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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全译-第9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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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癸酉(十六日),太宗命令营州都督张俭率领本部骑兵以及奚、、契丹族兵马进通薛延陀东部边境;任命兵部尚书李世为朔州道行军总管,领兵六万,包括一千二百名骑兵,驻扎在羽方城;任命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为灵州道行军总管,领兵四万,骑兵五千,驻扎在灵武;任命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领兵一万七千人,为庆州道行军总管,出兵云中;任命凉州都督李袭誉为凉州道行军总管,出击薛延陀西部。

  诸将辞行,上戒之曰:“薛延陀负其强盛,逾漠而南,行数千里,马已疲瘦。凡用兵之道,见利速进,不利速退。薛延陀不能掩思摩不备,急击之,思摩入长城,又不速退。吾已敕思摩烧剃秋草,彼粮糗日尽,野无所获。顷侦者来,云其马啮林木枝皮略尽。卿等当与思摩共为掎角,不须速战,俟其将退,一时奋击,破之必矣。”

  众位将领向太宗辞行,太宗告诫他们说:“薛延陀仗着他们强盛,越过沙漠南下,行程几千里,马已疲乏瘦弱。凡是用兵的道理,须是见有利迅速推进,见着不利局面迅速撤退。薛延陀不能乘思摩不防备,急速进攻,思摩进入长城以内,薛延陀兵又不立即后退;朕已敕令思摩烧掉秋草,对方粮草日益吃尽,野地中毫无所获。刚才探马来报,说他们的马啃吃树皮枝叶已经快光了。你们应当与思摩互成犄角之势,不需要速战,等到敌人将要撤退时,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定会大破敌军。”

  '19'十二月,戊子,车驾至京师。

  '19'十二月,戊子(初一),太宗车驾回到长安。

  '20'己亥,薛延陀遣使入见,请与突厥和亲。甲辰,李世败薛延陀于诺真水。初,薛延陀击西突厥沙钵罗及阿史那社尔,皆以步战取胜;及将入寇,乃大教步战,使五人为伍,一人执马,四人前战,战胜则授以马追奔。于是大度设将三万骑逼长城,欲击突厥,而思摩已走,知不可得,遣人登城骂之。会李世引唐兵至,尘埃涨天,大度设惧,将其众自赤柯泺北走,世选麾下及突厥精骑六千自直道激之,逾白道川,追及于青山。大度设走累日,至诺真水,勒兵还战,陈亘十里。突厥先与之战,不胜,还走,大度设乘胜追之,遇唐兵,薛延陀万矢俱发,唐马多死。世命士卒皆下马,执长,直前冲之。薛延陀众溃,副总管薛万彻以数千骑收其执马者。薛延陀失马,不知所为,唐兵纵击,斩首三千余级,捕虏五万余人。大度设脱身走,万彻追之不及。其众至漠北,值大雪。人畜冻死者什八九。

  '20' 己亥(十二日),薛延陀派使节入朝见太宗,请求与突厥和亲。甲辰(十七日),李世在诺真水大败薛延陀。起初,薛延陀袭击西突厥沙钵罗以及阿史那社尔,均以步战取胜;等到将要去进攻思摩时,便教习士兵大练步战,让五个人为一队,一人牵马,四人冲前拼战,战胜后则骑上马追击。当时大度设率三万骑兵进逼长城,想要袭击突厥,而思摩已经先行逃走,望尘莫及,只得派人登上城楼谩骂。适逢李世带领唐朝兵马赶到,尘土飞扬,一眼望不到边,大度设十分害怕,率领大部队从赤柯泺向北逃去,李世挑选麾下及突厥精锐骑兵六千人抄近路拦截,跨越白道川,在青山追上敌军。大度设狂奔数日,到了诺真水,勒住兵马准备战斗,战阵横亘十里地。突厥兵先和他们拼战,不能取胜,退兵,大度设乘胜追击,与唐朝的部队遭遇,薛延陀兵万箭齐发,唐军马匹多被射死。李世命令士兵们都下马,手执长槊,往前直冲。薛延陀兵溃散,副总管薛万彻用数千骑兵收捕薛延陀部队中牵马的士兵。薛延陀兵丢失了马匹,张惶失措,唐兵纵马追击,杀死三千多人,俘虏五万多人。大度设脱身逃走,薛万彻追赶不及。薛延陀兵到了漠北,赶上天降大雪,人和马匹冻死十分之八九。

