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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全译-第14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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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荣自知不为时论所与,恐不得为嗣,与其党谋,欲以兵入侍,先制权臣。辛卯,从荣遣都押牙马处钧谓朱弘昭、冯曰:“吾欲帅牙兵入宫中侍疾,且备非常,当止于何所?”二人曰:“王自择之。”既而私于处钧曰:“主上万福,王宜竭心忠孝,不可妄信人浮言。”从荣怒,复遣处钧谓二人曰:“公辈殊不爱家族邪?何敢拒我!”二人患之,入告王淑妃及宣徽使孟汉琼,咸曰:“兹事不得康义诚不可济。”乃召义诚谋之,义诚竟无言,但曰:“义诚将校耳,不敢预议,惟相公所使。”弘昭疑义诚不欲众中言之,夜,邀至私第问之,其对如初。

  李从荣自己知道当时人心舆论对他不利,害怕继承不了皇帝大位,便同他的党羽策划,要用武力入宫侍卫,先要制服权臣。辛卯(十九日),李从荣派都押牙马处钧告诉朱弘昭、冯说:“我要带兵进入宫内侍候皇上疾病,并且防备非常之变,应该在哪里居处?”朱、冯二人答称:“请王爷自己选择地方。”接着私下对马处钧说:“皇上平安无事,秦王应该竭尽心力实行忠孝之道,不可乱信坏人的胡说。”李从荣大怒,又派马处钧告诉朱、冯二人:“你们两位难道不爱惜自己的家族吗?怎么敢抗拒我!”朱、冯二人害怕,入宫报告王淑妃及宣徽使孟汉琼,都说:“这件事不得到康义诚的合作和支持就不可能办好。”便把康义诚召入内廷和他商议办法,康义诚竟然不拿主意,只是说:“义诚是带兵的军人,不敢干预朝廷政务,我只听从宰相大人的驱使。”朱弘昭怀疑康义诚不想当着众人表态,夜间,把他邀请到家里再次问他,康义诚对答得和原来一样。

  壬辰,从荣自河南府常服将步骑千人陈于天津桥。是日黎明,从荣遣马处钧至冯第,语之曰:“吾今日决入,且居兴圣宫。公辈各有宗族,处事亦宜详允,祸福在须臾耳。”又遣处钧诣康义诚,义诚曰:“王来则奉迎。”

  壬辰(二十日),李从荣穿着平常服装从河南府带领步骑兵马千人列阵于天津桥。当日黎明,李从荣派马处钧到冯府第,对他说:“我今天决定进入皇宫,并且要住进准备嗣位的兴圣宫。你们各位枢要大臣都各有自己的宗族,做事也应该仔细慎重,是祸是福就决定在顷刻之间了。”又派马处钧去见康义诚,康义诚答复说:“只要秦王来到,我必奉迎。”

  驰入右掖门,见弘昭、义诚、汉琼及三司使孙岳方聚谋于中兴殿门外,具道处钧之言,因让义诚曰:“秦王言‘祸福在须臾’,其事可知,公勿以儿在秦府,左右顾望!主上拔擢吾辈,自布衣至将相,苟使秦王兵得入此门,置主上何地?吾辈尚有遗种乎?”义诚未及对,监门白秦王已将兵至端门外。汉琼拂衣起曰:“今日之事,危及君父,公犹顾望择利邪?吾何爱余生,当自帅兵拒之耳!”即入殿门,弘昭,随之,义诚不得已,亦随之入。

  冯快马奔入右掖门,见到朱弘昭、康义诚、孟汉琼及三司使孙岳正聚集在中兴殿门外会商,冯便把马处钧的传语告诉他们,并因而责难康义诚说:“秦王说‘是祸是福决于顷刻’,这件事的利害十分清楚,您可不要因为自己儿子在秦王府中供职而左顾右望!皇上提拔我们这些人,从平民百姓高升至将相,假如让秦王的兵卒得以进入这禁内大门,把皇上置于何等地位?我们这些人还能有遗族吗?”康义诚还未来得及回答,监门官进来报告:秦王已经带领兵丁到达端门之外。孟汉琼一甩袖子站起来说道:“今天的事,危害到了皇上,您还犹豫观望,计较个人的利害得失吗?我怎么能爱惜自己的余生,只能带领兵士去抗拒他!”立即进入中兴殿门,朱弘昭、冯跟着他,康义诚不得已,也随着他进入内宫。

