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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春园 (三剑传、剑侠奇中奇全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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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道:“原来是两位公子,小弟失敬了。”二人见礼,礼毕坐下,献茶已罢,郝鸾道:“明日常、柳二位贤弟请我游玩西湖,贤弟可得空闲,同去游玩如何?”陈雷道:“小弟乃山野愚夫,怎能陪得二位公子?”常、柳二人道:“陈兄乃当世的英雄,小弟们乃书儒之辈,郝兄每称陈兄义气,使小弟正欲投启相请,今幸驾临,真乃天赐奇逢。”陈雷道:“既二位公子不弃鄙陋,小弟领教便了。”郝鸾吩咐家人办酒,四人畅饮,直饮至黄昏方散。
次日,常让叫了船只,着人悄悄的请柳绪、陈雷,径自登舟,先到湖心亭来,叫店家准备酒席,等候郝鸾不提。再说郝鸾,在家料理了些家务,然后与夫人言明,带了两个书童,出了城门,雇了一只小船,竟往湖心亭而来。约有巳牌时候,只见那些游人在两岸上下来往,又见那游湖船在湖内飘荡,也有笙歌细乐,也有吟诗作赋。郝鸾想道:人称杭州西湖乃天下第一胜景,果然名不虚传。正想之间,忽见对面摇了来一只小船,中舱内坐着一人,面前摆着数盘肴馔,一壶酒,一只碗,独自斟饮。郝鸾定睛将那人一看,吃了一惊。你看这人生得怎生模样打扮:
相貌希奇,眉中长带杀气;胸藏侠义,腹中单爱英雄;鼠眼金光闪烁,行黑暗如同白昼;鹤膝猿背,腾身快似风轮。济困扶危,所仗者鸡鸣狗盗;诛奸险恶,不让那摄政专诸。独坐舱中如虎踞,狞眉狰目似凶神,只因奸党迷真性,降下台垣地藏星。
郝鸾见那人生得奇形怪状,满面杀气,两眼如紫靛;那人亦看郝鸾生得面如重枣,两道浓眉,肩揸背阔。他见郝鸾看他,那人也目不转睛看郝鸾,不觉两船早已擦过。郝鸾因见那人生得异相,便叫稍公:“与我把船摇回去。”稍公不敢不回,只得把船摇回,奔湖岸而来。郝鸾意欲赶上那人细看一番,问其住居姓名,不意那人依旧回来,只见那位站在船头之上,郝鸾亦出舱站在外面,两来之船,对面一擦而过,离了半里之地。郝鸾道:“稍公,我不回岸了,还到湖心亭去。”稍公道:“方才行到半湖之中,相公又叫摇回来;这会又要摇到湖心亭去,岂不是耍杀我了。”郝鸾道:“你不要埋怨我,多与你几分银子就是了。”稍公道:“既是相公多赏我些银子,再转几次,我也不敢言语。”便将船又摇往湖心亭而来。郝鸾抬头一看,只见那船远远又摇来。郝鸾想道:那船上的汉子生得如此异相,必是英雄之士,他见我赶来看他,他亦如此看我,其中必有原故。猛想起司马傲的柬帖,便点头道:是了,是了,司马先生曾言过的,若要救孙佩,必得奇异之人方能救得出来,叫我离了开封,奔浙而来。虞字却不是口天?我如今已在母舅府中安身,前已应过:“舟中巧会异奇人”是后首一句,今日却在船上遇着一个奇人,莫非就是此人?正想之间,那船早已当面。只听得那船上的稍公叫道:“进禄官,你往那里去?”原来跟郝鸾的两个书童一个叫进禄,一个叫爵禄。进禄听有人叫他,就抬起头来一看,笑道:“我说是谁?原来是张叔叔。我同大爷往湖心亭去呢。”说罢依旧两船擦过。郝鸾便问进禄道:“那个船家你认得他么?”进禄道:“小人认得他,他上年曾在府中过的。”郝鸾道:“那站在船头上的,你可认得他么?”进禄道:“小人认不得他。”郝鸾也就罢了,坐在船头,想起心事:那鲍刚不知去向,孙佩又不得知他好歹如何。正想之间,也到了湖心亭,郝鸾只得上岸。那常让、柳绪、陈雷等得心焦,见郝鸾到来,起身迎接,说道:“小弟们等了兄多时了,因何此时才来?”郝鸾道:“有事羁身,故而来迟。”四人上了亭子来坐下,观看湖中景致。小二摆上酒肴,四人畅饮不提。
