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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全译-第6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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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冯熙以文明太后之兄尚恭宗女博陵长公主。熙有三女,二为皇后,一为左昭仪,由是冯氏贵宠冠群臣,赏赐累巨万。公主生二子,诞,。熙为太保,诞为司徒,为侍中、尚书,庶子韦为黄门郎。黄门侍郎崔光与聿同直,谓韦曰:“君家富贵太盛,终必衰败。”聿曰:“我家何所负,而君无故诅我!”光曰:“不然。物盛必衰,此天地之常理。若以古事推之,不可不慎。”后岁余而败。性浮竞,诞屡戒之,不悛,乃白于太后及帝而杖之。由是恨诞,求药,使诞左右毒之。事觉,帝欲诛之,诞自引咎,恳乞其生。帝亦以其父老,杖百余,黜为平城民。及诞、熙继卒,幽后寻废,聿亦摈弃,冯氏遂衰。
起初,冯熙以文明太后哥哥的身份娶景穆太子的女儿博陵长公主为妻。冯熙有三个女儿,两个为皇后,一个是左昭仪,因此冯氏家族宠贵冠于群臣之上,仅朝廷所给之赏赐就累计在亿万之上。博陵长公主生了两个儿子,即冯诞和冯。冯熙本人任太保,其子冯诞任司徒,冯任侍中、尚书,冯熙的妾所生儿子冯聿任黄门郎。黄门侍郎崔光与冯聿一同在禁中当值,崔光对冯隶说:“您家荣华富贵太过头了,物极必反,最后一定要衰败。”冯聿一听不高兴了,回答说:“我家有何对不起您的地方,您为什么要这样无缘无故地诅咒我呢?”崔光又说:“哪里是诅咒你。世上万事万物,盛极而衰,这是天地的常理。如果以古事来推论,您对此不可不慎重呀。”果然,一年多之后,冯就出事垮台了。冯性情浮华,好争好斗,冯诞屡次告戒他,然而终无悔改之迹,于是就上告文明太后和孝文帝,用棍杖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因此,冯非常记恨冯诞,于是找来毒药,让冯诞左右的人下药毒死冯诞。事情败露之后,孝文帝准备杀掉冯,冯诞却引咎自责,恳切地乞求孝文帝放他一条生路。孝文帝也考虑到他们的父亲年事已高,就饶冯不死,而只是打了他一百多杖,贬为平城平民。等到冯诞、冯熙相继去世之后,不久冯皇后被废,冯聿也被摒弃不用,于是冯氏家族从此衰落。
'9'魏以彭城王勰为司徒。
'9'北魏任命彭城王无勰为司徒。
'10'陈显达与魏元英战,屡破之。攻马圈城四十日,城中食尽,啖死人肉及树皮。癸酉,魏人突围走,斩获千计。显达入城,将士竞取城中绢,遂不穷追。显达又遣军主庄丘黑进击南乡,拔之。
'10'南齐陈显达与北魏元英交战,陈显达屡胜元英。南齐军队围攻马圈城,整整围困了四十天,城中粮食尽绝,只好吃死人肉和树皮。癸酉(二十七日),北魏人马突围逃走,被南齐军队斩获上千人。陈显达率部入城,将士们争相掠取城中的绢匹,因此没有去追击北魏逃兵。陈显达又派军主庄丘黑进击南崐乡,也占领了该地。
魏主谓任城王澄曰:“显达侵扰,朕不亲行,无以制之。”三月,庚辰,魏主发洛阳,命于烈居守,以右卫将宋弁兼祠部尚书,摄七兵事以佐之。弁精勤吏治,恩遇亚于李冲。
北魏孝文帝对任城王元澄说:“陈显达率兵来侵扰,朕如果不亲自出征,就无法抵制住他。”三月庚辰(初四),孝文帝率兵从洛阳出发,命令于烈留守洛阳,又任命右卫将军宋弁兼任祠部尚书,代理尚书七兵曹事,协助于烈。宋弁为人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孝文帝对他的恩遇仅次于李冲。
癸未,魏主至梁城。崔慧景攻魏顺阳,顺阳太守清河张烈固守;甲申,魏主遣振威将军慕容平城将骑五千救之。
癸未(初七),北魏孝文帝到达梁城。南齐崔慧景进攻北魏顺阳,顺阳太守清河人张烈顽强固守。甲申(初八),孝文帝派遣振威将军慕容平城率领骑兵五千去援救张烈。
自魏主有疾,彭城王勰常居中侍医药,昼夜不离左右,饮食必先尝而后进,蓬首垢面,衣不解带。帝久疾多忿,近侍失指,动欲诛斩;勰承颜伺问,多所匡救。丙戌,以勰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勰辞曰:“臣侍疾无暇,安能治军!愿更请一王,使总军要,臣得专心医药。”帝曰:“侍疾、治军,皆凭于汝。吾病如此,深虑不济;安六军、保社稷者,舍汝而谁!何容方更请人以违心寄乎!”