  汉琼见帝曰:“从荣反,兵已攻端门,须臾入宫,则大乱矣。”宫中相顾号哭,帝曰:“从荣何苦乃尔!”问弘昭等:“有诸?”对曰:“有之,适已令门者阖门矣。”帝指天泣下,谓义诚曰:“卿自处置,勿惊百姓!”控鹤指挥使李重吉,从珂之子也,时侍侧,帝曰:“吾与尔父,冒矢石定天下,数脱吾于厄;从荣辈得何力,今乃为人所教,为此悖逆!我固知此曹不足付大事,当呼尔父授以兵柄耳。汝为我部闭诸门。”重吉即帅控鹤兵守宫门。孟汉琼被甲乘马,召马军都指挥使朱洪实,使将五百骑讨从荣。

  孟汉琼见了明宗,奏报说:“秦王从荣造反了,他的兵众已攻到端门,马上要打进宫内来,可要大乱了。”宫里的人相视号哭,明宗说:“从荣何苦要这样干!”便向朱弘昭等说:“有没有这回事?”朱等回答说:“有这回事,刚才已经命令守门人关上了大门。”明宗指着天落泪不止,对康义诚说:“请你自己做主去处理,不要惊扰百姓!”控鹤指挥使李重吉,是李从珂的儿子,当时正侍奉在明宗身边,明宗对他说:“我和你的父亲,冒着枪林箭雨,平定了天下,几次把我从危难中抢救出来;从荣他们这些人出过什么力,现在竟被人教唆,干这种悖逆不道的事!我本来就知道这种人不足以把大事托付给他们,理当召唤你父亲前来,把掌兵的大权交付给他。你替我部署关闭所有宫门,把它们防守好。”李重吉立即率领控鹤兵士守卫着宫门。孟汉琼披挂铠甲,骑上战马,召来马军都指挥使朱洪实,让他带领五百名骑兵去讨伐李从荣。

  从荣方据胡床,坐桥上,遣左右召康义诚。端门已闭,叩左掖门,从门隙中窥之,见朱洪实引骑兵北来,走白从荣;从荣大惊,命取铁掩心擐之,坐调弓矢。俄而骑兵大至,众荣走归府,僚佐皆窜匿,牙兵掠嘉善坊溃去。从荣与妃刘氏匿床下,皇城使安从益就斩之,并杀其子,以其首献。初,孙岳颇得豫内廷密谋,冯、朱患从荣狼伉,岳尝为之极言祸福之归;康义诚恨之,至是,乘乱密遣骑士射杀之。帝闻从荣死,悲骇,几落御榻,绝而复苏者再,由是疾复剧。从荣一子尚幼,养宫中,诸将请除之,帝泣曰:“此何罪!”不得已,竟与之。癸巳,冯道帅群臣入见帝于雍和殿,帝雨泣呜咽,曰:“吾家事至此,惭见卿等!”

  此时,李从荣正倚据着胡床,坐在桥上,让左右侍从召唤康义诚来。由于端门已经被关闭,便叩打左掖门,并从门缝中向内窥视,看见朱洪实正率领骑兵从北面驰来,急忙报告李从荣;李从荣大为吃惊,命令取来铁掩心盔甲披挂,坐在那里调拨弓矢。不多久,骑兵大量奔压过来,李从荣退避逃归河南府署,他的僚属都逃窜藏匿起来,牙兵抢掠嘉善坊之后溃逃四散。李从荣和他的妃子刘氏藏躲在床下,皇城使安从益就地把他们杀了,并杀了他的儿子,把他们的首级进献朝廷。起初,孙岳参预内廷密谋陷得很深,冯、朱弘昭害怕李从荣乖戾难于应付,孙岳曾经为他们竭力剖析利害之所归;康义诚很厌恨他,此时便趁着混乱之中暗地派骑兵把他射杀了。明宗听说李从荣被杀,很是吃惊悲伤,几乎从床榻上跌落下来,几次昏蹶又复苏过来,从此病情加剧。李从荣有一个儿子还很幼小,养于宫中,众将要求把他杀掉,明宗涕泣着说:“这孩子有什么罪!”不得已竟把孩子交给了众将。癸巳(二十一日),冯道带领群臣入朝,在雍和殿觐见明宗,明宗泪下如雨,鸣咽不止,悲痛地说:“我家的事情闹到这样,实在惭愧见到你们众位公卿!”