再说郝鸾在舟中见过那人,乃是本城人氏,姓马名俊,字子昌,绰号叫“电光目”,因他身轻会跳,世人又叫他“玉蛱蝶”。自幼父母双亡,虽然遗下些薄产,怎当他结交好汉,不觉一贫如洗。忽一日,来了一个道人,。电子书对马俊说道:“贫道此来传你法术,偷盗大户人家不义之财,一来与壮士权为度日;二来见贫困之家,可周济他些银钱,也是些好事,不知壮士可能允否?”马俊想了一会,道:我不免权且依他,看他有何法传我。便说道:“蒙老师指示,敢不从命。”那道者在马俊耳边说了一会,马俊心灵一一记在心中,拜谢道人,道人竟自去了。马俊得了这个方法,当夜就试验,一些也不费力。后来将盗来的银钱周济贫人,人都念他是个好汉。今日无事,雇了一只小船,到湖心来游玩,方才见了郝鸾心内想道:“这杭州城里也不知见过了多少好汉,不曾见这红面的好汉,此人决非杭州之人,定是他乡的好汉,适才他两眼看我,似有相怜之意,恨不曾与他交言,我且走上去与他谈谈,看他出言若何。又想道:且住,这稍公既认得他书童,必认得他主人。便问:“船家,方才那只船上的小使你认得他么?”船家道:“小人认得他,他是吴经略府上的书童。”马俊道:“那个吴府?”船家道:“就是前月奉旨征剿海寇的老爷府中。”马俊道:“那红脸人是府中甚人?”船家道:“他是吴老爷的外甥。”马俊道:“你可晓得他姓名?”船家道:“我晓得,此人大有名望,他父亲做过值殿将军,今已父母双亡。他挥金如土,家业被他败尽。他姓郝,名鸾,字跨凤,世人称他为孟尝君,乃此真洛阳人,膂力有千斤,拳棒枪棍,件件皆通,本城不知有多少会拳的好汉,俱到吴府中请教他,他连一人也不中意。”马俊想道:是呀,常听朋友说,洛阳郝鸾是个好汉,今日相逢,果然是个好汉。我若是日里会他,恐他不知我的本事,不免今晚三更时候前去会他,他才晓得我马俊是个有手段之人。主意已定,船已到岸,马俊把了船钱,竟自上岸去了,不言。
再说史通,因刘栋到巳时之后还不见来,史通坐在家中纳闷不过,便自己一人走出门来。到得街坊,一头走,一头想道:这几天不曾闹得他们,今日不免走走。一直来到柳绪门首,也不问门公,竟自走进,书房冷冷清清,并无一人,只得出来,问门公:“你家相公往那里去了?”门公回道:“今早常相公着人请去。”史通想道:此人定在常让家里。便跑到常家门首,问门公道:“柳相公可曾来?”门公道:“柳相公不曾来。”史通不信,走到书房花厅,四处找寻,并无一个人影。想道:定在吴府。出了大门,竟又到吴府来。来到吴府门首,也不问门公,竟自走进花园,东张西望,亦无一个人影。心内想道:他们不在常相公家,不知在此处往那里去了?便走进书房看看古物,玩玩园中的花卉,坐在书房里面乱想。时值初秋天气,凉风拂面,不觉一阵困倦起来,不知不觉的就在床上恹恹的睡着去了。
却说吴府内老爷出征去了,夫人又值午睡,小姐在窗下刺绣。小姐身旁有一贴身服役丫鬟,名叫秋香,来至园中,见一带巾的书生酣睡,伏车便道:“今日问知我的常姑爷到西湖上去游玩,怎么此时还睡在此?难道不曾去么?”复又一看,一些不差。想道:我的姑娘过门,定然把我陪送过去,此常姑爷生得人物风流,我秋香若得姑爷收为侧室,便快活一世。今日园内无人,我不免进去以言挑他,看他,若倘有天缘之分,也未可知。只因秋香动了一点邪念,岂知错内生出祸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昧理谋奸身受辱