自从孝文帝患病之后,彭城王元勰经常住在宫中,侍奉孝文帝看病吃药,昼夜不离其左右,凡是给孝文帝的饮食,他一定先尝一下然后才进上,如此日夜辛劳,以致蓬首垢面,衣不解带,不能好好地睡上一觉。孝文帝由于久病而脾气急躁,在身旁侍奉他的人稍稍有点不如意,动不动就让斩了,元勰瞅他情绪好的时候乘机言劝,救了不少人的性命。丙戌(初十),孝文帝任命元勰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元勰辞而不受,说:“我要侍奉护理圣上养病,没有闲暇,怎么还能统管军队呢?希望另外请一个藩王,让他来掌握军权,以便 我能专心护理圣上。”孝文帝不同意,说:“护理、掌管军队两样事情,全都依托于你。我病到这个样子,深深地感到恐怕不行了,而安定六军、保卫社稷者,除了你还能有谁呢?你哪能让我违背自己的心意而另外再请别人来担当此重托呢?”
丁酉,魏主至马圈,命荆州刺史广阳嘉断均口,邀齐兵归路。嘉,建之子也。
丁酉(二十一日),北魏孝文帝到达马圈,并命令荆州刺史广阳王元嘉截断均口,以阻拦南齐军队的退路。元嘉是元建的儿子。
陈显达引兵渡水西,据鹰子山筑城;人情沮恐,与魏战,屡败。魏武卫将军元嵩免胄陷陈,将士随之,齐兵大败。嵩,澄之弟也。戊戌,军主崔恭祖、胡松以乌布幔盛显达,数人担之,间道自分碛山均水口南走。己亥,魏收显达军资亿计,班赐将士,追奔至汉水而还。左军将军张千战死,士卒死者三万余人。
陈显达领兵渡过均水,到达西岸,占据了鹰子山,并在山上修筑城堡。但是,由于士气不振,人人情绪沮丧,心存恐惧,所以与北魏军队交战,屡战屡败。北魏武卫将军元嵩除去甲胄,带头冲锋陷阵,其他将士们紧随而上,打得南齐军队溃不成军。元嵩是元澄的弟弟。戍戌(二十二日),南齐军主崔恭祖、胡松用乌布幔把陈显达装进去,几个人抬着,抄小道从分碛山出均水口向南逃去。己亥(二十三日),北魏收缴陈显达丢弃下的军用物资以亿计数,全部分赐给将士们,又追击南齐逃军至汉水,然后才返回。南齐左军将军张千战死,,士卒阵亡的有三万多人。
显达之北伐,军入均口。广平冯道根说显达曰:“均水迅急,易进难退;魏若守隘,则首尾俱急。不如悉弃船于城,陆道步进,列营相次,鼓行而前,破之必矣。”显达不从。道根以私属从军,及显达夜走,军人不知山路,道根每及险要,辄停马指示之,众赖以全。诏以道根为均口戍副。显达素有威名,至是大损。御史中丞范岫奏免显达官,显达亦自表解职;皆不许,更以显达为江州刺史。崔慧景亦弃顺阳走还。
陈显达率部北伐时,军队进入均口,广平人冯道根劝说陈显达:“均水水流湍急,前进容易,后退却难,北魏如果据守隘关,那么我们的部队首尾崐都会受挫。所以,不如弃船于城,改由陆路步行而进,军营前后相次,擂鼓进军,一定能攻破对方。”然而,陈显达没有采纳。冯道根是以陈显达的私属的身份随军,陈显达夜间逃跑,军人们不熟悉山路,每到险要地方,冯道根都要停下马来给他们指路,众人全凭他才得以生还。因此,朝廷诏令冯道根为均口戍副。陈显达素有威名,但是这次却一败涂地。御史中丞范岫上奏朝廷请求罢免陈显达的官职,陈显达也自动上表请求解除职务,但是都没有得到批准,改任陈显达为江州刺史。崔慧景也丢弃顺阳逃跑回来。
