儿子张均、张垍都被逆贼安禄山任为大官,安禄山叛乱被平息后,两人都由三司定了罪。肃宗以免除死刑论处,太上皇召见肃宗对他说:“张均兄弟伙同逆贼作乱谋反,其中张垍更与安禄山破坏你的家事,猪狗不如也,其罪断不能赦免。”肃宗走下殿来连连叩头为之求情,说:“我在东宫时,被人诬陷,三次当死,都受张说(张燕)保护才保住了性命。如今张说两个儿子只有一次当死的罪名,我却不能为他力争,将来我还有何脸面在黄泉之下去见张说。”说完,匍匐在地呜咽哭泣。太上皇命左右将皇帝扶起来,便说:“这两个人交给你处置,张垍应当长期流放到边远险恶的地方,叫他老死在岭南;张均应当暴尸街头,再不要苦苦求救这个人了。”肃宗只好掩面哭泣着接受了太上皇的诏命,所以只弟俩都被杀了。这些情况都如当年泓师所说的那样。
罗思远
唐罗思远多秘异术,最善隐形。明皇乐隐形之法,就思远勤求而学之。思远虽传授,不尽其要。帝每与思远同为之,则隐没人不能知。若自试,则或余衣带,或露幞头脚,宫中人每知帝所在也。帝多方赐赉,或惧以死,而求之,终不尽传。帝怒,命力士裹以油袱,置于油榨下,压杀而埋瘗之。不旬日,有中官自蜀道回,逢思远于路。乘驴而笑谓使者曰:“上之为戏,一何虐也。”(出《开天传记》)
【译文】
唐代罗思远精通多种特异法术,最擅长的是隐形术。明皇对隐形法很感兴趣,便跟思远勤奋学习。思远虽然向唐明皇传授,却不把要领全部教给他。皇帝跟思远一起作法时,隐形之后没有人能够知道他在哪里;如果单独练习,则不是把衣带留在原处就是露出头巾的边角,宫里的人每次都知道皇帝所在的地方。皇帝多次变换方式送礼,或者以死恫吓,百般相求,思远最终也没有将法术全部传给他。皇帝发怒了,命令力士用油包把他包起来,放在榨油机下面,将他压死后埋了起来。不到十天,有一位宫中的官差从四川回来,路上遇见思远。思远坐在驴上笑着向这位官差说:“皇上跟我开玩笑,未免开得太残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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