话说秋香走进书房,把采的花蕊放在桌上,就伸手在史通脸上轻轻打了一下,说道:“读书人不念书,反在这里打盹。”史通正在朦胧之时,被秋香一掌打醒,惊出一身汗来。说道:“是谁打我?”秋香再定晴一看,却不是常生,是史通。先前史通是坐在几上,只有半边脸在外,所以认错了,此时史通立起身来,方才认得明白。这秋香从小看见常生、史通往来,故此认得明白。秋香见不是常生,转身往外就走。史通乃是个色中饿鬼,见秋香有几分人才,便上前拦住,笑道:“小生在此打盹,既蒙姐姐将小生打醒,必有下顾之意,况且房内无人,真乃天缘凑巧。”秋香满面通红,说道:“我见相公睡在几上,恐我大爷回来,故请相公醒来,因何口出不逊之言?”史通笑道:“这是姐姐见爱小生,非是小生强逼。”说毕,上前一把搂定。秋香道:“相公快些放手,如不放手,我就叫喊起来,恐夫人知道,反为不美。”史通道:“就是夫人知道,也不能责罪于我,是你来寻我的,不是我寻你的。”秋香见他不肯放手,又挣不脱,便心生一计,说道:“我出来好一会了,恐小姐着人寻我,况今夜大爷与常、柳二位相公游山玩景,明日才回,相公让我进去,待晚间伏侍小姐之后,我先到书房等你,或是相公先到这里等我,那时无人知觉,免受惊慌,岂不为美?”史通道:“这是你哄我的话。”秋香道:“我既有心于你,怎么又肯将言语哄你?”史通认以为真,恐人看见,便说道:“我今晚一定先来等你,你将此门莫关,切莫失信。”秋香见史通放手,便跑开说道:“岂有失信之礼?”史通道:“你若不来,我明日禀告伯母,定然打死你。”秋香含着羞,红着脸,点点头,竟自去了。
史通出了花园,欢天喜地回家。路上撞见刘栋,刘栋叫道:“大爷从那里来?我那里不寻到。”史通因私事不肯说真话,故意将眉头一皱,说道:“这几日方才空闲,不意都中来了几个朋友,被他霸留住了不放,是我苦苦告辞回来走走,约他晚间再会,我却辞他不过。”刘栋道:“大爷说差了,自古道:故人相见,喜上眉稍。大爷可带门下去谈讲谈讲,自然有趣。”史通道:“若是你我平素相交之人,到不说他了,那几个人总是几个书呆子,不喜帮闲,止喜读书作词,咏诗作对,我也不喜与他们相交,若你去时,他们总要罪加于我。另日慢慢的带你去便了,我今日却还有点小事,改日再同你去走走罢。”刘栋见史通如此回他,却又不敢再言,只得自别,刘栋竟自到别处赌钱场上去了。这史通三言两语将刘栋支开去了,回家到书房坐下,用过午饭,闲顽了半日,望着太阳落西,他就一溜烟跑到吴府,来到花园,进了书房,将书架上的古书翻了几本看看,呆呆的在那里等候秋香,不知那秋香原为脱身之计,所以慌骗他罢了。今在楼上伏侍小姐,并不提起此事。到晚间,依旧伏侍小姐,连下楼来有事都是悄悄的行走,恐怕史通来寻他。再说那史通,等到黄昏时候,他不见秋香出来,心下想道:敢是在楼上伏侍小姐不能得空,要等若兰小姐睡了才得出来。堪堪等有一更时分,也不见来,外面又无月色,书房并无灯烛,黑洞洞好不寂寞。一时身子困倦起来,伏在几上,不觉就睡着了。
且不言史通睡着,再说郝大爷在西湖,直饮到黄昏日落,方才转回。但那小船到了城边,已是更初时分,郝大爷道:“三位兄弟,今自不必回去,且到舍下吃杯闲茶还不迟呢。”陈雷与常生、柳生三人一同来到吴府。书童掌了灯烛,来到书房,忽听得书房内呼声如雷,柳绪道:“此处有何人在此睡着?”一齐进了书房,书童将灯一照,常让笑道:“你看这厌物,好没体面,因我们不在此处,他就老老实实等我们要吃酒呢。”郝大爷见是史通,便用手摇着他的肩膊,笑道:“史兄少睡,醒来罢。”史通正在梦中,见秋香从花架边走来,若要上前去搂他,却挣也挣不起来,却被郝鸾摇打,猛然惊醒,只道梦里的事,转身过来,把郝鸾一把抱住,亲了一个嘴道:“姐姐真乃信人也。”