'11'庚子,魏主疾甚,北还,至谷塘原,谓司徒勰曰:“后宫久乖阴德,吾死之后,可赐自尽,葬以后礼,庶免冯门之丑。”又曰:“吾病益恶,殆必不起。虽摧破显达,而天下未平,嗣子幼弱,社稷所倚,唯在于汝。霍子孟、诸葛孔明以异姓受顾托,况汝亲贤,可不勉之!”勰泣曰:“布衣之士,犹为知己毕命;况臣托灵先帝,依陛下之末光乎!但臣以至亲,久参机要,宠灵辉赫,海内莫及;所以敢受而不辞,正恃陛下日月之明,恕臣忘退之过耳。今复任以元宰,总握机政;震主之声,取罪必矣。昔周公大圣,成王至明,犹不免疑,而况臣乎!如此,则陛下爱臣,更为未尽始终之美。”帝默然久之,曰:“详思汝言,理实难夺。”乃手诏太子曰:“汝叔父勰,清规懋赏,与白云俱洁;厌荣舍绂,以松竹为心。吾少与绸缪,未忍暌离。百年之后,其听勰辞蝉舍冕,遂其冲挹之性。”以侍中、护军将军北海王详为司空,镇南将军王肃为尚书令,镇南大将军广阳王嘉为左仆射,尚书宋弁为吏部尚书,与侍中·太尉禧、尚书右仆射澄等六人辅政。夏,四月,丙午朔,殂于谷塘原。
'11'庚子(二十四日),北魏孝文帝病危,只好北还,到达谷塘原时,孝文帝对司徒元勰说:“冯皇后长久以来不守妇道,乖违后德,我死之后,可以赐她自尽,以皇后之礼仪加以安葬,庶可免去冯氏家门之丑。”又说道:“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大约一定好不了的。这次虽然打垮了陈显达,然而天下并没有平定,继位的儿子又年纪幼小,所以江山社稷就全依靠你了。当年霍光、诸葛孔明都以外姓人的身份而分别受到汉武帝、昭烈帝刘备之重托,况且你是骨肉之亲,能不勉力承担吗?”元勰哭着说道:“布衣之士,还能做到为知己而死,况且我又是先帝的儿子,又是陛下的兄弟呢!但是,我以至亲的身份,长期参于朝廷的机要大事,由于得到圣上不平常的宠遇,身重朝野,举国上下没有谁能比得上,之所以敢于接受圣上的重任而不加推辞,正是有恃于陛下之圣明,可以宽恕我知进忘退之过失。现在,圣上又委任我为朝臣之首,总握军机朝政大权,这样势必有人要议论我震主越上,一定会因此而获罪。过去周公是大圣之人,周成王也是圣明之君,但是犹不免对周公产生疑心,何况是我呢?这样的话,那么陛下虽然爱我,可是并不能自始自终一以贯之,最终怕要害了我呀。”孝文帝听了之后,沉思良久,最后说:“细细思量你说的话,从道理上实在难以反驳。”于是,孝文帝亲手给太子写下诏令:“你的叔父元勰,以自己的言行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所以被授官以资勉励,其节操如白云一样纯洁;他不贪图荣华富贵,以官爵为身外之物,其素心如松柏翠竹。我自小与他一起相处,从来不忍心分离。我离开人世之后,你要准许元勰辞去官职,脱身俗务,以便顺从他谦虚自抑的性格。”孝文帝又任侍中、护军将军北海王元详为司空,镇南将军王肃为尚书令,镇南大将军广阳王元嘉为左仆射,尚书宋弁为吏部尚书,令他们与侍中、太尉元禧以及尚书右仆射元澄等六人共同辅佐朝政。夏季,四月,丙午朔(初一),孝文帝病死于谷塘原。
高祖友爱诸弟,终始无间。尝从容谓咸阳王禧等曰:“我后子孙邂逅不肖,汝等观望,可辅则辅之,不可辅则取之,勿为他人有也。”亲任贤能,从善如流,精勤庶务,朝夕不倦。常曰:“人主患不能处心公平,推诚于物。能是二者,则胡、越之人皆可使如兄弟矣。”用法虽严,于大臣无所容贷,然人有小过,常多阔略。尝于食中得虫,又左右进羹误伤帝手,皆笑而赦之。天地五郊、宗庙二分之祭,未尝不身亲其礼。每出巡游及用兵,有司奏修道路,帝辄曰:“粗修桥梁,通车马而已,勿去草令平也。”在淮南行兵,如在境内。禁士卒无得践伤粟稻;或伐民树以供军用,皆留绢偿之。宫室非不得已不修,衣弊,浣濯而服之,鞍勒用铁木而已。幼多力善射,能以指弹碎羊骨,射禽兽无不命中;及年十五,遂不复畋猎。常谓史官曰:“时事不可以不直书。人君威福在已,无能制之者;若史策复不书其恶,将何所畏忌邪!”