  李世还军定襄,突厥思结部居五台者叛走,州兵追之,会世军还,夹击,悉诛之。

  李世回师定襄,突厥思结部居住在五台县的纷纷叛逃,当地州兵追捕他们,正赶上李世的部队路经此地,两军夹击,将他们全部杀掉。

  丙子,薛延陀使者辞还,上谓之曰:“吾约汝与突厥以大漠为界,有相侵者,我则讨之。汝自恃其强,逾漠攻突厥。李世所将才数千骑耳,汝已狼狈如此!归语可汗:凡举措利害,可善择其宜。”

  丙子(十九日),薛延陀使者向太宗辞行,太宗对他说:“我约定你们与突厥以大沙漠为界,如有侵袭者,我大唐即予以讨伐。你们自恃强大,越过沙漠进入突厥。李世仅仅率领几千骑兵,你们便如此狼狈。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可汗:做事须权衡利弊,可要善于选择适宜的事去做。”

  '21'上问魏徵:“比来朝臣何殊不论事?”对曰:“陛下虚心采纳,必有言者。凡臣徇国者寡,爱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上曰:“然。人臣关说忤旨,动及刑诛,与夫蹈汤火冒白刃者亦何异哉!是以禹拜昌言,良为此也。”

  '21'太宗问魏徵:“近来朝廷大臣们为什么不上书议论朝政?”魏徵答道:“陛下虚心纳谏,就一定会有上书言事者。大臣们愿为国徇身者少,爱惜自身的人较多,他们害怕获罪,所以不上书言事。”太宗说:“是这样。大臣们议论国事而忤怒圣意,动辄处以刑罚,这与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大禹给提意见的人行礼,正是为此。”

  房玄龄、高士廉遇少府少监窦德素于路,问:“北门近何营缮?”德素奏之。上怒,让玄龄等拜曰:“君但知南牙政事,北门小营缮,何预君事!”玄龄等拜谢。魏徵进曰:“臣不知陛下何以责玄龄等,而玄龄等亦何所谢!玄龄等为陛下股肱耳目,于中外事岂有不应知者!使所营为是,当助陛下成之;为非,当请陛下罢之。问于有司,理则宜然。不知何罪而责,亦何罪而谢也!”上甚愧之。

  房玄龄、高士廉路上遇见少府少监窦德素,问道:“北门近来在营建什么?”窦德素奏与太宗。太宗大怒,责备房玄龄等人说:“你只管执掌南衙朝中政事,北门小小的营缮事,与你有什么相干?”房玄龄等磕头谢罪。魏徵进谏说:“我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责备玄龄等人,玄龄等人又为什么要谢罪?玄龄等人身为陛下的股肱耳目之臣,对宫内宫外事岂有不应知道的道理!如果营造的事是对的,定会帮助陛下促成其事;如果不当营造,就应当请求陛下停止此事。所以他们询问有关部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知因何罪而责怪他们,又因为什么罪而谢罪呢?”太宗听后十分差愧。

  '22'上尝临朝谓侍臣曰:“朕为人主,常兼将相之事。”给事中张行成退而上书,以为:“禹不矜伐而天下莫与之争。陛下拨乱反正,群臣诚不足望清光;然不必临朝言之。以万乘之尊,乃与群臣校功争能,臣窃为陛下不取。”上甚善之。

  '22'太宗曾在上朝时对身边大臣说:“朕为万民之主,经常要兼管武将文相的事。”给事中张行成退朝后又上书给太宗,认为:“大禹本人不自大自夸而天下人都不和他争功争能。陛下拨乱反正,众位大臣实在是不足以眺望到圣明风采;然而陛下却不必在上朝时言及此事。以陛下的天子尊体,却与群臣争功比能,我认为深不足取。”太宗非常赞许张行成。

十六年(壬寅、642)