那个嘴刚刚凑巧,郝鸾被他亲了一个嘴,就怒将起来,况平昔又不喜欢他,便掌起右手,认着史通脸上打了一下,打得史通耳内轰轰的乱响,跌在一边,猛然睁眼一看,见是柳、郝、常三人,还有一个大汉,吓得他目瞪口呆,连舌头都吓短了。郝鸾骂道:“咱平日不曾与这狗头有半句戏言,因何亲起我的嘴来?”史通说道:“小弟一时唐突,望兄恕罪。”常让道:“那有平白的就亲起人的嘴来之礼?”柳绪道:“他还说‘姐姐真乃信人也’,必要送官究治才是。”陈雷道:“不要送官,私下打他一顿,不怕他不招。”郝鸾道:“俺们那有工夫打这狗头,叫家丁们打他便了。”书童跑出来叫了几个家丁来,家丁道:“大爷呼唤我们有何使用?”柳绪说道:“今有史通黑夜钻入花园,非奸即盗,叫你前来打这狗头,必然叫他招出真情才罢。”众家丁齐齐答应道:“总在小人们身上。”因这史通平日嘴坏伤人,这些家丁无有不恨,今日奉主人之命,正好公报私仇,个个手执短棍,不由分说,往上一拥,把个史通攒倒在地,轮流敲打,只打得遍身青紫,全体伤痕,又叫道:“切莫打他头脸。”那史通打得叫苦连天,只听他说道:“莫打,我招了。”常让恐怕把史通打急了口内乱招胡说,柳绪也怕他打急了乱招私情有关风化,二人上前止住家丁,说道:“且不要打,况史通是个世交,也不要叫他招,放他去罢。”郝鸾上前道:“列位贤弟,此言差矣,岂有不招而放之理?明日他又生出别样话来,反说我们的不是。”史通无奈,只得招道:“小弟因日里找访三位不见,就在此处闲坐打盹,忽有个丫鬟叫秋香,将我打醒,约我今晚在此相等,不期撞着了三位仁兄,除此并无别事,望兄饶恕。”郝鸾道:“秋香可曾来呢?”史通道:“秋香并没有出来。”郝鸾又道:“秋香是丫鬟之辈,你也不该勾引她,况母舅待你不薄,又
是你年家,老伯既容你往来,你反起邪念,其罪难免。”史通道:“小弟一时被秋香哄诱,所以该死,从此再不敢到此了。”陈雷道:“虽是如此说,其理不当。”常让、柳绪道:“史通是一时迷性迷了他的心,所以做这些畜生的事。念他平日无罪,饶了他罢。”郝鸾道:“虽是二位仁兄讨饶,叫这狗头吃了大粪,我就饶他。”柳绪道:“言之有理。”便叫家丁取些大粪来,家丁不敢违拗,就拿了一个破碗,盛了些干粪来,便把史通抱将起来,将粪朝他脸上就浇,史通用双手将嘴遮住,常让见史通如此的光景,吩咐家丁不要把粪浇他,让他得空溜了。那史通见众人放松了些,乘空跑出去了。那些家丁也不拉他,任他走了。史通见花园门半开,就跑出花园去了。众家丁虚张声势吆喝吆喝,郝鸾气得面如土色,立在门首不动。且说史通跑到家中,众家丁见他满身臭屎难当,只得取了衣服净水与他洗过了脸,换了衣服,坐下,家丁见他身上有伤,便取了酒来。史通饮了几杯酒,却又满身疼痛难禁,想道:秋香这个贱人,害得我好苦也。又想道:我黑夜阑入人家园中,其实是我不是,就是打骂也不为过,只恨这些小畜生怎的叫那狗头拿大粪浇我,我怎肯与他干休,倘明日将此事传将出去与外头人知道了,我有何颜面在杭州城内往来?我如今不免到五更时分起身进京,到父亲府上去住下,慢慢的用计谋算这班畜生,以报此仇便了。正是:
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就吩咐家丁收拾行李,雇了牲口,明日五更就要起身进京。众家丁足足忙了一夜。将到四更时分,辞别了母亲,带了家丁,等开城门就往京都去了。后来,那史德明听信儿子史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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