孝文帝对他的几个弟弟非常爱护,彼此始终没有产生隔阂。一次,他曾从崐容地对咸阳王元禧等说:“我死之后,子孙们如果不肖,你们看情况而办,可以辅佐则辅佐,不可辅佐则取而代之,千万不要让江山为他人所有。”孝文帝能亲近贤士,选用才能,从善如流,精勤庶务,朝夕不倦,常常说:“一国之主患在不能用心公平,以诚待人,如果能做到这两点的话,即使是胡、越之人也可以使他们成为兄弟。”他用法虽然严厉,对于大臣们,只要有罪,绝不姑且宽容。但是,如果别人有小过失,又常能宽大而不计较。有一次,他在饭中发现了虫子,又有一次手下人进羹时不小心烫了他的手,他都笑而宽恕,没有治罪。凡是天地五郊、宗庙二分的祭祀,他都亲自参加。每次出外巡游以及用兵讨伐,有关官员奏告要修筑道路,孝文帝总是说:“简单修理一下桥梁,能通过车马就行了,不要铲除杂草、填修平整。”他在淮南行军讨伐时,如在本国境内一样,严禁士卒们践踏损坏稻谷作物,如果要砍伐百姓的树木以供军用,都留下绢帛作为抵偿。他所住的宫室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许修理,衣服穿旧了,浆洗一下仍旧穿用,坐骑的鞍勒唯用铁木而已。他少年时候力气大,善于射箭,能用手指头弹碎羊的骨头,射猎禽兽没有不射中的。到了十五岁时,他就不再射猎了,常常对史官说:“当朝时事,不可不如实记载,皇帝的威福由己,没有能制止他的,如果史官再不记录下他的恶行的话,那他还有什么可畏忌的呢?”
彭城王勰与任城王澄谋,以陈显达去尚未远,恐其覆相掩逼,乃秘不发丧,徙御卧舆,唯二王与左右数人知之。勰出入神色无异,奉膳,进药,可决外奏,一如平日。数日,至宛城,夜,进卧舆于郡听事,得加棺敛,还载卧舆内,外莫有知者。遣中书舍人张儒奉诏徵太子;密以凶问告留守于烈。烈处分行留,举止无变。太子至鲁阳,遇梓宫,乃发丧;丁巳,即位,大赦。
彭城王元勰与任城王元澄一起商谋,考虑到陈显达逃离还不太远,恐怕他知道孝文帝的死讯后要回过头来攻击,所以决定不向外宣布孝文帝的死讯,秘不发丧,而照样把孝文帝的尸身置于他平时用的车舆之中赶路,只有彭城王、任城王以及左右的几个人知道实情。元勰出入其中神色如同平常,又是奉侍膳食,又是进药送汤,处理外面的各种启奏,一如平日那样。数日之后,到达宛城,乘着夜间,把载有其尸体的车舆拉到郡署中庭,才把他装敛入棺材之中,然后仍将棺材载于车舆之中,外人没有知道其实情的。他们又派遣中书舍人张儒奉旨召太子前来,并且秘密地把孝文帝的死讯告知留守洛阳的于烈。于烈安排布置谁随同前去,谁留守洛阳,举止形态一如平常。太子到达鲁阳,遇上了孝文帝的灵柩,这才正式为孝文帝发丧。丁巳(十二日),太子元恪即位,大赦天下。
彭城王勰跪授遗敕数纸。东宫官属多疑勰有异志,密防之,而勰推诚尽礼,卒无间隙。咸阳王禧至鲁阳,留城外以察其变,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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