  宋王从厚为天雄节度使;甲午,遣孟汉琼征从厚,且权知天雄军府事。

  宋王李从厚正为天雄节度使;甲午(二十二日),明宗派遣孟汉琼去征召李从厚入朝侍疾,并使孟汉琼暂时主持天雄军的事务。

  丙申,追废从荣为庶人。执政共议从荣官属之罪,冯道曰:“从荣所亲者高辇、刘陟、王说而已,任赞到官才半月,王居敏、司徒诩在病告已半年,岂豫其谋!居敏尤为从荣所恶,昨举兵向阙之际,与辇、陟并辔而行,指日景曰‘来日及今,已诛王詹事矣。’自非与之同谋者,岂得一切诛之乎!”朱弘昭曰:“使从荣得入光政门,赞等当如何任使,而吾辈犹有种乎!且首从差一等耳,今首已孥戮而从皆不问,主上能不以吾辈为庇奸人乎!”冯力争之,始议流贬。时谘议高辇已伏诛。丁酉,元师府判官·兵部侍郎任赞、秘书监兼王傅刘瓒、友苏瓒、记室鱼崇远、河南少尹刘陟、判官司徒诩、推官王说等八人并长流,河南巡官李浣、江文蔚等六人勒归田里,六军判官·太子詹事王居敏、推官郭并贬官。浣,回之族曾孙也;诩,贝州人;文蔚,建安人也。文蔚奔吴,徐知诰厚礼之。

  丙申(二十四日),追废李从荣为平民。执政诸人共同评议李从荣所属官吏的罪名,冯道说:“从荣所亲信的是高辇、刘陟、王说而已,任赞在秦王府到官才半个月,王居敏、司徒诩在病中告假已经半年,怎能参预他的阴谋!王居敏更是受李从荣的厌恶,昨日举兵叛乱中,向宫阙进军的时候,李从荣同高辇、刘陟并马而行,他指着日晷之影说:‘来日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把王詹事诛杀了。’证明王居敏不是作乱的同谋,怎能一切属官都加以诛杀呢!”朱弘昭说:“如果李从荣能够打进光政门,任赞那一伙人会怎样行事,那时我们这些人还能留下遗族吗!并且,首犯与从犯只能罪差一等,现在首犯已经拿获受戮,而对从犯都不追问罪,皇上岂不要以为我们是在庇护奸人吗?”冯极力为他争辩,这才议定为流放和贬官。当时,咨议高辇已经被杀。丁酉(二十五日),元帅府判官、兵部侍郎任赞、秘书监兼王傅刘瓒、好友苏瓒、记室鱼崇远、河南府少尹刘陟、判官司徒诩、推官王说等八人,一并长期流放到远方为民,河南巡官李浣、江文蔚等六人勒令回归田里,六军判官、太子詹事王居敏、推官郭一并贬职。李浣是唐武宗朝宰相李回的同族曾孙;司徒诩是贝州人;江文蔚是建安人。江文蔚投奔吴国,徐知诰给了他很隆重礼遇。

  初,从荣失道,六军判官、司谏郎中赵远谏曰:“大王地居上嗣,当勤修令德,柰何所为如是!勿谓父子至亲为可恃,独不见恭世子、戾太子乎!”从荣怒,出为泾州判官;及从荣败,远以是知名。远,字上交,幽州人也。

  起初,李从荣行为不合常道,六军判官、司谏郎中赵远劝谏他说:“大王您居于优先嗣业的地位,应该经常修养德行,为什么尽干这些样不妥当的事!不要以为有父子至亲的关系可以依恃无恐,难道您没有看到春秋时晋献公杀了恭世子和汉武帝杀了戾太子的事例吗?”李从荣听了恼火,把他贬放为泾州判官;待到李从荣失败,赵远因为讲过这些话而声名流播。赵远字上交,幽州人。

  '43'戊戌,帝殂。帝性不猜忌,与物无竞,登极之年已逾六十,每夕于宫中焚香祝天曰:“某胡人,因乱为众所推;愿天早生圣人,为生民主。”在位年谷屡丰,兵革罕用,校于五代,粗为小康。

  '43'戊戌(二十六日),明宗去世。明宗皇帝性格不行猜忌,与外物不做竞争,登基那一年已经过了六十岁,他每天夜间在宫中焚香向天神祝告说:“我是个沙陀族胡人,由于动乱被众人推举出来继位;愿上天早降圣人,做百姓的君主。”他在位时粮谷多次丰收,兵戈战乱少见,从五代时期来衡量,稍称小康。