  十六年(壬寅,公元642年

  '1'春,正月,乙丑,魏王泰上《括地志》。泰好学,司马苏勖说泰,以古之贤王皆招士著书,故泰奏请修之。于是大开馆舍,广延时俊,人物辐凑,门庭如市。泰月给逾于太子,谏议大夫褚遂良上疏,以为:“圣人制礼,尊嫡卑庶,世子用物不会,与王者共之。庶子虽爱,不得逾嫡,所以塞嫌疑之渐,除祸乱之源也。若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佞巧之奸,乘机而动矣。昔汉窦太后宠梁孝王,卒以忧死;宣帝宠淮阳宪王,亦几至于败。今魏王新出阁,宜示以礼则,训以谦俭,乃为良器,此所谓‘圣人之教不肃而成’者也。”上从之。

  '1'春季,正月,乙丑(初九),魏王李泰进呈《括地志》一书。李泰勤勉好学,司马苏勖劝说李泰,古代的贤能王子均招徕学者著书立说,故而李泰奏请修撰《括地志》。于是大开馆舍,广泛延请天下俊彦贤才,人才济济,门庭若市。李泰每月的费用超过了太子,谏议大夫褚遂良上奏疏言道:“圣人制定礼仪,是为了尊嫡卑庶,供太子用的物品不作计算,与君王待遇相共。对庶出的儿子虽然喜欢,也不得超过嫡生子,这是为了堵塞嫌疑的发生,除去祸乱的根源。如果应当亲近的人反而疏远,应当尊贵的人反而卑贱,则那些奸佞之人,必然会乘此时机得势。从前西汉窦太后宠幸梁孝王,最后忧虑而死;汉宣帝宠幸淮阳宪王,也几乎导致败亡。如今魏王刚刚作藩王,应该向他显示礼仪制度,用谦虚节俭来训导,如此才能使他成为良才,正所谓‘圣人的教导不待严肃而自然有成。’”太宗听从其意见。

  上又令泰徙居武德殿;魏徵上书,以为:“陛下爱魏王,常欲使之安全,宜每抑其骄奢,不处嫌疑之地。今移居此殿,乃在东宫之西,海陵昔尝居之,时人不以为可;虽时异事异,然亦恐魏王之心不敢安息也。”上曰:“几致此误。”遽遣泰归第。

  太宗又让李泰迁居到武德殿;魏徵上奏疏言道:“陛下喜欢魏王,常常想让他安全,正应当多多抑制他的骄奢习气,不让他处于嫌疑之地。如今移居到武德殿中,位在东宫西面,当年海陵剌王李元吉曾在此居住,时人均认为不可取;虽然时势事情都不同,然而我也担心魏王的心里惊恐不敢安闲。”太宗说:“差一点造成失误。”即刻让李泰回到原宅第。

  '2'辛未,徙死罪者实西州,其犯流徒则充戍,各以罪轻重为年限。

  '2'辛未(十五日),唐朝将死罪犯人改充西州,流放罪的改为充军,并且各以罪行轻重划定年限。

  '3'敕天下括浮游无籍者,限来年末附毕。

  '3'敕令全国检括核查无户籍的游民,限定下一年年未附籍完毕。

  '4'以兼中书侍郎岑文本为中书侍郎,专知机密。

  '4'太宗任命兼中书侍郎的岑文本为中书侍郎,单独执掌朝廷机密事宜。

  '5'夏,四月,壬子,上谓谏议大夫褚遂良曰:“卿犹知起居注,所书可得观乎?”对曰:“史官书人君言动,备记善恶,庶几人君不敢为非,未闻自取而观之也!”上曰:“朕有不善,卿亦记之邪?”对曰:“臣职当载笔,不敢不记。”黄门侍郎刘洎曰:“借使遂良不记,天下亦皆记之。”上曰:“诚然。”

  '5'夏季,四月,壬子(二十七日),太宗对谏议大夫褚遂良说:“你还在兼管起居注的事,朕可以看看都记了些什么吗?”答道:“史官记载君主言行,详细记录善恶诸事,这样君主才不敢胡作非为,我未听说君主可以亲自看记录的 。”太宗说:“朕有不妥当的事,你也记下了吗?”答道:“我的职责在于秉笔直书,不敢不记。”黄门侍郎刘洎说:“假使褚遂良不记载下来,全国也都会记下来。”太宗说:“的确是这样。”