  辛丑,宋王至洛阳。

  辛丑(二十九日),宋王李从厚到达洛阳。

  '44'闽主尊鲁国太夫人黄氏为皇太后。

  '44'闽国主王尊鲁国太夫人黄氏为皇太后。

  闽主好鬼神,巫盛韬等皆有宠。薛文杰言于闽主曰:“陛下左右多奸臣,非质诸鬼神,不能知也。盛韬善视鬼,宜使察之。”闽主从之。文杰恶枢密使吴勖,勖有疾,文杰省之,曰:“主上以公久疾,欲罢公近密,仆言公但小苦头痛耳,将愈矣。主上或遣使来问,慎勿以他疾对也。”勖许诺。明日,文杰使韬言于闽主曰:“适见北庙崇顺王讯吴勖谋反,以铜钉钉其脑,金椎击之。”闽主以告文杰,文杰曰:“未可信也,宜遣使问之。”果以头痛对,即收下狱,遣文杰及狱吏杂治之,勖自诬服,并其妻子诛之。由是国人益怒。

  闽主王喜好崇拜鬼神,巫人盛韬等都受到宠信。薛文杰对闽主说:“陛下左右有很多奸臣,不询问于鬼神,就不能知道谁是奸臣。盛韬善于见鬼,可以让他去察看。”闽主听从了这个意见。薛文杰厌恶枢密使吴勖,有一次正当吴勖有病,薛文杰去探望他,薛文杰对吴勖说:“主上因为您久病不愈,想罢免您的枢密职务,我对主上说您只不过患头痛小病,已经快要好了。主上也许要派人来探问,请您慎重,不要说有其他疾病。”吴勖答应了。第二天,薛文杰唆使盛韬上奏闽主说:“刚才我见到北庙崇顺王审讯吴勖谋反的事,用铜钉钉他的脑顶,并用金椎锤击。”闽主把此事告诉薛文杰,薛说:“不一定可信,最好派人去查问一下。”吴勖果然回答说是头病,闽主便把吴勖收拿下狱,派遣薛文杰及狱吏用各种办法去惩治他,吴勖只得承认所诬陷的谋反罪,于是便连同他的妻儿都诛杀了。从此以后,闽国百姓更加愤怒不满。

  吴光请兵于吴,吴信州刺史蒋延徽不俟朝命,引兵会光攻建州,闽主遣使求救于吴越。

  闽国土豪吴光请求吴国派兵攻闽,吴国信州刺史蒋延徽不等接受吴国朝廷的命令,便领兵与吴光会师攻打建州,闽主派使者求救于吴越国。

  '45'十二月,癸卯朔,始发明宗丧,宋王即皇帝位。

  '45'十二月,癸卯朔(初一),才开始发明宗丧,宋王李从厚即后唐皇帝之位,是为闵帝。

  '46'秦王从荣既死,朱洪实妻入宫,司衣王氏语及秦王,王氏曰:“秦王为人子,不在左右侍疾,致人归祸,是其罪也;若云大逆,则厚诬矣。朱司徒最受王恩,当时不为之辩,惜哉!”洪实闻之,大惧,与康义诚以其语白闵帝,且言王氏私于从荣,为之宫中事,辛亥,赐王氏死。事连王淑妃,淑妃素厚于从荣,帝由是疑之。

  '46'秦王李从荣死后,朱洪实之妻入宫,与宫中司掌衣饰的王氏说到秦王,王氏说:“秦王作为王子,不在父皇左右侍奉疾病,以致被人归加罪名,是他自己招的;如果说他大逆不道,那是诬陷他太过份了。朱司徒是最受秦王恩宠的,当时不替他辩护,真是太可惜了。”朱洪实听到这些话,很恐惧,与康义诚一起把这些话上奏闵帝,并说王氏同李从荣私通替李从荣刺探宫中之事,辛亥(初九),把王氏赐死。事情还牵连到王淑妃,王淑妃平素对李从荣很厚待,闵帝从此便对王淑妃产生了怀疑。

  '47'丙辰,以天雄左都押牙宋令询为磁州刺史。朱弘昭以诛秦王立帝为己功,欲专朝政;令询侍帝左右最久,雅为帝所亲信,弘昭不欲旧人在帝侧,故出之。帝不悦而无之何。

  '47'丙辰(十四日),任用天雄左都押牙宋令询为磁州刺史。朱弘昭以为诛杀秦王立闵帝是自己的功劳,想要独专朝政;而宋令询陪侍闵帝左右最久,素来被闵帝所亲信,朱弘昭不想让旧人在皇帝身边,所以把他调出去。闵帝不愉快,但也无可奈何。

  '48'孟知祥闻明宗殂,谓僚佐曰:“宋王幼弱,为政者皆胥史小人,其乱可坐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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