  '6'六月,庚寅,诏息隐王可追复皇太子,海陵剌王元吉追封巢王,谥并依旧。

  '6'六月,庚寅(初六),太宗诏令息隐王李建成可以追封恢复皇太子称号,海陵剌王李元吉追封为巢王,谥号一并依旧。

  '7'甲辰,诏自今皇太子出用库物,所司勿为限制。于是太子发取无度,左庶子张玄素上书,以为:“周武帝平定山东,隋文帝混一江南,勤俭爱民,皆为令主;有子不肖,卒亡宗祀。圣上以殿下亲则父子,事兼家国,所应用物不为节限,恩旨未逾六旬,用物已过七万,骄奢之极,孰云过此!况宫臣正士,未尝在侧;群邪淫巧,昵近深宫。在外瞻仰,已有此失;居中隐密,宁可胜计!苦药利病,苦言利行,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日。”太子恶其书,令户奴伺玄素早朝,密以大马棰击之,几毙。

  '7'甲辰(二十日),太宗诏令从即日起皇太子领出所用库府器物,各有关部门不必加以限制,于是太子挥霍无度。左庶子张玄素上书说:“周武帝平定关东地区,隋文帝统一江南地带,勤俭爱护百姓,均成为一代名主;但他们的儿子不肖,才使社稷灭亡。圣上因与太子殿下乃是父子,行事兼有家、国,所应用器物无所节度限制,圣旨还未过六十天,所用器物已经超过七万,骄奢淫逸之极,没有人能够超过。况且东宫臣属与正直之士,都没有在身旁;各种奇技淫巧,充斥深宫。从外面远看,已经看到了这些失误;内中深宫隐密之事,更是无法计算。良药苦口利于病,苦言辛辣利于行,应当居安思危,一日比一日谨慎行事。”太子讨厌张玄素的上书,让守门的小奴乘张玄素上早朝的机会,暗中用大马棰袭击他,差一点将他打死。

  '8'秋,七月,戊午,以长孙无忌为司徒,房玄龄为司空。

  '8'秋季,七月,戊午(初五),任命长孙无忌为司徒,房玄龄为司空。

  '9'庚申,制:“自今有自伤残者,据法加罪,仍从赋役。”隋末赋役重数,人往往自折支体,谓之“福手”、“福足”;至是遗风犹存,故禁之。

  '9'庚申(初七),太宗下制令:“从即日起有自残身体者,依法加重罪行,并且仍要交赋服役。”隋朝末年赋役繁重,人们往往自残身体,称之为“福手”、“福足”;到此时这种风气仍在存留,所以加以禁止。

  '10'特进魏徵有疾,上手诏问之,且言:“不见数日,朕过多矣。今欲自往,恐益为劳。若有闻见,可封状进来。”徵上言:“比者弟子陵师,奴婢忽主,下多轻上,皆有为而然,渐不可长。”又言:“陛下临朝,常以至公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横加威怒,欲盖弥彰,竟有何益!”徵宅无堂,上命辍小殿之材以构之,五日而成,仍赐以素屏风、素褥、几、杖等以遂其所尚。徵上表谢,上手诏称:“处卿至此,盖为黎元与国家,岂为一人,何事过谢!”

  '10'特进魏徵患病,太宗手书诏令探问病情,且说:“几天不见,朕的过错又多起来。如今想亲去探望,又恐更添烦扰。你如果听到或看到什么,可以封上状子呈进来。”魏徵上书言道:“近来弟子冒犯老师,奴婢忽视主子,下属多轻视上级,都是有原因的,此风不可长。”又说:“陛下临朝听政,常常将公正挂在嘴边,退朝后所做所为,却未免有所偏私。有时害怕别人知道,横施神威圣怒,这样欲盖弥彰,有什么好处呢?”魏徵的宅院没有厅堂,太宗令将停建小殿的材料拿去建造厅堂,五天即完工,还赐给他质地平常色彩单调屏风和褥子,以及几案、手杖等,以顺应他的俭朴习惯。魏徵上表谢恩,太宗手书诏文称:“朕这样对侍你,都是为了黎民百姓与国家,难道是为朕一人?何必过于客气呢。”

  '11'八月,丁酉,上曰:“当今国家何事最急?”谏议大夫褚遂良曰:“今四方无虞,唯太子、诸王宜有定分最急。”上曰:“此言是也。”时太子承乾失德,魏王泰有宠,群臣日有疑议,上闻而恶之,谓侍臣曰:“方今群臣,忠直无逾魏徵,我遣傅太子,用绝天下之疑。”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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